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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12.6
  程渔的眼睫微动,眼波氤氲着寒气,讽刺一句:“做梦!”
  他手中的崔榆林露出灿烂笑容:“渔哥儿,这可说不定啊!乾坤未定,事事皆有可能。”
  程渔不信乾坤,他表哥一身兼阴阳,掌八卦,定过的乾坤没有一次是对的。
  他懒得与崔榆林争口舌,问了另外一件事。
  “蛊,你是怎么下到鱼娘身上的?”
  崔榆林喜欢程渔的眼神,他站的地方比程渔要高,低头能瞧见程渔艳红色的唇。
  那么艳丽的红,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还是那么鲜艳。
  他的心情很好,比从冥府牢狱脱困时的心情还要好。
  崔榆林道:“这件事还要从你去西庚开始说起……”
  程渔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听崔榆林废话,他丢开崔榆林:“我不想听你说废话!”
  崔榆林感到有些遗憾,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那我长话短说,这蛊是鱼娘自己下的。”
  程渔:“不可能!”
  崔榆林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唉,我想说原因,你不想听。我说了结果,你又不信。渔哥儿,你要我怎么办?”
  他苦恼地摊开手,解开衬衫的袖扣,露出一个紫色的印记。那印记是蛊术成功的标志。
  除了印记之外,还有一个金色的镯子也出现在崔榆林的腕间。
  那金镯的款式与程渔手上的一模一样。
  崔榆林一副很大方的样子,说“不信,你可以自己摸一摸,是不是鱼娘的魂素。”
  程渔的眼睛看到那个金镯子时,已经相信了一半。那是鱼娘及笄时,程老将军特地求人打造了一对金镯子,送给鱼娘做礼物。
  那一天晚上,鱼娘非要把其中一只送给了他,说这金镯只给她最喜欢的人。
  程渔闭上眼,还能感觉到印记上面残留着鱼娘的灵魂印记。
  这种印记只有施法者自己施法才会显现。
  这个法术是程渔从一个被俘虏的南疆巫师那里学来,也是他亲自教授给了鱼娘。
  他记得那日问过鱼娘:“你学这个干什么?”
  鱼娘绷着脸不回答,只说:“阿兄你教我就是的,我又不会学那南疆人害人。”
  他当时没有多想,以为鱼娘对这个好奇,便教授了她。
  没想到,程渔是真的没想到,鱼娘是为了崔榆林。
  程渔一时感到后悔,明明那日觉察到鱼娘的情况不对,为何不多问一句。
  他闭上眼,脑子里鱼娘的身影渐行渐远。
  其实,不是没注意到,而是当时只顾着报仇,根本没去管鱼娘的事情。
  那些年,鱼娘是怎么过的?
  程渔一点也记不起来,好像他见那两个从南明城救回的姐弟也比见鱼娘的次数多。
  他作为兄长,对妹妹鱼娘一直很放心。
  妹妹从小就比他优秀,无论是身体还是能力,就连乖巧、懂事也比他好的多。
  他们一同外出,收拾烂摊子的都是鱼娘。
  那个坚强的少女,怀着满心的愧疚,什么好的东西都要留给自家兄长一份。
  她怨自己从娘胎里抢走了阿兄的健康;
  她怨自己没能保护好程家,保护好大父;
  她怨自己爱上了害死阿兄的仇人。
  这么多的怨气在心里,人怎么能好好活着呢?
  程渔从悔悟中醒来,似乎明白了一切。
  他道:“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被程家除了名,被族老赐了毒酒吧?”
  崔榆林有些受宠若惊,他道:“你知道我的事?”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仇人的悲惨下场,不编纂成册每日研读就算是他程渔宽宏大度了。
  程渔终于解了心里一个惑,往壕沟的尽头走去。
  崔榆林跟在程渔的身后,不时地问着无趣的问题,试图与程渔交谈。
  他说了很多,就一个问题让程渔感了兴趣。
  程渔停下脚步,望着身后丢了西装,只穿了衬衫和西装裤的崔榆林,一时有些恍惚,像是看见了崔安澜。
  平时,崔安澜也是这种精英贵族气的打扮,逛个超市都能惹一堆女孩子搭讪。
  崔榆林见程渔恍惚,又重说了一遍:“渔哥儿,真的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从冥府逃出来的?”
  这话打断了程渔的回忆。
  程渔其实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他更对崔榆林被族老赐死,被关进冥府牢狱的事感兴趣。
  他问:“你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被关进冥府的地狱之中?”
  那里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会堕入地狱。
  这话好像戳到了崔榆林的痛点,他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消失。
  程渔这下子心里舒服了。他见崔榆林这个模样,也不像会说出口,便继续向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故意刺激着崔榆林:“这件事情很难启口吗?看样子,你是干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呐,崔榆林,你要是告诉我,我也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如何?”
  这话只是程渔随口一说。
  可身后却传来了一句:“他们说我触怒了老祖宗,不忠、不孝、不悌、不礼、不廉、不耻……”
  程渔一怔,这罪过也太莫须有了,崔榆林是何人?
  他是第一个将崔家变为学阀的家主,是关陇军事集团的八佬之一,是新朝太子最钦佩的老师。
  崔家因为他一跃成为顶级世家。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罪过?
  程渔回过头,看到崔榆林的脸上露着笑容,可那表情却像是哭。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政坛叱咤风云的崔大人,也不是名震天下的大词人,只是一个被家族利用尽的可怜人。
  他死在壮年,一生峥嵘,却死在一间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厢房里。
  那碗灌进他腹中的毒药,取走了他的性命。
  那些曾经唤他家主,跪在他脚下的人,却因为一句“祖宗大怒”将他囚禁在府中,用一碗毒药取走了他的性命。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死得如此笑话。
  冥府关押,高高在上的判官道一句:“你就是我爹爹的不肖子孙?长得人模狗样,干了不少坏事。行了,关进地狱之中,永不轮回。”
  黑白无常上前架住他,将他拖进地狱之中。
  那一段不见天日的岁月,是崔榆林一辈子的耻辱。
  程渔见到崔榆林这样的表情,直接拍手叫好:“看样子老天还是有眼的啊!你这样的祸害不会在想自己如此优秀,如此大才,却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拜托,你手上的人命可不少。你和你那个宝贝妹妹崔雪娇,啊,不对,应该是雪妃娘娘,在新朝里杀过的人,都能染红上京的河了吧!
  装什么可怜!”
  崔榆林被程渔不留情面地拆穿,只好收起那副悲伤的表情道:“唉,还是渔哥儿厉害,他们听到我这个故事,都为我打抱不平。果然,我最喜欢渔哥儿。”
  程渔觉得恶心,他转过身继续向前,却被崔榆林拉住了手。
  “放开!”程渔甩开崔榆林。
  崔榆林立刻收手,背在身后道:“渔哥儿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程渔有点后悔刚刚的承诺,不耐烦地问道:“那你还不快问吧?”
  崔榆林点点头,他的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清新的气息,像是雨后芭蕉发出的味道。
  可这味道只能初闻,一旦习惯就会发现极其刺鼻。
  “你和崔安澜上/过/床了吗?”
  程渔的脸色立刻变了,愤怒地质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崔榆林也收起温柔的笑容,极其霸道的拉住程渔的手道:“有关系,上了,我就杀了他。没上,我可以留他一命。”
  程渔觉得崔榆林实在恶心:“你以为你是谁啊!”
  崔榆林却道:“我是第一个得到你的男……”
  “闭嘴!”白虎令架在崔榆林的脖子上,程渔的表情狰狞:“你不是……”
  崔榆林却笑道:“何必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程渔收起了刀,他不能杀崔榆林,只能给崔榆林的腹部狠狠地上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崔榆林吐了一口血。
  程渔觉得很解气:“我不是傻子,你也没那个胆子。”
  崔榆林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说:“你错了,我有。”
  可程渔已经离开,他看到壕沟的不远处正站着梅喜儿和侏儒。两个人应该是看到刚刚程渔打崔榆林的那一拳。
  梅喜儿道:“程渔,你这样对待大人,是连你妹妹也不要吗?”
  程渔路过他,却道:“鱼娘才没有那么弱。”
  不过就是简单的一拳,也就崔榆林这种垃圾受不了。
  崔安澜不知道被他打过多少次,也没有像崔榆林这么没用。
  程渔讽刺完梅喜儿,没发现贺兰,猜测他估计躲着自己,便站在原地。
  梅喜儿和侏儒去接被程渔打倒在地的崔榆林。
  等他们一群人出壕沟时,贺兰已经挖好了另外一条壕沟。
  他见到程渔这群人时,脸上满是兴奋。
  “我们真走运,崔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今晚风阵外只剩下一个人守阵。”
  贺兰兴奋地报告完这些,看到被纸人背着的崔榆林,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崔榆林的额上全是汗,他疼得厉害,虽然用法术缓解了,但还是有些不便。
  他不想贺兰知道这事,道:“事不宜迟,开始吧!”
  梅喜儿等人立刻布阵。他们也没有防着程渔,甚至还会告诉程渔大阵的危险之处。
  崔榆林被纸人背着,不时的指点一二。
  程渔不擅法阵之术,他会的那点皮毛都是自家不成器的表哥教的。
  法阵布置完,崔榆林等人就把目光聚集到程渔身上。
  崔榆林示的意,侏儒开的口。
  侏儒道:“解梦使大人,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
  程渔就知道他们带他,一定没安好心。
  可他却没办法拒绝。
  程渔开口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侏儒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电台主播一样。他指着不远处的风阵:“解梦使大人,您刚刚也听见了摄魄使大人的话。这风阵有鬼兵镇守,不过今夜可能是托了您的福,只剩下一个鬼兵。
  我们需要您除掉那个鬼兵!”
  除掉?
  程渔抬起头,看到那风阵之中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
  他一身戎装,顶天立地,哪怕是被风阵袭过,也岿然不动。
  他头戴程家家主的头盔,身披红色的披风,长枪在手,万夫莫开。
  法阵之中,侏儒还在说着:“那个人和您也是旧相识,正是程老将军,您的……”
  程渔失神地站在原地,发出一声:“大父!”
  作者有话说:
  谢谢【金世安迷】小可爱的打赏!!!
  其实这章确定了崔榆林为什么是男二。虽然他的性格和魅力很适合疯批攻,但我一直觉得爱是给予而不是剥夺和伤害,当然我也很喜欢豪夺,甚至是那种非常狗血的剧情。但是对程渔这种人来说,他需要的是强大、善良、富有包容力的崔安澜,而不是给予他过多伤痛的崔榆林。最后,求海星啊啊啊啊,需要人气的程渔,需要人气出场的崔安澜,还有需要人气的番外崔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