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生死由命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就这样好死不死地飘到李奉玉耳中,她亦惊心乃至无措,一个分神又被溯光削到右臂,鲜血乱迸!疼彻骨髓!
  灼无咎竟让她生死由命!
  呵呵呵,真是可笑,她怎么就爱上了那样一个冷心人!
  他让她生死由命!
  她死了,便是她技不如人死有余辜!她与那万万千千任人猎杀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血红的双眸顿时蒙上银雾,电转风回之间,李奉玉躬身回头,一头银发与长枪交相辉映,一记苍龙摆尾救护回身,旋即起手凤点头,向着溯光劈闪直戳,一气不停地连戳几十枪!
  灼无咎轻哂一声,不知是叹还是笑:“瞧见了么,李奉玉没有你们想象中的没用。她有神力在身,何须你我多虑。”
  众人只看着那结界内的银奉玉锐不可当,进退神速,变化莫测,神化无穷,一杆长枪舞得神鬼莫辨,若蛟龙出水般势如破海,又如怒风摆柳狂浪恣意,当真惊住!
  溯光连连后退,明显不敌!
  奉玉君如此失控,若是杀了溯光可如何是好?溯光虽然性情狠戾,但毕竟有战功在身,且对君上忠心耿耿,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观战者中已有人上前恳请灼无咎停息打斗,灼无咎只是静静地看着并不言语,直到那溯光被李奉玉一枪抵在胸口逼退到结界边缘。
  李奉玉胸口剧烈起伏,生生咬破舌尖窝了一口的鲜血:“溯光大人,点到为止,可以么?”
  溯光轻蔑一笑:“妖女,我与你势不两立——”
  妖女?
  谁是妖女,我么?
  她死死咬住下唇竭力保持着一丝清醒,只觉得头脑昏沉飘飘然地想要闭眼,一把抓紧长枪拄在地上,右臂伤口再次崩裂淌血,她堪堪稳住身形扫视了一圈那些看热闹的人,轻蔑地看向溯光,口中喃喃低语。
  “真是笑话,一群鸟兽修成了人形,反过来说我这个人是妖女。哈哈哈,无化境里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说我是妖女!”
  残存的清醒骤然被压了下去,溯光盯着怒气盈天的李奉玉哂笑不已:“邪祟妖女!”
  手上却暗暗地疾速抛刀,整个人几至癫狂:“受死吧!”
  锋利的刀刃向着李奉玉心口呼啸而去,众人惊呼,却在眨眼之间听见一声惨烈的嘶吼!
  溯光已被李奉玉一枪挑翻在地,那银光缭绕的枪尖已穿过溯光的右肩将她钉在地上。
  长枪银光大作,须臾之间竟逼得溯光现了原形,一只巨型雕枭正痛苦地挣扎着鸣叫,右翅受制动弹不得,左翅正疯狂地扇打着李奉玉!
  李奉玉银发翻飞,面上被那锐利的翅翎刮满血痕,手中长枪缓缓地拧转着,看着那面目狰狞的雕枭冷冷地从齿间挤出几句话来:“溯光大人,我敬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对战之时不动法术。但是,你污蔑我邪祟之身,背后下死手,不可原谅——”
  “奉玉,冷静,冷静!你不能杀了溯光——”不知是谁在结界外呼唤着她,李奉玉充耳不闻,手上发力——
  “铿”的一声巨响,校场众人突然闪摆不定,但见一阵疾风袭面而至,一头巨型银狼翻越房顶呼啸而来,直接冲入结界打散二人,李奉玉滚倒在地扶枪半跪着稳定身形,银狼落地后转瞬现了身形打尘雾中挡在了溯光身前。
  “奉玉君,你过分了。”
  她已体力脱透,单腿跪着扶枪冷笑:“定枫山大人,方才我说点到为止的时候,怎么没人来救场?你们果真是与帝君一起从生死场上滚下来的人,情谊深厚,我算什么?”
  围观的一众人呼啦啦地冲向了溯光,只有无尘居的四大护法七手八脚地扶住了李奉玉。
  英武只觉得李奉玉一直掣着身子扶着有些费力,偏头一看,李奉玉正死死地盯着走向溯光的灼无咎!
  英武叫苦不迭,这是什么修罗场啊,君上你去看溯光作甚,溯光可是兵武司的一朵霸王花,惦记她的人多了,缺你一个吗,你去作甚?
  “溯光,你伤情如何?”灼无咎面色平淡,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递于她身侧的亲兵:“天机非一般神兵,你这右臂之伤恐怕需要久养。”
  “噗——”李奉玉口中鲜血喷涌,奋力推开扶着她的英武和疏星云,踉踉跄跄地往校场外走去,月流魄与青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款款安慰溯光的灼无咎,摇头转身追着李奉玉走了。
  “流魄,阿定从前有这样待过你么?”青焰的眼睛一面紧盯着前方歪歪斜斜的李奉玉,一面不解地看看月流魄。
  月流魄神色凝重语调低沉:“奉玉心火焦灼,不知用什么法子保持清醒控制着自己不要大开杀戒。我怎么都想不到君上会对此全然不顾,可他分明又很在乎奉玉,不然怎么会暗自召唤定枫山来打散她们?”
  “君上若是直接插手,难免落个有失偏颇的口实。定枫山出面,谁也没话可说。”疏星云抬眼看看紧紧跟在李奉玉身侧的英武,也忍不住苦笑一声。
  “奉哥这样的身份,吃亏是必然的。她要被溯光打死的话,那是生死由命。她如果要杀了溯光的话,那便是恃宠而骄,张扬跋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无名之辈就该庸庸碌碌的死,倘若你身怀异禀光芒过盛倒衬得大家无用,那你就合该受人诟病,人家说你是妖魔邪祟你就是,杀了你也是人心所向。
  李奉玉踉踉跄跄走出兵武司,立在那高高的大门口不知该往何处去,满头银丝渐渐变成墨色,她漫无目的地走到街市上寻了一处酒肆钻了进去。
  一壶冷酒穿肠过,几分愁绪散作雾。
  回无尘居的路上,李奉玉打马上前与灼无咎并驾齐驱:“今日之事,主君大人可有话要说?”
  灼无咎面不改色镇定答之:“你作为本君的近侍,在宗宫应更该遵守规矩,可是你却无端挑衅兵武司的副使,你很开心么?”
  什么?是她聋了吗?还是这老鸡贼信口雌黄的功夫更进一步了?她无端挑衅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