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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夭折


  三皇子晕倒之后,不仅八皇子大吃一惊,  其他皇子听到之后也吓了一跳,  纷纷跑出来查看三皇子的情况。
  十皇子咋咋呼呼地叫道:“八哥,  你给三皇兄吃了什么,  不会是有毒吧?!”
  “你,你胡说什么!”八皇子吓得都结巴了,“我只是怕三哥饿着,好心给他拿些饭菜来吃,怎么会有毒呢!”
  七皇子也责怪地看向十皇子:“老十,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刚才老八是从咱们的饭菜里给三皇兄拿的菜,要是有毒的话,  你现在早就死了。”
  十皇子轻哼一声:“我不就说说么,  这叫合理猜测好不好。”
  大皇子不在,  余下皇子里年纪最长的二皇子却不出来,躲在众人后面不说话。
  四皇子只能站了出来,对七皇子道:“快去请太医。”
  说罢又转过头,对裴清殊道:“十二弟,  去通知父皇一声,  就说三皇兄晕倒了,别的不要多说。”
  裴清殊点点头,加快脚步往殿内走去。
  皇帝下令让三皇子在外头跪着,现在没有皇帝发话,他们也不好抬三皇子进去。
  裴清殊站在内殿门口等了没一会儿,皇帝便出来了。不得不说,  四皇子派他来真是派对了人。要是换了别人,在皇帝心情这么不好的时候,只怕是要遭殃的。
  可面对裴清殊,皇帝就没什么脾气了。
  “殊儿,有什么要紧事么?”
  裴清殊点点头,按照四皇子教的说:“三皇兄晕倒了!”
  皇帝闻言立即拧起眉头,向外走去:“怎么回事?”
  裴清殊装傻道:“还不知道呢。”
  皇帝也不为难他,走出院子之后,就见四皇子把三皇子扶在怀里,老八在一边着急忙慌地给三皇子扇着风,十一皇子仍旧跪在一旁。
  其他人则是隔着一段距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皇帝看到这群不争气的东西就头疼:“怎么回事,老三怎么会突然晕倒?传太医了没有?”
  四皇子平静道:“已经让七弟去请太医了。”
  “快来人,把他抬进屋子里去。”皇帝之前也只是一时气愤,见到三皇子如今这般模样,也不是不心疼的。毕竟这是他的嫡子,是他曾经投入过希望的儿子。
  皇帝一发话,很快就来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大太监,把三皇子稳稳当当地扛进了屋。原本皇子们休息的厢房太拥挤了,宫人们只能紧急打扫出一间屋子,换上簇新的被褥,这才把三皇子放上去。
  因为太后病重的缘故,太医院大多数得力的太医都侯在这里,七皇子很快就请了一位太医过来。
  裴清殊发现,那太医看起来竟十分年轻,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便把七皇子拉到一边来咬耳朵:“这是……?”
  七皇子不假思索地说:“常给我瞧病的钟太医。”
  裴清殊心道果然。这么年轻就能在太医院担任要职的,恐怕也就只有钟家人了。
  钟太医方才听说三皇子晕倒,连忙跟着七皇子小跑过来,跑出了一头汗,却顾不上擦,给皇帝匆匆行了个礼后,便赶紧去检查三皇子的状况。
  结果他人刚在床前站定,十皇子便在旁问道:“太医,三皇兄是不是中毒了?”
  钟太医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不知说什么是好。
  皇帝皱眉道:“老十,你不要打扰太医。”
  他的语气并不是十分严厉,因为在皇帝的心里,也存有这样的疑惑。皇帝刚才听人说了,三皇子是在吃过八皇子送过来的东西之后才晕倒的。
  在他的印象里,老三和老八总是形影不离。按说八皇子不应该会给三皇子下毒,但在宫里,这种事情都不好说。
  好在太医诊过脉后,站起身对皇帝说道:“皇上放心,三皇子殿下只是因为中暑才会晕倒,在阴凉通风处休息一阵子,再吃上一些消暑药便会好了。”
  听钟太医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尤其是八皇子,他都快吓虚脱了。
  七皇子看他那个样子,到底是自己弟弟,也是有几分心疼。便过去扶起八皇子,给他倒了杯水喝。
  皇帝听说三皇子没事了,松了口气就要走。谁知钟太医忽然叫住他说:“皇上……”
  皇帝奇怪地看着他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老三就交给你了,朕放心。”
  钟太医面色尴尬地往旁边瞥了一眼,低声道:“臣有一事要禀告皇上,不知可否……”
  皇帝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懂了钟太医的暗示,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皇子纷纷依言退下。
  裴清殊走在最后面,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对皇帝说道:“父皇,十一哥还在院子里跪着呢,他会不会也中暑呀?”
  皇帝无奈地笑了一下,摸摸裴清殊的头:“就你心软。”
  裴清殊俏皮地吐吐舌头。
  皇帝说:“去让他起来吧。”
  “谢谢父皇!”裴清殊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目送他跨出门槛之后,皇帝才转回视线,看向钟太医:“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钟太医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微臣刚才帮三皇子解开衣物的时候,发现他身上起了一些红疹。”
  皇帝大惊道:“怎么会呢?!睿儿虽然没有种过牛痘,但他也是种过人痘的啊……”
  皇帝会这么说,是因为在宫里的这些皇子之中,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种的都是人痘,从四皇子之后的皇子,才赶上了种牛痘。所以皇帝听钟太医那么说,本能地就以为是落后的种痘技术害得三皇子染上了天花。
  谁知钟太医却摇摇头道:“依微臣所见,三皇子得的,恐怕不是天花,而是……花柳病。”
  皇帝愣住了。
  “花柳病?”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颤声说道:“怎么可能,他才十七岁!”
  钟太医连忙低下头道:“其实微臣也并不是很确定,皇上不妨再请两位经验丰富的太医过来确诊。”
  皇帝心里头荒凉一片。他知道,钟太医这么说,只是不想说得太过肯定,以免激怒自己罢了。以钟家人的医术,确诊一个花柳病还是不成问题的。
  皇帝也不再叫人过来,只是沉声问道:“可有法子治?”
  钟太医用袖子擦了擦汗,低声道:“若是三皇子配合的话,可以缓解,但恐怕难以根除。”
  皇帝沉痛地叹了口气,对钟太医说道:“这件事情,你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钟太医连忙应道:“皇上放心,微臣明白!”
  皇帝点点头,让钟太医先退下。自己则走到三皇子床前,冷冷地看着他。
  “禄康安。”皇帝咬着牙说:“把他给朕弄起来。”
  “这……”禄康安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坚持,只得掐着三皇子的人中,强行把他叫醒。
  三皇子睁开眼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看向皇帝:“父皇……?”
  “混账东西!”皇帝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出宫才几个月,就染上了这种脏病,是不是偷偷摸摸地跑到窑子里去了?!”
  三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父皇,您在说什么呢,儿臣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皇帝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你还给朕装!你得了花柳病,身上起了那么多红疹子,难道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三皇子愣愣地说:“儿臣找太医看过了啊,太医说这是一种皮肤病,只要多穿一些,把皮肤遮起来,每日擦上一些膏药就会痊愈了,怎么会是花……花柳病?”
  皇帝见三皇子这般神态不似作伪,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
  难道,真的是钟太医看错了?
  以皇帝对三皇子的了解,这个儿子虽然骄纵任性了些,可是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断然不会有如此高超的演技。
  皇帝还要再问,一个太监突然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口中大声叫道:“皇上!”
  皇帝皱起眉道:“没规矩的东西,朕让你进来了么?!什么事这样咋咋呼呼的?”皇帝问完,心中忽然一沉,“是不是母后……?”
  那太监摇摇头道:“不是太后娘娘,是六,是六皇子殿下……”
  皇帝急忙问道:“跃儿怎么了?”
  “刚刚,刚才,六皇子殿下忽然口吐鲜血,跌倒在地,现在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皇帝只觉脑中轰隆一声,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他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多亏禄康安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皇帝。
  皇帝颤声道:“快,快扶朕过去,朕要看看跃儿……”
  三皇子躺在床上,见皇帝如此紧张六皇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听说六皇子成了那个样子,他也没有要去看六皇子的意思,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皇帝赶回正殿之后,远远就听到太后声嘶力竭的哭声。
  九皇子跪倒在塌边大哭,宁贵嫔则是拿着帕子,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
  “跃儿怎么突然就……就成这样了……”先是太后,又是三皇子,再是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六儿子……皇帝突然之间感到心力憔悴。
  他转过身,低声问了问刚刚给六皇子诊过脉的太医,得到的答案是,无力回天。
  皇帝心中一震,多亏有禄康安在旁扶着才勉强站稳。
  他缓慢地,颤抖着坐到六皇子塌前,心疼地帮儿子理顺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
  “跃儿,跃儿啊……是父皇啊,你听得到父皇的声音么?”
  皇帝握着六皇子的手说了半天的话,可六皇子只是微微仰着脖子,快速地喘着气,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理。
  这边六皇子还没有转好,那边太后忽然哭晕过去,慈安宫里头乱做了一团。
  皇帝从太阳高照守到黄昏,终于等到六皇子转醒。
  皇帝惊喜地看着六皇子说:“跃儿!”
  六皇子对着皇帝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吃力地歪头看向宁贵嫔,张口不知说了些什么。
  皇帝忙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善待你母妃。”
  六皇子点点头,又看向嗓子已经哭哑了的九皇子。
  “六哥!”九皇子连忙扑了过来,哭得龇牙咧嘴,难看至极,“六哥你不能走啊,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六哥!”
  六皇子看着这个一心追随自己的弟弟,眼圈儿发红,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保重。
  说完这句话之后,六皇子便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站在一旁的太医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测了测六皇子的呼吸和脉搏,然后跪倒在地上,请皇帝节哀顺变。
  短暂的沉默之后,九皇子突然抱住六皇子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裴清殊人在外殿,都能清晰地听到九皇子的哭声。
  他从没有听过如此凄厉的哭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
  想来九皇子已经不仅仅是把六皇子当成哥哥,还把他当成人生的信仰来追随了吧。
  只可惜,天妒英才,老天爷偏偏要让六皇子这样才华横溢之人英年早逝,实在是太可惜、太令人遗憾了。
  想起自己和六皇子为数不多的接触,裴清殊不知怎的,也不禁落下两行泪来,心里越想越难受。
  “六哥……”
  七皇子揽住他的肩膀说:“十二弟,节哀吧。六哥病了这么久了,有这么一天,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裴清殊点点头,脑子里头明明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心里一时却无法接受。
  “只是没想到,六哥竟然会走在皇祖母前头。”七皇子看着内殿的方向,叹了口气,“皇祖母本就病重,知道六哥的事情之后,恐怕会大受刺激吧。”
  七皇子说得没错,太后醒过来之后,尽管皇帝已经竭力瞒着了,可太后一会儿不见六皇子便起了疑心。等了半天都没有见到六皇子之后,太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走了。
  太后原本一心想要催着皇帝赶紧立太子,结果在皇帝下定决心之前,她最心爱的孙儿就已经走了。太后绝望至极,只觉人世间再无留恋,一句话都没留给皇帝,就直接去了。
  皇帝一时间悲痛欲绝,悔恨交加。几天的时间里,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理太后的丧仪。
  皇帝按照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辍朝五日。五日后,皇帝颁下诏书,文武百官皆着素服入公署,行三跪九拜之礼。
  皇子、宗亲、大臣,后妃、公主、命妇,皆着素衣,每日哭丧三次,为期三天。三天之后,每日哭灵两次,直至太后薨逝二十七天后为止。
  这二十七天里,举国上下无论贵贱,皆须戒酒、戒荤腥,食素斋,不得婚嫁、宴饮。各地寺庙需敲钟三万杵,以致哀思。
  穿素服,吃斋饭,这些对裴清殊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他最发愁的就是哭丧的时候该怎么办。
  他和太后没什么感情,除了前几天是想着六皇子才哭的之外,后来裴清殊的眼泪就像是干涸了一样,怎么哭都哭不出来了。
  好在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裴清殊把自己的烦恼说给淑妃听之后,淑妃很快就给他了一种催泪的药膏。每次哭丧的时候,只要往眼睛上一抹,裴清殊就会哭得涕泗横流,俨然是一位孝子贤孙。
  相比之下,十皇子的伎俩就比较拙劣了。他每次来哭丧,都会怀揣半个洋葱来到灵堂,搞得屋子里头一股洋葱味儿。
  因为味道太大,这招数才用了两天,便被皇帝发觉,把十皇子臭骂了一顿,还罚了他半年的月例。
  十皇子的腰包本来就不怎么鼓,这样一来,他就不敢再拿什么东西来催泪了,只好在每次哭丧的时候,狠命掐一掐自己的大腿。
  或许是由于太后太过偏心六皇子的缘故,裴清殊觉得他们这些皇子里头,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地为了太后哭丧的。
  倒是太后的幼子,裴清殊的九皇叔看起来挺伤心的样子,已经哭晕了好几回了。
  相比之下,倒显得皇帝也不是那么的难过了。
  裴清殊觉得,比起伤心,皇帝心里更多的是悔恨,悔恨自己没有在太后走之前完成她的心愿,立六皇子为太子。
  就算六皇子只能当几天的太子又如何呢,起码是对太后的一种安慰,能让她走的安心啊!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裴清殊怕皇帝郁结于心,会伤了身子,一有时间便去给皇帝按摩捶背,夸他是怎样一位为了社稷着想的好皇帝,让他放宽心,好好保重身体。
  好在皇帝不是一个死钻牛角尖的人,不仅是裴清殊劝他,两个贵妃劝他,心腹大臣们劝他,就连他自己也在劝自己,告诉自己他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争取早日从那种自责的情绪中走出来。
  裴清殊本以为,六皇子走了,太后也薨了,这一年里发生的大事已经够多了。等熬过这一阵子之后,日子就会恢复以前的平静。
  谁知太后薨逝的第十三天,也就是六皇子去世后的第十四天,平日里给六皇子看病的太医忽然跪倒在皇帝面前,说出了一个令整个后宫都为之震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