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我脚下。”
无边无沿的翠绿大地一直延伸向远方天空与大地的弯曲境界线,在大地上潺潺流动的苍翠纽带是古老的维斯瓦河。泛起层层金色磷光的河水滋润大地,灌溉将大地分成不规则碎块的农田,推动河边的巨大木轮转动,带着满载货物的小船朝西南奔流,朝着大海永不停歇前进的大河两边,星星点点的民居有写不真切,只有小虫一般大小的智慧种发出欢呼,伴随一道低沉悠长的噌吰飞上云端。
当——当——当——
带着沧桑的金属质感,宣告时间流逝、敌军来袭等重大事件的钝重钟声在回响,夹杂无从分辨内容的激情呼唤。喧嚣穿过高空气流和魔法结界,一直传递进人类男孩的心理。
“那边就是精灵之城——亚尔夫海姆。”
耳畔响起指引之声,为了防止罗兰过度探出身子发生意外,军装少年紧贴着养子的后背,用臂膀夹住男孩,朝着黑龙头部的方向伸出手指,为哑然的罗兰做着介绍:
“我们理想中的城邦。”
没有城墙圈啄周,鳞次栉比的灰色建筑群映入眼帘,像是搭积木或者整理过的书架一样整齐的错落布置让人惊叹。和一路走来看过的杂乱城镇完全不同,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存在。以巨大规尺画出来的垂直交叉主干道将整座城市一分为四。黑色中轴加错的中央——整座城市的中心是一座格外耀眼的白色穹顶建筑。
耗费巨资的高价石料、将近一公顷的巨躯、排斥其它色彩的纯白都显得和周围朴素到几近单调的建筑格格不入,仿佛在彰显自己在亚尔夫海姆的至高地位,矜夸作为绝对权力的象征,无时无刻都在睥睨着其它建筑和在其中生活行走的臣民。
没接受过专业美学教育,对城市格局无法做出什么有意义的评价,但罗兰对那栋白色宫殿有写感。
那种格调并不是富裕人家的奢侈品味,是为了压倒人心、威吓来访者而做的装腔作势,从那股不友善的气势中还能嗅到颓废的味道。
“觉得这城市怎么样?”
后方传来提问,措不及防间。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到:
“那个白色宫殿……总觉得和周围……不大一样,有点让人不舒服。”
还没学过【大而无当】这个词,罗兰只好用相对平和的形容来描述感受。。
“听到了吗?尼德霍格,罗兰还只是个孩子,但没有妄执和偏见的眼光反而比【歌剧院的老爷爷们】更能鉴赏事物的美呢。”
飞行中的黑龙点点头,表达同意的肢体语言让罗兰遭受地震般的剧烈摇晃。
虽从未直言。尼德霍格对评议会的选址和结构外形也没什么好话,碍于李林的面子和声誉,他才没把【奶油蛋糕】的差评说出来,听到罗兰的相同感受。不禁有徐。
当初在做城市规划时,李林向九长老提供了好几个方案以供选择,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让老爷爷们一发入魂的中选方案,居然是最没品位的e3号设计,他差点下令史塔西派人去重新调查几位长老,特别是保守派那几位的案底。
e3号方案的原型从未在现实中出现过,由那位【爱到河北省视察】、【天朝好棒好棒的】、【拿根棒棒捅死他】,基友是露国大胡子和比利王,绝技是【神之颤抖】、【气死偶咧】和【摔笔】,被后世基男腐女各种鬼畜、kuso的波西米亚小胡子下士和其御用建筑设计师阿尔伯特。施佩尔捣鼓出来、从未脱离模型和图纸阶段的新国会大厦。
随着二战硝烟散去,永远没机会实现的蠢笨设计,现在却被精灵长老们看上了……
也许他们只是喜欢超巨大的建筑物,或者迷恋那种仿罗马和古希腊的恶俗复古风格。但李林当时的的确确怀疑过老爷爷们其实从地球转进到威尔特准备再战1000年的纳粹残党。
真要是这种神展开的话,李林不介意给他们一颗核聚变炸弹去炸掉一个叫所罗门的要塞,残党就该有残党的范儿,不是么……
“待会儿要先去和评议会的长老们见面,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准用恶劣态度去回应,装作听不懂精灵语,让我来应付好了。”
“不应该先进行入城式吗?”
“评议会要求我解释一下此次旅行中的问题,身为军队指挥官和行动的现场最高负责人,我有义务服从这个要求。”
【所谓解释一些事情,就是对收养我这个人类作出说明吧。】
从不算隐讳的话里,罗兰自己找出了答案。
进入阿让托拉通以来,沿途的精灵居民对车队偷来的热情、欣喜视线之中总会夹杂几道异样甚至是刺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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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亚尔夫海姆（六）
长耳朵智慧种热情友善不假,但那基本只限定对象是同胞时,对李林之外的非精灵智慧种,特别是人类,他们的态度就不会那么友善了。
“别在意你是谁,是什么出身,是什么种族。重点在于你怎么去做,是否为此努力。这个城市的主导思想应该是什么,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罗兰感到肩膀被搭住,抬起头,少年无惧任何艰险自信笑容看起来格外灿烂,像是在说谁家孩子要倒霉一样。
为了让罗兰看清亚尔夫海姆的全貌,黑龙足足盘旋了两圈后,缓缓向着白色宫殿前的中央广车落,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自发赶来的精灵。
菩提树下大街的菩提树上爬了不少淘气孩子,父母的肩头上也骑着牙牙学语的幼儿,更多的精灵男女向天空伸出双手,爆发出震天欢呼。
自阿让托拉通成为精灵的合法居住地以来,作为政治、经济、工业中心的亚尔夫海,其居民人口总数已经超过15万之数,此刻广场上聚集了至少上万的精灵,还有大量市民从别的街道赶来,涌动的群众洪流发出的欢呼海啸差点把龙背上的罗兰掀下来。
赶在不合时宜的洋相出来之前,李林揽住罗兰,利落跃下龙背。全神贯注看着李林每个动作,名为【群众】的背景顿时涌起更加狂热响亮的欢呼。
回应这股濒临发狂边缘的热浪似地,李林举起左臂。凝聚无数喧嚣和思念的热潮暂时退却,倒抽空气的吸气声里,热量再度开始继续。
罗兰明白。
李林不仅背负着精灵们的崇敬、爱戴,同时也承受着极度危险的希望和关注。
英雄不会让大众失望,英雄不能让大众失望。
聚焦的对象换成王,换成精灵眼中的英雄——李林也是一样。
为回应积累超过一千年以上的时间密度,比宗教信仰更加狂热的期盼,李林举起了系在腰间的那件东西。
以金为基柱,装饰以赤红色法郎,再在其上绘上卷曲藤蔓花纹的绚丽剑鞘。其上是质地相同、奢华程度毫不相让的剑柄。
所有的狂热被集中到那柄未出鞘的剑上,颤动的眼球全数被无法想象作为武器使用的剑所抓住。
“格拉姆”
冲破惊讶和震撼,一个穿士官生制服的年轻精灵喊出了剑名,停滞的思维被激活运转起来。
“格拉姆”
“荣耀王权之剑”
“王国的象征”
“上校取回了格拉姆”
酝酿火热情绪的只言片语如涟漪般急速扩散,渐渐变得高亢,声音也越来越大,直至最后连完整句子也发不出,变成一股海啸巨浪的轰鸣。
“格拉姆格拉姆”
“上校上校”
“格拉姆格拉姆”
“上校上校”
泪流满面;
喜笑颜开;
无论是哭泣的,还是在雀跃的。
广场上被【盲从】和【狂热】附体的上万精灵此刻都表现出恍惚的神情。附着一层雾气的眼里难觅【自我】的踪影。
男性、女性、老者、孩子。
他们只看着李林和格拉姆,眼中只有格拉姆和李林。
中央广场没有预设舞台。但此刻比任何华丽舞台更加考验演员的实力。扮演【站立陪衬】一角的罗兰在物理性压力余波面前感到窒息,维持站立姿势都变得困难起来。
【简直……简直就像爬上雪山一样。】
欢呼中蕴含了某种即将爆炸喷发的物质,使得广场上的气温不断攀升,甚至有市民因此晕倒,但危险的热烈气氛丝毫未受影响。
异乎寻常的热浪中,李林高举起王者之剑,坦然承受着因为长期身处绝望之中,对希望的渴求被无限放大化的热流,一脸轻松地对市民们微笑致意。
——这就是【王】的魅力。以及精灵们对李林的信任吗?
一言不发的看着人头攒动,处于失控边缘的精灵群众。罗兰带着脑中唯一在思考感受的疑问,被李林牵着手,像木偶一样行走在铺上红地毯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