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和宴君尧不想打无准备的仗,所以这些日子他们也没闲着,一边掌控情势,一边着手解决。
就像鹿悠的问题,沈棠其实早就知道了大致情况。
只是细节的部分,鹿悠电话里没说,她不好做判断,只能先列出可行的解决方案。
现在知道了具体情况,只要从解决方案里选一个出来用就足够了。
他们做这些,只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压缩时间。
越快解决眼前的麻烦,他们才越有时间和空间去解决最大的那个麻烦。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季妧会出意外。
不过这也让沈棠心里敲响了警钟。
他们的身份,危机四伏,不容他们放松警惕。
鹿悠和季妧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墙上的投影,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大大小小近百个文档,每一个文档都代表着目前他们面临的问题。
有些甚至是他们暂时还腾不出手来解决的问题。
沈棠和宴君尧全部都一起解决了。
出于近乎盲目的信任,鹿悠和季妧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达成了一致——
这些解决方案可以直接择优实施。
“这些我都传到你们的电脑里了,整理一下让下面的人去处理就好了。”
话音落下后,沈棠又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至于阿妧你的问题,化验报告除了给我之外,给未未和霜霜那边也送一份去,让他们腾出一间空的实验室给我。”
被点名的季妧点了点头。
她这会看起来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有沈棠在,她就莫名地觉得心安。
游离在状况之外的鹿悠摸了摸脑袋,茫然地问:“阿妧的什么问题?”
她听见了“化验报告”这几个字,心头莫名地像是被一层阴影笼罩了起来,整个人也从刚刚惊叹的情绪中抽了出来。
沈棠看向季妧,眼神里的意思是让季妧自己说。
季妧看了一眼鹿悠,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两分钟后……
“什么?!”
鹿悠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透着几分惊愕,还有不敢相信。
动谁不好,偏偏动他们身边的人?
要说不是KE那边的人,鹿悠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
“那个给你抽血的人呢?抓住了没有?”鹿悠问道。
人要是抓住了,她非得让鹿恩带回去好好折磨折磨不可。
明明知道季妧是孕妇,还给她注射毒品,简直是丧心病狂!
季妧默默地摇了摇头。
“等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那你记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外貌特征之类的,我打个电话让鹿恩也帮忙找。”鹿悠边说边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
季妧还是摇头,“那个人戴着口罩,看不清五官,我只记得他眼睛是蓝色的。”
鹿悠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边打电话。
季妧坐在原地和沈棠面对着面,无奈地笑了笑。
出了这样的事情,说不自责都是假的。
如果她再细心一点,再警惕一点,在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及时喊停,也许事情不会到这个地步。
沈棠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无声地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自责。
正巧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沈棠转身关掉投影仪,然后才开口让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沉重的木质门一打开,三个男人的身影立刻映入了眼帘。
宴君尧率先走了进来,见娇妻悠闲地翘着腿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稳步走了过去。
沈遇和沈荡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一个走向办公桌前,一个走向窗边。
宴君尧停在沈棠身边,不自觉地抬起手,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他们来了。”
“这么快?”沈棠惊讶道。
她很清楚,宴家其他人知道她和宝宝回来,是一定会过来表示关心的。
毕竟这么大的家族,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就来了,她以为他们明天才来呢。
宴君尧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桌上的显示屏,一猜就知道沈棠还有事情没说完。
“剩下的事情不急,明天再说,先下楼应付一下那些人。”
宴君尧用的是“应付”,足以见得虽然同为宴家人,他对那些宗亲没什么好感。
一是因为宴氏的问题。
第二点自然是因为这些人曾经为难过他老婆。
再加上他们贪得无厌,总是惦记着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更是惹得宴君尧不高兴。
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宴君尧早就让他们从宴家滚出去了。
连宴君尧自己都觉得是应付,就更不用说沈棠了。
她最讨厌应付这些麻烦的人和事了。
“又要听说教了呢。”
站起身后,她缓缓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一收,挂在宴君尧身上。
鹿悠气呼呼地打完电话,和沈荡一起走了过来。
看见沈棠这粘人的模样,她颇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鹿恩最近闲得很,我让他回国来帮忙了。”
“那祁云呢?”沈棠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她这会才有点后知后觉地疲惫了起来。
这一天又是飞机又是车,在飞机上还一顿“折腾”没能好好休息,下了飞机又出了状况,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她平静安逸的日子啊,暂时又过到头了。
“祁云会一起回来。”鹿悠回答道。
沈棠点了点头,看向季妧,“那阿妧就提前休产假吧,三年产假……应该够吧?”
季妧:?
她看着沈棠,脑门上仿佛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她怀的是哪托吗?一怀怀三年?
“一年足够了,不用那么久。”她推拒道。
她毕竟是合伙人之一,需要处理他们几个人的法律事务,不可能休那么长的假。
可他身边的沈遇却是一反常态地接了这话,“三年刚刚好,谢谢妹妹。”
沈遇早就暗搓搓地计划好了。
他们事务所培养的律师已经都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了。除了一些比较重大的律师案件需要他和季妧亲自处理之外,其他的普通案件他们处理起来都游刃有余。
而重大的案件,没有个几年也解决不了。
他费尽心思培养人才,为的就是这一刻。
老婆怀孕休产假,他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年假,既可以陪老婆又可以放假,一举两得。
三年的时间,一半的时间陪老婆生孩子养身体,剩下一半的时间就用来补他们的新婚蜜月。
将沈遇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的沈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拉着宴君尧就离开了书房,将这个话题留给他们自己商量。
一楼的大客厅里,宴母抱着小六六坐在最中间,身边围着的全是宴家的人。
除了过年,这样全家人聚齐的盛况是很难见到的。
可见两个宝宝的面子还是很足的。
就是可惜了七七小宝宝这会正在一楼的婴儿房里睡得正香。
沈棠和宴君尧从楼上下来,说笑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
她走过来后,逐一打过招呼,眉梢眼尾尽是笑意。尽管不喜某些人,仍旧表现得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沈棠不满的人,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坐在一边。
“君尧啊,我听说,你们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啊?”宴三叔趁着没人说话的间隙,突然问了起来。
宴君尧一边给口渴的老婆倒水,一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啊?孩子都快满月了,还没起好名字,那户口怎么办下来啊?”
宴三叔自顾自地说着,“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应该要赶紧办好。”
长辈都在场,宴君尧即便心里不耐烦,面上也一点都没有展示出来,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有什么话跟他说就对了。
虽然他是上楼让沈棠下来应付家里这些人,但实际上都是他在应付。
沈棠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在这里陪着他。
大客厅里,众人都围在茶几旁,说说笑笑,气氛一直都还算融洽。
直到玄关处又走进来两个人。
看见她们,沈棠脸上的笑意渐渐地越发淡了下去。
真正的事儿精来了。
来的正是宴君尧的二表婶,和那位扬言要嫁给宴君尧的小侄女,叶媛媛。
看见她们,沈棠的思绪又被拉回到去年。
小姑娘甜腻腻地喊着她老公“君尧哥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沈棠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从宴母手里接过了乖巧的小六六。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二表婶礼貌地表达了歉意,而后又起身朝沈棠走了过来。
她一边走一边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两个红包,轻轻放在沈棠怀里的六六手边,“这个是给小宝宝的见面红包,希望宝宝平安健康快乐长大。”
沈棠虽然不喜这个女人,但是毕竟人家给了红包,又说了好听话,她还是抬起头礼貌地回了句感谢的话。
面子上过得去了,二表婶也没在沈棠身边多停留,就走到另一边坐下了。
小六六在沈棠怀里咿咿呀呀,一会抓抓妈妈的衣服,一会伸手蹬腿的,可把自己给忙坏了。
所以没一会儿,他就觉得困了。
小家伙可始终牢牢牵动着众人的心弦,他这一困,众人说话的声音也就在宴君尧的提醒下小了下来。
沈棠抱着宝宝起身,“大家继续聊,我抱他去婴儿房。”
说完,她就在宴君尧的陪同下走出了大客厅。
大客厅里转瞬又恢复了闲聊的声音。
沈棠把小六六也交给在婴儿房守着的刘妈之后,又和宴君尧一起回到了大客厅。
许是时间久了,众人要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话题的中心又一下子落到了沈棠的身上。
一听他们说起沈棠,某位爷的眉心就不悦地皱了起来。
说他可以,说他老婆就不行。
“小棠啊,我听说君尧因为你连军功都没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问话的是宴君尧的二表叔。
从他的神情就能看得出来,这是要当众“问罪”了。
一时之间,大客厅里静得连门外的风声都能听见。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棠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也有人目光里的不怀好意渐渐露了出来,他们虽然不能拿沈棠怎么样,但是能看着她吃瘪也很高兴。
只可惜,以沈棠的心思缜密程度,她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众目睽睽下,沈棠不仅没有半分某些人期待看见的慌乱和无措,反而处之绰然,从容不迫。
“就是这么一回事,具体的原因涉及军事机密所以不方便透露,请二表叔谅解。”
她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反倒让有些想趁机挤兑挖苦她的人无话可说。
毕竟她都说了是军事机密,他们再问就不合适了。
可是他们不想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能够奚落沈棠的机会。
自从宴君尧和沈棠结婚之后,宴母逢人就夸沈棠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儿媳妇,几乎要把沈棠捧上天了。
在外人看来,沈棠确实无可挑剔。
她几乎事事都竭尽全力做到最好,让人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所以这好不容易出现的纰漏,他们才想着紧抓不放,想借此机会给沈棠找点麻烦。
虽然她以军事机密不方便透露为理由堵住了他们的嘴。但是在场的哪个不是有点人脉关系的人。
只要找点关系打听一下,就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
事情的起因确实是沈棠,这一点她否认不了。
当然她也自始至终没想过要否认。
不过这毕竟是她和宴君尧之间的事情,沈棠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件事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他们在这里关心不该他们关心的事情,属实是有些多此一举。
“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里又没有外人,应该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吧?”一边打扮得精致华贵的三表婶笑嘻嘻地说道。
她这话里藏着几分威胁的意思,很显然是不想就此让沈棠翻篇。
沈棠如果不给他们这些叔叔婶婶一个交代,那就是拿他们当外人,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生活在宴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享受了一些优待,对于没面子这样的行为是不太能接受的。
所以三表婶认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棠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