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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我不会再见他(双更合一)


  在急救室门外等了大半个小时,陈洛愉终于接到刘丽亚的电话。
  “我现在出机场了,你外婆怎么样?”
  “还在抢救,”陈洛愉的视线焦灼地望向抢救室大门,“医生说不乐观,外婆颅压很高,水肿的面积也比较大。”
  “韩医生到了没?”
  “刚到了。”
  “那就好,韩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让他看看再说。”
  刘丽亚尽量安抚着陈洛愉,通话结束后,发现未接来电的提示中有一个备注了蔡的号码。碍于邓弓现在就在身边,刘丽亚没有马上回过去,而是通过微信发道:【我现在不方便电话,长话短说】
  蔡很快回了过来:【陈飞麟出事了】
  蔡是刘丽亚找来跟踪陈洛愉和陈飞麟的,之前刘丽亚收到的照片以及陈飞麟的背调都出自此人。
  【什么事?】刘丽亚的心思都在孙红的安危上,本来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完蔡发来的内容后,她的眼神变了。
  她问:【哪个派出所?】
  【新街派出所】
  【我现在就在派出所外面,这个情况已经没办法再跟】
  【我知道了】
  按下锁屏键,刘丽亚盯着窗外,在脑海中整理蔡刚才说的内容。
  之前她交代蔡盯着,是想知道陈飞麟和陈洛愉的动态。最近她太忙了,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谁知事情急转直下,陈飞麟竟然涉嫌纵火,还出现了伤者。这下无论是意外还是过失导致的,陈飞麟都不可能安然脱身。
  但是比起陈飞麟的麻烦,她现在首要面对的还是孙红这边。刚才她和陈洛愉通话也没听出异样,想来陈洛愉还不清楚这件事。
  无论如何,她必须先瞒住陈洛愉。
  提醒司机开快点,刘丽亚拿起手机想发消息,邓弓靠过来,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别急,你妈会没事的。”
  她点着头,在邓弓的怀里靠了一会儿后就坐直了,趁着邓弓低头处理平板上的消息时,她回道:【陈飞麟的妹妹知不知道?】
  【应该还不知道,我一直守在派出所门口,没看到她出现】
  刘丽亚瞥了眼腕表,陈飞麟被带进派出所没多久,应该还在录口供。她道:【你现在去找他妹妹,把事情告诉她。让她别慌,尤其别让她给洛愉打电话】
  【明白】
  【你再告诉她我是律师,可以帮她哥解决这个麻烦,如果她同意的话就带来见我】
  【好】
  蔡的办事效率刘丽亚绝对放心,她再通过微信联系了一位本地的律师朋友,拜托对方帮忙收集天鸿新村事件的有关资料。快到医院时手机又响了,她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到陈洛愉哽咽地叫了一声“妈。”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听到过儿子用哭腔来叫自己,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陈洛愉绷不住了,道:“外婆……走了。”
  “妈,外婆没了……”
  赶到急救室门口时,刘丽亚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墙角,一动不动的陈洛愉。
  黄晓偌和韩医生正在沟通,见她来了,黄晓偌迎上来,眼眶红红地说:“阿姨你节哀。”
  刘丽亚说不出话,她拍拍黄晓偌的手臂,转头问韩医生抢救的情况。
  “病人从大巴上摔下来时应该是高血压发作导致的头昏,颅脑直接撞击到地面,颅内压过高从而引发了脑疝。”
  “怎么会是高血压?”刘丽亚激动道,“我妈从没有高血压的症状啊!”
  邓弓在旁边劝她:“你别急,先听韩医生说完。”
  韩医生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解释:“很多病人在被查出高血压之前都会有一段时间头晕的症状,只是这种头晕的程度因人而异,也容易被病人自身或身边人忽视。”
  “我们真的尽力抢救了,但你母亲的部分脑组织被压迫时间过长,送到医院时已经休克。”
  感觉到刘丽亚抓着自己的手指开始发抖,邓弓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丽亚你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么激动对身体没好处。”
  黄晓偌也在旁边劝道:“是啊阿姨,你别太难过了。”
  “外婆这么走了其实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她的情况太凶险,就算抢救回来大概率也是长期昏迷或者瘫痪。”
  黄晓偌的这番话是站在医者的立场,虽然不中听,但是刘丽亚明白,黄晓偌想让自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可那是她的母亲!
  趴在邓弓肩膀上,刘丽亚逼着自己不能失控,泪水却还是不断滚落。邓弓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却越哭越停不下来,直到邓弓提到了陈洛愉,她才想起儿子还需要自己。
  缓了片刻后,她推开邓弓,接过黄晓偌递的纸巾,擦干净脸走到陈洛愉面前。
  她穿着高跟鞋,鞋跟与地面接触的声音传进陈洛愉的耳朵里,陈洛愉却像听不到一样,始终保持着她来时那个蜷缩的动作,把脸埋在膝盖间。
  刘丽亚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哽咽道:“想哭就哭出来,别忍着。”
  陈洛愉仍旧没有反应,他既不说话也不动,像一座有体温的雕塑被摆放在墙角。刘丽亚想把他扶起,发现他左手抓着手机,又记起陈飞麟那件事。
  以她对陈洛愉的了解,如果知道陈飞麟出事,恐怕不会蹲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她试着去拿手机,刚想抽出来就被陈洛愉捏紧了。
  一直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她看到一张失去表情的脸。
  陈洛愉的眼神很麻木,既没有焦点,也没有悲痛或激动的反应。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刘丽亚,这让刘丽亚想起了以前在家,孙红去叫他起床时,自己经常会看到这么一张脸。
  陈洛愉没有起床气,但他习惯赖床。孙红总是很有耐心地一遍遍把他叫醒,催着他下床洗漱,帮他整理睡乱的被子和床单。
  因为有了孙红,所以刘丽亚可以放心地去北京闯荡事业;因为有了孙红,所以她和陈洛愉之间就算再剑拔弩张意见相左,也能维系住母子亲情;因为有了孙红,所以她每次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一个完整的家会开门迎接她。
  现在却不再有了。
  陈洛愉抬起手臂,抹去刘丽亚眼角的泪,在刘丽亚的手指触碰到他下巴上的纱布,叫了他一声“小愉”时,他闭了闭眼,强忍着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他抱紧刘丽亚,紧到自己的双臂都在发抖。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能倒退,他能回到可以这么抱着孙红,听孙红也这么叫他的时候。
  于他而言,孙红一直是比刘丽亚更亲的存在。从小到大他都是在孙红的陪伴下成长,孙红对他的付出,对他的理解和包容远远超过了他的母亲。如果没有孙红,早在他念小学的那段时间,可能就会因为那些恶劣的欺负而自暴自弃了。
  他可以接受一辈子没有父亲,也可以接受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身边,但他无法接受没有外婆在的日子。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突然地失去他的外婆,甚至连最后一眼都来不及见到。
  孙红是因为刘丽亚的一句话才会回来的,可罪魁祸首却是他啊!
  是他做了让刘丽亚不省心的事,是他坚持要认陈方文,是他错误的固执才导致了这一切,所以这是他的报应吧?
  刘丽亚一直跪在地上抱着陈洛愉,邓弓在几步开外看着,听到陈洛愉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邓弓走过来,俯身拍拍他的肩膀:“别再哭了,你这样外婆泉下有知也会伤心的。”
  刘丽亚看了邓弓一眼,想要摇头示意他别说了,怀中的人却忽然没了声音,随后她就被推开。
  胡乱地抹了把脸,陈洛愉撑着墙壁站起,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去洗脸”就往前面走。
  刘丽亚在身后叫他也不停,反而加快脚步进入转角的洗手间,推开一扇隔间门进去后,他靠着墙壁,泪水又一次失控了。
  洗手间里还有其他人在,他不能发出声音,只好咬住手臂,紧紧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撕裂般难受的感觉终于没那么强烈了,身体犹如被掏空一样,连呼吸这种本能都变得费劲。
  他捂着额头,等缓过了这口气才拿出手机想打给陈飞麟,却在锁屏上看到陈飞麟发来的微信留言。
  【家里临时有急事,我要马上赶回老家一趟,手机快没电了,我先关机,等事情解决完再联系你】
  在陈洛愉去了洗手间后,刘丽亚在邓弓的搀扶下站直,说:“我想去看下妈。”
  邓弓道:“我陪你进去。”
  她又对走过来的黄晓偌说:“晓偌,阿姨进去一下,麻烦你在这等等洛愉。”
  “好,阿姨你放心吧。”
  刘丽亚谢过她,跟着韩医生进去了。见到面容安详的孙红时,刘丽亚捂住嘴,泪水再次滚落。
  她依偎着邓弓哭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止住哭泣,走到角落接听。
  “刘小姐,我见到陈初燕了,她已经知道陈飞麟出事,着急想要见你。”
  抹去睫毛上的泪水,刘丽亚低声道:“你把她带到新街派出所附近的安利大厦,我大概半小时就到。”
  回到邓弓身边,刘丽亚说:“老邓,我有点急事要马上去处理,妈这边……”
  邓弓说:“你先去,我来安排。”
  “那小愉……”刘丽亚继续欲言又止地看着邓弓。
  “放心,我也会照顾好他。”
  “那就好。”刘丽亚放心了,最后看一眼病床上的孙红,捂着嘴离开。
  坐上出租车后,她打给之前拜托的那位本地律师朋友,对方姓高,说已经收集了初步的信息。她让高律师发到自己的邮箱,点开仔细查阅,等到了目的地时,她对这起事件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心中也有了盘算。
  蔡把陈初燕带到二楼的咖啡店里,给她点一杯拿铁就先离开了。刘丽亚到的时候先站在角落观察了一阵,陈初燕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款校服,扎着高马尾,很拘谨地坐在休息椅上。她不时地往入口处张望,表情显得很不安,一直没碰过面前的冰拿铁。
  整了整鬓角的发丝,刘丽亚推门进去,径直走到陈初燕面前坐下。
  陈初燕的脊背一下绷直了,紧张地看着刘丽亚。刘丽亚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她道:“我是陈洛愉的母亲,是来帮你哥哥的。”
  她主动介绍自己,陈初燕的双手抓着膝盖上的布料,眼睛一下就红了:“阿姨您好,我是陈初燕,谢谢您愿意帮忙。”
  陈初燕知道陈飞麟在律所实习,但她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因此当蔡找到她说陈飞麟出事了,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听说陈洛愉的妈妈是律师,可以帮助陈飞麟时,她立刻答应见面。
  面前这个女孩也曾出现在蔡之前提供的照片里,刘丽亚不清楚她和陈洛愉的关系有多好,不过要先杜绝她联系陈洛愉,于是坦言陈洛愉的外婆刚刚去世,希望她不要打扰陈洛愉。
  原以为陈初燕会犹豫一下,没想到这个女孩的眼泪直接掉下来了,低着头道:“对不起,这种时候还打扰您和洛愉哥,真的很对不起。”
  刘丽亚没说话,见她抹了把眼泪,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阿姨,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刘丽亚问她:“你有什么办法?”
  “我,”陈初燕顿了顿,“我先去见我哥,他是读法学的,又在律师事务所实习,应该会有办法自救。”
  关于陈飞麟自救这一点,刘丽亚在来时也想过了,不过她未出口的话被高律师的来电打断了。
  她接起,才听一句脸色就沉了下来,在陈初燕焦虑的目光中低声道:“你哥的案子没办法自救了。”
  “为什么?”
  “伤者在十几分钟前不治身亡,”刘丽亚严肃地说,“现在案件性质完全变了,不管是不是意外,这都是刑事案,一旦判刑你哥的前途就毁了。”
  陈初燕的脸色惨白,后背无力地撞在椅子上。刘丽亚走到她旁边坐下,握住她冒汗的手心,安慰道:“别怕,现在我先去找你哥,我会作为他的辩护律师了解案件的经过,再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
  征求了陈初燕的同意,刘丽亚便带着她去新街派出所,见到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李队长。
  陈元鑫死亡的消息传到派出所后,李队长也把情况告知了陈飞麟,由于案件性质转变,目前已经正式立案审查。
  刘丽亚递上名片,李队长让她稍等,二十多分钟后才回到办公室,说陈飞麟刚才被移送看守所了。
  刘丽亚便和李队长单独聊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案件目前的情况后才带着陈初燕离开。她安慰陈初燕几句,又叫来蔡把陈初燕先带回去休息,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去看守所,等终于见到陈飞麟已经很晚了。
  陈飞麟才经历过问询,加上在火场以及后来听闻陈元鑫死讯的打击,神情显得很憔悴。而在得知刘丽亚就是陈洛愉的母亲时,他更是整个人都僵住,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刘丽亚奔波了一整天也很疲倦,尤其她还是放着孙红的后事没处理赶来的,对陈飞麟不可能有耐心,因此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公安机关侦查需要时间,不过根据现场初步鉴定,起火点是厨房的煤气灶,陈飞麟的供述中也表示了自己在煮东西,由于着急出门才忘记关火。
  以刘丽亚之前对陈飞麟背调的了解,以及此刻观察陈飞麟的反应来看,陈飞麟应该没有撒谎。而且他是学法的,即便要犯罪也不可能选择这么漏洞百出的方式。蔡在刚才发的消息中也补充了出事前陈飞麟陪着陈洛愉去了医院,综合这些考虑,刘丽亚便猜出了整件事的经过。
  只是她没想到会牵扯进陈洛愉,就在她考虑应对办法的时候,陈飞麟开口了:“洛愉的外婆,怎么样了?”
  他的话让刘丽亚想起了医院那一眼,喉咙一酸,刘丽亚道:“人已经不在了。”
  陈飞麟很吃惊,刚说完“怎么会……”就被她冷着声打断:“与其有闲工夫去关心好朋友的外婆,不如先想想自己的麻烦该怎么解决。”
  避开她的视线,陈飞麟沉默了。刘丽亚不确定他是否听懂‘好朋友’的意思,便再次提醒道:“你和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我告诉你,他不可能再继续跟你在一起。”
  “你们的家庭条件和成长背景悬殊太大,他还小,只是一时新奇才走了弯路。现在你又背上命案,就算你父母卖地卖房子来赔偿,你也还是要判刑。你觉得他会搭上自己的未来和你在一起?”
  刘丽亚本不欲对陈飞麟说这些,现在却顾不得了。这件命案扯进了陈洛愉,她担心陈飞麟会把陈洛愉的名字说出来,到时候公安机关联系陈洛愉确认情况,以她对儿子的了解,陈洛愉未必会听话地跟陈飞麟分手。
  刘丽亚不敢赌,也不想给陈飞麟拖延的时间,她盯着陈飞麟,抛出一条很诱人的建议。
  “如果你能答应现在就跟他分手,受害者家属后期提出的赔偿款我来替你解决,也会尽全力帮你争取最轻的量刑。”
  从事律师这行超过十年,刘丽亚见过各种各样麻烦的嫌疑人。
  有后悔怕死想方设法躲避惩罚的,有心如死灰已经无所谓的,也有被抓了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
  很多嫌疑人在被刑拘初期都不愿配合,但经过一到两次会面后,她总能摸透对方真正的需求。即便是心如死灰的那一类人,也极少有真心求死而什么都不想要的。
  陈飞麟的案子在她看来并没难度,一个典型的从贫困农村走出来的学子,能读到研究生毕业,再进入律师事务所实习,备考警察系统。如果按照原先预设的一步步走下去,他的人生会实现完全的逆转。
  但这一切都在今天结束了。
  陈飞麟背上了人命,即便最后的真相如他所言只是一场意外,他的未来也完了。
  公检法系统不会允许一个有犯罪记录的公民报考,一般的事业单位也不可能招这种人,稍微大点的企业招人时也会查档案。陈飞麟有犯罪记录,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好工作。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目前最紧要的还是他当下的处境。
  以刘丽亚过往处理这类案件的经验来看,受害者家属会提出高额赔偿款,若赔偿不到位,不能签谅解书,陈飞麟会面临最高监禁七年的刑罚。
  一旦入狱,对陈飞麟这种家庭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何况他们和受害者家属还住在同一个村庄,后续的矛盾纠纷以及陈飞麟出狱后面临的两方家庭问题都很难维持住。
  所以这种时候钱是最重要的,给了足够的钱,后面一切都好说。
  刘丽亚抱住双臂看着对面的人,陈飞麟低着头,手腕上的金属手铐链正随着他握拳的动作微微摆动。他没有回答刘丽亚的提议,但刘丽亚不认为他有拒绝的可能,顶多就是年轻人不肯认命,还在想办法挣扎一下。
  刘丽亚不愿陪他浪费时间,干脆说得再直白点:“用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换眼前的困境,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其实像你这种原本拥有大好前途的人是不可能跟一个同性长久在一起的,你应该在未来合适的时机娶个女人生孩子,组一个能让你看过去像正常人的家庭。”
  作为律师,刘丽亚深知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尽管他们的会面不会被录像录音,但不代表她可以感情用事。可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陈飞麟连累。
  她辛辛苦苦把陈洛愉拉扯大,为的就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让他变成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要让陈方文知道即便没有他,他们母子也可以活得很好。可陈洛愉却转头就原谅了那个抛弃他们的人,甚至还……
  还继承了那么恶心的基因!
  陈洛愉是她生的,为什么就遗传不了她的正常?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地找个女朋友谈恋爱?!
  对于刘丽亚蛮不讲理的偏见,陈飞麟没有辩解一句。
  在派出所得知陈元鑫不治身亡的那一刻起,陈飞麟就清楚自己这辈子毁了。
  房子是他租的,当时他也在场,无论如何他都有连带责任。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撇清自己把对方供出来,但那个人是陈洛愉,是因为要给他做饭才闯下的祸,他怎么说得出口?
  而刘丽亚说他不甘愿,他也确实是不甘愿的。
  同样生而为人,有些人一出生就拥有一切,他却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在这座城市站稳。
  在遇到陈洛愉之前,他甚至不敢想象可以拥有喜欢的人,可以享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但他也明白他们之间的悬殊很大,清楚为了让他少些自卑感,陈洛愉背地里做了很多努力。
  和他去买了第一双飞跃运动鞋起,陈洛愉就没有再在他面前穿过那些四位数的鞋子。去过他老家以后,吃饭的习惯也主动降级成了街边小店,平时稍微多一点的花销就要替他操心。
  生日收到的车陈洛愉也藏着不提,他们第一次去酒店开房,包括后来他租的那间出租房,陈洛愉都变相提出过想要减轻他的经济负担。
  他喜欢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在维护他的尊严,尽量让彼此的相处不被金钱问题影响到。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其实很多时候,他也会因为生活的压力而产生负面情绪,但是每每看到陈洛愉开心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意义的。
  他还有充满希望的未来,可以在以后让陈洛愉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一直这么认为,也是这么期待的。
  可惜人生不像做梦般容易如愿,残酷的现实扼住了他的脖子,扇他的耳光。他不但间接害死了陈元鑫,也抹杀了自己和陈洛愉的将来。
  刘丽亚耐着性子,等了将近五分钟也没等到陈飞麟的反应。
  会面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让陈飞麟这么耗下去,就在她想着加大筹码的时候,陈飞麟缓缓抬起头,那双爬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我会和他分手,你也不用给我任何好处。”
  眉毛一跳,刘丽亚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然而接下来陈飞麟说的话却让她彻底愣住了。
  “如果你真想保护他,就别让他知道你和我接触过,我也不需要你来为我辩护。”
  “至于这起事故,当时他和我在一起,他很可能会为了救我而撒谎,说是他自己在煮东西。希望你能在这件事上提前做好准备,别让他乱来。”
  闭上眼,陈飞麟像是倦极了一样靠到椅背上:“我不会再见他。关于分手的事,我会写一封信给他,都交代清楚。”
  说完要说的话,陈飞麟站起来,主动结束了会面。
  回到拘留室里,他看着四四方方又冷冰冰的灰色墙壁,把手伸到领口里掏出项链。
  这条项链是他身上唯一能和陈洛愉有联系的物品了,但在判刑之后,这条项链也会被暂时没收,成为他的随身物品被登记在案,等待刑满释放那天再归还给他。
  低下头,他盯着那个有些刻歪了的“麟”字,视野渐渐变得模糊。
  明明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打开家门还看到那个人穿着他的围裙,笑嘻嘻地在做饭。
  他甚至没来得及吃一口陈洛愉第一次给他做的饭,他们之间就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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