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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除夕守岁


  李言蹊能察觉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一位,他知道周颂一直隐在暗处看着他,他故意漠视了那人的存在。
  许言把送到李言蹊嘴边的汤勺收了回来,然后把碗推过去,“你自己来吧,赶紧吃,看来我是没这个机会伺候你亲口喝了。”
  李言蹊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碗黏糊糊的红白相间的玩意儿,他最近每天都得吃三碗这东西,早中晚一顿不能少,他吃的怕,今天说什么也不想吃了,想着耍赖,然而许医生很严格,端着碗追他追到了房子外面来,还要亲手喂他。
  “如果非要让我吃,我可能真的会吐,这样还要吃?”李言蹊问许言。
  “吃,必须得吃,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挑食?”许言一脸无法理解。
  李言蹊端起碗来,闭上眼舀了一勺塞进嘴里,下一秒,他“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这一吐不得了,把早上吃的东西也一并吐了,他跪倒在地,呕得眼眶发红。
  周颂远远看着,这会儿再也站不住了,大步跑向这边,他顾不上什么“远离法则”,一把抱着李言蹊,急切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吐成这样……!”
  李言蹊还在痉挛,周颂使劲帮他顺着脊背帮忙顺气,许言呆愣在一旁,直到肩膀被一双熟悉的手环住拍了拍,他有点无措的转回头去看着自家师父,小声自责的说:“我让他吃这个,就是普通的药膳,给他补血用的……之前吃了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吐成这样……”
  顾云铮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蹲下身去看李言蹊,他看了看对方的瞳仁,又握住李言蹊的脉摸了一下,然后对周颂说:“他没事,应该就是吃烦了,心理反应。”
  周颂拿过桌子上的水递给李言蹊让他漱口,看见碗里还剩着的药膳,那黏糊并且红白相间的样子,周颂一瞬间明白了。
  他把人扶起来坐好,招来仆从清理现场,然后哄着李言蹊:“以后都不吃这个了,不喜欢就不吃,我让许言换掉。”
  李言蹊点点头,拿纸巾擦着唇边的水。
  事后,周颂才告诉两位医生怎么回事,上次爆炸绑架事件给李言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尤其对红白相间的糊状物极为反感,许言这才明白,多少有点愧疚和心疼,他咕哝着说:“他怎么不跟我说,要是早说了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那他之前是忍着多大的恶心才吃下去的啊……”
  “他会说那就不是他李言蹊了。”周颂点评到。
  这晚,白日里的两个大醋坛子终于得偿所愿,怀抱着自己的人睡上一觉了,顾云铮和许言歇在客房里,原本许言还要睡到李言蹊房间隔壁,被顾云铮强行抱下去客房里了。
  周颂在围观了这么几天诸多让他咬牙切齿的场景之后,今晚终于破开了医嘱,得以近了李言蹊的身。李言蹊吐过之后晚饭也没能吃下去,整个人又没了白日里的活泼劲儿,周颂也不敢再折腾人,只是抱着帮人轻轻揉着腹部。
  李言蹊最近察觉到了一些他从前不敢相信也从未想过的东西——周颂对他的感情。
  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单独拎出来说说不清楚,要放到当时的场景里面去想才能想明白,还有一些细节,回过头去串联起来琢磨,你会发现它的确是不一样的,他跟周颂朝夕相处了快一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男人。
  狂傲自大、不可一世、只手遮天、雷厉风行却又睿智稳重、心思缜密、聪慧良善,说他是个事事行善的好人,他绝对不是,但他是个守时守信、敢作为敢担当、讲义气的君子,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也绝对不是,可他对待感情太过随性,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别人,换情人跟换衣服似的,胁迫、打压、囚禁,无所不用其极,对待敌人,手腕强硬,几次衣服上带着对方的鲜血回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嚣张的以为一切尽可掌握在他手里,金钱、人才、背景他一样不缺,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不懂得爱的人,才是最可悲的,他也许家财万贯,也许手握强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有一样他永远得不到,那就是爱,说白了就是感情。
  李言蹊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有了一柄利剑握在手里,或许某一天可以跟周颂抗衡了,周颂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他有完全的主动权,交或不交,给或不给,但凡周颂有需要的一天,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注定要输!因为他窥探到了一些东西,所以他在等,他在等那一刻的到来。
  但凡他有了那个机会,他一定要让周颂输得一败涂地,那些不堪和屈辱,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他要周颂尝过一遍来。
  这无关自己为人处事的良善原则,而是只与他们二人有关,你不是不放我走吗?你要强行拥抱蔷薇,也得受得住荆棘的锋利。
  周颂抱着李言蹊慢慢拿出一张照片来,是李言蹊五岁时的照片,上面粉雕玉琢的小孩惹人喜爱,周颂摩挲着照片,低声跟李言蹊说话:“长得像女孩子。”
  李言蹊拿过照片,“小时候的确很像,都说我男生女相,命不好。”
  周颂吻了一下他的发顶:“命好不好要靠自己去改变,而不是别人说的。”
  李言蹊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照片带过来了?谁给你的?”
  “你奶奶给我的,你小时候所有的照片我都看过了。”周颂回忆着那渐渐长大的少年。
  “她给你看这些做什么……你又不认识那会的我。”李言蹊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一瞬间感觉又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
  “嗯,你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你还在玩泥巴,我已经上高中了。”周颂逗人说话。
  “我没有玩过泥巴……”
  两人这晚平和的相处了一夜,李言蹊说着话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周颂闭眼前在想:早知道要遇到你,我十五岁就去把你抱回家来当弟弟养着了,一分一秒也不错过,粉团子似的你,渐渐长高的你,换牙的你,初成少年的你……
  日子在李言蹊的康复治疗中飞速度过,半个月后,迎来了这年的春节,春节前夕,李言蹊被从山中别墅接回了市里居住,过年嘛,给别墅里的人放年假,那边就没人伺候了,再说,市里热闹一些。
  李言蹊再次向周颂提出,要回家陪爷爷奶奶过年,周颂沉思了三秒,居然点头同意了。
  李言蹊大眼里尽是怀疑,他如今也敢直视周颂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了,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确认周颂没在骗他,然后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周颂跟了上去靠在门上,“我跟你一起去。”
  李言蹊拉开衣柜的动作顿住了,他回身看着周颂:“我回去陪我爷爷奶奶,你去干什么?”
  周颂被他这么一问,摸了一下鼻子,然后站直身子说:“我陪你。”
  “不需要。”李言蹊直接拒绝,然后他又说:“你在我身上印了标记带了追踪器,我是跑不掉的,你还不放心什么?”
  周颂还想再讲讲道理,李言蹊已经转回身去收拾衣服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颂就是觉得李言蹊最近嚣张了不少,可他却很享受这种嚣张,李言蹊不再像从前一样小心翼翼跟他相处,也不是处处跟他作对,而是怎么说……虽然嚣张,但很自然,对,就是自然,就跟寻常伴侣之间的那种差不多,说话、做事都不再是刻意为之,该流露的一点不藏,面对这样的李言蹊,周颂不知该喜还是该怒,因为李言蹊表现出来的,并没有爱意和在乎,周颂能体会出来。
  想到这,周颂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为什么要李言蹊爱自己?为什么要他真的在意自己?
  寻不到答案,周颂最后拍板定钉:无所谓,只要人在我手里就行了。
  最后,李言蹊没能硬的过周颂,坐上周颂的车往家里驶去的时候,李言蹊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再次见到两位老人家,周颂依旧礼貌而又极尽风度,成熟男人的魅力这个时候就发挥作用了,他见多识广,说起趣事来俊脸没有多少表情,但吐字风趣幽默又不轻浮,二老愣是被他逗的捧腹大笑,老爷子对这个年轻人真是喜爱极了,端着酒杯的手就没放下过,老太太也开心,言蹊看上去气色很好,比上次回来精神多了,肯定是工作顺心生活顺意呀,那这位老板一定是位好老板!
  李言蹊倒了果汁陪着他们,几个火炉烤得屋子里暖烘烘的,爷爷奶奶的笑声不断,偶尔夹杂着那人低沉的声音,远处还有哪家放鞭炮的声音,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李言蹊这一刻竟觉得很安然。
  再说远在市里的周家宅子,周鹤国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默默放下电话,身后的周夫人又要抹眼泪,他急忙说:“大过年的不兴掉眼泪哈,他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过年嘛他们年轻人总爱到处玩的,你别担心了。”
  周夫人使劲把眼泪忍了回去,只是眼眶红红的,“你说他这一天天忙些什么?今晚是除夕,他都不回家,手机还打不通,不行,我得给林乙打电话,我不信他也不知道!”
  周鹤国只得由了夫人,一桌子菜都快凉了,他转身坐回饭桌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电话接通后,周夫人急忙询问林乙,林乙在电话那头说:“夫人过年好。周总他……应该在忙,只是手机没电了吧。”
  周夫人提高声音,“你不许帮他瞒着我!说实话!要不然我现在就上公司来抓人!”
  林乙刚走出公司坐上车,“他不在市里,有事外出了,那个地方信号不好,也许他手机真的没电关机了,但您放心,有保镖跟着呢,很安全,等我联系上他,一定第一时间让他给您回电话。”
  周夫人哽咽着说:“去了哪个地方,你说。”
  林乙无奈,把李言蹊他们村的名字说了,周夫人挂了电话之后,立马回身问自家老头子:“那个地方是在哪儿?大过年他跑那里做什么?”
  周鹤国是政府要员,对于行政区内的地域多多少少必须了解,一听也愣住了,那是那个叫做李言蹊的家乡,他之前查过李言蹊的档案,因为跟自己儿子有来往,他多看了几眼。
  周鹤国这一瞬间心头复杂难言,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倒真是有点慌,这臭小子怎么还真认真上了?大过年不回家却跑人家家里去?!自个儿父母扔着不管,这下倒好,上赶着去别人家里去了!
  周夫人瞧着自家老公的模样,“你知道那是哪儿?远不远啊?是哪里啊?”
  周鹤国根本不敢对夫人说实话,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跑一个男人家里去过年了那还了得?不得哭晕过去,唉……这一秒他恨不得打断周颂的腿!
  “你倒是说话呀!他去干嘛了?不会是去违法犯罪……”
  “唉!你胡说什么,那是个村子,他估计去那考察了,那儿山好水好,是个旅游的好去处。”周鹤国只能替儿子暂时兜着。
  “非得大过年去,过完年去不好么……”周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终于放下了一些,好歹知道儿子去了哪。
  夫妻两到底气氛冷淡的把这顿年夜饭吃了,别家在高高兴兴守岁,他们家却早早熄了灯,一如周鹤国的心境。
  这边愁云惨淡,那边欢声笑语。
  村子里守岁的习俗那是流传下来的,除夕这夜家家户户一改往日早睡的习惯,灯火都亮到了凌晨十二点之后,李言蹊爷爷奶奶其实早就困了,暗悄悄打了几个哈欠,李言蹊刚想劝爷爷奶奶去睡吧,没想到周颂已经开口了:“您二位先去睡吧,我和言蹊守着就成了,身体最重要。”
  二老一想也是,反正家里有人守就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周颂和李言蹊递了过去,李言蹊倒是拿习惯了,笑呵呵的接过来然后说了几句吉利话,“祝爷爷奶奶寿比南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而周颂没接。
  老爷子直接把红包塞到周颂手里,“拿着,别嫌少啊,过年了嘛应个景,你们都是小辈,得有这个东西压压岁,来年身体康健事业顺遂啊。”
  老太太也笑呵呵地说:“你是言蹊的好朋友,也是他带回家来的第一个朋友,那也是我们的孙儿,你别见外了,拿着吧,反正钱也不多。”
  周颂握着这个红红的红包,一时心绪难言,他想起自己过世了的爷爷,他从前也有人给他发过年红包,虽然平时被马鞭抽了不少,但逢年过节老头儿总不会忘了给他,甭管他是不是自己有事业了当老板了,自从老头儿走了之后,再也没人给他发红包了。
  李言蹊见对方还愣着,伸手就去抢周颂手里的红包:“你不要就给我,我今年拿双份。”
  周颂握紧了红包没让他得逞,二老也笑骂自己孙儿:“去去去,心厚八十!”
  二老发完红包,互相搀扶着去歇息了,李言蹊和周颂继续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