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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夏日夜空繁星点点,  月华清亮照人。
  吴大人身后排着两例兵丁,人人身强力壮,  身佩钢刀。与他们相比,周中身后的四个衙役就像没吃饱饭的饥汉,软塌塌的。
  周中心中叹了口气。
  吴大人催促道:“周大人,  赶紧,别去晚了,让私盐贩子给跑了。”
  周中道:“牛管家去把马牵出来。”
  吴大人嗤地笑道:“大人,  就在城外不远,  那用的着骑马。骑马声音又大,  没等我们靠近,  那些私盐贩子早闻风逃窜。”
  说完,他斜睨着周中,“大人莫非年老体衰,  腿脚不便?”
  周中瞧着吴大人略肥胖的身躯,微笑道:“我是担心吴大人当官多年,习惯了骑马坐轿子。”
  吴大人冷哼一声,  “周大人,  请吧。”
  周中率先迈步,  吴大人挥手,“跟上。”
  周中和吴大人憋着一口气急行,  好在周中一直坚持锻炼,  一路急行倒也撑得住。
  而吴大人却喘气不急,伏在左右两上心腹兵丁身上,  由着他们扶着他走。
  吴大人望着前面步履稳重的周中,喘着粗气暗骂:不亏是泥腿子。
  他原是想着周中年老必体弱,走不到一半必会没了力气,他再让兵丁扶着他走。等到了地儿,再把他推成私盐贩子里手中,厮杀的时候,谁也顾不谁,何况私盐贩子本就是凶狠之徒,说不定一个错手就砍了他的脖子。
  只是他算错了周中,以他的经验,越是寒门子弟,越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
  偏周中这个老不死是个另类,吴大人在肚子里又发狠儿地骂了几声。
  好似听到他肚子里的骂声,周中回头看着他的模样,摇头叹息道:“吴大人可是要歇息一会?我估摸着没有人去报信,私盐贩子必还在那里,去晚点也不无妨。”
  想着先前自己的催促之词,吴大人面色顿里难堪之极,伸手推开两边的兵丁,“赶紧的快走。”
  周中点头道:“吴大人果然有大将之风,不像个是文官。”
  吴大人险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大将之风,不过是骂他是个武夫。
  时下昌平盛世,武官日益闲置,地位也随之下降,远不及同品能的文官有地位。
  他就知道周中这个老东西,是个面憨心奸的老家伙。
  吴大人一口怒气抵在胸口,靠着这口怒气硬撑着两条笨重的腿往前迈步,
  其心腹之人见状凑近他的耳边低语几声,吴大人棺材脸上登时喜笑颜开,好歹顾及前面的周中,没有笑出声来。
  转眼,吴大人恢复了刚才的喘气的模样,出气声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脚步越来越慢,好似双腿有千金重,紧接一个踉跄,两边心腹之人立即扶着他,才免得他摔倒在地。
  而吴大人趁势大声呼痛,“我的脚,我的脚要断了。”
  周中自然不知吴大人耍的花招,回身看过来,见吴大人双眉紧缩,咧着嘴直呼个不停。
  刚刚吴大人在他的几句话之后,可是硬撑要前行,不过数息,却完全变了番模样,这其中必有缘故。
  周中微眯了双眼看着吴大人,道:“要不歇歇?让他们也歇歇。”
  吴大人急忙摆了手,“那能耽搁呢。来人,扶我起来。”
  两边兵丁扶吴大人起身,只是吴大人脚痛难耐,脚刚踩在地上,一张脸扭的给麻花似的。
  旁边的一个兵丁道:“周大人,你看我们大人脚实在走不动。要不周大人先行几步,我们给我们大人简单包扎一下再随后?”
  周中露出副担忧的面孔,“那成,要不你们送吴大人回城找个大夫看看,别耽搁成了瘸子。”
  瘸子?吴大人咬着牙暗恼,一张脸越发的扭得不成样子。
  若不是时机不对,吴大人真想命人把周中打一顿。
  吴大人咬牙切齿道:“劳周大人关心,本官岂能临阵逃脱,周大人先行去把人围拢,我随后就到。”
  周中挑眉看了他一眼,心里啧啧几声,一个瘸子就激的这般,看来平时让人奉承惯了,是丁点歹话也听不得了。
  莫名的他对今晚的事有了期待,就凭姓吴的行事不周全,又临时变了主意,估摸今晚也没甚凶险。
  去了心中担忧,周中越了的脚步轻松,领着二十来人继续往前走,余下十人留在吴大人身边。
  走了一刻钟,周中命队伍停下来略做休整。
  带兵的小旗急道:“大人,可停不得,再不走,私盐贩子就跑了。”
  周中看了他一眼,老神神地道:“私盐贩子几人?私盐多少?可有带兵器?”
  小旗张大嘴说不出。
  他只是听命带兵前去,反正前面是肯定有私盐贩子就是。
  周中冷哼一声,“谁来报今晚前方有私盐贩子?”
  二十来号人面面相覤,无人出声。
  小旗忙道:“吴大人怕那人暴露,并没有让他随行。”
  周中明白似的哦了一声,“那是暗探了。”
  未等小旗面上的笑下去,周中接着道:“还不快派人前去打探。”
  小旗愣神一下子,立时道:“马上去。”说着使了眼色点了几人出去打探。
  旋即,那几人回来禀报,“大人,前面十里有处斜坡,私盐贩子正往那边过去,有十来人,每人挑了百来斤的担子。”
  兵丁们听了,俱是摩拳擦掌等着去拿那千斤盐。
  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抓私盐贩子,抓到的盐兵丁可以分一半。
  周中对小旗道:“你干做惯了这差事,你来下令,我在旁边看着。”
  小旗也不客气,立时分派人手,队伍成扇形往前。
  走到斜坡前的低洼处,看着斜坡上的私盐贩子担着担子往下走,待十来人全下了坡。
  小旗一挥手,兵丁全冲了出去,围住那十来人。
  那十来人不见丁点慌张,领头的人甚至笑道:“各位官爷,我们挑的可不是盐,是大米。”说着还打开盖子,让兵丁看。
  皎洁的月光下,箩筐中的大米粒粒分明。
  周中心中大乐,面却露出大吃一惊的样子,转头看向小旗。
  小旗正瞪圆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面前怎么可能是白花花的大米而不是白花花的盐?
  他一怒之下,一脚踢翻箩筐,大米掉落在地,他又用脚踢散堆积的大米,连箩筐也没有放过,,却无丁点盐的痕迹。
  急怒之下,他声色俱厉,“给我全都翻开,仔细检查。”
  于是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大米给踹翻在地,撒了一地。
  周中看得眼痛心痛,喝道:“住手。”
  “怎么?大人要包庇私盐贩子?”小旗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电光火石间,周中反应过来,这才是吴大人的目的,给他扣上一个勾结私盐贩子的罪名,若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二短,也是罪有应得。
  周中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就断定他们是私盐贩子?本官明明看到的是大米,不知你们那只眼看到是盐?或你们是想来个指鹿为马?”
  小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大人初来乍到,不晓得这些私盐贩子最是狡猾。私盐不定藏在什么地儿。不踢翻,根本察觉不到。”
  声气倒是软了,可行事却依旧如故。
  周中无奈地看着这些人把一箩筐一箩筐的大米踢翻在地。或许因为周中说的那几句话,他们动作愈发的粗鲁,倾倒一半的箩筐,他们的脚直直地踩了下去,颗颗饱满的大米在一双又一双的沾着泥的靴子下碾成粉末。
  他记得刚醒来时,周家家中这样的大米都吃不上,村子里的人能吃上这样的大米的人家寥寥无几,多是掺了野菜的稀粥,这些大米就够一户人家省吃俭用吃上一年了。
  在这个古代亩产只能二百三斤的田地,这些大米又该是多少田地才产得出来,然而如今却被人生生地毁了,被人打着查找私盐的给践踏了。
  周中眼角酸疼,胸口涌起一股又一股的火气,渐渐地那股火气汇成滔天怒火,他紧紧攥着手,攥的手心生痛,嘴唇让他咬的渗出血来。
  他怕,怕一开口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怕,他死后,周家让人给一碗端了。
  圈中的领头之人无意中瞄着脸上和他脸一模一样的痛惜之色的周中,不禁嘀咕,当官的会心痛粮食?
  眼前这二十来个兵丁可不是那些看守门面的假货,看那气势必是见个血的。他们压制着自己的愤怒,由着他们抄检,若他们一旦拒绝,就会给扣上私盐贩子的罪名,立时会被官府抄了家,抓入牢中。
  小旗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二十来担箩筐,连着扁担也砍成碎末,却没有发现那怕是一粒盐。
  渐渐地,他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他不知道那里出了纰漏,明明这些人应该是私盐贩子,这些大米明明就该是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