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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美人适与我愿(2)


  房间里欢情香的味道愈发地浓郁。
  经常流连于花丛中的云楚岫对于这种香味再熟悉不过——交*之时,便用此香助兴。
  有时恩客需要,会让龟公提前备好;有时也用来调教没经验且性子倔的新人。
  很显然,燃此香是奔着小和尚来的。
  王鸨真是好手段——既想留下单纯的小和尚,又不愿落得个逼良为娼的罪名,便把一切推到自己头上。
  这种小伎俩瞒不过闻此香长大的云楚岫。
  可初入世的无清却抵不过欢情香。
  他身子逐步滚烫,汗水将轻衫浸湿。轻衫原本就半透明,奶白色肌肤上晶莹的汗珠在暖黄色烛火的映照下,显得他更加诱人。
  云楚岫从不强人所难,纵使他对这个小和尚十分心动。
  无清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太热了,甚至想躺在寒冬腊月的冰雪之上。
  酥软的感觉逐渐褪去,无清的身子能活动了。他难受地晃动着腰肢。
  云楚岫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攥成拳,撑在枕头侧。
  他准备下床去给小和尚打点凉水,同时也冰冰自己。
  身子刚直起,无清到处乱晃的柔软小手覆上了他的腰身。火热触到一丝清爽,无清深觉舒凉极了,抱住不撒手。
  云楚岫嘴角浮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他俯身低头,贴在无清耳边,用醇厚的声音说道:“小和尚,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
  云楚岫缓缓将他那双热乎的小手从腰际除去,自言自语道:“算了,本王和你这清秀小和尚无缘。等你哪天还俗了,本王一定把你锁在王府里。”
  他走下床先将香炉里的欢情香吹灭,敲敲门对外面守门的龟公喊道:“本王要沐浴。”
  龟公即刻从地上站起,哈腰点头,“奴马上去布置,烦请小王爷稍安勿躁。”
  他两条腿跑得比兔子还快,招呼着几人将大桃花木盆搬上来。
  王鸨知晓小王爷的习惯,那事过后必要清洗身上的秽物。
  看来是成了!她暗自窃喜,这下熏风馆可不愁没有新招牌了。
  小竹也看到小王爷专用的沐浴盆被搬到房间了,顿时醋意大发。
  一个生涩的和尚懂什么!
  可小王爷就是喜欢。
  小竹跺跺脚,也懒得去搭理其余恩客,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温水备好,龟公识趣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云楚岫一把将无清横抱在怀里,后者迷迷糊糊,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俊俏的脸蛋似施了粉黛,娇羞红润。
  云楚岫将无清的轻衫除去,放入温水中,让他身上的药性挥发出来。
  “小和尚,你今日的福气不小,本王专用的桃花木盆都赏你了。”
  在无清印象里,他睡了长长一觉,还做了一个令他羞涩的梦——他梦见了一个好看的施主,他搂住施主,但施主很冷漠。
  翌日,鸡鸣之时。
  无清醒了。
  按照往日的习惯,此刻他应起床做早课。
  然而周遭的环境和身旁躺着的相貌与梦中好看施主无异的男子让他猛然警醒,昨夜那一切不是梦境。
  他身上穿着的衣物不是纳衣,是一件锦白色的长衫。地上还躺着一件不能蔽体的纱衣,真真是有辱斯文。
  无清在原地愣了半晌。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尘师兄在哪儿?
  这一宿可把云楚岫忙坏了,有没有人告诉过小和尚他的睡相很难看?
  踢被子也就罢了,一张床把他挤到犄角旮旯,自己摆成大字形盘踞着整张床。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他刚睡下没多久,便听到小和尚起床的动静。
  云楚岫翻了个身,带有睡意的低沉嘶哑嗓音在无清身后用调侃的语气道:“小和尚,睡了本王便想走?”
  无清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倏地一愣,顿时满脸通红——为什么这位施主言语如此……如此的不知羞耻?
  云楚岫的手扶额,半倚在床上看向这位有趣的小和尚,弹了个响舌。
  与此同时,王鸨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彻在熏风馆寂静的空中。
  “荣少,您今儿个怎么来这么早?”她尚未来得及梳妆打扮,一脸疲相。
  荣少本名荣昌坤,当朝宰辅荣平居荣相独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偶尔还犯浑霸占几位有姿色的民女,京城百姓对这种狗贼可是敢怒不敢言。
  荣昌坤比划一个手势,跟随他前来的一队衙门官差迅速将熏风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鸨下意识就慌了,双唇打着哆嗦才把话说全,“荣……荣少爷……奴不知哪里得罪了……”
  荣昌坤两手背在腰后,故意提高音量:“王妈妈啊,几日未见,你怎的如此糊涂啊……你纵容小王爷逼良为娼,这不是得罪本少爷,是不将本朝律法放心上啊!”
  “这这这……”王鸨欲哭无泪,被这阵仗吓到,一时没了主意。
  荣昌坤向来和小王爷不对付,恨不得剥了小王爷的皮,饮其骨血。如今还让他逮住此由头,熏风馆怕不是要成为牺牲品!
  云楚岫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他倒一点也不担心荣昌坤这个二世祖找他茬儿,只是怕荣昌坤抓住小和尚,毁了人家的清誉。
  他从雕花衣柜里找出件长袍,扔给小和尚,“快换上。若是衣冠不整地被那二世祖看到,你便真真说不清了,说不定还连累到佛寺。”
  一听到还有可能因为自己辱了慧山寺,无清立时躲到屏风后,穿上长袍。
  只不过云楚岫的身材比他高大许多,无清穿着着实不合身,衣袖如同戏子甩拂的水袖。
  他从屏风后走出,云楚岫将一顶假髻给他戴上。
  飘逸的发丝落在无清的肩头,宛若谪仙。
  无清是佛祖弟子,岂能如此装扮?他欲要取下,可云楚岫却握住他的手,不许他碰,“记住,现在要佯装你不是和尚。”
  无清有些难为情,“可……可出家人不打逛语……”
  “那就不要讲话,听本王的安排。”
  事到如今,便也只能如此。虽有些别扭,但无他法。
  无清不清楚前来的是何许人也,好奇地问道:“外面无故叫嚷的施主是谁?”
  云楚岫将无清脱下的锦白色长衫穿在身上,伤口被掩盖住,云淡风轻地回:“当朝宰辅荣平居荣相独子荣昌坤。”
  无清知晓宰辅,无尘师兄曾对他讲过些许红尘之事。宰辅是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宰辅之子想来也厉害。
  云楚岫蓦地伏低身子,贴近无清的面庞,吓得后者倒退连连,直至退到屏风之上。他一双星目妖孽众生,语调中平添了几分放荡,“荣昌坤和本王一样,对京城花楼的花娘们了如指掌,对你这种小美人也是爱不释手。”
  无清的心起起伏伏,面含羞怒,“小……小僧是出家之人!”
  云楚岫起身,哈哈大笑,“喂,小和尚,本王等着你还俗!”
  荣昌坤可是在花厅等了许久,还没见那不可一世的小王爷下楼。
  他朝上喊道:“小王爷,是不是需要本少上去请您下来叙叙旧啊!”
  云楚岫推开门,摇着羽扇,在凭栏前懒洋洋地伸了个腰,一个眼神都没递给花厅中的荣昌坤。
  “王鸨,大早上的怎么把狗放进来乱吠?”
  云楚岫这个竖子竟把他与狗作比较!荣昌坤气急,挽起袖子便要上楼去同他较量。
  王鸨和他身后的官差全都拉住了荣昌坤,尤其是王鸨,肥硕的身躯更是吓得大汗淋漓。一位是小王爷,一位是荣相之子,哪个都不是他们能吃罪得起!
  “云楚岫,你骂谁狗呢!”
  荣昌坤气得龇牙咧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云楚岫。
  云楚岫佯装这才看见他,慢悠悠地下楼,“哟,荣少,可真是好久不见!您可真是起得比鸡还早,迫不及待地来熏风馆寻欢作乐。”
  话虽挑不出来错处,可落在荣昌坤耳中,他始终觉得云楚岫在讽刺他。
  其余人等见两位祖宗见面没打起来,这才放心地后退,给云楚岫行礼。
  荣昌坤整整被衙差拽皱的衣冠,嚣张道:“云楚岫,平素你总与本少爷抢花娘和小倌儿也就算了。如今你胆子大到逼良为娼,听说对方还是佛家子弟,你可真是仗着皇室身份,胡作非为!”
  云楚岫听着此人狂叫聒噪得耳疼,他顺势坐在花厅正中的梨木椅上,捡起旁边果盘里的苹果,大快朵颐,边吃边说:“荣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说本王欺侮了出家人,有何凭证?”
  荣昌坤轻嗤一声,他派去盯着云楚岫一举一动的家丁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云楚岫的房间里被扛进了一位小和尚。
  他自信地扬着眉毛,“京兆尹府内的衙差皆在此,姑且让他们去搜房,一探便知你房内有无僧人。”
  云楚岫大手一挥,“请。”
  衙役们面面厮觑,让他们去搜当朝最受宠的小王爷的居室,无论结果何如,他们养家糊口的差事指定会没。
  他们卑躬屈膝地向后倒退了几步,谁也不敢上前。
  荣昌坤看他们皆畏首畏脑,一脚踹向最前面的衙役,气恼道:“本少爷要你们有何用!”
  他抽出那衙役随身携带的刀,就要亲自上楼去将小和尚捉来。
  云楚岫见他提刀,方才不羁的姿态瞬间转换成雷霆之怒,挡在荣昌坤的去路,语气霎时阴冷许多,“荣昌坤,你可知厢房里坐着的是谁?”
  荣昌坤哼了一声,“怎么,怕本少爷搜出个和尚来,定你的罪?”
  “那倒不是。”他双指夹住刀尖,令其无法动弹,眼神凛冽,“厢房里坐着我心上人,只怕荣少爷不长眼的刀刃伤着我心爱之人。”
  “倘若他掉一根头发丝儿,我也要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