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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纠结


  自从聂云汉和卓应闲到了这营地之中,  云虚子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吃的东西不仅花样繁多,而且味道也好,除了三餐,  还有糖水、养生的汤羹,  老道士感觉自己一天到晚这嘴巴就没闲着过。
  这一天天调理得好,  身体状态也很快恢复,咳嗽好了很多,  更有心情打趣卓应闲。
  这日见对方端了润燥的芝麻木耳羹过来,云虚子便道:“这是谁做的?你还是你那情哥哥?”
  那天卓应闲虽然安抚过,但并没有起到很大的效果,  聂云汉接连几日仍旧闷闷不乐,可见关山之事对他打击有多大。
  几日来他明显少言寡语,除了到厨房里躲着做东西,就是一个人坐在台阶处发愣。卓应闲想去陪陪他,  却总成了自己一个人叭叭说个不停,而聂云汉依旧保持沉默。
  说多了卓应闲也觉得无趣,况且那些道理翻来覆去地讲,  怎么听都觉得是纸上谈兵,说得自己都腻了,  便也住了嘴,陪他一起发愣。
  聂云汉也知道卓应闲是有心安慰自己,总是挤出笑容说他没事,  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确实是在想着什么,没去找关山,  也没去找关平野,或许这对黑心父子也觉得该给他时间,  故而也没有主动来找他。
  至于哈沁,就从来没出现过。
  卓应闲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浮躁得不得了,恨不能拿起拂雪,带上师父与聂云汉杀将出去,也好过在这山里被闷死。
  而且不是说快没时间了么?怎么一个个的还都这么沉得住气!
  此刻听见云虚子这调侃,他不禁翻了个白眼:“你老人家能正经点吗?他又不是没名字。”
  “叫情哥哥有什么不好?听着多带劲。”云虚子捋着胡子,笑得十分欠揍,好在卓应闲也习惯了他为老不尊,不跟他拌嘴。
  卓应闲用勺子搅着那汤羹,好让它快些凉下来:“是他做的,你就放心喝吧。我知道对汉哥而言,下厨是释放压力的办法,而且他应是故意待在那里的——这里的食物都是从外边运进来的,他应该是想从那里入手,探一探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去。”
  “啧啧,你这小子,跟了他才几个月,脑子转得更快了。”云虚子笑道。
  “他是比你强些,你老人家明明也不差,这十年来可是半点也没漏给我。”
  云虚子伸手在卓应闲脑门上弹了个爆栗:“老子是不教你吗?那是疼你!学这些玩意做什么?好出去给人卖命?”
  卓应闲垂眸,手里勺子一直搅着,快把那汤羹搅成泥了。
  “小弦儿,你心里是不是怪师父?”云虚子看着他,“我什么本事都没教过你,就连剑法都是你自己琢磨的,这声‘师父’我确实受之有愧。”
  “不叫师父,还能叫什么?叫爹么?你是个出家人!你又不欠我的,还救了我一命,我为什么要怪你。”
  “那你怪师父对你隐藏身份么?”
  卓应闲好似受到了侮辱,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可怨的?你也是为了自保。我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么?”
  云虚子放心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不理我了。”
  “你可真了解我!”卓应闲越说越气。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云虚子把他手里的碗夺过来,免得被他祸害,“聂云汉是赤蚺,他没那么脆弱,他会想出办法来的。”
  卓应闲当即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只是心疼罢了,想替他操心替他疼,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云虚子呼哧呼哧吃着碗里的羹,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样,卓应闲便又觉得方才师父说得对,自己的确太急躁。
  自从遇到聂云汉之后,凡事都以他为主心骨,卓应闲还没这么着急过,现在聂云汉跌进谷底,自己还大放厥词说要做对方的脊梁骨,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说不担心是假的。
  “师父,你们做细……做探子的,都是这么处变不惊么?”卓应闲不由问道,“在这里待三个月,你没想过自救的方法吗?”
  云虚子心里暗笑,我为了逃跑偷偷挖洞被发现、叫哈沁打了顿屁股这种事儿会跟你说么?师父不要面子的?
  至于遭的其他罪,也没必要再提了,只会给人徒增烦恼。
  他故作高深,“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处变不惊,那是因为惊也没用,情绪是最能干扰思绪的东西,遇事首先得冷静,才能想到解决办法。至于自救,当然是有过,为师怎么可能甘心束手就擒,只不过目前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罢了。”
  “若是我和汉哥没来,你打算怎么办?”卓应闲担心道,“你不肯拿出真本事来帮哈沁,他不会恼羞成怒么?”
  云虚子放下碗,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据我暗中观察,哈沁和关平野的矛盾点不在我身上,我的神炉火什么的在哈沁看来虽然重要,但关平野本人并看不上。”
  “他还敢看不上?!”卓应闲登时义愤填膺,“看不上还不放你走?!”
  “论本事,这孩子确实强,论脑子,他也确实疯。但好在他满心都扑在聂云汉身上,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人质。”云虚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抓我来是哈沁的主意,倒跟关平野没有关系,只是他听哈沁说了我的丹方,很想要去一观。但我不可能给他,这跟把刀递给八岁小儿没什么不同,所以推说记不得了,他便要我‘慢慢’想,我这不还敷衍着他们呢么!”
  “其实更想要我丹方的是哈沁,关平野现在帮他是另有所图,等他们大仇得报,这个不堪一击的联盟必定会瓦解,说不定还会变得针锋相对,到时候,哈沁就算有了关平野那些火器的设计图纸也没用,他其实也担心对方随时翻脸。”
  说起丹方,卓应闲想起他和聂云汉在文州的那次“钓鱼”,便道:“难怪他们把观里翻了个底朝天,到底有这东西么?”
  云虚子眯起眼来,嘿嘿一笑:“当然有。”
  卓应闲一怔:“在哪?”
  “这不能跟你说,免得你惹上麻烦。师父没白在这儿待了三个月,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做了准备的,有些事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云虚子摸摸卓应闲的脑门,“小弦儿,这次是师父连累你了,把你卷进这件事里来。”
  “瞎说什么!若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死了。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师父有难,做徒弟的当然要管!”
  云虚子笑笑:“师父以前对你不好,不够关心,那是因为我就不太会疼人,可你是师父唯一的徒弟,最亲的亲人,我心里始终是惦着你的,这点你可明白?”
  十年来云虚子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卓应闲一听,眼圈顿时红了:“我明白的!”
  就算以前不明白,后来知道师父的经历,也能懂了。
  人与人性格不同,有的人会表达爱,有的人不会,但不能指责他没有。
  “那就行,以后老子可不再说这种矫情话了。”云虚子舒了口气。
  卓应闲拉了拉他的袖子:“师父,我定会好好护着你。”
  “乖啦乖啦。”云虚子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碗,眯眼笑了笑,“给师父再去盛一碗。”
  卓应闲端着碗沿着岩壁台阶往下走的时候,正好看见聂云汉阴沉着脸,走向关平野所住的岩洞。
  也不知关山之前待在哪,云虚子都说自己没见过他,但自从前几日他到了此处,便与关平野住在一起。
  现在聂云汉去找他们,定是心里有了主意。
  卓应闲好悬才控制住自己想要跟过去的脚步,他再三告诉自己,汉哥若是有了计划,一定会跟自己说,千万别擅自行动。
  既然做了汉哥的兵,就要听从他的指挥。
  孟闯和高酉一左一右,门神似地站在关平野的岩洞口,拦住了聂云汉的去路。
  聂云汉形容枯槁,语气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滚开。”
  “你也算当过兵,不知道见长官之前要通报么?”孟闯说得毫不客气,高酉见状转身进了岩洞里。
  “我与义父情同父子,以前便不需要通报,现在自然也不需要!”
  孟闯笑笑:“今时不同往日了聂兄,或者说……你已经想通了?”
  “我怎么想的,无需向你交代!”聂云汉冷冷道。
  高酉返回洞口,冲他道:“进来吧。”
  聂云汉这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岩洞,发觉里边挖得很深,有好几间,他跟着高酉一直往里走,走过了一道长廊,进了厅堂,站在厅堂往里看,还能看到几间卧室和书房。
  只不过到底是岩洞里打出来的,比不上正常的房子,墙壁上每隔一丈就挂着个烛台,勉强将此处照亮,但仍有一种阴冷的感觉,不像是读书人的地方,倒像是个匪窝。
  这念头一起,聂云汉自嘲地想,现在可不就是匪窝么?!
  厅堂里,关山正上座,他像是极为怕冷,袍子外又披了一层厚厚的大氅,看上去更像个土匪头子。
  关平野仍做书生打扮,见到聂云汉,欣喜地迎上去:“哥,你终于来找我们了!这两天我都不敢去打扰你。”
  关山端起茶杯,吹着热气,“咳”了一声,关平野闭了嘴,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聂云汉面色阴沉地走到关山面前,拱手行礼:“义父,这几日我做的饭菜,是否还合您的口味?”
  “唔。”关山淡淡应了一声,“自从我受伤之后,味觉有损,吃不太出味道来。”
  此言令聂云汉十分动容,他眼角不由泛了红,沉默不语。
  关山问道:“这几天,你想明白了什么?”
  聂云汉垂眸,并未接话,而是道:“义父打算如何处置我?”
  关山闻言,冷哼了一声。
  关平野跟过来,紧张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你与我们一条心,爹定然会像以前那样重用你!”
  聂云汉抬眼看了看关山,又看向关平野,平心静气道:“平野,你太天真了。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义父都不会相信我的。”
  “不可能!我爹不过是表面上表现得冷漠,心里还是希望你能帮我们!毕竟我们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关平野急切地走到关山身旁,摇着他的胳膊,“爹,你说是不是?!你快跟哥说,我们本就是一家人,都这个时候了,有谁不信任谁呢?再怎么样,哥也不会帮着外人来打我们不是吗?”
  关山轻轻啜了口茶,撩起眼皮看了聂云汉一眼。
  聂云汉听了关平野的话,面色更加阴沉,他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片刻后才道:“义父既然没有死……那是不是……是不是……”
  关山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勾唇露出了揶揄的笑。
  关平野一听就急了,转身面向聂云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爹侥幸未死,皇帝故意戕害他,就算不得仇了么?!你睁大眼睛,看看我爹现在的样子!他原本能长命百岁的,可大夫说他只有几年好活了!还有我娘,难道就该死么?你原本最重情义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是……”聂云汉无力道,他很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仔细想想,好像就是那个意思。
  关平野“噔噔噔”地向他走过来,抓住他的双臂:“若是此事发生在聂伯伯身上,你还能这么大义凛然么?!”
  聂云汉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头,按住关平野的一只手,声音陡然变得沙哑:“我十二岁到关家,义父对我的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在我心里,是将你们当做亲生父亲和弟弟看待的,只可惜……我是最蠢的那个,浑浑噩噩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你们竟然背负了这么大的仇恨。”
  “义父,我知道你受了太多苦,我不能让你原谅仇人,也知道你一直阻止我追查,其实就是避免今天这个局面。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令你为难,但是希望能看在我的份上,放阿闲师徒俩一条生路……”
  “我早说过了,不知者无过!哥,我们不怪你!爹也只是……只是一时怒火攻心罢了。”关平野急切地打断他,眼中泪光闪烁,“如果你肯帮我们,之前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好吗?我们父子三人,仍旧是一家人,是不是啊爹!”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关山,关山对上他的目光,虽是极为不情愿,但也无奈道:“汉儿,你说得对,我确实太过于了解你的秉性,才会出手阻止,但你毕竟是我义子,我又何尝下得去这狠手?平野的话也确实有理,眼下我们确实无人可用,高酉孟闯皆是江湖人,若说行军打仗,靠你胜算更高一些。”
  关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认真道:“若是你真的愿意来帮我,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我的脾气你也清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关平野激动地抓着聂云汉的袖子不放:“哥,你听见了吗?!我爹松口了!我就说他不会怀疑你!”
  聂云汉眉心紧蹙,心中好似在斟酌着什么,迟疑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愿意帮你们,你们会让我做什么?”
  “当然是由你来亲自手刃皇帝啊!”关平野脱口而出,“毕竟我与义父都没有一战之力,哈沁肯定不会亲自出马,我们研究的战俑,那帮独峪猪脑子肯定用不明白,只有你……”
  “平野,你说得太多了!”关山阻止道。
  聂云汉神色大变:“让我去?!”
  关平野脸上的表情天真得近乎残忍,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对啊,你最适合嘛!”
  “一定要杀皇帝吗?”聂云汉喃喃道,“他居于深宫大内,身边守卫成群,我们要如何才能……义父,平野,你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关平野道:“我和爹早就想好了,就用我们制造的战俑!”
  他见关山又想阻止自己,便摆了摆手道:“爹,既然哥都决心帮我们,现在不能再对他藏着掖着了!”
  关山似是无奈,抿唇一言不发,只好让关平野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原本就希望由你来做这件事,但也怕你不肯,才答应哈沁让他的人来参与。”关平野兴奋道,“既然现在你愿意帮我,那此次一定能一举成功!”
  聂云汉双目无神,一贯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慌乱:“这是件大事,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得好好想想……你说的战俑,是个什么东西?能让我扛得住大内侍卫?到时候我要带很多人去才行吧?你有这么多人手么?!”
  关平野张口正要说,突然又闭了嘴,看着聂云汉的眼睛,狡黠地笑了笑:“哥,又想套我的话对不对?我不会再上你的上当了。”
  “这算什么套话?你既然要我替你做事,我当然得问清楚。我又不是你的死士,还打算活着回来跟我阿闲过日子呢!”聂云汉理直气壮道。
  关平野摇了摇头:“你既然还没一口答应,我也不方便说太多,不是不信你,是怕走漏风声。”
  聂云汉冷笑道:“你这里上下守卫森严,我又如何能将消息透出去?”
  “大事当前,你不能怪我过于谨慎。”关平野诚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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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应闲自从帮云虚子盛了第二碗芝麻木耳羹回来之后,就一直站在岩洞外,盯着关平野的洞口,简直要站成一块望夫石。
  洞口孟闯抱着刀,与他遥遥相对,眼神很是不善。
  不多时,聂云汉从岩洞中出来,面色比方才要难看许多,卓应闲立刻迎了过去:“汉哥!”
  “我没事。”聂云汉对他笑笑,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返回了自己的洞中。
  卓应闲知道他去见关山和关平野,一定发生了什么,本以为聂云汉会告诉自己,但等了许久,这人只是靠在床头发呆,依然什么都不说。
  “汉哥,你要是有心事,我能陪你聊聊。”卓应闲坐在他身旁,半是撒娇半是抱怨,“你和师父都不能为了护着我,把责任都扛上身,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没那么废物。”
  聂云汉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自然知道你很有本事,只不过这件事到现在,就看我该怎么选,我得自己想清楚。”
  “那好吧,我不问了,但是你记住,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如果……我选了帮他们去杀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