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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入夜,望着天边的半轮残月,雪琼心中一片迷惘。
  不管是母亲临别时关切的眼神,还是出嫁前父亲眸中的自责,抑或是从前与余烬相处的种种,都始终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妖皇给他的是一个无解的谜题,哪一个都是他不愿意伤害的,可他又别无选择。
  他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的青色瓷瓶,可心底还是万分纠结。
  即便他事后愿意同余烬一同赴死,但这对于那人而言始终也是不公平的啊。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雪琼迅速将瓷瓶藏到了美人榻的抽屉里。
  开门声紧接着响起,不出所料是余烬大步流行进了寝殿。
  余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美人榻上的少年,他不由的勾了勾唇,可注意到大开的窗户时,他又下意识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迅速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却也不忍苛责,只是轻声说道:“外面风大,当心染了风寒。”
  雪琼抬眸望着余烬缓慢的点了点头,可他藏在衣袖中的手却下意识捏紧了几分。
  当真要那么做吗?他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余烬轻柔的摸了摸少年的发顶,不声不响的挨着他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却在下一刻突然将一个吊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雪琼不由的愣了愣,随即好奇的拿起来捧在手心看了看,红绳上挂着的是一个小兔子模样的白玉吊坠,竟和雪绒生的一般无二。
  他苍白的脸色不由荡起一丝笑意,方才那一丝将将升起的念头突然也就这么放弃了。
  他想,反正他也活不长了,等他死了,妖王定然也不会再为难无忧族了吧。
  看着少年嘴角荡起的浅淡笑意,余烬心情也明媚了几分。自妖族众人走后,雪琼便郁郁寡欢,他想让他开心,哪怕只有一点点,便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亲手刻了兔子吊坠。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只是可怜那少年,就连害人的念头也只存在了那么短短一刹而已。
  ————
  收到兔子吊坠的第二日,也是他决定违抗妖皇命令的第二日,余烬突然消失了,自那时起他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余烬。
  整个魔宫没人真的当他是魔后,便也没人会告知他什么消息。
  即便他心中疑惑,却也毫无办法。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突有一日,他被通知要搬离修罗殿,那些人没有说理由,只说让他马上搬出去,但他其实认得,那些是太后身边的人。
  雪琼不欲与他们纠缠,也自知无力与之纠缠,便平静的和允承搬回了凤鸣殿,但他心底却并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他吩咐允承回修罗殿打探消息,心底也隐隐有了猜测。
  直到允承带回消息,修罗殿被重兵把守无法靠近,他便更加确认了几分。
  虽不知其中纠葛,但他早已看出太后和余烬关系不好,如今定是余烬出了事,太后才会派人控制整个修罗殿,且余烬此时定然在修罗殿内。
  没有纠结太久,入夜,雪琼披了条黑色斗篷便摸黑出了凤鸣殿。
  好在这一次凤鸣殿没人把守,他很快巡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修罗殿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深吸了一口气后,雪琼毅然将手按在了旁边墙上。
  转瞬之间,他便出现在了余烬寝殿的外间,这是他偶然发现的一处法阵,那次他只是无意触发,如今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想到这般轻而易举的成功。
  顾不得想旁的事情,雪琼放轻脚步摸黑向着里间的方向去了。
  外面守满了人,他不由的紧张。
  直到步入里间,雪琼才敢取出藏在身上的夜明珠照明,他也随之看清了余烬此时的模样。
  男人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异常,周身倒是没什么伤,可俨然也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可太后却只是命人把守修罗殿,竟是丝毫没有派人帮他疗伤的意思。
  显而易见,太后想要余烬的命,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亲自动手,所以就想让他不治身亡。
  看着余烬命在旦夕的模样,雪琼心底沉重异常。
  或许他该就此离开,只当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余烬死了,他也算是完成了妖皇的命令。
  可一想到余烬会死,他的心便如同被人用利刃慢慢研磨,疼痛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只是这般想便是痛彻心扉。
  他终究做不到,即使他一再逃避,他终究没有真正放下过对余烬的爱,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余烬死,一如当初那般。
  无忧妖族,媚骨天成,他们的骨头才是真正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只是外人以为的只是他们身上普通的骨头。
  可其实不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唯有尾尖的最后一截骨头才是真正能救命的药,但也并非如传说中那般能让死去之人复活,只有气息尚存的人才能救的活。
  外人是不知道无忧妖族原形的,其实说是妖,他们更偏向于人,只是比人多了一条尾巴罢了,而他们的尾巴一向都是隐藏起来的,这也是他们唯一最后的秘密了。
  他们生来似乎就是一味药,天道又偏偏让他们生灵识,可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味药,随时可能被抓走入药,整日里活在惶恐当中,这便是无忧妖族的存在。
  轻轻的碰了碰余烬苍白的脸颊,雪琼苦笑着俯身在男人唇上印象一吻。紧接着,他毅然化出了尾巴。
  那是一条雪白的长尾,覆盖着短短的绒毛,在暗夜里散发着莹白的光。
  找出一块锦帕咬着,雪琼最后看了一眼余烬,毅然挥起匕首砍向了自己的尾巴。
  疼痛瞬间自尾尖弥漫开来,他浑身疼到颤抖,即使死死咬着锦帕,也还是倾泻出些许呜咽。
  这一刻,雪琼庆幸自己已经哑了,否则他一定是会忍不住呼痛的。
  可即便痛彻心扉,他也未曾有过一丝后悔。
  他只是庆幸,他今夜来了。
  鲜血流了满手,那一截断尾却是丝毫未曾染血,很快化成了一颗圆润的晶莹药丸。
  忍着彻骨的痛意,雪琼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颗药丸放到了余烬唇边,药丸瞬间化作丝丝灵气钻进了男人口中。
  自此,雪琼松了口气,却也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族内典籍中记载,他们的最后一截尾骨便是他们的生机所在,如今身上不断流失的温度,似乎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他欲站起来离开,却终是难以控制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