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尧的确是个坑。柳洺兮听他在电话里把周围的建筑都描述了一遍就是没有讲到重点，强忍住要摔手机的冲动，沉着声问道，“把你的位置发过来……”
墨子尧听了十分不开心，在那边抱怨，“不早说，说的我口都干了……”
无语了好一阵，柳洺兮才发动引擎去找他。
结果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墨子尧正穿着单薄的风衣提着塑料袋站在一家超市门口瑟瑟发抖。
见到柳洺兮，他也很不客气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就要坐进去，结果遭到了柳洺兮冷冷的一眼，这才收了收手乖乖地坐回了后座。
“没良心……”被冻得还有点发紫的唇咕哝着。
柳洺兮将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些，看着前方冷静地说，“你知道吗，从你这个位置要回到那个酒店不过只有几百米的路程。”
墨子尧一边啃着面包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吧，地图上说要走一个多小时呢……”
“地图给你提示的是公路，但是你前面就是一条步行街，你走那条路就可以回酒店了……”柳洺兮耐心地为他解释，说完之后才稍稍带着关心地问，“在那待多久了？”
“待好久了，你看，”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抱怨着，墨子尧伸出手晃荡在柳洺兮面前，“指甲都冻紫了……”
柳洺兮无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来不知道怎么回去，你也是朵奇葩。”
听到柳洺兮这么说，墨子尧的脸就挂不住了，“我来的时候是司机送我来的，我怎么会知道这里还有条步行街呢……”
争来辩去也没意思，反正墨子尧总是迷路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柳洺兮将身上的安全带系好之后，问，“现在是回酒店么？”
墨子尧摇了摇头，“不回酒店，你带我到处逛逛吧。”
“我没时间。”
“喂喂，”墨子尧皱着眉看着他，为他的不守信而恼怒，“你当初回国的时候可是答应过的……”
“我只有答应过你等你过来之后见你一面。”柳洺兮懒懒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墨子尧气急败坏地脸，快速地截断了墨子尧的话，而后，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偷笑着。
这种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他和墨子尧之间的默契，不管两人如何地表现自己有多么嫌弃对方，但是谁都知道，若是一方有紧急突发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帮助他。
车子兜兜转转，回到了酒店。下车的时候，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柳洺兮习惯性地去摸摸自己的脖颈之处，才发现，自己忘记戴围巾了。
再转过头去看墨子尧，却发现那人还待在车里，悠闲地玩着手机啃着面包。
“下车……”柳洺兮敲着窗户示意。
墨子尧放下车窗，无辜地看着他，顺势又啃了块面包，“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柳洺兮只当他是在开玩笑，皱着眉看着他，“快下来，再不下来我就走了……”
“我是真没地方去了……”墨子尧说的极为可怜，一双眸子满是恳切之意，“这家酒店今天早上就已经到期了……”
“交钱。”言简意赅。
“没钱。”墨子尧理直气壮。
他是真没钱。回国的时候，发现自己带错了银行卡，有钱的卡被他放在美国了，带了张没钱的。本想着要转账，结果现在的手机号与银行预存号码不一致，绑定收不到验证码。这些也不算是什么问题，找家银行修改号码就好了，结果他昨天晚上清理东西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证不知道什么弄丢了……
当然，他自己的想法是被别人拿走了，那个在酒店门口被他撞到然后发生冲撞的男人……
只是那时候，他却根本没有办法找到那男人……
于是，一天下来，他能够用的钱也不过是身上带的一千块现金。抛开酒店消费不说，也就只有那么几十块钱了。
“你看，我现在穷的只能啃面包了，哪还有钱住什么酒店？”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面包。
听了墨子尧的话，柳洺兮站在风里凌乱了。这个人……
打开车门又坐了回去，车子扬长而去。
墨子尧乐了，“小兮兮，你这是要带我去你家么……”
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柳洺兮无关紧要道，“不是，带你去找一家便宜点的酒店。”
墨子尧哼了哼，“典型的要老婆不要兄弟。”
柳洺兮回过头看了看，墨子尧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脸上是一抹淡淡的笑。知道他已了然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多做解释。
说是要给墨子尧安排一个便宜点的酒店，其实柳洺兮并没有这么做。相较于国际酒店，花好月圆名下的酒店可能服务更到位，里面的设施也都是按照国际标准来的。
所以，柳洺兮刷了卡之后便带着墨子尧进了房，聊了会天之后便起身要走。
“下次再一起约？”临走前，墨子尧拉住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柳洺兮知道，他不能给墨子尧任何的希望，所以墨子尧提出的事，他能不答应就不答应。
但是，墨子尧是特地从美国回来看他的，这要他，如何忘了那十年来这个人对自己的关心而做过河拆桥的事呢……
“嗯，有时间的话。”
说完，柳洺兮便脱离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子尧的眼里闪过一丝的落寞。这时候，心里突然浮现了一股不服输的劲，他奔向电梯下了楼，刚好看到柳洺兮打开车门正要离去。
随手拦了一辆车，“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墨镜下的神情，更别提有多丰富多彩了。
他跟踪柳洺兮，不想做什么，只是想看看，让他输了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辆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车辆，两个车之间的距离，就像是他和柳洺兮之间的距离一样，明明只是咫尺之隔，他却无论怎么努力都触不到对方。
没错，在那十年的时间里面，他学会了喜欢。因为喜欢他试着去包容，因为喜欢他也试着去谅解。
他喜欢上了那个名为柳洺兮的人。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只知道，当柳洺兮一动不动呆呆坐在床上黯然神伤的时候，他想要上去抱住他给他支撑；当柳洺兮一遍遍地告诉他他是有多喜欢那个名为“苏盛煜”的男人的时候，他想要堵住他的嘴不想再听关于“苏盛煜”的一切；当看到柳洺兮手里揣着手机眼神里闪着激动的光的时候，知道这一切都是“苏盛煜”那个男人带给他的那一刻，他就想要撕毁这一切，让柳洺兮的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告诉过柳洺兮，我喜欢你。
柳洺兮也告诉过他，我有喜欢甚至是爱的人，所以，你不要对我抱期望。
爱……多么伤人的字眼。
他无法对柳洺兮说出爱，他只知道，他对他，仅仅只是喜欢。
今天，他只要看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可以这么完完全全地虏获柳洺兮的心，能够让他忍受了十年的寂寞与孤独仍不放弃！
没有超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已经到了。因为苏盛煜的别墅处在一个小区里面，区内的安检尤为严格，先不说你能不能进去，光是外来人员以及车辆进出都要登记这一关墨子尧就过不了，毕竟，他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
因为进不去，司机便把车停在了一边。墨子尧一点都没有付钱的自觉性，下了车拿上东西就准备与那保安大叔理论一番。
司机开了车窗突然大声喊道，“诶，你还没给钱！”
墨子尧恍然大悟，走过去眨眨眼笑嘻嘻地问，“多少钱？”
“八十。”
手里的袋子应声而落。墨子尧埋着头，掩饰好自己尴尬的神色，心里暗算着，今天早上买面包前只剩下七十块钱了，买了面包之后更别提给他去哪找八十了。
“怎么这么贵？司机大叔，你不能看我刚从美国回来就坑我呀，这才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你就收我八十？八十块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你以为你这辆车是宝马？”
那名被称为司机的大叔撇了撇嘴角，悠然自得地从车前拿出烟叼在嘴里，帅气地将脸上的墨镜往上一推，痞痞说道，“你看看我的车的标志……”
如果现在墨子尧只要稍微细心地多看上司机一眼，就会发现这个人与之前跟他在酒店起争执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发型换了而已。然而他一心扑在钱上面，压根没心思去关注这些。
走上前瞄了一眼，心里吓了一跳，他好死不死地，刚好拦了一辆宝马，“别摸我”的标志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泛着冷光，仿佛要闪瞎他的眼。
叹了口气走到司机身边，还想着要不要跟司机套个近乎让自己少点钱，结果在看到那张脸之后愣住了。
还没等司机开口，他就一拳招呼了上去，“你tm老子的身份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