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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年关 | “那也只能吃这个了”


  飞行艇事件告一段落,深冬也悄然而至。
  年关将近,冬日慵懒,协会步入淡季,颁布的任务少且吝啬,沐寒挑三拣四,怎么都觉得不太划算,他们也就在M-06区暂时闲居下来。
  近日来的温度降至最低,雪虐风饕,基地车漏风又没有暖气,几人成天厚着脸皮往千禧酒吧取暖,被镜晚一而再再而三地嫌弃,沐寒不得已,只好去联系了租房中介。
  十二月三十一日,千禧酒吧内。
  封尧坐在吧台旁,在帮沐寒修耳钉,镜晚端了三杯热热饮走来,把热牛奶分给封尧和司远,自己则是拿了那杯茉莉花茶,斜靠在吧台,望向电视。
  电视里的画面很有年代感,音乐慵懒而迷离,司远跟着哼了两声,问镜晚:“这是旧日社会的电影吗?”
  镜晚身着欧根纱面料的深蓝旗袍,琵琶襟下绣着精致的松鹤纹路,婀娜而典雅,她看电影看得全神贯注,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司远又问:“讲什么的?”
  封尧瞥了两眼,猜测道:“讲谈恋爱的吧。”
  司远嘀咕:“看了半天没看到女主角呢……”
  封尧想当然道:“那就是没有女主角呗。”
  司远:“可是旧日社会不是不许同性结婚吗?”
  这就涉及到封尧的知识盲区了,司远见他一脸茫然,就问起了别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歪歪,被专心看电影的镜晚瞪了,才讪讪噤声。
  风铃轻响,沐寒推门进来,带了满身的寒气,忍无可忍地爆了句粗口:“妈的好冷啊。”
  封尧问:“还下雪吗?”
  “下,从出门就没停过。”沐寒走到空调前,对着暖风晤手,“有房住了,小祖宗们,等会儿带你俩去看看。”
  司远耶了声:“终于能睡床了!”
  沐寒:“别高兴得太早,你们知道年底租房子有多贵吗?咱们房租平摊,在工资里扣。”
  司远:“扣扣扣,平摊就平摊,花钱免冻值了。”
  不过半刻的安宁被再次打乱,镜晚无奈,只好将电影暂停,又把室内温度调高了些。
  顾骁将车停好,耽误了会儿才回到酒吧,他今天穿了件修身的深灰色大衣,身形衬得高瘦颀长,自茫茫雪雾中走来,眼睫上还沾了点雪色,在温暖的室内化成水珠,摇摇欲坠,他揩了下眼睛,径自走到吧台旁边,拿起封尧的牛奶,犹豫了下,又放了回去。
  “喝啊,热的,客气什么。”封尧把杯推过去,“我还没喝呢,都给你了,喝吧喝吧。”
  封尧从小就被亦慎按着喝牛奶,对牛奶是根深蒂固的生理厌恶,献殷勤为假,不爱喝才是真。
  顾骁淡淡地瞥了封尧一眼,把牛奶推了回去,自己取下个新杯倒热水:“不跟你抢牛奶,别耽误你长个儿。”
  封尧:“我够高了。”
  顾骁:“哦,180了吗?”
  179的封尧面不改色:“180了。”
  顾骁打量他:“也就178吧。”
  封尧一口咬定:“我早就180了。”
  镜晚指指门口,提醒:“那有身高计。”
  封尧:“……”
  顾骁:“没180怎么办?”
  封尧:“没180就是身高计坏了。”
  顾骁:“……”
  临离开时,沐寒邀请镜晚:“钥匙给你留了一把,明天过来坐坐?”
  转天是一月一日,这是祈和时代下,不同国际组织唯一共同法定的节日,称为‘新年’或‘新岁’。
  镜晚想了想,收下了钥匙:“坐可以,做饭就免了。”
  沐寒故作惋惜,又问:“那做家务呢?”
  镜晚皮笑肉不笑:“快滚。”
  雪粒如鹅毛,纷纷扬扬,出了小巷,视线豁然开朗,目光所及皆是银装素裹,整座区市在皑皑的洁白里不染尘埃,静谧仿若深眠。道路堆雪,车辆来往,轧出道道斑驳的泥痕,沐寒将车速放得很慢,司远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雪花,轻声道:“又下大了。”
  沐寒习以为常:“M区一到冬天就这样。”
  司远好奇地问:“你们以前是怎么过冬的?”
  “以前都在外面执行任务。”沐寒叼着烟,在摸打火机,“今年还是头一回在协会这边过冬。”
  司远抬手夺了他的烟:“抽烟有害健康。”
  “反了你了,团长抽烟的事你都敢管。”沐寒干巴巴地捏着打火机,本想威胁几句,让司远把烟还回来,却没想到司远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按下车窗把烟一扔,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沐寒望着那根飞出窗外、命不久矣的烟,悲愤地指责司远:“太浪费了,你可真烦人。”末了,又想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他轻佻地问,“司远,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的身体健康吗?”
  “啊?”司远满头问号,“封闭空间抽烟挺不道德的,我不想吸二手烟。”
  沐寒纠正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抽烟有害健康’。担心我,是不是?”
  司远没懂他什么意思,耐心讲道:“没有啊,我担心你干什么,你不是很想抽烟抽死吗?我的意思是,抽烟有害别人健康。”
  沐寒:“?”
  司远:“?”
  调戏不成反被噎的沐寒正是郁闷,就被后排的封尧踹了踹椅背。封尧将修好的耳钉递给他:“电子烟需要吗?五千六一根,包修包换。”
  沐寒接过耳钉,随手别上:“五千六一根电子烟,你怎么不去抢?”
  “五千六很贵吗?”封尧的价值观一向与普通人的不太一样,“这已经是我卖得最便宜的东西了。”
  在赚钱这方面,封尧深得亦慎的真传,没钱了就做点稀奇古怪的发明,靠卖专利维生,亦慎像生化病毒公司,封尧则像个高科技军火制造商。
  不论在什么年代,脑力劳动总是比体力劳动更有含金量。乱世有坏,却也有好,它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稳定经济下的马太效应,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平台,让聪明人拥有更多能够跻身于富人行列的资格,但是不公平仍然存在,毕竟智商是与生俱来固有的,而且有智商也远远不够,才能还要经过特定的努力与培养——这东西其实比资本更难颠覆。
  科学家动动脑,就能赚到普通人这辈子累死累活都难以企及的财富,更不用说像封尧这种连区市权限都能黑的人。底层人民沐寒有点酸,却也不得不认命,于是他问:“封尧,我们是兄弟,苟富贵毋相忘,你开黑店我能入个股不?”
  封尧:“……”
  车子驶入一间小花园,停下。封尧望着不远处的二层小别墅,疑惑道:“你没走错?”
  沐寒:“没走错,下车。”
  封尧本以为,沐寒会往贫民窟里租个物不美但价廉的破房子,可他没想到的是,沐寒一反往常的吝啬,竟然在区市中环租了间小别墅。
  封尧:“这地方闹过鬼还是死过人?”
  沐寒:“?”
  封尧:“不然你舍得花这钱?”
  沐寒心说,还不是因为你老公是个醋精,知道你必不可能和他睡一屋,又不想让你和别人睡,嘴上却没有说那么详细,只道:“四室的房子太少,也就这个了。”
  别墅的占地不大,封尧随便挑了间屋子,洗过澡就睡下了。他本来想着就睡一会儿,却没想到,这一觉竟是直睡到了转天下午。
  室内的暖气很足,他穿着短袖与短裤,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出了房间,往客厅看了眼。
  沐寒和司远正在打联机游戏,两个人沉默得十分诡异,窗帘拉得严实,气氛安静得掉针可闻,封尧走近,问了句:“玩什么呢?”
  沐寒:“!!!”
  司远:“啊啊啊——!”
  封尧:“???”
  紧接着,音响里传出瘆人的音效,屏幕里猛地弹出一张惨白的鬼脸,司远又是嗷地一嗓子,骇得甩了手柄,直往沐寒身后躲。
  沐寒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司远要强很多,他将游戏按了暂停,侧过身子帮司远拍拍背,回答封尧:“玩恐怖游戏呢,你玩不?”
  封尧摇摇头:“你俩可是真够闲的。”
  沐寒不置可否:“那可不就是闲吗。”
  司远欲哭无泪:“尧尧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封尧:“有声啊,你太紧张了,没听见吧。”
  沐寒奚落道:“小哥哥,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害怕,就不要拉着我玩恐怖游戏了。”
  司远被批评得无法反驳,他忧伤地偏过头,看到屏幕里的画面,又险些崩溃,眼泪汪汪地质问沐寒:“你为什么要把画面定在这里啊!”
  沐寒把手柄塞给他:“来来来,你行你按。”
  司远脱力地歪倒在沙发上,摆摆手:“我不玩了,有没有健康放松点的游戏,执行任务提心吊胆也就算了,打个游戏还要被jumpscare。”
  沐寒起身去换盘,封尧则是去了厨房。
  他饿了一整天,胃里空荡荡的,进了门,正想着翻翻冰箱,就闻到了一阵香气。
  窄小的窗映着冬日的暖阳,在灶前忙碌的顾骁背着身,逆着和煦的光线,轮廓朦胧而柔和。这样日常化的场景,令封尧生出一种模糊的不真实感,他望着顾骁挺拔的肩背线条,无端地怔了下神。
  他想,原来生活也可以这样安逸又温暖。
  似乎是触碰到了心底的柔软,封尧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他问:“你在做饭?”
  他正想再问问顾骁做的什么饭,就看到了案板上的方便面包装袋。
  封尧:“…………”
  顾骁拿着碗挑面条,看他一眼:“吃吗?”
  封尧心想,他一定是个傻-逼,竟然还对顾骁产生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期待。方才的柔情转瞬即逝,他一脸嫌弃:“跨年就吃这个?”
  顾骁:“你会做饭?”
  封尧摇头。
  顾骁:“那也只能吃这个了。”
  封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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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尧不尝尝顾骁下(的)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