第49章


  为了避免再发生前面的事,薛青特地再化作蛇形,守在法海的边上。
  不过薛青没有注意到,在他话音落下转过身化形的时候,法海紧闭着的薄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
  微不可察。
  这次薛青将自己的蛇形比先前化的更大了一点,蛇身盘着叠成几个圈。
  蛇脑袋搭在蜷成圈圈的蛇身上,青蛇吐了吐鲜红的蛇信子,黑豆眼注视着烧的面上泛着红的玉面和尚。
  然后蛇尾巴伸出,搭在了法海的额上。
  覆盖着冰凉鳞片的尾巴就像玉石,帮助将法海额头的温度降下来一些。
  保持着这个姿势,小青蛇在沉寂的氛围中,逐渐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在带着温度的檀木香中,薛青总能睡得很好。
  待薛青醒过来时,蓦地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然变了个样。
  他还一下没反应过来,青蛇看着突然悬空的视野,愣了几秒。
  往下动了动身躯,薛青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又缠到了法海身上。
  此时心形的蛇头搭在法海的锁骨处,细长的蛇身绕过法海的脖颈,蛇腹亲密贴着男人的喉结。
  就像给法海戴上了一条项链。
  也可以说是,一条来自于蛇的锁链。
  明明身为人最为脆弱的致命部位被危险的蛇类圈住,被掌握着。
  只要圈着他的蛇甫一收紧,便能让他失去呼吸,一命呜呼。
  可是此时被禁锢住的人却甘之如饴。
  感觉身下人的温度已经比之前降了许多,青蛇又往前挪了挪。
  蛇脑袋悬空着往前伸,带着剩下的蛇身沿着法海的肩颈缓缓爬过,细密的鳞片一点一点磨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几乎能感受到薄薄的皮层下血液的流动和轻轻的呼吸。
  青蛇转着脑袋看了看,正要寻找一个落脑袋点。
  然后就感受到蛇身贴着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是法海在吞咽。
  薛青:?!
  大约前头是睡昏了,他现在才发现不对来。
  怎么会悬空的?
  蛇脑袋往后转,黑豆眼和那一双睁开的凤眸对上了。
  估计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这原本无波无澜的眸中比平日多了几分水意。
  配着面上还没完全散去的病态红晕,倒让法海周身冷凝的气质较平时软下几分。
  所以……
  法海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啊?
  被一条蛇盘着脖子不奇怪吗!?
  而且法海还不是昨晚躺卧的姿势,已经坐起身,在打坐了。
  洞穴外的天光已经亮了。
  熹微的白光透进来,给漆黑的洞穴带来了一些光亮。
  搞清楚状态的青蛇急忙从法海身上爬下来。
  动作一时急了些,尾巴差点又砸到自己的脑袋上。
  还好尾巴被法海扶了一把。
  只是在男人指尖滑过,激的蛇尾巴敏感的一激灵。
  终于落地的小青蛇将尾巴缩了回来,圈了一个小圈。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最近的自己的蛇身变得较之前更敏、感了。
  明明他现在也不是身娇体嫩的小幼蛇,之前还在妖蛇幻境摸爬滚打那么久,没道理啊。
  莫非是最近要蜕皮了?
  薛青盯着自己的尾巴深思了一下。
  他化作人形。
  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将手背贴到法海的额间。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法海的眼睫颤了颤,而后抬起眼,凤眸直直望向那双杏眼。
  “好多了。”
  感受一下温度,薛青松了口气。
  和法海看过来的眼眸对上,莫名让薛青感到一点紧张。
  他的动作会不会太逾矩了。
  前面也没多想,他下意识的就直接上手。
  此时反应过来,嗯……
  在薛青暗自纠结的时候,法海出声了。
  “多谢施主。”
  法海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哑。
  “已经好多了。”
  薛青点头,在法海的身边坐下。
  盯着和尚手中的檀木佛珠一会,薛青问他:“你最近的法力恢复一点了吗?”
  没等法海回答,薛青又道:“我的体内还有你的一点法力,不知道应该如何给你。”
  “无事。”
  法海淡淡应答。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
  法海修为的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还有原来最开始进入幻境之时,法海已经在周边探查过了。
  从这个洞穴大约再往外头走上一长段路程,就可以发现农家炊烟迹象。
  原本是准备等着薛青醒来之后再一同前往边上城镇,没想到法海先病了。
  估计是因为外头天光正好,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出了洞穴之外。
  薛青让法海带他看看那条出去的路。
  此时正值清晨,外头的空气十分清新,只觉得整个人心中的郁气都要一齐散了。
  路边的狗尾巴草随着风一同晃着,被经过的薛青顺手薅了一把。
  他用指尖勾着狗尾巴草的茎。
  在小时候看过有人能用狗尾巴草编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草篮子来。
  还有那种草编的蛐蛐,小帽子什么的。
  每次路过手艺人的摊位边,薛青都会被这些草编成的精致小玩意吸引目光。
  不过,若是他也会编就好了。
  不然他一定要编出一个活灵活现神气无比的小草蛇来。
  可惜薛青只会编十分简单的草环。
  他将刚编好的草环套在自己的指尖,上头毛茸茸的部分搭在指间。
  嫩嫩的绿色和莹白的肌肤相配,更衬得手指如玉。
  薛青独自欣赏了一下这个自己手作的美丽狗尾巴草戒指。
  “很好看。”边上的法海看到他的动作,轻声称赞,“贫僧不若施主手巧,薛施主能赠予贫僧一个吗?”
  不就一个狗尾巴草指环嘛!
  被夸赞的薛青十分大方,表示法海要的指环,他全都包了!
  于是他直接又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就开始编指环。
  他和法海如今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关系了。
  薛青一边编一边想。
  细细的茎一圈圈绕缠,一个完美的狗尾巴草指环又完成了。
  “喏。”薛青把指环递给法海,“给你。”
  编好的草戒指安静躺在薛青的掌间。
  法海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指环。
  令薛青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法海要这个指环只是一时兴起。
  没想到法海接过指环后,也学着薛青前面的动作,将指环套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
  让薛青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指环也正安然的套在自己的右手食指间。
  抬眼正刚巧对上法海看过来的目光,他看到法海也跟着望向他食指的指环。
  两人食指上毛茸茸的狗尾巴两相对着,顺着风,两个狗尾巴头还相互招呼着碰了碰。
  薛青:……
  现在才感到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和法海坦荡荡,这些都不重要!
  薛青开口转移话题,“那个玉佩在你身上吗?”
  此时他们唯一的线索还是只有那块玉佩,现在想起来,似乎他还没有仔细研究过。
  然而话一出口薛青就想到了答案。
  那个玉佩貌似是一直放在他袖中。
  然后昨晚因为他躺着时的诡异姿势硌得他生疼。
  就把那玉佩拿出来放在一边了。
  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更让薛青直接将那块玉佩抛之脑后。
  被薛青努力躲避的昨晚记忆突然开始疯狂地攻击他。
  薛青:……
  所以现在玉佩还在山洞中。
  看着法海疑惑的眸色,薛青抢先法海一步开口:“落在洞中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将玉佩单独落在洞中,总还是不放心。
  不如现在直接去拿来放在身上,万一意外丢了,那他和法海可真的是出境无望了。
  而且现在突然回忆起昨晚的薛青莫名想遁逃。
  所以薛青选择转身撒腿狂奔。
  再次回想昨晚的场景还是很别扭好嘛!
  从小到大,和薛青关系最亲密也就只有姐姐了。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了。
  但是也不会和姐姐贴那么近啊。
  何况他也不习惯别人离他太近。
  还未与人如此亲近过。
  所以薛青总觉得不习惯和不适应。
  虽然好兄弟之间搭个肩躺一个被窝也没什么。
  就算是张飞和关羽也会这样嘛!
  于是薛青跑回山洞内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低头找了一下,果然那枚玉佩还在角落的位置。
  薛青喘了两口气。
  前面一路狂奔,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需要休息一下。
  薛青用手掌作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按理来说现在的天气也没热到才跑了一下就感到这么热的程度啊。
  薛青逐渐感到不对劲来。
  怎么……
  越来越热了?
  和运动过后感受到的温度不同,此时的热像是从骨头和皮肉之间透出来的,连带着他的心绪也一起烦躁不定起来。
  甚至想直接扯掉自己的衣服,然后跳入冰水之中,好好祛除一下此刻的热意。
  薛青坐下,尝试运转妖力来调节此时自己的状态。
  然而毫无作用,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越来越难受了……
  与此一起涌上来的是皮肤上的痒意,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渴求。
  想要有人来摸摸自己……
  已经不自觉的从原本打坐的姿势变成了躺卧在袈裟之上。
  面上也开始泛上了一层层桃花似的艳丽的红。
  像涂了腻人的胭脂。
  连眼尾也一并嫣红了。
  薛青缓缓动着,挺翘的鼻尖蹭上了压在身下的袈裟。
  好闻的,静心的檀木香味。
  可是此时的檀木香不能再起到往日宁神的作用。
  已然快要失去理智的薛青不管不顾的将自己扑在了袈裟之上,仿佛将自己撞到了另一人的怀中。
  他像个成瘾极深的瘾、君子,深吸着,细嗅着。
  直到发烫的面孔碰到边上冰凉坚、硬的玉佩才让他已经失控的神智拉回来了一点。
  朦胧的杏眼一瞬清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动作,衣裳也不知何时被自己弄得凌乱。
  他现在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失神了一两秒。
  薛青蓦地回忆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还记得那时灯火夜市,和无双还有姐姐两人一起聊天时曾提到妖类的发、情期。
  他当时只当听了一嘴,便完全抛之脑后了。
  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他此时是……
  薛青如遭雷劈。
  他连忙运转妖力想将这种冲动压下去。
  虽然没有丹药,但不知用妖力能不能起到缓解作用。
  估计是因为这个特殊时期的原因。
  薛青体内的妖力也开始混乱起来。
  可是在他体内之中,那个早就被他抛到脑后的一点阴毒却借着在这个妖力混乱的契机开始兴风作浪起来。
  让本就乱窜的妖力变的更加不可控制。
  薛青正绝望地想着对策。
  那股陌生的浪潮又来了。
  他难受的低泣一声,吐息也一起灼热,意识又开始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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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珍重地抚过指节上的狗尾巴草指环。
  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圆滚滚的,十分憨态可爱。
  向来冷面的和尚此时看着食指上的指环,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一点温情来。
  原本遭遇同门背叛,本以为是一桩祸。
  未曾想因祸得福。
  想到那日护在他身前的清影。
  法海珍重地伸手抚过狗尾巴草柔软绵密的纤毛。
  不过薛青已经去了许久,怎么还未回来?
  朝着山洞的方向望了望。
  法海还是决定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