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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冰柜藏尸


  春海市沙河区东关路101路公交车站台向西二十米处,立着一个破旧不堪的磁卡电话亭,王威打回家的两通电话便是从这个电话亭打出去的。
  艾小美身子靠在电话亭上向四周瞭望。东关路是城市东北部老街区中的一条大马路,两边都是做各种买卖的小店,有杂货铺、五金建材商店、文具店、拉面馆等等。店铺后身是些老旧的居民楼,还有些低矮的平房,看上去房租也不会太贵,对畏罪潜逃的王威来说是个不错的落脚点。不过从现实角度出发,王威显然是担心被电话追踪,所以才选择利用磁卡电话往家里打电话。问题是随着手机和网络通信软件的普及,磁卡电话亭在城市中早已寥寥无几,如果磁卡电话亭是个特定的选择,那么王威打电话的方位是由电话亭来决定的,与他生活的区域有没有交集便不好说了。
  思来想去,艾小美还是决定拿着王威的照片,让马路沿线的小店老板们指认一下,尤其是经营饭店、餐馆的,没准会有人认识王威。找到王威的落脚点,也许就能知道其余两名受害者的身份,甚至找到他们所有人的尸体。
  杜英雄和叶曦回到支队,将路江之行的情况做了汇报,也点出他和叶曦对王闯的怀疑。张宏斌、韩印、顾菲菲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试着到英华市场找一找这个王闯,探探虚实。
  英华市场在一个大型生活社区的中心地带,属于室内型的综合市场,卖菜的、卖熟食的、卖粮油的、卖日用品的都有,海鲜摊位都集中在市场西区,靠近市场西大门的位置。
  时间已接近傍晚,正是买卖高峰时段,各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人,卖海鲜的小老板们也都忙得不可开交,没空搭理张宏斌和杜英雄。两人只好拿着王闯的照片,跟着买海鲜的顾客挤来挤去,挨个摊位端详摊主。
  巡视一圈下来,并没发现与照片相像的男子,除了一个卖海鱼的摊位,案板上扔着几条鱼,老板却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也是杜英雄和张宏斌最后的希望,也不顾旁边摊位摊主正忙着,杜英雄拉住摊主的胳膊,指着空着的摊位,问道:“这摊位老板是不是叫王闯?”
  “是,是,是。”旁边卖鱼摊位上的摊主,不耐烦地应着。
  “是这个人吗?”杜英雄亮出王闯的照片,担心摊主不用心看,旁边的张宏斌适时亮出警官证。
  “是他,没错。”看到警官证,摊主果然和气多了,认真看了眼照片说。
  “他这会儿去哪儿了?”杜英雄继续问。
  “去市场外边的诊所了。”摊主冲门口指了指。
  “他怎么了?”张宏斌问道。
  “刚刚给客人收拾鱼时刀切到手了。”摊主叹口气说,“平常都是他媳妇艳红收拾鱼,这不艳红回老家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一着急就把手伤了。”
  “明明王闯家人说他和陈艳红都在春海的啊!”杜英雄闻言,心里涌起一丝疑问,皱着双眉问:“谁跟你说陈艳红回老家了?她走多长时间了?”
  “王闯说的,”摊主想了一下说,“走了有半个多月了。”
  杜英雄正纳着闷,眼睛余光瞥到一个手上缠着白纱布的男人从市场西门走进来,刚刚被问话的摊主显然也看到了,一边招手,一边嚷着:“王闯,赶紧的,有警察找你。”
  王闯一听,顿时定住身子,与杜英雄和张宏斌短暂对视几秒,猛然反身推开身边的人群向市场外面蹿去。两人愣了一下,杜英雄先反应过来,冲着王闯的背影追了上去,紧跟着张宏斌也冲了过去。
  正逢下班时间,马路上人多、车也多王闯撒丫子在人群中穿梭着,杜英雄和张宏斌在后面紧追不放,引起马路上一阵骚乱。担心不明真相的群众被吓到,引起更大的骚乱,张宏斌一边跑着,嘴里还一边喊着:“警察办案,警察办案,大家都让开点,让开点……”
  大概追过了两条街,杜英雄渐渐赶上王闯,瞅准时机一个前扑,把王闯扑倒在地,紧跟着用膝盖顶着王闯的后背,将他的两条手臂别到后面,麻溜地铐上手铐。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张宏斌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
  王闯困兽犹斗般做着无谓的挣扎,嘴里恶狠狠地嚷着:“我杀了那臭娘儿们怎么了?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就送她见阎王!”
  陈艳红当年被王威强奸后,丈夫王闯表面上表示不介意,实质上内心一直无法释怀。加上村里风言风语不断,尤其有人传瞎话说陈艳红是在半推半就下与王威发生的关系,让王闯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怀疑起妻子来。此后他带着妻子离开老家,来到春海市,但心里的疑虑不仅没有消减,反而疑心病越来越重。但凡妻子与男人接触,哪怕只是无意中瞥了哪个男人一眼,都会招致他一顿盘问和痛斥。夫妻俩每天在外面看起来和和睦睦,但一回到家里,关上门,王闯便像恶魔似的摧残着陈艳红的身心。终于半个多月前,陈艳红因帮市场中附近摊位做买卖的男摊主,挑了一根扎在手上的刺,结果再次招致王闯的毒打。这过程中,处于极度愤懑中的王闯,掐死了妻子陈艳红。在其被抓捕之后,警方在出租屋内的大冰柜中,发现了陈艳红完整的尸体。
  连夜突击审问,王闯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当然,警方更想了解的是王闯与王威的死到底有没有关联?而到目前为止,在王闯家中并未发现与“抛皮案”相关的物证。
  “你知道强奸你妻子的王威也在春海吗?”杜英雄问。
  “他在春海?”王闯瞪大了眼睛,情绪略显激动地说,“我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早把那王八蛋阉了。”
  “10月18日夜里,10月19日夜里至10月20日凌晨3点,你在哪儿,在做什么?”杜英雄问。
  “哪儿也没去,在家陪媳妇,喝酒,睡觉。”王闯干脆地说道,提到“陪媳妇”三个字时,咧了咧嘴,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
  “有人能证明吗?”张宏斌问。
  “证明?”王闯一副无赖样,“你脑子没病吧?换成你把你媳妇杀了,搁冰柜里躺着,敢大张旗鼓地把人召家里喝酒?没别人,就我自己,还有我冰柜里的媳妇。”
  “不是他,应答问题反应很直接,没有事先准备的痕迹,更主要的是他没有‘抛皮凶手’那份素养和耐性。”韩印在隔壁观察室说道。
  “你心里是不是对犯罪人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了?”顾菲菲仰着头问。
  “线索太少,只能说初步印象。”韩印微微颔首道,“我又仔细看了遍皮肤组织碎片上的摩斯密码图案,可以说凶手文得非常精细和认真。横和点都非常直和圆,每一条横线、每一个圆点长度和大小也都差不多,看得出他在力求让五张人皮碎片上的图案,都达到清晰和工整。这已经超出我先前认为‘卖弄’的境界,而是一种强烈和炙热的精神诉求,同时也让我看到了一个有着一定的文化底蕴和个性坚韧、耐心、细致的人的影子。”
  “这几点王闯显然不具备。”叶曦插话说,接着扭头冲刚走进屋子的艾小美问,“电话亭周边走访情况有收获吗?”
  “暂时还未有收获。”艾小美斟酌了一下,“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条线值不值得跟下去,正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咱们经常看到,不管多么高智商的罪犯,最后依然会被绳之以法,实质上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他们过于自信,从而放松警惕,留下了破绽。借此从心理层面,咱们再来推理王威打电话的问题。他第二次往家里打电话时显然从容多了,不仅告诉家人他身在春海市,还说了自己想要开饭店的打算。表明经过两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负案在逃的生活,心里原本紧绷的弦正逐渐松脱,对于外界的警惕性也不那么高了。且当时还是除夕夜,而王威依然选择那个磁卡电话亭,很可能是因为电话亭距离他日常活动的区域并不远。”韩印顿了下,强调说,“但是要注意,这个不远只是相对的,因为毕竟会有个心理安全边界在。那么以电话亭为中心的话,我认为距离在一公里到三公里之间,也就是说从王威所处的方位,要么走路,要么骑单车,都可以到达电话亭的距离。”
  “这样吧,我跟张队说一下,让辖区派出所协助参与走访调查。”叶曦听出韩印是支持在磁卡电话亭周边继续排查下去的,便冲艾小美嘱咐说,“还要特别留意有没有近期关闭,或者原本营业得好好的,但突然间不营业了的饭店、餐馆。”
  “我知道了。”艾小美点点头,沉吟一下,抬头说,“王威系负案在逃的强奸犯,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使命型杀手,他在为这座城市清除不为人知的坏分子?”
  “那就要看另两名受害者的身份背景了。”韩印道。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破解摩斯密码背后的诉求。”顾菲菲甩甩头,插话道。
  次日一大早,张宏斌得到消息,“模拟画像”中的犯罪嫌疑人找到了。随之嫌疑人很快被带到了队里,支援小组也接到通知从宾馆赶过来。
  嫌疑人是个乞丐,外形和相貌与目击者王先生给出的模拟画像非常相像。他戴着一顶破长舌帽,头发很长,乱糟糟地盖着耳朵,满脸胡楂,年纪四五十岁的样子,腿部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一个派出所的民警,早上开车送媳妇上班路过松江路十字路口等绿灯时,该嫌疑人主动拍他的窗户讨要钱财,被他逮个正着。
  韩印看了第一眼便猛摇头——能做出那么惊天恐怖事情的人,不会去沿街乞讨的。
  顾菲菲也皱着眉头:“那个给出模拟画像的目击者,是做什么工作的?与这个乞丐有没有交集点?”
  “是四院的大夫。”张宏斌翻了翻手边的材料,“噢,还真有交集的地方,王先生上班时也会经过松江路十字路口。”
  “这就对了。”杜英雄接下话,“‘抛皮凶手’外部轮廓和乞丐的确有点像,而且都显示腿部有残疾,所以目击者当夜看到‘抛皮凶手’时,下意识将他白天上班时看到的特征相似的乞丐,联系在一起。等他睡了一觉之后,便分不清他眼睛看到的和当时下意识想到的,哪个是真实的。最后便将两者特征糅合在一起,给出了一个加工过的口供。”
  “咳,白高兴一场。”张宏斌摇头叹气道,“行吧,程序上还得做一下确认,待会儿派人跟这个要饭的去他的落脚点走一趟,如果有线索再通知你们。”
  “嗯”。顾菲菲轻声应道。
  上午10点多,早上失落的劲儿还没过,张宏斌接到南关村搜捕小组传回来的消息,嫌疑车辆终于找到了。
  南关村是个靠山临海的村子,山和海主要集中在村子的南面,距离村民密集居住的区域有两公里左右。群山中有一座山叫野鸡山,山下有一处沟壑叫红岭沟,嫌疑车辆就是被村民在红岭沟的灌木丛中发现的。
  顾菲菲跟随张宏斌赶到红岭沟,技术处的勘查员已经把周边的灌木丛清理干净,正在对嫌疑车辆进行初步勘查。顾菲菲便也加入进去。
  嫌疑车辆是个七座的微型面包车,车里车外都脏兮兮的,看起来车龄很长了。后排五个座位被拆掉了,空出来的地上铺着一块木板,上面有被重物拖行摩擦的印迹,估计面包车被车主非法改成了载货车。
  微型面包车和轿车不同,发动机安置在副驾驶座位下面,勘查员掀开副驾驶座位,在发动机与车架连接处的三角铁上找到了车架号。另一位勘查员在汽车尾部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一条轮胎印迹和几枚脚印。顾菲菲则在驾驶员座位周边细细观察着,很快刹车踏板下面的一团油污和一撮黄色粉末,引起了她的注意……
  到了午后,关于嫌疑车辆的信息陆陆续续都有了结果:通过车架号,锁定该车的真实车牌号,也找到了车辆所有者,同时调阅报案记录,证实该车为被盗车辆。据车主介绍:他本人是水果贩子,私自拆除车后座是为了便于他采购运输水果,在一个多月前,该车停在自家楼下被盗。
  在凶手遗弃车辆现场发现的轮胎印迹,经比对为自行车行驶的印迹,进一步观察可以看出,轮胎是深齿结构的,齿纹之间间距较大,多用于越野山地自行车,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抛弃作案车辆之后,是骑着山地自行车逃走的。至于留在现场的脚印,不出意外是来自凶手的,脚印长25厘米,通常人的脚印约是身高的七分之一,因此推测凶手身高在1.75米至1.8米之间。
  顾菲菲亲自对“油污和黄色粉末”做了检验,证实油污为地沟油,应系凶手在第一作案现场地面上踩到的。而黄色粉末,则来自一种叫作“尼美舒利”的药片。
  就以上信息,可以坐实支援小组先前的一些判断:案件确实有过精心谋划,从盗车到制定逃脱路线都是规划好的,由此也能确认“抛皮地点”是凶手刻意的选择。另外一点,尼美舒利药片,适应症为类风湿性关节炎和骨关节炎等,以及用于治疗手术和急性创伤后的疼痛和炎症,这就与凶手腿部的残疾对应上了。想必药片很可能是凶手随身携带、服用的,但不小心掉到脚踏板下被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