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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可能赢不了吧。以当前姿态的话。”
德基尔的脸上滑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这就有待观察了。”
沃尔格雷沃扬起嘴角,愉悦地说到:
“读心这种能力,可不光光是用于情报收集和猜拳一样的单挑。相反,混入人群之后,这种能力才能得到最大限度发挥……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个村子很快就要变成人间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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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假设这个秘密被知晓了。是否能轻而易举地控制这个人,甚至决定他的生死呢?
如果有个人,他对某个人抱有强烈的恨意,但受到法律、道德、伦理等社会体系和价值观念的束缚,即使恨不得杀死对方。却只能选择一直默默忍耐,装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每天带着豁达乐观的假面具生活。
要是能洞悉假面下的真实心思,那么只要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也足以让他脱离理性,动手行凶吧。
如果有个人,他有某种异常的癖好或取向,平时一本正经,仿佛社会道德模范的化身,将兴趣仅限制在嗜好的范围内,用二次元幻想或者二次元成人向作品来满足自己,不然就是借此忍下来,从而达成社会生活和性癖的平衡。
要是了解他的癖好,只要设置一个简单的圈套,就能诱导他剥下理性的伪装,服从本能和**了吧。
以上理论固然正确,但要调查清楚一个人的全部秘密,必然需要充足的社会资源及时间,通常只有相当规模的阻止或抱有某种执着的个人才有能力去做这类调查,一般个人是无力做这件事的。
可要是能跳脱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直接从对方的内心把所有秘密窃取出来,那又如何呢?
那将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之人,所谓纯洁的人,这世上从未存在过。就算真的有,只怕那也无法称之为人类。每个人都拥有不愿被他人发觉的阴暗面,想要在群体中生活,只能带上面具隐藏真实的自我,这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没错,人类是不戴上面具就活不下去的愚蠢生物。
只要给他们一个契机扯掉面具,当每个人直面自己和他人内心的魑魅魍魉,所有的信任、伦理道德、法律秩序荡然无存时,那一定是个能令心情无比愉悦的地狱吧。比起通过肢解人体、触摸内脏来感受生命之类的,还是这种地狱更能叫人理解“人性”和“生命”的真谛。
(‘种子已经散播出去,舞台也已经准备完毕,接下来只要藏身幕后,等待精彩的舞台剧开场就行了……想不到这时候最美味的猎物自己凑上来了。)
打量着月色下的姬艾尔,杰勒斯的瞳孔缩小了一点。
不把罗兰和姬艾尔这样的麻烦人物卷进去——这是杰勒斯计划的前提之一,至少曾经是。
他很清楚把这些人卷进去的话。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不过,状况自己撞上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这个女人也很有意思呢,该怎么料理她才好?利用信仰和逻辑的矛盾,使其理念崩溃,然后洗脑吗?还是从人际关系入手。让她对周围疑神疑鬼,陷入被害妄想发狂呢?不管哪一种,感觉都不坏。)
戴上温文尔雅的假面,隐藏起嗜虐的本性,杰勒斯躬身行礼。
“没想到圣女殿下会特意到这种偏僻乡下来散步,未能及时做出安排,实在惶恐。”
“哪里,只是一时兴起,偷偷跑出来欣赏乡间夜色。给总督府添麻烦的我才该道歉。”
“未能为圣女殿下和总督准备舒适的会谈场所。让圣下和侍奉的主人不得不委身简陋的乡下旅舍,此等失态,实乃在下失职。”
“哪里,对侍奉的主人寸步不离,隐身暗中守护——像杰勒斯先生这样忠诚的属下,总裁先生应该对您的表现非常满意才是。”
“吾等的荣誉乃是忠诚。”
无可挑剔的忠犬模样,只要咬定自己是忠于职守,就连姬艾尔也无话可说。至于效忠的对象是哪一位。那就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一个滑头的小人。
任何人对杰勒斯的第一印象恐怕都是这一个,这种恶劣的开端恐怕只会让交涉决裂。但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他们便掉进了杰勒斯的心理陷阱。
——逆转移。
催眠治疗之类的心理医学领域内,所谓“转移”是指患者把治疗师当成一位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进而会像对那个人一样,对治疗师产生强烈的好感或敌意,而因为接受了患者转移过来的感情。治疗师随后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与之相呼应的感情,这就是“逆转移”。
举例来说,患者将治疗师当成自己厌恶的父亲说话时,治疗师也在扮演患者父亲的角色,双方在互动中被卷入转移的感情中不能自拔。
杰勒斯是故意装成“势利小人”的。
伪装成容易被利用摆布的角色。促使对方放下心防,接近之后将感情转移,从而实施角色逆转,将控制与被控制的角色互换。
一般人很快就会落入圈套,姬艾尔看上去似乎也陷入其中,很快就会成为杰勒斯的棋子……
(不知道是谁说的‘漂亮女人会骗人,看起来没说错啊。)
杰勒斯暗暗咂嘴。
表面上装成轻浮的女人,心里却在考虑测试财团内上下级关系的信任度,借鉴组织模式用于未来的教会组织改革,顺带看看能不能给埋下个楔子,同时保持着充足的警惕心。
身为一介女流,心思的缜密,思维的宏观,丝毫不输男性的接触政治家。
这个女人,不简单。
杰勒斯给姬艾尔打完分数,尖刻的问题立即刺了过来。
“说起来,这个村子最近发生了一些怪事,杰勒斯先生知道吗?啊,对了,您是特区总督府的秘书,没什么事情是您不知道的呢。”
“您太过奖了。身为小小的秘书,在下只知道权限范围内之事。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哦,是吗?最近一批贩运违禁品的不法之徒在塔尔斯村凭空消失了,这件事您不知道?”
“这个村庄处于提坦斯宪兵但管理之下,依照边防地区治安事宜划归驻军管理的原则。我们只有在提坦斯递交正式报告后,才能根据事态的等级决定是否介入……圣女殿下可能会觉得这很官僚吧,但我查理曼自有国情在此,还望见谅。”
“这条走私通道一直存在,却没有被处理,这也是贵国国情?”
“诚然,我国内政让您见笑了,还请见谅。”
完美的官僚主义做派,虽然叫人生气,但就占领区的实际情况来说,杰勒斯的回答没什么问题。
如今可不是教会什么事都能插上一杠子的年代。在这个帝国主义盛行的年代,又是武夫当国如日中天的查理曼。那些个佣兵自重的军头对教会早就没什么尊崇之心,加上为了实现“举国一体、军队至上”的意图,对教会影响力更是大加排斥。只是碍于舆论和民众浓厚的宗教情节,迟迟未能动手罢了。但也只是“未能”而已,按照提坦斯实际最高指挥官贾米托夫全国总指挥的话来说。只要提坦斯有那个想法,随时随地“都能像踩死一只蛤蟆一样,把教会踩死在军靴之下。”
这么一群胆大妄为,连本国政府的政令都不放在眼里的疯子丘八,让他们秉公守法,在驻扎地依法办事,发生治安问题走司法程序?先不论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法律概念,也不去管这些违禁品生意是不是他们搞得。真要发生什么治安事件,恐怕这些脑袋里都是肌肉的家伙一定是二话不说。用手枪和刺刀,而不是嘴巴来解决问题。
能用子弹解决问题,干嘛用脑子?恐怕这是绝大多数提坦斯官兵的心声。于是他们处理事情的流程也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如果有卡斯蒂利亚人拿着武器——不管那是火枪还是棍棒菜刀——出现在提坦斯面前,一律视为反抗分子,可以立即进行“预防性逮捕”或者“预防性枪毙”。如果他逃跑,那他就一定是反抗分子,可以直接干掉他。如果那个人站在原地,那么他就是训练有素的反抗分子。必须立刻干掉他。然后把这个可怜虫的家人、亲戚、邻居通通送进“战略村”。在那里,在看守的热情照顾下。这些人很快会通过焚尸炉的烟囱前往天国团聚。
事实上,姬艾尔在塔尔斯周边的提坦斯辖区亲眼目睹过这帮禽兽是如何审理案件的。
军营里的鸡舍少了一只鸡,然后有人在村口的大道边上发现了死掉的鸡。驻军司令——一个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带队把全村人赶到教堂前列队,紧接着就是提坦斯式风格的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