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姐?”萃茶瞧她面色不对,赶忙拿来水袋。
  那边三个男的早就好奇地掀开帘子看了,看过后,除了鲁叔面容淡淡,温辛恒和李曻也皆是一惊。
  “外面如何了?”莫尘垚问鲁叔。
  鲁叔思索道:“估摸着周边有灾情,两旁路里有横尸,不过看样子像是过了许久的。”
  也幸亏是过了许久的干尸,上面几乎分辨不出血迹,不然温姝婵方才便不只是脸色苍白了。
  李曻不由蹙眉,扬声冲外喊道:“林质,咱们现在到了何处?”
  林质回话道:“往前不远便是滨县。”
  李曻暗忖了一阵,不解地喃喃道:“我记得翰林院各地最新卷轴里面有过登录,滨县极为繁荣祥和,为何这道路两旁会是如此?”
  之前商量路线时,李曻便以为滨县周边平安,所以提议走大路,刚好在滨县做些补寄,修整一日。
  莫尘垚蹙眉冷声道:“你看到的未必是真。”
  李曻也蹙了眉:“那你的意思是,滨县官府谎报实情?”
  谎报的还少么?莫尘垚不由回想起父母之事,他懒得同李曻解释,索性不再言语。
  李曻也不想争辩,毕竟这一趟远行不过才数日,便已经与他所想所学有许多不同。
  外面林质又向里面问道:“公子,可还要走滨县的路?”
  李曻向里侧看去,莫尘垚合眼不说话,他便还是道:“照之前商量的走。”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亲眼所见才能信。
  本来中途还想挑个地方休息一下,可越往滨县走,路两旁便越不堪入目,尸骨累累,四周还弥漫着刺鼻难闻的味道。
  温姝婵拿绢帕捂住口鼻,马车摇晃,再加一直未曾休息,她实在忍不住吐了些酸水。
  温辛恒见妹妹如此,心疼得不行,干脆亲自快马赶车。
  终于看到滨县的城门时,他们的马车却忽然停住了。
  这滨县城门紧闭,外面拥了至少有数百难民在哭天喊地,想要正常通行绝非易事。
  林质提议道:“若不然我持令牌去城下唤他们开门?”
  鲁叔撇嘴道:“门开了那些人可不都涌进去了?”
  莫尘垚放下身旁窗帘,冷声吩咐道:“迅速调头,择路而行。”
  林质不解道:“那咱们不去滨县了?”
  鲁叔冷哼:“进得去才见鬼呢!”
  林质正想争辩,车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高喊:“那是官府的马车!”
  众人见了纷纷回头,向马车这边跑来。
  温辛恒与王征赶忙调转车头,然这些马跑了一日,此时也极为疲惫,方才一停,便明显跑不动了。
  几个跑得快的难民已经追上,拉着车板便要向上爬,王征一脚将他踢下。
  然车速提不上来,被她们追上是迟早的事,鲁叔一咬牙,两步跨出马车,从身上摸出把匕首,便直接朝马背上刺去。
  马儿吃痛,扬蹄疯跑。很快便和身后难民拉开了距离。
  莫尘垚又吩咐鲁叔从椅板下取出药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倒了粒墨色药丸递给温姝婵。
  这是莫尘垚出行前特地找季师傅备的药,据说可以增强内力,用来抵抗寻常疫情。
  李曻想到方才的情形,不由道:“我看方才那些人能跑能喊,不像是染疾之人。”
  莫尘垚道:“不知滨县究竟出了何事,还是防患于未然吧。”
  李曻点头,也跟着服下一粒,随后便又问道:“马匹受伤跑不了多远,咱们若是不去滨县重新备马,该如何赶路?”
  李曻说得不假,这一路荒野连个小村庄都没有,根本无法重新补寄,若是再无马匹,便只能步行。
  鲁叔气道:“都说要走小路,你们偏不听!”
  莫尘垚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不要埋怨了,先想办法。”
  鲁叔不吭声了,没好气地瞪了眼李曻和林质。
  李曻脸色难看,一方面是气鲁叔无礼,一方面还是有些心存愧疚。
  莫尘垚此番出来带了本厚厚的图册,里面有各地详细地貌图纸。他将滨县的抽出,招呼李曻过来一道研究。
  二人并肩而坐,看着图纸分析起来。
  滨县四座城门,东西两门为主,南北为侧。
  如今东门被堵,想必西门也好不到哪儿去,倒是两边侧门可以一去,尤其是南门,连接河路,难民很难拥堵。
  商量好路线,便朝着南边驾马,可没走多久,正如李曻所说,当中一匹马彻底摊在地上不动了,另一匹倒还能走,却拖不动这一大车人。
  鲁叔忍不住又想抱怨,看了眼莫尘垚,他索性直接跳下马车,拿匕首在树上划了几道撒气。
  心中有火总憋着也不好,适当的发泄有利于身心,莫尘垚也没劝他,索性让大家就地先休息一会儿。
  温姝婵这一路可是折腾坏了,她慌忙下车,冲到树后就开始呕吐。
  最后吐到人都快虚脱了,温辛恒和萃茶又将她扶回马车。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终于脸色渐好。
  温辛恒对莫尘垚道:“若不然我先带骑马前去,与当地官役说明情况后,再带马匹回来寻你们。”
  温姝婵不放心,莫尘垚也不能同意,王征搁下手上干饼道:“还是我去吧,我老看地图,路也熟悉。”
  王征今日一直未歇,手心里早就磨了一层水泡,温辛恒看在眼里,实在不忍,便摆手道:“论骑术和功夫,你哪里比得上我,还是别耽误事儿了,我速去速回。”
  温辛恒语气不容辩驳,直接伸手管莫尘垚要官令。
  莫尘垚犹豫地看向温姝婵,温辛恒直接道:“别耽搁功夫,我心里有数!”
  温姝婵抿着唇,眼眶泛红地看着温辛恒。
  温辛恒笑着抬手在她额上轻敲一下,用着他们私下玩闹的语气道:“乖乖等哥哥回来,别老欺负垚弟。”
  若是以前,温姝婵定要回嘴,可今日她没有,只是默默点点头。
  莫尘垚给他令牌的时候,特意嘱咐道:“若是滨县守城不给开门,切记莫要强求,我还有其他法子。”
  温辛恒点头,收好令牌跳下马车,给马喂了些水,便解开绳子准备骑马离开。
  在外休息的李曻见他要走,赶紧过来询问,得知缘由后,便将自己的官令掏出。
  论身份地位,李曻的名号的确要比莫尘垚的好用,温辛恒接过李曻的官令,又将莫尘垚的递给他:“那垚弟的我便不带了,万一你们有需要。”
  说完,温辛恒策马离去。
  李曻拿着官令回到车内,递给莫尘垚,哪知莫尘垚看到后,立即蹙眉问道:“恒哥呢?”
  李曻如实道:“拿着我的官令走了。”
  “走了?”莫尘垚急红了脸,扬声斥道:“你怎么能将你的令牌给他!”
  温姝婵不解,忙拉住莫尘垚:“李公子的令牌有何不妥?”
  莫尘垚沉声道:“李曻是翰林院六品学士,他父亲又是翰林院主理院士,你觉得谎报灾情的滨县,见到他的令牌,会如何?”
  温姝婵心跳顿时停了一拍,李曻显然也想到了后果,懊恼地一掌拍在自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