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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敝公司的宗旨和目的,是营利。”
伯纳德忙不迭的点头,作为利益动物,他就像清楚呼吸的重要性一样清楚利益的重要性。
“一笔回报丰厚的短期投资似乎很吸引人,但我们更青睐可持续的长期投资。打比方说:出售军火确实利润丰厚,但人们对衣食住行的需求才是根本的,这方面需求带来的商机远比军工产业要来的宽广。另一方面,战火会破坏生产力和需求,增加成本,同时还会激化社会矛盾,迫使投入更多资源来缓解压力。最终非但不能盈利,还会被各种无法回收成本的投入拖垮。所以从总体上来说,我们希望一个相对安定的、能控制各种冲突强度和范围的环境。”
“我明白。”
“殿下真是聪明过人。”
强忍着不对不懂装懂的王子露出鄙视的眼神,阿尔贝利希继续说到:
“外部冲突还好说,战无不胜的查理曼军队和提坦斯一定能消灭所有敌人获得最终胜利。可国内如果发生长期的纷争,尊贵的王族之血因为丑陋的斗争而流淌成河,某些重臣为一己之私舍弃忠诚,背离传统,甚至谋划藏身涉世未深的王女与年幼王子背后陷害对国家忠心耿耿的个人及组织——这些悲伤丑陋的事情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
到了这时,伯纳德终于明白阿尔贝利希到底在说什么了。
废黜王太子一事上,财团和黎塞留确实利害一致。可在涉及国政和权力的其它问题上,双方依然针锋相对。因此路易王太子垮台成为定局之时,如何与首相共处,使之无法威胁财团就成了最重要课题。
有这一层思考,财团总裁不得不放弃让密涅瓦或夏尔登上王位——失去王太子这个共同敌人,在王位之争中得罪了伯纳德之后,让黎塞留扩大权力是极度危险的。
剩下唯一的选择,当然是和财团一样不喜欢首相,同时和财团关系紧密的第二王子伯纳德。
“可,可是……”
伯纳德吞了口唾沫,干渴的咽喉重新利索起来。
“父王他很相信黎塞留,他深信首相是个全心为国的无私之人,只要是黎塞留提出的,他都几乎不会反驳。要怎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再说首相在废黜王兄的时候,一定也会想到我们合作的可能,拟定出相应的策略。到时候有什么反制措施吗?”
“不用担心,殿下。”
晃动着酒杯,阿尔贝利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与此同时却按捺不住似地笑了起来。
“首先,王太子还没有垮台,他一定不会默不作声。其次……陛下毕竟年纪大了,我个人认为,是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一位68岁的老人,不论身体还是精神,出点这样那样的毛病,人们似乎不需要对此感到惊讶。与此同时,王太子又出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必须接受专业治疗。考虑到国家正处于战争状态,且国王没有指定继承人的情况下,为了国家的安定,选择似乎并不多……(未完待续。)


5.演员们(二)

在罗兰印象中,“喜欢给人惊喜”、“喜欢突然袭击”是李林和王太子为数不多的共同点。这两个人都非常喜欢冷不丁搞个大新闻出来,几乎到了凡是遇上突发事件,人们总是下意识怀疑是不是这两货又在折腾什么的的地步,堪称一时瑜亮。只不过这两人对运用突袭的目的和态度完全不同。
精通权力政治,深切懂得节制的李林仅仅将“突袭”、“奇袭”之类视为一种手段,或是常规战略战术之外的辅助策略,绝非目的。就算制定了带有赌国运性质的战略攻击计划,突袭依旧只是附属于整个战略的一环,为国家整体战略服务。而路易王太子那些个突袭……除了打击政敌,很难说其中有多少成分是为了满足逆反期特有的“搞个大新闻吓死你”的熊孩子心理。
有着一颗熊孩子之心的成年人,还是手握兵权、拥有王位第一继承顺位的王太子,这样的人会干什么,常人难以预料,真正的智者却不难猜测。
李林就曾经精准的预言:一旦在战场上击败公国,同时阿尔比昂已经无法干涉大陆事务,查理曼已经处于最有利的地位。路易王太子为了检验军队对他的忠诚,以及满足“挑战财团”的心理需求,很可能以某个“不甚无礼且规模不大”的事由为借口,对财团发动一次短期战争。对此,罗兰深表赞同。
可即使清楚王太子冒失、激进、不负责任的性格。也深知此人迟早必有乖张之举,罗兰还是为王太子派遣军队偷袭财团运输船队的行为感到困扰和惊讶。
任何明智之人遇上这种事情,都会认同罗兰的感想——“我实在无法理解。此人已位及至尊,若他不是丧心病狂抑或全无理智,怎么会轻易挑起这般冒险?”
罗兰是以一个立宪民主主义者的务实观点忖度路易王太子的行为的,一个自尊心过剩、行事乖张的强权份子的行为并不在他可以理解范围之内。进一步亲眼目睹了王太子在凡尔赛宫的应对后,不理解升级为不快和惊惧。
面对众多质疑和幸灾乐祸的目光,站在镜厅中央的王太子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
“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当中有牺牲、有流血。也有无耻的背叛。因为那些背叛者的无耻污蔑,我被认为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以至于无法理智的判断和处理问题。在这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我很正常,为了神圣的信仰、我尊贵的父亲、我的祖国、我的臣民。我不能坐视某些披着人皮喝生血的卑劣之徒继续危害这些无价的存在,我必须采取行动。”
一听见王太子义正言辞的发言,想想这是一国的王储,黎塞留觉得头都快炸了。
(这哪里是王太子,根本是缺乏教养的恶少,要是他是我儿子,我一定从早到晚揍他。)
默默编织着大不敬的评语,黎塞留用眼角余光偷瞄端坐王位上的查理四世,老国王蹙着眉。难掩疲惫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吾儿,你是否清楚?刚才的发言实际上是在指控国家重臣。”
查理四世挥挥手,像在驱赶一群苍蝇。
王太子说的那些话已经在他耳边重复了一百遍以上。除了王太子本人与憎恨财团的重臣。王后同样不遗余力的鼓动丈夫尽早消灭财团。财团总裁似乎拥有激起女人敌意的天份,就国王陛下所知,围绕在王后身边的贵妇都是比她们的丈夫、儿子、兄弟更热心的反财团干将。
不论这些人有多少,他们的爱国心有多旺盛,反对财团的决心有多么坚定,理由多么感人。但在国王和首相眼里,这就是一群自私的二货说出来的废话。和苍蝇“嗡嗡”声一样惹人厌烦。
整个国家的经济运行完全是依靠财团在运行,与诸国战斗的同时对财团动手根本是掐自己的脖子。更不用说,面对做梦都想发动独立战争的精灵阵营,查理曼缺少压倒性的实力。
谈到实力,逻辑和感情就免谈。
这是一条颠簸不破的真理,要是连这都不明白的话……王太子的位置对他来说,终究太过沉重了。
“儿臣当然明白,只是身为王太子,自然一切应以王国和陛下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即便会因此承担非议和责任,儿臣也在所不惜。”
路易王太子的嘴角拧出一丝冷笑。
曾几何时,高坐王位的父亲从模仿、追赶的目标堕落成了连废物都不如的碍眼存在。在路易王太子心中,所有问题都是眼前这个顶着王冠的“老废物”搞出来的。要不是他一味纵容财团,事情何以发展至今天这般,而如今自己正拼尽全力铲除财团这个依附查理曼王国的毒瘤,几乎快把对方逼到墙角之际。这个顶着“父亲”、“国王”头衔的老东西不但不帮助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还不断扯后腿,甚至还想把自己的儿子作为向财团妥协的祭品。
(这个迂腐的老东西!他到底要让我丢脸到何种地步才甘心啊……!!)
屈辱和不快在体内翻滚着,黑色情绪的鼓噪下,明知道一说出口,包括父子亲情在内的许多事物便再也无法还原,路易王太子高亢的声音还是响彻镜厅。
“我得到可靠情报,我国之中某个商业组织,表面上以从事商业为名行动,背地里其实是由该下地狱的尖耳朵异端组成,妄图颠覆我国乃至整个人类阵营的邪恶结社!”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指证了谁,——以什么样的罪名。”
国王的声音低沉有力。总是浑浊疲惫的双眼射出犹如实质的冰冷光芒,感受到仿佛被那道目光切开后颈的压迫,有那么一瞬。路易王太子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最后,他坚持了下来,同样冷冰冰地瞪视着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