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了不下十遍，每一遍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
希望的火苗仿佛越来越小，几近熄灭。
巴颂没有离开切洛寺，他留在这里，随时观察着沈棠的身体情况。
可以得出的结论，他已经不敢说了。
但他也清楚，宴君尧心里有数。
他们陷在等待的时间里，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
始终等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一天……两天……三天……
像是要将活生生的人，拖到油尽灯枯。
在几乎陷入了全国搜捕的第三个夜晚，宴君尧的手机接到了一个没有显示电话号码的电话。
他皱着眉头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边传来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挑起了他无边的怒火。
“宴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在宴君尧身边席地而坐的宴北炽，看着宴君尧骤然紧绷的脸色的，和他那突然捏紧了手机骨节泛白的手，似乎猜到了什么。
对方这种时候打电话来，显然是磨光了他们的耐心之后，来谈条件了。
宴君尧沉下气，只说了两个字：“放人。”
对方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听说宴队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找到法盟大师，不知道这个不惜一切代价里面，是不是真的什么代价都可以？”
他的语气轻松，和宴君尧凝重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反差，让宴北炽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可不多时，宴君尧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他坐在地上，靠着旁边的小榻，曲起一条腿，拿着电话的手架了上去，另一只手握着沈棠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那双垂下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只听他问：“条件？”
他是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说。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问条件，沉默了两秒才开口。
这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开口。
“我要你取消联合行动。”
几大军区联合部署了大半年的行动，甚至已经在沈棠、温子未和南霜的帮助下找到源头，只差一步就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
现在取消，无异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不是部署严密，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破解的办法，他们不会来和宴君尧谈条件。
更遑论是以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谈条件。
他们很清楚，宴君尧做得到。
怪只怪他有软肋。
并且他的这个软肋，早就被他们捏在了手里。
宴君尧沉默不语。
一旁的宴北炽悄悄靠近，却听了个心惊肉跳。
让他大侄子取消联合行动？
这足够让他被剥夺这么多年积攒拥有的一切权力了。
甚至他还可能因此失去那个接任权。
可同时，宴北炽也很清楚。
宴君尧没有选择，他会同意这个条件。
宴北炽只恨现在抓不到那些人，否则不把人狠狠揍一顿，他心里的气就出不去。
反观宴君尧，平静得仿佛只是谈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交易。
就连答应对方这个荒唐的条件，都那么的轻松随意。
“可以。”
他不在乎这些。
他的功勋，他的个人荣誉。
无论什么，为了沈棠，他都可以放弃。
现在的宴君尧，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只要他最喜欢的这个，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宴北炽看着他，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算算自己有多少军功可以给大侄子拿去将功抵过吧。
宴君尧答应得太过爽快，对方反而起了疑心。
“宴队，这不像你的风格。”对方开始试探宴君尧。
可是宴君尧根本不给他机会。
“立刻放人，或者我直接让人炸了你的岛。”
他没什么耐心。
因为沈棠的体温不能再降低了。
施压，是他最擅长的谈判方式。
给对方压迫，让对方感受到压力，才对自己有利。
对方却还不死心，“宴队，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拿出点求人的态度来，否则我就一枪崩了这个老太婆！”
宴君尧冷笑，“法斯特，你可以试试看，你还能不能呼吸到下一秒的空气。”
打来电话的，正是不久前叛出联合军区的上校法斯特?乔。
也是他，从美国首都带走了萧可卿。
出于本能地对宴君尧的恐惧，法斯特敢怒不敢言。
下一秒他手上的电话就被人拿走了。
宴君尧听到了另一个耳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宴君尧，行动取消，我立刻放人。”
这个声音，属于他们的老朋友。
也许该叫他凯瑟?耶尔利，又或许“温子詹”这个名字，还能让他们叫的出口。
这才是真正能够和宴君尧谈条件的人。
“一个小时，我要见到人。”宴君尧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得像个机器。
凯瑟?耶尔利爽快道：“没问题。”
这通电话就此中断。
宴君尧挂了电话就把手机丢到一边，整个人趴在沈棠身边，将脸埋在她的掌心里。
宴北炽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走出前堂去给其他的打电话，通知他们回来。
半个小时之后，出去的众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每个人脸上的疲惫都又浓重了一些。
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在关心那个问题。
宴君尧不想说话，宴北炽和巴颂应付着。
他给的期限是一个小时。
只有他见到了人，才可能会取消联合行动。
否则这个谈判就当谈崩。
宴北炽和巴颂掐着时间，在前堂门口等候着。
众人休息过后也纷纷坐不住，也起身在门口等候，祈祷那个唯一能够救沈棠的人能够赶紧出现。
距离一个小时整，还有最后一分钟。
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看见人。
“怎么还不来啊？”鹿悠皱着眉头，等得很不耐烦。
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了，再不来，万一来不及了怎么办？
连宴北炽都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耍了。
然而下一刻，身边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的巴颂，用行动告诉了他。
他们没有被耍。
绕过寺庙门口的石墙缓缓走进来的，正是被送回来的法盟大师。
看见她，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人给盼回来了。
“师父！”
巴颂跑过去扶着法盟大师，盯着她上下打量，确定她毫发无损才放下了心。
前堂门口的一群人，见他们师徒二人走了过来，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