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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梦寐以求


  林乙被李言蹊清冽如冰的话语浇灭了火苗,同时,司机也在一旁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小声提醒着他这一位是谁,别忘了身份。
  他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然后朝着李言蹊说:“刚才是我失态了,很抱歉。只是周总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这一下让我乱了阵脚,他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还望你能谅解我的心情。”
  李言蹊摇了摇头不说话,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里还塞着一块什么东西让大脑无法自如运转。
  林乙蹲在李言蹊面前,看着对方,拿出十足的耐心再次询问到:“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我好及时处理。我相信是周总让你给我打电话的,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相信他。”
  李言蹊低头抠着手机,翻来覆去的,似乎能把这个手机抠出花来,静默了好半天,直到林乙快要再次失去耐心前一秒,他才低声说:“我跟……方静一起回去,碰到他站在门口,然后……”
  李言蹊带着鼻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才又接着说,“然后起了冲突,他差点掐死了方静,我劝阻了他,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方静拿剪刀……要捅我,他替我挡住了,两次。”
  这短短一句话,花尽了李言蹊所有的气力,他拒绝去仔细回忆,方静说的那些话在他脑子里过滤着,他选择性不去深想,他无法面对那样疯狂决绝甚至可以说狠辣的方静,仇恨到底可以把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模样?他也拒绝去细想周颂让他做出的选择,所有的东西盘根错枝纠缠在一起,让他失聪了,他根本搞不清听不懂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林乙没想到事情真相会是这样的,方静不是不在这个城市吗?还处于周总势力下的监管,怎么一下子跑来这里还碰上了周总?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林乙当即转头就走,他走到过道另一边打电话。
  几个电话之后,他确认了一些事情,但具体的还要等周总出来之后,毕竟事情比较敏感。
  没过多久,收到小道消息的许言和顾云铮随着院长一齐过来了,许言和顾云铮他们俩是心脑科的,周颂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另外一台手术上没出来,这会儿结束了匆匆跑过来,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他们什么也没问,只是问了句进去多久了。
  林乙简单回答了一下,然后几人静静地守在手术室外,也不敢通知周鹤国和周夫人。
  直到晚上九点多,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灭了,周颂被转入高级病房,主治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旁边几个人认真听着。
  其实做手术的人压力很大,头一次给自己的老总动刀子,这会儿出来又是院长在旁边守着,更是小心翼翼谨慎再谨慎。
  “这两刀扎的太走运了,正好擦着肾脏过去,手稍微一抖就正好扎在肾上了,说明下手的人当时手很稳,情绪可能比较冷静,要么就是激动过度的一种无我境界,两刀的位置呈斜一字型排开,巧妙的避开了肾脏、脾脏,不幸中的万幸吧!”
  听到这里,几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除了李言蹊。他不是医生,不懂这些,只是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许言替主治医师回答:“麻醉过了,正常的话明天就醒了,放心吧,他身体底子好。”
  主治医师附和道:“是的,放心吧,手术很顺利,有点失血过多,已经输血了。”
  李言蹊一直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下。
  “不过。”医生这两个字让众人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毕竟扎的深,还是不容小觑,剪刀留在伤口里的时间比较长,前后快有一个半小时了,肌肉组织受损,要恢复的话还是得要大半个月。”
  林乙问:“照这个意思,想要瞒着周老爷和周夫人那是不太可能了?时间要这么久的话。”
  医生点点头,“谁也不敢保证他的伤口恢复情况会怎样,最好还是让家属知晓情况。”
  院长发话了,“等周总醒过来定夺吧,这件事暂时保密,周总受伤的消息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去。”
  知道情况之后,许言和顾云铮先离开了,手术服一直没换,原本站手术台站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会儿又在这熬着,有些扛不住,院长宽慰了几句后也去忙了,主治医师也得去办公室处理后续问题,病房里只留下李言蹊和林乙。
  林乙的手机早就响了好几次,李言蹊对他说:“你先去忙吧,这里我守着,你放心,他是为了替我挡才受伤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林乙审视了李言蹊几秒,才点点头,转身走到病房门口,他又转回身来说:“我也许无法感同身受同性之间的感情,但我从周总这里看明白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爱这种东西,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从前是伤害了你,但对你好也是真的,我跟着他这么多年,像这样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还是第一次。”
  林乙说完,留了司机和几个保镖在外面守着,然后步伐匆忙的离开了。
  病房里安静的不像话,李言蹊一时有些孤立无援,他只能怔怔的盯着昏睡中的周颂,才能让自己凌乱的心找到一个定点,无形之中,竟已经如此依赖对方了,哪怕只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周颂。
  带着血的爱你不敢要,那不带血的爱你要不要?
  周颂,你这哪里是在给我选择,我明明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来都是这样。
  李言蹊回忆着从前的一点一滴,往事像浓重的墨点,势不可挡的砸落到自己这杯清水里,然后晕染开来融合成一体,等想要分离的时候才发现再也剥离不开了。而如今的他,还在苦苦挣扎什么?明知道结局已经改变不了了,却还是心有不甘,垂死挣扎之后不过也是重新回到了这个人的囚笼里,从前用强迫和伤害囚着他,现在用温热的鲜血和万般的温柔囚着他,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李言蹊溺毙在了囚笼里面。
  这个男人,当真无所不用其极。自己就像被狼盯上的猎物,从一而终再也没能逃脱得过对方。
  周颂后半夜就醒了,麻醉过后伤口疼的他生生醒过来,看清楚趴伏在床边的人,他的心被一种奇异的暖包裹住,适当的抵消了一些身体上的疼意,还有什么比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心爱之人更幸福的事?
  因为他是匍匐着躺,一侧头就能贴李言蹊很近很近,借着灯光,他仔细的描摹着对方安睡的容颜,不禁想着:还好替他受过了这份疼,要不然按照对方的特殊体质,还要比现在这种程度疼上好几倍,那会儿可就是两人都疼了,对方肉疼,他心疼。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他又迷糊睡了过去,然后再被疼醒,这回李言蹊换了个方向,脸没有对着他,而是留了个后脑勺给他,他依旧心满意足,再次睡去。
  天色渐亮,李言蹊被手臂麻醒了。
  自己居然趴在病床上睡着了!他一瞬间赶紧站起身来,但是手和脚都是麻的,不由得“呜……”了一声。
  周颂这时也睁开眼睛,狭长深邃的眼里没有半分睡意,而是一片清明。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言蹊忍着麻疼感问周颂。
  周颂忽然觉得这时候有些奇特,角色的对调让他有点不适应,以往总是他问这话,现在换成对方软糯糯的问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白净的脸上还有一道睡褶,却要像个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关心别人,他这会儿只想把人抱进怀里肆意轻怜蜜爱一番。
  “疼。浑身都疼,疼得睡不着。”周颂语气低哑,故意这么说,有种可怜藏在里面,不趁这个机会博对方一些心疼,那多可惜。
  李言蹊想要立马按铃,周颂急忙阻止他,好不容易两人单独相处,才不要医生来,伤口疼是必然的,医生来了也无济于事,“医生来了也疼。”
  李言蹊一想也是,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只能按照电视里的那种步骤来,于是他问周颂:“想不想喝水?”
  “想。”周颂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道,他很期待对方要怎么喂他喝水!其实他并不渴。
  李言蹊傻乎乎的倒了温水过来,这会儿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怎么喂他喝?周颂趴着床上不能动,让他自己喝不可能,想起自己之前住院,对方是怎么喂他水的,他不禁心跳加速,圆润的耳垂染上丝丝粉色。
  周颂这时催促道:“言蹊……喉咙痒的厉害。”说着还咳嗽了一声,但付出了代价——牵扯到后背上的伤口,这一疼让他闭了闭眼,俊脸扭曲了一下。
  李言蹊见状赶紧往自己嘴里喝了一口,然后轻轻凑过去贴到周颂薄唇上,将水度了过去,口腔这寸余之地,哪里容得下不碰不挤?李言蹊颤巍巍的柔软舌尖不小心贴上了对方的,对方倒是守礼,没做出什么大胆的动作,因此他一触到就立马缩了回来。
  天知道这一秒周颂忍得多辛苦!碰到了梦寐以求的丁香,却不能吮吸,甘甜的滋味惹得他快要发狂。
  李言蹊红着耳垂,含了一口再次喂过去,这一回周颂不小心含了一下他的下唇,他立马撤回去瞪着对方,一个字不说但眼睛里写满了控诉:你干什么!
  周颂赶紧解释:“我太渴了,喝不够,不含一下你嘴唇的话,水漏出去一半了。”一本正经的说着暧昧话语。
  李言蹊真是吃不消这个人的赤裸直白,不过对方那句太渴了喝不够让他很在意,毕竟周颂还是个动不得的病人,李言蹊再次提醒着自己,然后大大的含了一口凑上去,正贴着,门被敲了两下随后推开了,“早上好,我来……”医生的后半句话在看见两人的动作后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接着说,“查房。”
  李言蹊一慌神,直接被呛到了,水倒流进气管里,咳得他弯下了腰红透了脸,也不知是呛得还是羞的。
  周颂倒是稳如泰山,还出声哄人:“言蹊,还好吗?”
  李言蹊一边咳嗽一边把剩下的水放到桌子上,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医生不动声色就跟没看见似的上前来给病人做检查,“指标正常,体温正常,伤口感觉怎么样?”
  “火辣辣的疼,就像烧红的火钳插在里面不停地捣。”当然要往狠里说了,周颂一面说一面偷瞥李言蹊。
  果然,对方立马止住咳嗽,问医生:“医生,还能不能给他上麻醉?”
  “不行,这个阶段任何人都只能扛过去,麻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能会经常口渴,温水随时要备好。还有尿袋你要注意看,满了的话帮他更换,如果不会就按铃,我让护士来。”医生面色如常的说着。
  这回轮到周颂尴尬了,装可怜是战略性技术问题,但是……尿袋什么的也太……掉面子了吧?他赶紧说:“用不着他,你亲自来吧,你注意看时间就是。”
  医生愣了一下,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我会注意来看的。”
  李言蹊傻傻问:“很难吗?我也会的吧。”他心思只是单纯的想着自己要照顾好病人。
  周颂内心叹了口气,根本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半瘫痪的模样,像个半身不遂的老人。于是他只能说:“我怕你弄疼我。”这句话一出,周颂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生硬的加了两个字,“伤口。”
  李言蹊听了这话,有点沮丧的垂下头,周颂是在嫌弃自己笨手笨脚吗?也是,自己根本不会照顾人,连喂个水都喂不好。
  医生离开之后,周颂察觉对方情绪好像不对劲,回想了一遍方才的话,他有些好笑,这傻东西自己又在那胡思乱想了,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倒怪会想。
  “言蹊。跟我说说话,这样伤口就不疼了。”周颂不着痕迹的哄人。
  李言蹊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乖乖走过来坐到床前的椅子上,“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