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似乎是有话要说。”
沈书云一边在念春递过来的银盘中用温水洗去最后一点残存的墨汁。
朱霁低头不置可否, 沈书云有几分同情地看他一眼,让念春等人都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说话。
“我不在的时日, 你过得十分逍遥。”朱霁言语中还有一丝醋意。
沈书云看向刚刚完成的作品, 道:“其实很累, 但也很痛快。”
朱霁轻轻敲了敲画案, 道:“这画我找人去装裱起来,挂去宣政殿,保证沈大姑娘此后洛阳纸贵。”
“那要拿东西来换我的画。”沈书云抬起眼眸看她,一双潋滟没有杂质的美目, 瞬间对朱霁生出一丝追问:“我上次对殿下提议的事,可有答复了?”
朱霁无奈叹一口气:“为何, 我们不能一辈子这样只是说画的事?”
他轻轻捏捏鼻翼, 来时的烦躁被巨大的失落笼罩。
沈书云看他一眼, 便大概想到了为何十几日不出现,来了却带着火气。
“若是能一辈子只是谈论丹青, 岂不是看低了殿下的韬略?”
沈书云说的是玩笑话, 却有些激怒了朱霁:“沈书云,你这时候还有心思调侃?”
“看来殿下被长辈催婚了。”
沈书云自然还是有心思继续调侃下去。
朱霁突然将她掰过来,将这张美丽的面容捧在手心,突然而来的动作让沈书云呼吸一窒。
“我想好了, 今日就按照懿旨收用了沈大姑娘。反正是我非要强求,强取豪夺的罪名我也认了。”
朱霁这半年来一直是对沈书云秋毫无犯的端方公子, 突然这样欺负她, 让她挣扎着要反抗。
“朱孔阳, 你放开!”
朱霁轻轻一笑:“原来沈大姑娘是在赌。赌我不忍心让你做侍妾, 想一辈子画山画水, 也不要在我身边片刻是不是?”
“是。”沈书云看着他,愤怒中还有一丝恐惧,但是嘴上仍然是不肯服输。
朱霁其实已经感受到她有那么一丝畏惧,于是松开了手,对沈书云道:“我不会让你做妾,也不会放你走。”
沈书云看着他,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和你一起走,去临安。你不是很喜欢临安吗?我们去隐居。”
“殿下,你再胡说什么?”
朱霁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决定,以至于想要来对沈书云剖白心迹的时候,心中的烦躁来自于他的不确定,但是得到了她的答案,他却一下子舒朗了。
“你输了。”朱霁微笑着,看着沈书云纳罕的神情,笑到:“我有第三个选择。”
一瞬间,沈书云明白了朱霁所说的第三个选择是什么,眼神微动,不等朱霁来吻她,她双手环住了朱霁的脖颈,凑上去深情的唇瓣。
朱霁瞪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与沈书云交叠了唇齿。
是沈书云有些迟疑地去吻,但是当朱霁迎接上这个吻的时候,沈书云感受到了他的进攻。
许久,两个人都呼吸渐粗,才停顿下来。
“我已经放了沈雷,给了他临安一处农庄的田契,你妹妹不是也在临安吗?你一直喜欢西湖山水,咱们就去那里。”
沈书云晃动着眼波看向朱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不会应允,你是独子。”
“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去临安,和我一起不问世事,从此江湖路远,山高水长,一辈子不分开。”
朱霁的眼角都是笑意,这个重大的决定在说出之前,他心里燃烧着愤懑之火,是担心沈书云根本不会接受他,而看到她此刻的眼神,他已经明白,原来沈书云一只在抻着,却从不敢奢望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想。”
沈书云看向朱霁,听到自己这样说。
随后她的唇瓣上再次迎来了他的吻,这一次更加深切缱绻,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许久,朱霁停下,对沈书云细细解释:“我已经安排礼部的内线,写了祈愿书,要父皇再度立后。父皇还不到不惑之年,春秋鼎盛,希望小妈能给咱们生个弟弟,将来封我做临安王。”
沈书云轻笑:“谁跟你咱们了?亏你想得出这馊主意……”
朱霁严肃了声色道:“你言辞可要留神,中宫不可虚悬,这怎么是馊主意。”
朱霁已经在想朱枋看到这份祈愿书时,脸上阴沉的表情了。
这时间不能只有老子限制儿子,也该有儿子算计老子。
——
次日朝堂上没有众人没有见到朱霁,东宫的侍者已经在清晨为太子告假,理由是身体抱恙。
朱枋闻言就蹙起了眉头。
朱霁自幼出入军营,不能说从来不生病,也是十分健朗,普通的风寒之症,远远到不了不上朝的地步。
匆匆结束了朝堂上乌烟瘴气的一团乱麻,朱枋头一次觉得没有朱霁在场,很多事情便没有那般清晰的条理。
朱枋是帝王,但是越是碍着这层身份,很多事就不能由他来宣读决断,必须借由另一个臣下之口,才规避掉他的责任,使得很多国务处理得圆融。
这一点上,父子一直很有默契,像是左膀右臂一般互相关照。
朱枋正在鼎盛之年,却发现自己对儿子在侧的辅佐,已经习惯了。
而习惯是非常顽强的力量。
朱霁不肯上朝绝对不是因为身体多么不舒服,究竟是为什么呢?
朝堂之后,朱枋遍命人准备御辇,在禁城到东宫之间的民道上,要例行管控,封闭起来,因此又耽搁了一段时间,朱枋才坐上了去东宫看望儿子的辇上。因为出行得着急,他将本次朝堂上没有处置完的折子也带在了身侧。
究竟为什么一直很有能为的儿子连朝政都不理会了?
朱枋唯独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沈书云。
一个有些诧异的念头冒出来,将朱枋自己也吓一跳。
真的要做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蠢事吗?
随后,他强迫自己稍后要沉着冷静处置,若是朱霁年轻气盛,真的看重儿女私情,他提醒自己不要也做蠢事一气之下让多年来的父子关系变得不好收拾,一定要彼此都留有余地。
为了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烦扰的事,朱枋轻轻揉揉太阳穴,拿起身侧的折子来看,然而第一份来自礼部的奏章就让他直接把刚刚喝进去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立后?
自从朱霁的生母辞世之后,朱枋的后院里也有些佳丽,然而到底他视为玩物,不过是有了兴致后宣泄的对象,在他心中并不能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与自己的发妻相比。
甚至为了达到父子同心的地步,这些年他没有允许任何一个枕边侍妾有过身孕。
登基后,他也第一时间就追封了发妻为皇后。
礼部哪里有胆量规劝他立后,无非是礼部后面还有朱霁的支持。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骗得礼部的言官胆大包天地呈上来这种祈愿书,大概朱霁会把他塑造成中宫虚悬的寂寞老人吧。
想到此处,朱枋真的有点生气了。
——
到达了东宫,朱枋没有让人通传,他才不想给这个臭小子机会,来继续搪塞和欺骗他。
只是,他一进入东宫的主殿,就看到了几只楠木箱子。
“太子的东西?”
侍者抬头看到了明黄的便衣上团龙的图案,就算是没有进入过禁苑也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下榻了东宫,忙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答道:“是太子殿下,这几年要去临安出远门……”
“混账!”朱枋摇摇头,一切都符合他的猜测,朱霁这是彻底的要提前告别政务,连去处都想好了。
见朱枋立在亭中,朱霁拖着沈书云的手从内殿里出来,拉着沈书云与他一起行了礼。
“儿臣携妻叩见父皇。”
“妻?孔阳,你是真的打算胡闹下去了!”
朱霁跪在地上,有长跪不起的意思,“儿臣求父皇为苍生计,另娶贵女,放儿子一马。儿子此生只要娶沈氏女为妻,否则愿意以死相抵。”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朱枋的眼神恶狠狠看向沈书云,他想再端详一下荣恩公的这位掌上明珠,有什么本事把自己的儿子哄得连江山都不要。
“请父皇不要再为难云娘,我与云娘情投意合,正是父母多年教诲,才令儿子于男女之事不曾唐突含糊半分。如今已经心意已定,此生若无云娘子为妻,则生不如死!”
朱枋气得脸都红了,尤其是一直听话的儿子,这番话还是当着沈书云说的。
“你……你……”朱枋面对百万大军不曾变过脸色,被儿子忤逆以后,却真真体会到了巨大的失望和气愤。
“你呢,你这丫头也由着他胡闹?朕以为上一回,你是个聪明孩子,怎么……”
“臣女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愿意一同殉情!”
这话说的不仅仅是离经叛道,简直大逆不道,就连四宝和沈书云身后的念春都吓了一跳。
合着这段时间,朱霁与沈书云动不动在书房关起门来 ,并不是做什么风花雪月的事,而是一起商量着怎么把皇帝气死。
“混账!”
朱枋还是头一次被儿子如此挑衅,然而因路上已经有了一点准备,到底还是没有立即把这对年轻男女推出午门问斩。
时至今日,他倒是觉得再娶个老婆生个儿子或许没有朱霁这般优秀,但也未必会如此大胆妄为。
从前朱霁小的时候,曾经有近臣劝他儿子还是要多生几个,但是由于发妻身体不好,他从未考虑,如今想来到底是自己的不对。
“父皇若是一时接受不了,儿子愿意等。但若是父皇一意孤行,儿子已经…… ”
朱霁跪着伏在地上唠叨着什么朱枋没有听清楚,只觉得眼前一黑,后头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
朱枋醒来,是在交泰殿的榻上,这里是东宫规制最高的寝殿,他睁开睡眼,发现身侧站着五六个医师,而朱霁正在和沈书云一起吹着一碗药。
见他醒了,朱霁命医生都出去,跪在地上,将药碗搞搞捧起在头顶:“儿子不孝,父皇太过劳累,方才是累晕了。”
朱枋看看身边的沈书云,想生气又觉得体虚。
大概从造反至今,他太过操劳,登基以后也没有真正的放松,所以被朱霁气晕了过去。
也确实,是累的。
“朕是被你气的。”
“儿子不孝,”朱霁还腾出一只手,拖着沈书云也跪下道:“云娘,也要给父皇谢罪。”
沈书云这才恍惚过来,连忙跪下,道:“儿媳有罪,请父皇处置!”
屋内没有旁人,朱枋被朱霁强行从皇帝的身份拉回父亲的位置,却气得一言不发。
若是不同意,难道真的要棒打鸳鸯到这种地步吗?
“儿子要迎娶云娘也是为了政务考虑。前朝之败,就是由于世家做大,如今咱们改弦更张,就是要祛除前朝的弊病,云娘出身低微,正好可以断了外戚干政的顽疾,儿子也是为了朝政……”
朱枋揉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抱怨道:“亏你想得出来……”
不得不说,朱霁将来是个称职的皇帝,所有私域都可以说的冠冕堂皇,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不小。
但至少,朱霁此刻还没有去临安,父子还没有闹到要割席的地步。
朱枋审视沈书云,的确是堂堂世家嫡女的模样,言行自始至终都没有出什么错,不知道为何会跟着朱霁这版胡闹,大概是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等着他来好逼宫。
“你这是造反。”朱枋沉了口气,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儿子不敢妄想,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得好听,自古不是没有皇帝老子杀太子的例子,但是没有一个是独子。
朱枋最后长舒一口气,道:“若是答应朕一个条件,就允了你。”
说完,朱枋结果朱霁顶了半天的药汤,一口气喝掉,沈书云忙做贤惠儿媳装上前递过了一块冰糖。
朱霁说父亲吃药总是事后赶紧含一块冰糖。
朱枋皱着眉头,还是接过了糖块,气呼呼丢到嘴里,看着这没羞没臊的一对新人,叹了口气。
朱霁眼睛发亮,等着父亲的条件。
“一个月之内,怀上朕的龙孙,便允诺于你。”
朱霁脸色瞬间一白,眸光都闪起了亮光,倒是沈书云面容一下子绯红一大片。
“谢父皇!”
朱霁甚至顾不上沈书云能够回过神,就扯着她往芙蓉宫跑,半路觉得她实在是走得慢,干脆打横抱起,一路小跑。
后面四宝和诸多的侍卫随从也跟着跑,朱霁一边跑一边对后面喊话:“你们跟上,把芙蓉宫的大门给孤关严了,谁也不许进来。”
——
红烛帐暖,朱霁眼里是他此生能见到的所有的风情。
两个人飞奔到芙蓉宫是晌午,终于停下的时候,窗外已经挂了月色。
其实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被允许进来。
因为是冬日,中间的时候,念春实在是怕两个人着凉,所以冒死进来放了个炭盆。
沈书云便指挥念春又去拿了一个炭盆,因为真的很冷。
她从未这样片缕不着地躺在床上,朱霁给她蒙住了厚厚的锦被,可是还免不了她会有香肩或者玉足落在外面。
京师的冬天不算冷,但是毕竟前段时日落了雪,若是这段时间沈书云着凉,还免不了喝药,那么一个月的时间便完不成帝王要求的“课业”,朱霁的美好愿望就又有波折。
还好念春是个忠仆,违逆他的旨意也进来放了几个炭火,将芙蓉宫的寝殿弄得暖融融的,以至于此刻朱霁可以披着薄薄的中衣,小心翼翼给沈书云揉小腹。
沈书云紧紧握着一块白色的斯帕,本来是放在妆奁上包手镯的,此刻却沾染了一朵梅花大小的血迹。
“还疼吗?”朱霁似乎是关怀但语气又有点坏地问。
沈书云起身要打他,却被他握住拳头:“再打我就是还要。”
沈书云羞红了脸颊,愤愤然道:“还以为大礼要在大婚当日……”
朱霁知道她嫡长女的自尊心,其实本是接受不了这样发生第一回 ,但是万事随机应变,何况他连江山都可以不要。
尽管如此想,朱霁还是继续小心揉着她有些疼痛的小腹,抱歉道:“情势危急,而且帝王尊严,要的就是臣下的处事态度,有时候结果都不重要。”
沈书云气得又去打他,“没个正经,拿着我做政绩不成?”
朱霁干脆欺身过来,把她压在身下,郑重其事道:“皇嗣之事,难道不是天大的政务?”
转而朱霁摸一摸沈书云的脸颊,看向床外的屏风处,换上一副沈书云从未见过的神情,说是有些呆呆的可爱也不为过,忽然像个小男孩,嘀咕着问沈书云:“我都这么努力了,也不知道送子娘娘来没来。”
沈书云简直被他的样子气笑,用纤细手指戳他一下:“磨磨唧唧,一点也不像你。”
朱霁从她身上下来,从后面抱住温香软玉,将鼻息埋在沈书云的秀发里,道:“无论你再怎么说我骂我气我,我也不会放手了。”
随后他呼吸渐沉,却又轻轻的唤沈书云的名字:“沈书云,沈书云,沈书云?”
“嗯,怎么了?”
朱霁闷闷地傻笑,随后像是经历了许久的颠沛流离,终于在港湾停下的小船般叹息一句:
“终于有了你,可真好。”
不一会儿,朱霁就甜美地睡着,沈书云起身去喝水,看到玻璃窗外一轮明月,圆满洁白,低头抿唇轻轻一笑。
——
一个月后,朱霁和沈书云才知道,送子娘娘真的没有来。
但是宣布沈书云为太子妃的圣旨却到达了沈家。
沈崇和沈霄都诧异不已,他们原以为沈书云此后的身份就是东宫的侍妾,即便是未来还能更上层楼,也是贤帝百年以后,看看朱霁还念不念旧情的事情了。
却没有想到一路峰回路转,不知道两个人用了什么办法劝服了帝王,改变了心意。
只是,想象中父凭女贵的期许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不久以后,沈崇被派去了临安,担任知州,等于是平级调动,但是却从京师到了地方,也算是一种暗降。
何氏却很高兴,因为可以见到嫡亲的女儿书露。只是沈霄一路上很沉闷,在他眼里没有地方比京师更好。
好在荣恩公的宅院,并没有被朝廷调配他用,而是作为太子妃的省亲别院保留下来。
这是朱霁的主意,甚至将昔日的沈府修葺一新,在墨泉边的存雄居修建了奢华的画室,给太子妃作画之用。
因为沈书云一跃登天,昔日藏有她画作的名门贵族,也都额手相庆,自家的藏画也洛阳纸贵,不可一世起来。
然而让沈家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临安的官邸下榻时,竟然还有一个人在迎接着他们。
只是翁姨娘和王氏紧紧握着这人的手,却不能再唤他一句儿孙。
沈雷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就是临安的第一官商,很快曾经属于临安萧家的那份皇室造办,都归了沈家一位神秘的远亲。
萧唯仁在婚后对沈书露并称不上好,甚至因为改朝换代,一度冷落她,又纳了妾。
如今老泰山成了地方首府,萧唯仁又没有了昔日泼天的财富,吓得赶紧遣散了妾室,对妻子恭恭敬敬起来。
只是沈书露抱着儿子,对何氏撒娇:“还是姐姐好命,这般颠沛流离,也能鱼跃龙门,洛阳纸贵。”
何氏早已经不想计较这些,只要能让女儿在近处不至于受欺负,就已经很满意。至于沈雷纳妾的事,也抛之于脑后。甚至对玉梨,偶尔还会有几份照拂。
——
收到了沈崇寄来的家书,沈书云望着东宫的窗外发呆。朱霁因为她喜欢芙蓉宫,便将自己的家私和书籍也都搬了过来。
书房里两张桌子,一张大的画案,沈书云常年在那里画画,东宫的美景被她分成十二卷画成了《东宫揽胜十二景》,作为寿礼敬贺给贤帝,收到群臣的赞叹,夸奖她才华卓绝,将来于史有载,画技绝伦。
而朱霁往往在另一张书桌上处理政务,两个人同处一室,各忙各的,却都能得到最安详快意的日月。
直到有一天,沈书云画了一半,就觉得困倦不堪,要提前就寝。
朱霁一边批阅着折子,一边嘲笑她:“许是芙蓉羹吃多了,此刻食困。”
沈书云往常会和他调笑几句,此刻却一句话也不想说,甚至困到要和衣而卧在书房的地步。
朱霁终于觉得不对劲,于是过去捧着沈书云困倦到一下一下点头的脸颊,然后去握了她的脉息。
朱霁在军营中也是跟随营里的医师学过号脉的,他眼神中焕发出无尽的喜悦和赞叹。
沈书云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不耐烦地问:“我是不是得了不睡觉就会死的病了?”
朱霁的声音里有激动的颤抖,顿了顿,才轻轻地,仿佛怕自己的嗓音会碰碎了什么似的,对沈书云说:
“云娘,龙嗣有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陪伴我这个不靠谱的作者走完全程。
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爱你们,祝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