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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现场走访



  前面已经说过,低档旅店对于犯罪人具有某种象征意义,且不论到底象征着什么,总之是令犯罪人内心产生无法抑制的怨恨和愤怒的场所。而此种情绪肯定跟他过往在低档旅店发生过某种不愉快的经历有关系,意味着他最初纵火的动机是诸如报复、泄愤、谋害、牟利等比较常见的利益型动机。由此推断:犯罪人初次作案的目标,也许是有很强针对性的。事实上,从案情上看,犯罪人事先已经准备好汽油作为助燃剂,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在韩印看来,对于第一个被纵火的兴发旅店,除了前期的调查之外,还需要继续深入挖掘线索。
  兴发旅店是整个案件中损失最小的,只是门脸部位的墙体被熏黑了,稍微粉刷过后,便又继续营业。这家旅店开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居民区中,老板是夫妻俩,租用了一栋临街居民楼下的一个两层公建。门脸不大,外观装修也特别简单,看起来旅店整体档次就比较低。周围有网吧、饭店、小超市和菜市场,位置相对来说属于该居民区中比较热闹的地段。
  稍微观察一下周边环境,韩印在支队队长陈海峰以及一名专案组警员的陪同下,走进兴发旅店。老板和老板娘都在,介绍过身份,韩印开始发问:“纵火案发生前有住客和你们发生争执吗?”
  “没有。”男老板不假思索地说。
  “再仔细想想,时间不必太局限,可以往前再延伸一段时间。”韩印提醒道。
  “好像……也没有。”老板和老板娘面面相觑一番,然后齐声说道。
  “投诉呢?有任何针对旅店或者其他客人的投诉吗?”韩印继续问。
  “应该有吧,不过具体记不太清了。”老板娘迟疑了一下,接过话,“其实投诉每天都有,一会儿嫌没热水,一会儿嫌被子有霉味,一会儿又这那的,反正这些人总能找出毛病,我们也习惯了,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敷衍过去,总之我们就这条件,价钱也在这儿摆着,倒也没有因为这些小事闹得不可开交的。”
  “客人之间呢?有吵架或者闹不愉快的吗?或者哪个客人让你觉得脾气比较冲?”韩印连续问道。
  “没怎么注意,反正我们俩没听说过。”老板和老板娘又互相看了看,齐齐摇头说。
  “据我们警方资料记载,案发当天你们这里总共有12位住客,其中有两位在录口供时声称着火前听到你们俩在吵架,有这回事吗?为什么?”显然韩印昨夜做了功课,对相关信息已经了解得相当透彻。
  “咳,我们俩经常的,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不算个事。”男老板大大咧咧地说,随即扭头问老板娘,“那天咱吵架了吗?我怎么没印象?”
  “吵了,我记得,不就是因为你偷偷从账上拿走100块钱去买彩票吗?”老板娘没好气地说。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男老板尴尬地笑笑。
  “刚才提到投诉,当晚有没有住客针对你们俩吵架提出投诉的?”韩印问。
  “这个真没有。”男老板一脸无辜地说,“你们不会认为是我们俩吵架吵恼了,要烧自己的店吧?”
  “你别急,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任何疑点我们都得考虑。”韩印笑着安抚道,随即陷入短暂的思索。
  几个小问题,是韩印在逐步寻找有可能对犯罪人产生刺激的缘由,找出刺激性因素才能解开低档旅店的象征意义。而老板的答案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启发,当然了,也许凶手压根就与兴发旅店没有任何关系。不过韩印还不死心,他决定换一个思路:兴许跟大多数连环杀手一样,本案犯罪人初次纵火,是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下促成的,只不过一次无心的纵火,令他产生了某种释放和快感,从而成为连续犯罪的惯用手法。
  韩印抬手推推鼻梁上的镜框,打破沉默,问:“除了这一次被纵火,以前你们这儿发生过火情吗?”
  “噢,倒是有过一次,不过那都是前年夏天的事了,而且是意外。”男老板干脆地说。
  “是吗?说说看,是怎么回事?”韩印使劲点点头,对老板的回答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那次我印象也挺深的,”老板娘抢着说,“大概是下半夜1点多,我在吧台玩电脑,玩着玩着便闻到一股焦味从楼上传来,我赶紧把老公喊醒,一人拿着一个灭火器就跑到楼上去了,然后便看到从203房间的门缝中直往外冒烟……”
  “其实火也没着多大,主要是床单和住客的衣服着了,我用灭火器喷几下,火就灭了,不过那两个住客吓得够呛。”男老板接下话说。
  “把那客人的登记记录调出来。”半天没说话的陈海峰,指着接待台上的电脑说道。
  听了他的话,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嘀咕了一阵,大概是在回忆当时的日期,然后老板娘噼里啪啦敲了一通电脑键盘,接着把显示器扭向韩印他们这边,说:“喏,这是那两个客人登记的身份证信息,是前年8月22号晚间9点入住的,几小时后就着火了。”
  “这一个叫孙鹏,一个叫罗哲的,是哪个人点的火?”陈海峰眼睛凑过去,一边在记事本上写着,一边随口问道。
  “叫孙鹏的那个,他态度挺好的,主动承认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还赔了店里的损失,我们也就没再追究。”男老板答道,又一脸不解地问,“他跟我们旅店后来被纵火有关系吗?”
  “这得我们调查了才知道,你等消息吧。”陈海峰沉着脸说了一句,然后把记事本上刚刚记着身份证信息的一页撕下来,递给身边一名警员吩咐道,“你先回队里,把这个叫孙鹏的找出来,我和韩老师再走几个现场,有结果给我打电话……”
  诚铭旅馆临近江华市最大的蔬菜水果批发市场,由一栋独立的旧居民楼改造而成,棕黄色的外墙大部分都被熏黑了,临街的窗户玻璃也全没了,只剩下黑乎乎的窗框,被从里面用破木板遮着,正门口两扇玻璃大门,同样只剩下两个扭曲变形的塑钢框架而已,入眼之处,可谓一片狼藉。
  此时,大门口的卷帘门拉到一半,杜英雄和一名专案组警员哈腰走进去,一眼看到在门厅中央,一个大爷正躺在藤椅上看报纸。
  听见响动,大爷坐起身来,满眼疑惑地打量着两人,嘴里试探着问:“二位是……?”
  “我们是警察。”杜英雄亮出警官证说。
  “放火那坏蛋被抓住了?”听说是警察,大爷赶紧把手中的报纸放到一边,噌的一下站起身,满心欢喜地问。
  “大爷您先别激动,罪犯还没抓到,所以我们特地请了总局的专家来指导办案。”一旁的随行警员指指杜英雄,冲大爷解释道。
  “大爷,您和这旅店是什么关系?”杜英雄看过资料,知道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叫李诚铭。
  “店是我侄子诚铭开的,这阵子他和他对象俩一直忙着保险理赔的事,这边就我照看着,虽说店被烧了,但还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在。”大爷脸上略带些失望地说。
  “那您跟您侄子关系还不错吧?”既然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杜英雄只好先跟大爷聊聊,“这店里的情况您熟悉吗?”
  “噢,咱这店里基本都是自己家人,诚铭是老板,他对象帮着管账,还有两个外雇的服务员,平时我也来店里帮着打扫卫生、看看店啥的,所以起火那天晚上我也在。”大爷叹着气说,随即又主动解释道,“我弟弟两口子去世早,诚铭一直跟我过,跟我亲儿子似的。他大学毕业一直没找到称心的工作,待业差不多有一年,整天闷在家里,我看着也跟着上火。去年秋天,我有个朋友——就是这家店原来的老板,着急用钱想把店转租出去,我就用我弟弟去世后留下的一笔钱把这店接下来给诚铭做,谁承想,才干了小半年就摊上这种事。”
  “噢,是这样啊!”见大爷一脸难受,杜英雄没忍心接着问,稍微打量下四周,扭身走向一边的楼梯。
  “你们想上楼看看?电路烧坏了,上面黑,我带你们去。”大爷明事理地拎起放在接待台上的应急灯,抢着走到前面,边上楼边介绍说,“我们这店总共有4层,16间客房,当晚大多数住客都跑出去了,就顶层501和503的客人动作慢些,结果一个被烧伤,一个被熏死。”
  “不是一共4层楼吗?怎么出了个501和503?”杜英雄纳闷地问。
  “诚铭说做生意‘4’不吉利,我们接手旅店后,索性把4楼全说成5楼。”大爷解释说。
  诚铭旅馆纵火案,系至今为止系列纵火案中最末的一起案件,相对来说现场保持得比较完整,可以令杜英雄更直观、更真切地感受案发当时的情景和氛围,对于分析犯罪人的行为特征所指向的背景信息也更有利,这也是杜英雄首选诚铭旅馆来考察的原因。
  另外,虽然韩印倾向于认为罪犯初次纵火的目标最值得重视,但也特别提示不能忽略其他几个被纵火的旅店与犯罪人发生交集的可能。所以接下来,杜英雄也向大爷抛出与韩印在兴发旅店提到的大同小异的问题,结果同样是未得到有价值的反馈。
  不过在问话中,杜英雄注意到大爷的表现不像刚才那么干脆,显得要慎重许多,尤其涉及住客的问题,他回应时眼神总闪闪烁烁的,似乎有所保留。杜英雄暗自斟酌了一下,决定直接把这个问题点破,便用诚恳的语气说:“大爷,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更坦诚一些,这样才有助于我们警方更快抓捕罪犯。”
  “该说的……我……我都说了呀!”大爷迟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
  “大爷您要是这种表现的话,不但会影响抓捕罪犯的效率,而且我们会认为您和这起纵火案是有牵连的。”看大爷的反应,杜英雄更觉得有问题,便故意把话说得重些。
  “不、不、不,怎么可能,我干吗烧自己家的店?”大爷使劲摇着头否认道,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好吧,我说,不过我求你们放过诚铭,他已经够惨了,别处理他行吗?”
  “说说看,到底什么事?”杜英雄耐着性子说。
  “旅馆着火的前一天,有一个外地口音的人来住店,他说他身份证丢了,正在想办法补办,央求我们让他先住下来。诚铭当时也没多想,就依了他。可谁知发生火灾之后,他却不辞而别了,连剩余的押金都没取,我们才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大爷吞吞吐吐地说完事情经过,赶忙又恳求道,“我知道你们公安局现在对住客登记这个事抓得比较严,违反规定是要被拘留的,所以才和诚铭一直瞒着这事,我们知道错了,别拘留诚铭了,要拘留就拘留我吧。”
  “这事先放一边,您能描述出那个人的长相吗?”杜英雄问。
  “火灾后你们不是拿走了我们的监控录像吗,那里面应该录到了那个人,那人留着小胡子,头发特别短,这儿有颗显眼的流泪痣。”大爷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下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