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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徐相斐和祝煦光的初识,是在他离开悦意山庄的两年后。
  他父亲病逝,徐父从前就是个穷书生,靠着岳家长姐救济才有了上京赶考的本钱。
  岳家长姐带着两个弟弟,父母都在那年战乱中离世,她不敢去想不能说出口的情意,只能将所有掩埋。
  等到徐父得了功名,两个弟弟都成了人,岳家长姐才和自己的心上人得偿所愿。
  但短暂的幸福转瞬即逝,这个一生为了他人活着的姑娘,在有了徐相斐没多久后就因为意外离世了。
  徐父郁郁而终,最后也只剩了徐相斐。
  徐相斐小时候很不明白父亲究竟是怎么了,他不了解生死,只知道自己没了亲人,被舅舅接到悦意山庄之后,看着被宠爱的岳满星,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他选择离开,其实也有逃避的意思。
  师父疯疯癫癫,但待他很好,徐相斐慢慢恢复活泼,然后在某一次的外出中捡回来奄奄一息的祝煦光。
  罪臣之子,本该发落边疆,却又几经波折,反而落到一个小孩子手中。
  徐相斐其实也没打算要把祝煦光当成师弟,但这小崽子那时像头小狼一样,狠得不行,救了他还要被咬。
  十岁的徐相斐也不高兴了,两个人打了好几架,在他要走之时,却看到祝煦光别扭地坐在一边抹眼泪。
  那天是徐相斐的生辰,七月很热,屋内昏暗沉寂,徐相斐摸了摸脸,在走出门时最终忍不住回头。
  看向原本一声不吭的祝煦光。
  祝煦光也转过身看他。
  “我能带你走嘛?”
  “我想跟着你。”
  徐相慢慢笑了,牵着祝煦光的手去和师父说要个师弟。
  如今一想,竟也十年了。
  祝煦光的话让徐相斐好笑又好气:“你把你师兄当什么人了?”
  师弟不肯说话,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徐相斐的手腕。
  “等我回来。”
  徐相斐轻轻叹了口气。
  ……
  岳明镜和岳满星动身时已经是九月了。
  祝煦光本来打算再陪徐相斐几天,但徐相斐想着自己的事还没有解决,担心师弟路上遇袭,催着他和岳明镜一起走。
  祝煦光也没办法,只能说:“师兄好好玩,有什么事交给我就行。”
  “哎呀,这些日子,可真是劳烦师弟了。”
  “师兄又乱说。”祝煦光想了想,“若是师兄不再考虑那些莫名其妙的友人……我能找他报仇吗?”
  徐相斐:“……”
  这话说的,他能说不能吗?
  而且当时祝煦光可是跟他一起被困在雪地里的,若不是徐相斐现在没了内力,也不方便动手,他早就亲自去北元找人了。
  想杀他,徐相斐还可以问一下原因再说。
  想杀师弟可不行。
  祝煦光得到师兄的回复,满意地走了,身姿挺拔的少年从半年前就一直背着两把剑,似乎是恨不得将师兄失去的全部背在自己身上,好让师兄开心一些。
  徐相斐无声叹气:“傻小子。”
  叶期扭头看他:“大哥是说祝少侠?祝少侠倒是比大哥靠谱一些。”
  徐相斐:“……”
  怎么二弟总是怼他呢?
  不明白不明白。
  蒋逸之事谢酒接了手,徐相斐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梨戏儿将父母之死怪在蒋逸处理山匪不及时之事上,又因为他之前还请过匪徒喝酒吃肉,更是恨上加恨。
  但蒋逸是什么人,身边护卫重重,根本不是梨戏儿能够去抵抗的。
  她一介弱女子,只能咬牙忍了三年,不停唱戏挣钱,本来想攒够了好去江湖上找个人。
  但有人突然找到她,说可以帮她联系对影门,梨戏儿知道有诈,却也知道蒋逸在柳州待不了多久。
  若是此时不决定,她日后想亲眼看到仇人被杀就难了。
  梨戏儿辗转反侧,最终做了决定。
  “我真是……”蒋逸狠狠地踹了下桌子,杯盏摔在地上,将身边的侍女吓了一跳,他又踢了下谢酒:“什么呀,她就因为这个想杀我?”
  “因为这个?”徐相斐摇头,“蒋似空,你自己不清楚吗?”
  蒋逸一顿:“好吧,我知道我有错……但她若是想要赔偿道歉,我都可以做,为什么非要找人杀我?而且就这?随便找个杀手也想杀人?”
  徐相斐说:“她说是有人指点,但这人是谁,我们并不清楚。对影门那边也没有准确消息,这位姑娘也不愿意供出此人……”
  “究竟是为什么?”
  谢酒也摸摸脑袋:“我怎么觉得这事极其古怪呢?”
  徐相斐皱眉:“自然是极其古怪的,梨戏儿之言有真有假,她为父母报仇之心定是真的,但她心细如发……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蒋逸翻了个白眼,“我以前就没有听说梨戏儿有什么父母,怎么突然就有了?”
  “这是查过了,梨戏儿确实是有父母的,不过她之前没怎么跟家中联系,只是后来父母之死才让她性情大变。”
  徐相斐越听越头疼:“看来此事还有的查。”
  但目前梨戏儿不愿意再说什么,几人也无从下手,徐相斐想了想,看向蒋逸:“你打算将那位姑娘怎么办呢?”
  蒋逸也瞪他一眼:“你不会告诉我,想要我放了她吧?她可是想杀我!”
  徐相斐摇摇头:“此话不假,只是我希望经此一事,你能有所长进……再说,若你真想报复,怎么迟迟没动手?”
  梨戏儿现在还被抓着,但蒋逸好吃好喝地养着她,平时骂骂咧咧,却又不愿意做其他事情。
  谢酒都觉得这人比他还奇怪。
  蒋逸一顿:“我自己心里有数。”
  徐相斐便一笑:“行。”
  临走前,蒋逸扔给他一个锦囊:“你的药我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换了个差不多的还你……还有你的生意,要是有需要我蒋家帮忙的,跟管家说一声就行。”
  徐相斐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谢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这样算清楚了也好。
  徐相斐最近忙的事乱七八糟的,倒是很久没去管过潇湘影和珠瑜阁了。
  这两间铺子名声渐起,在一般人家的女子口中尽是夸赞之词,许多贵妇人虽然觉得这些东西配不上她们,但也对那些款式心痒痒。
  李行露便跟徐相斐说了一声,想要买高价珠宝做首饰,好打开贵妇人市场。
  徐相斐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就答应了。
  李行露看见他还说:“东家可算来了,这些款式还得靠东家的聪明才智呢。”
  “……”
  徐相斐想了想:“我还要画?”
  别吧,哪有东家这么吃亏的。
  李行露点头又摇头:“东家,这都快十月了,后面新年来了,我们得有新东西出吧?而且那时候来个系列,首饰胭脂成衣,样样齐全,才能把我们的名号传开嘛。”
  李掌柜为什么总是这么……精神奕奕,野心勃勃啊?
  徐相斐想不明白。
  “这……”
  李行露一看就知道自己东家不愿意了:“东家!我们上下几百人都得靠着东家过日子啊!东家忍心看我们过年都没有好衣服穿吗?忍心看着珠瑜阁生意日渐萧条,一蹶不振吗?”
  徐相斐:“……”
  好吧,那他能怎么办呢?
  徐相斐缓缓叹气:“那这样看来,想必人手也不够吧,李掌柜也帮我看看人。”
  李行露一笑,高高兴兴地进了里屋,准备找几个勤快的人灌输自己的商业知识。
  但人怎么选最后还是徐相斐定的,等李行露先选了一场,告诉他时候,徐相斐便慢慢从山庄去了。
  岳渔最近和阳芩走得近,脾气也古怪了,好像不是很想和徐相斐挨在一起的样子。
  徐相斐觉得很受伤,去珠瑜阁之前特地去都岳渔:“四弟不是说,要教大哥读四书吗?大哥食言了,所以四弟才不理大哥的?”
  岳渔慌乱地摆手:“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大哥或许真的是不喜欢吧。”
  毕竟他也总是给人添麻烦。
  徐相斐一看他神情就觉得不对,立马扶着他的肩:“怎么了?是谁让我这么乖巧可爱的四弟不高兴了?让大哥听听,大哥带你去打他。”
  岳渔笑出声来:“大哥真好。”
  但他又慢慢收敛起笑容:“我不知道怎么说……大哥,你们都很忙,就连小妹现在都认认真真学琴了,好像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相斐挑眉:“四弟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既能写一手好字,又能出口成章,怎么会这样想呢?”
  “但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岳渔低着头:“大哥,权贵之门,真的那般……抬手之间,就能翻云覆雨吗?”
  这话徐相斐还真的答不出来,只能问:“四弟怎么会这样想?”
  但岳渔也没说。
  徐相斐便把他也带出来了。
  四弟不开心了就拉出来玩一玩逗一逗。
  总会开心的。
  于是李行露又见到了她想了很久的主角。
  主角还是那么好看,瞧着小鼻子小嘴,瞧着眉心朱砂痣,怪不得是渣男的白月光呢。
  说起渣男……
  李行露悄悄看了看徐相斐,也不知道东家有没有阻止。
  东家阻止不了。
  徐相斐摸了摸岳渔的头,四弟可有一段时间没理他了,但他也忙,确实是忽略了岳渔的心情。
  岳渔待在他身边,一直纠结的心情也慢慢放松,小声问:“大哥想要怎么选人?”
  徐相斐带着他走进去,正要回答,却眼尖地瞥到一道身影,便笑了:“看来,这人我怕是不得不选了。”
  安静等待的人也在秋风之中抬起头来,衣衫简陋也不改他俊美之姿,眼神平和淡然,在瞧见徐相斐时又轻轻一笑,君子如玉,却又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