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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已修)


  0.4
  崔安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他前一秒还能听见于冬汶的呼喊声,下一秒那声音就好像被挂掉的电话,戛然而止。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着女人哭喊声追去。
  窄巷之中,潮湿的水洼里散发着铁锈的气味,巷道的墙壁上挂满了红褐色的青苔,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
  崔安澜捂住鼻子,改跑为走,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
  女孩的情况越发危急,呼救声越来越近,可墙壁上,红色青苔的颜色也更深。
  这些青苔好像吸足了血,显现出浓郁的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崔安澜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可他很是担忧那个女生,只好捂住鼻子继续向前。
  在他的身后,原本的巷口已经被青苔包围,堵得严严实实。那些青苔溢出血红色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与地面水洼里的脏水融合在一起,那脏水吸收了血水,立刻像是达到沸点,沸腾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水洼中蹦出。
  崔安澜的全部心神都聚集在女孩的呼救声上,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一离开巷子,就看见那条熟悉的石梯,石梯的中间,那三个醉汉正撕扯着女人的衣服,骂着:
  “他x的,闭嘴,你给老子闭嘴!”
  那女人的力气有限,推搡之间,衣服被扯坏。她推搡着一个抓着她胳膊的醉汉,喊着:“啊,救命啊!”
  三个醉汉被酒意冲晕了脑袋,抬手给女孩一耳光。
  崔安澜实在看不过去,大吼一声:“够了,住手!”
  他从石梯高处向下走:“你们这群混蛋,想干什么!”
  三个醉汉闻言,抬起头看向崔安澜,不满地骂着:“臭小子,关你屁事!”
  崔安澜不是圣人,对于这种喜欢欺辱女性的男人很是反感。
  他上前想去救那个女孩,却被醉汉里的高个子拦住。那高个子的步伐都不稳,根本不是崔安澜的对手。
  高个子一倒地,另外两个男人也冲了上来。两个人挥出去的拳头没打倒崔安澜,反而摔倒在地。
  三个醉汉倒在石梯台阶上,一个个鬼哭狼嚎地骂着崔安澜。
  “你小子等着,老子等会就叫一百个兄弟!”
  另外一个拿出手机,拨打起电话。
  崔安澜见三人如此,脱下外套递给那个被扯坏衣服的女孩。
  女孩没接衣服,睁着大眼睛,望着崔安澜。她认真地打量面前的青年,手掌推开他,问崔安澜:“别多管闲事!”
  崔安澜不解,那大眼睛女孩走到三个醉汉身边,不满地说:“快滚!”
  倒在石梯上的醉汉们听到话,全部爬起身骂着:“听见没?你这个混蛋。真是疼死我了!”
  三个醉汉从石梯上爬起,心里更加得意,直接丢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瓶砸崔安澜。
  崔安澜轻松躲过,只是不解地看着面里面的女孩。那女孩的脖子处有很深的伤疤,手臂上黑色斑点,散发着淡淡的恶臭。她站在醉汉们身后,那种违和的诡异感,让崔安澜觉得有点可怕。
  他站得台阶比醉汉们要高,低头向下看见醉汉身后站着的白裙女人,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三个醉汉瞧崔安澜一直盯着他们身后,脸色从疑惑变成恐惧,也忍不住回过头。
  他们一回头,就看见眼神不耐,面色惨白的女人。
  “啊,什么鬼啊!”
  三个醉汉瞬间酒醒,立刻回想起自己早就走过这条石梯。
  他们三个人心里觉得有些发毛,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向崔安澜靠近。
  可他们寓for言一动,那白衣的女人就扯住了他们的衣服,任他们如何拽,都拽不动那个女人。
  “你放开……你这个三八赶紧放开!”
  白裙女人的嘴角两边一起上扬,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吓得醉汉们集体推了女人一把。
  那女人被推,扯衣服的手撕掉了醉汉们的衣角,直接从石梯上摔了下去。
  白裙的身体撞到铁栏杆,倒在最后一阶石阶上,血肉模糊。
  三个醉汉互相看了一眼,说着:“不是我的错,是你,不是我推的!”
  他们三个人还没推卸完责任,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从石阶上爬了起来。
  断掉的脖子处喷着血,骨折的四肢呈现着扭曲的姿态,一步一步地向三个醉汉走去。
  这下,三个醉汉完全醒了,吓得大喊:“救命啊!”
  三个人转身就跑,可速度怎么也比不过身后断掉脖子的女人。
  白色的长裙被血染成赤色,满是伤痕的脸问着:“为什么要推我?”
  她每问一句,速度就快一倍,骨折的胳膊扭曲地向前抓着,吓得醉汉们也不顾什么兄弟情谊,继续推搡着,说着:“是他,是他推的你,跟我没关系!”
  崔安澜早在女人爬起来时,已经向石梯高处奔去。他听见醉汉们互相推诿、互相埋怨,忍不住骂一句:“都什么时候了,快跑!”
  三个醉汉根本听不进去崔安澜的声音,他们像失去了意志,腿软地倒在地上,只能看见白裙女人的手抓住他们的腿。
  崔安澜实在看不过去,冲了下去,拽了一个还未被抓住腿的醉汉就跑。
  被拽的醉汉被崔安澜拖了几个台阶,疼得大叫:“唉呀呀呀,我的腰,我的腰!”
  崔安澜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白裙女鬼,见她发现一个醉汉被救走,不满地发出一声嘶吼声。
  她的两只胳膊,贯穿了被抓醉汉的胸口,下一秒就向崔安澜他们奔来。
  被救的醉汉此时也不管自己的腰,喊着:“快,快拖我,快拖我!”
  崔安澜拽着醉汉,咬着牙坚持着。他对着醉汉说着:“你跑起来,不然咱们两个人都要死!”
  躺在石阶的醉汉一听,鲤鱼打挺般地跳了起来。他立刻几步向前,完全把崔安澜丢在了后面。
  崔安澜也赶紧向上跑,两个人奋力向前,身后的女鬼紧追不舍。
  醉汉跑着跑着力气就不够了,他喘着气看着比他快的崔安澜,喊着:“兄弟,等等我啊!”
  崔安澜回过头,看着紧追不舍的女鬼:“她就在你后面!”
  石阶的最高处,还差一步。崔安澜先到达,他一上最高处,就发现此地奇怪地被浓雾笼罩,处处弥漫着纸灰。唯有酒吧的灯还亮着。
  他回过头,对着还在吃力地向上跑的醉汉喊了声:“快,有酒吧!咱们可以去躲躲!”
  那醉汉满头大汗,许久未锻炼的身子,哪里跑得了这么长的石梯。
  他跑着跑着就力有不逮,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排斥的声音。
  他很想放弃!
  可是,死亡这两个字比放弃更可怕。
  他望着上面一直在鼓励他的青年,为自己那丝阴暗的心理感到惭愧。
  他刚刚有无数次想抓住青年的衣服,想将青年丢给女鬼。
  可是,每一次他想抓那个青年,都会失败。
  身后的女鬼越来越近,他抬起头看着青年焦急的表情,发出一声“啊!”
  他奋力一搏,向着最高处奔去。
  站在最高处的崔安澜见那醉汉发出一声大叫,奋力向上,逐渐拉开了与女鬼的距离。
  “快,你已经拉开距离了!”
  他鼓励着醉汉,伸出手想接住那醉汉。
  天地间突然又下起小雨,雨水滴落至崔安澜的眼睫,逼得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把油纸伞从空中如同箭矢般插进了醉汉的后背。
  醉汉咳出一口血,伸出的手触到崔安澜的指尖,倒在崔安澜的脚下。
  那追赶着的女鬼见到那柄油纸伞,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石梯下方奔去。
  崔安澜来不及反应,他抬起头看着一袭铁甲少女从天而降,她长着一张如牡丹般娇艳的脸,苍白的肌肤如同白纸一般,赤红色的唇如同血液一般。
  那少女脚腕间戴着一串玛瑙,脚尖落在油纸伞上,抬眸望向崔安澜。
  “程渔?”
  与此同时,深巷中,倒在地上的于冬汶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人,喊着:“大师,救救安澜吧!”
  “不要!”大一点没人性的漂亮青年不客气地回复,带着小一点的娃娃直接略过地上的于冬汶。
  于冬汶心一凉,立刻喊了声:“程渔!”
  程渔不满地回过头:“你找死吗?”
  于冬汶终于相信崔安澜的话,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叫程渔。他站起身,说着:“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想!”程渔不感兴趣,转身离开。
  于冬汶跟过去,挡在他面前说着:“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救安澜?”
  程渔听了他的话,笑出了声:“我都说了他有血光之灾,满是晦气,会害死身边的人。”
  于冬汶见程渔不愿意救,忍不住说出:“可……可那个女人跟你长了一模一样的脸。虽然安澜近视眼可能没看清楚脸,可我看得很清楚,那个白裙女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程渔的眉头一皱,问着:“跟我一模一样?”
  于冬汶点点头,他指着小巷:“对,一模一样的脸。那个女人头发比你长,穿着白色裙子,脚腕上戴着玛瑙。”
  小一点的勿忘站在油纸伞旁,也开口:“嗯,这把伞是我们店里的。”
  程渔一听,逼近于冬汶:“你确定,没看错!”
  于冬汶脸上脏兮兮,他指着自己的眼镜:“这不是近视眼镜,是特制的眼镜。我就是因为眼睛太好了,才戴眼镜的。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脚腕间戴着玛瑙!”
  勿忘捡起油纸伞,走近于冬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姓什么?”
  于冬汶琢磨不透他们的心思,如实回答:“于,我姓于,名冬汶!”
  “于家!”勿忘又想问:“那……”
  可却被程渔打断,对着勿忘道一句:“他就算姓赵,我也不救。”
  勿忘却摇摇头:“这跟姓什么没关系,我倒觉得你该去救救那个人。你今日动了恶念,不行善事,你这心痛,估计要疼半年。”
  于冬汶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话,只是觉得他们有希望去救安澜。
  程渔沉吟了片刻,认真地问着于冬汶:“你真的看见那个女人跟我长得很像?”
  于冬汶听到程渔要救人,立刻点点头:“对,我发誓。你放心,只要你救了安澜,我们一定会送上大礼!”
  程渔不屑地发出一声“嗤!”
  他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让于冬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下一句,就让于冬汶跌了眼镜。
  只见那不屑的程渔,高傲地望着于冬汶:“不需要什么大礼,三万块一条人命!如何?”
  三万?
  有点便宜!
  于冬汶立刻答应,拿出手机就说:“我现在就能给!”
  程渔没阻止,让勿忘收一半,后续等人出来再说。
  于冬汶觉得他们这套流程颇具规模化,甚至还能给他开一张发票。发票的抬头写着个人,下面跟着南明古董铺。
  他手里拿着那发票,默默地抬起头瞧着一脸凝重的程渔,心里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可下一幕,就让他改变了想法。
  只见程渔站在巷子里,手像敲门一样,凌空敲了几声,皱眉道一句:“看样子,是场噩梦啊!”
  于冬汶不解:“噩梦是什么意思?”
  程渔嫌弃地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折了起来。
  于冬汶自讨没趣,有些讪讪,问了身边的勿忘。
  勿忘不像程渔,立刻解释:“人会做梦,你知道吧!其实,鬼、妖、灵等,你们人类未知的生物也会做梦。只不过它们很少做梦。
  人做的梦可能无法变成现实,可它们做的梦,那就不一样了。有的时候会成真,一旦成真,对于现世来说,那就是噩梦。”
  于冬汶点点头:“所以,安澜是进了鬼做的梦里?”
  勿忘摇摇头:“不知道,毕竟正常的人是进不去鬼做的梦。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一般只有鬼邀请或者……”
  勿忘的手在于冬汶肩膀上一抓:“或者被人灭掉了身上的火焰,抽了魂魄的人,才会误入噩梦。”
  于冬汶刚刚被勿忘这么一弄,感到全身打了一个冷颤。他不知道刚刚勿忘做了什么,只看见勿忘的掌心突然出现了一团火焰。
  他害怕地后退一步:“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三把火?”
  勿忘点点头,将火焰放进程渔折好的符纸灯笼里。
  那符纸灯笼一装上火焰,像被火焰热膨胀了一样,变大数倍。原本符纸做成的灯笼也变成了宫灯一般。
  那宫灯精巧,上面坠着四颗蓝色透明的珠子。珠子里面盛放着不知名的液体,因为程渔的摆动,而摇晃不定。
  程渔瞧了眼手中的灯笼,有点嫌弃地说着:“凑合吧!”
  他举起灯笼,面前原本空荡荡的巷子,突然出现了一面青苔密布的雾门。
  雾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于冬汶定睛一看,就瞧见崔安澜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程渔举着灯笼,对于冬汶吩咐道:“你就在这等着,别瞎跑。”
  他举着灯笼,雾门上的青苔立刻退散。
  程渔的手上念诀:“白虎秘术十,入梦,破!”
  于冬汶只见那雾门被什么东西刺破,雾气成漩涡状,将程渔吸了进去。
  程渔一进入,那雾门等景象立刻消失。
  于冬汶今夜可算是见识一番,此时也傻傻地蹲在一旁,张着大嘴瞧着那消失的雾门,眨了眨眼睛。
  他身旁的勿忘见程渔已进入,便说着:“那我就先回家了,你在这里等着吧!不过,你肩膀上少了一盏火,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自己小心!”
  勿忘原本的意思就是叮嘱他几分。没想到于冬汶胆子太小,直接抱住了勿忘,说着:“弟弟,不对,小祖宗,别,别留我一个人。你陪我一会儿,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勿忘看于冬汶实在害怕,想了想:“簪花,你会做簪花吗?你给我做一个簪花,我就陪你一会儿好了!”
  于冬汶一听,立刻打开手机,找到某购物网站app,胸有成竹地告诉勿忘:“别说一个,十个,百个我都给你做。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现在就给你定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