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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逃离。


  或许青涩的初恋往往无疾而终,但王歆从没想过会以这么一种令她始料未及,难堪至极的方式宣判结束。
  眼前那一幕何其伤人?
  她放在心尖尖上用力喜欢着的那个人,腼腆到有时候对着她说话都会脸红的人,竟然……竟然一早就背着她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甚至还发生了那种可耻关系?
  王歆哭得无法自抑,见安凌华自始至终都没任何反应,胡乱抹了一把像是永远掉不完的眼泪,呜咽道:“分、分手吧……”
  慕容修星眸微微一眯,刚欲开口替安凌华做主就听到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道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混蛋,简直欺人太甚!”楚千羽将一切尽收眼底,扭曲着脸目眦欲裂。
  他顿时将所有顾虑尽数抛诸脑后,突然用掌心狠狠抹过剑身,继而挥剑劈向萧月,带着汹涌的磅礴气势,殷红色鲜血伴着阵阵阴冷寒芒杀意陡现。
  “你……”萧月心下一凛,没料到他真会不顾场合打算鱼死网破!诧异的往后退了两步,放佛对血液颇为畏惧。
  楚千羽疾言厉色道:“云泽,杀!”
  “臭娘们儿,你也不过是个狗杂种罢了,受死吧!”云泽脚尖一晃就来到萧月近前,剑身不知何时也早已染满鲜血,他将袭来的柔韧钢丝勾缠住,随即把剑尖猛地刺入地面,纵身一跃,五指成爪作势就要抓向她心脏。
  围观学生早已看得瞠目结舌,惊呼更是一浪高过一浪,这种堪比武侠电影情节的惊心动魄可谓百年难得一见,有人反应过来,急忙拿出手机拍得不亦乐乎,更有甚者还将镜头对准了安凌华。
  怀铭奕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南师保安姗姗来迟,一时却根本无法驱散熙熙攘攘的学生,反而同样被宿舍楼前发生的事惊到呆若木鸡。
  “主子,救我!”而萧月两方受敌,眼睁睁看着云泽沾满血液的五指即将袭至心口,眸中骤然涌上强烈恐惧。
  谁料电光火石间,楚千羽忽的闷哼一声,手中剑无端端掉落,整个人霎时半跪在地,神情痛苦不堪。
  萧月趁机避开攻击,疾步退到了慕容修身后,纵使已脱离险境,却仍旧心有余悸。
  “千羽!”云泽见状,勃然变色。
  结果下一秒,自己竟也落了个如出一辙的下场。
  周身犹如被看不见的无形之物狠命挤压,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只能勉力维持半跪,双腿不仅颤得厉害,甚至连动一动手都尤为艰难,脊背眨眼便布满涔涔冷汗。
  云泽却硬是咬紧牙关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直视慕容修,面色狰狞。
  他终于知道他一直猜不到的天赋是什么了!
  他早该想到的,早就应该想到的,当初他抓走凌华时自己明明有能力追上却晚了一步,在试图查探他底细时给自己设下的迷宫,再加上如今……
  撕裂、重叠、封锁,是空间控制!
  慕容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回视云泽。
  一阵凉意沿着被扯开的衣领钻入脖颈,似乎一直冷到了骨子里,安凌华浑身一颤,终于从呆滞浑噩中找回了丢失的心神。
  他恍惚的抬眼环视一圈四周,感觉触目可及的一切全被血液染上一片浓稠雾色,看不清晰,却又意外能看清围观学生脸上的嘲讽鄙夷,肖澄的怒吼叫骂,怀铭奕的错愕震惊,以及云泽和楚千羽的苦苦挣扎。
  还有王歆跌跌撞撞离开的踉跄背影。
  耳膜里不断嗡鸣作响,安凌华最后将目光空洞的定格在慕容修身上。
  这个男人此时像极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轻而易举便能掌控全局,包括他的喜怒哀乐,悲愁欣忧。
  到底有多愚蠢多可笑才会天真的认为只要乖巧听话就可以换来暂时的平静?
  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前者根本不足以作为与后者交换的筹码,手上能握紧的,只是空无一物。
  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用尽了全部力气小心翼翼隐瞒遮掩,挥之不去的惶恐如影随形,愧疚亦折磨得他心力交瘁,咽下百般羞辱,忍下撕心裂肺的痛,他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与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日复一日挣扎在深深的无力和绝望中,唯恐一步行差踏错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结果呢?所有疲惫不堪的坚持,如今全成了一场徒劳一场空。
  他是一个人,会哭会笑会难过也会痛的人,慕容修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神情自若不带丝毫犹豫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每一字每一句几乎都刺在最疼的那一个地方,直至体无完肤,满目疮痍。
  这让他以后还能拿什么去面对?
  他,他这一生所求的不过是想安稳平淡过完余生,仅此而已,不过仅此而已……
  眼眶酸涩的厉害,安凌华使劲睁大眼不敢眨,可视线还是越来越模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当着全校人的面,他哭的丢脸。
  可是他已经没了脸,他的委屈他的痛在别人看来或许全是恶心全是矫情。
  “小家伙,你哭什么?”慕容修抬手替他拭去满脸泪水,莫名柔和了眉眼,“走吧,我带你回家。”
  安凌华只觉他问得讽刺,可刺伤的却是自己那一颗微弱跳动的心。
  记不清是怎么被慕容修带回去的,但临走时云泽楚千羽以及肖澄怀铭奕那怒不可遏又无能为力的眼神却记得无比清晰。
  而那一眼,也至此深深烙印在了安凌华脑海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浑身颤抖的蜷缩在一条逼仄破旧的窄巷深处,被絮絮雪花将躯体掩埋的那一刻,才渐渐忘记……
  庄严奢华的别墅依然孤寂矗立在江风凛冽的山顶。
  慕容修抱着安凌华走进客厅便径直上了三楼,将他轻轻放到床上后顺势躺在了他身边。
  “小家伙?”指尖漫不经心把玩着他略显枯燥的发丝,一声轻唤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慕容修倒也不恼,只突然欺身而上,把下巴抵在他脖颈间亲昵的蹭了蹭,还轻笑着在他不算明显的喉结上咬了一口,“真暖和,但是小家伙,你要再不理我我可就生气了,把你里里外外全都吃干抹净。”
  安凌华四肢一僵,条件反射打了个颤,终是颤颤巍巍的开了口,可一出口就是哽咽,“七爷……将心比心可以吗?您若想要折磨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慕容修不期然沉默了下来,隐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半响后他却桎梏住安凌华,准确无误的含住了他两片干燥的唇瓣,那模样放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拆吃入腹。
  安凌华被迫承受着慕容修突如其来的吻,心尖忽然泛起像针扎一般的绵密悸痛。
  他悲凉的想,这个男人残忍的方式总多种多样,上一秒可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地狱,下一秒又可以易如反掌将他捧上天堂。
  而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慕容修在黑暗中凝视着安凌华眼里的泪光朦胧,那双狭长冷魅的眸中像真正盛满了千斛寒星,明亮到熠熠生辉。
  夜色逐渐深沉,落地窗外寒风凛凛。
  安凌华僵硬的蜷缩在慕容修怀里,大睁着酸涩的眼无法入眠。
  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吻,这个男人反常的没有碰他。
  耳边喷薄着平缓清浅的灼热呼吸,紧紧禁锢住身体的双臂却始终不见放松。
  大脑昏昏沉沉,他神智浑噩间看见窗外亮起熹微晨光。
  但才刚动了一动就将慕容修惊醒。
  “小家伙,去哪儿?你还准备去上课吗?”
  ‘上课’两个字生生让安凌华痛到发抖,他根本没勇气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想就是难以喘息的痛彻心扉。
  但是也好,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再无所顾忌。
  真该感谢这个男人赐予了他一身狼狈。
  “七爷……您叫常山早点送我去学校吧。”安凌华深吸一口气,“我还要补考……”
  “嗯?考砸了?”慕容修佯装不悦的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听得安凌华无端端面红耳赤。
  “我说过的,考得不好打屁屁。”慕容修像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亲昵的在他眉心印下一吻,“真可爱,去吧,常山应该已经等在了楼下,记得早点回来。”
  “好……”安凌华微红着脸吃力的穿戴整齐,背上包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一直放在床尾那只与整个卧室格格不入的破旧行李袋上,最后又看向了慕容修。
  男人正半靠在床头,如瀑青丝铺散在侧,许是还未睡醒,星眸半睁半闭着,慵懒至极,凌厉的眉眼柔和在熹微光亮中,唇角抿出一抹弧度,正朝着自己安然浅笑。
  安凌华回过头,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时间尚早,别墅内显得格外清冷沉寂,南星冬青和竹苓不见踪影,而常山却如慕容修所言已等在了客厅,见到他态度一如既往的淡漠,不声不响的率先出了大门。
  院内的木槿花也一如既往的迎着并不温暖的朝阳朵朵绽开。
  安凌华驻足片刻,鬼使神差想摘下一朵。
  结果手顿时被猛力拍开,冬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神色鄙夷,“你爪子能不这么贱吗?这花七爷宝贝的很,不是你可以随便碰的,规矩着点儿!”
  “对不起……”安凌华缩回手,低垂着头走向院外。
  常山就双手抱臂靠在车旁看着他那副胆怯模样,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件能随意捏扁揉圆的死物。
  安凌华胆战心惊坐进车里。
  没了慕容修的嘱咐,常山自然故伎重施,将跑车开得惊心动魄,转弯漂移刹车猛停,直线行驶还绕几个S,存了心要叫他不好受。
  等到了大学城门口,安凌华捂着嘴几乎是连滚带爬摔下车的,双腿软得站不住,不止眼冒金星,空荡荡的胃里还直冒酸水,他踉跄着跑到路边弯腰就吐,感觉连整个胃都要吐出来,小腹更是抽疼得厉害。
  “安少爷,再见。”常山冷嗤着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安凌华听到远去的轰鸣声,攥紧十指扯出一抹苦笑。
  缓了许久才觉好受些,他直起腰用衣袖擦干眼角的泪水,放眼望向大学城,脸色苍白。
  当初满带憧憬来到花溪市走进南师,何其欣喜,在昨晚之前他也何其庆幸,哪怕内里已经肮脏到不堪入目,可至少表面上依然还留有一丝希望。
  一丝微小到足以撑起全部的希望。
  不曾想慕容修会将它彻底毁之殆尽。
  安凌华死死咬住下唇,迈着沉重的双腿往前走,却是朝着大学城相反的方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逃到慕容修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受够了,受够了这样反反复复的温柔折磨,受够了这样无止尽的凌虐玩弄,受够了屈辱,受够了尊严自由被任由掌控,他全都受够了!
  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安凌华最后看了一眼学校,嗓音颤抖,“师傅,去……去长途汽车站!快,快一点。”
  心口怦怦直跳,他大口喘着粗气平复着剧烈起伏的情绪。
  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笼罩在淡金色的朝阳中。
  一天,他只有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