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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四章(中)筱满part3.


  那热心保安直接把筱满和一电车的花带到了6号别墅前。6号别墅门前人头攒动,已经摆着一些花盆和一些贴有“白玫瑰”标签的纸箱了。许多人拿着手机正拍小区里的花花草草,另有些人站在别墅的铁栅门前合影留念。此地俨然成了一个小型景区。
  筱满瞥见那花艺店的连体裤男子打着电话蹦上了一辆电车,招呼一些小工跟上他。那电车和他坐的电车擦肩开过,筱满这才下了车。他特意提了一句:“这里住的是办丧事的延家吧?这小区里今天应该就这么一户办丧事的吧,这地方这么大,您要是给我送错了,我这搬来搬去那多耽误事啊……”
  保安摆着手跟着下了车,指着6号,脱了帽子直擦汗,皱鼻子皱脸地说:“就这么一家!哪来这么多办丧事的啊。”
  筱满换上了笑脸,给保安派了根烟,低声赔礼,说:“小哥,就是和您确认一下,我这也是怕弄错了,被老板数落,被扣工钱,不瞒你说,他们今天急用人,我是临时过来帮忙的,老婆有了,房贷车贷奶粉,哪样都得花钱,多赚一份是一份。”
  这一路进来筱满就发现了,时代花园占地面积广阔,但是户数屈指可算,全是独栋别墅,别墅和别墅之间都隔着好远,别墅外头呢清一色配有一道铁艺闸门,围墙有的砌得很高,有的用的是齐腰高的木头栅栏,栅栏后头种着高大整齐的榆树或柏树。而透过闸门看到的只是一条宽敞的车道,道路两边隐约闪现一些青草,站在门外根本望不见那车道的尽头,根本看不见门后别墅的面貌,隐蔽工作可谓完备。
  6号别墅门口附近的草地和周遭的别墅不太一样,像是被人翻动过了,不甚雅观。
  那保安瞅了瞅筱满,拿了烟,说:“可别叫我哥。”
  筱满陪着笑脸,先帮保安点上了烟,接着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咬着香烟,开始把花盆往车下搬,干得特别卖力。那保安倒确实是个热心肠的,闲看着抽了会儿烟,就脱了保安帽,卷起了衣袖来帮他的忙。筱满趁机和他多聊了几句。他道:“这房子这么大,三代人都住得下吧?”
  保安道:“什么三代人啊,之前也就住他们一对夫妻。”
  “那这么大的房子就住两个人?”筱满傻乎乎地摇头,匪夷所思,“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保安扬眉一笑,往前往后各指了指:“就前后那几户,夏天都没人住的,前面8栋,内蒙和外蒙接壤那块的,挖矿的,一年住在这里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就冬天那两个月来过冬的,5栋,斜对面那个,那房子买了之后你知道被他改成什么了吗?”
  “什么啊?飞机场?你们这里还能停直升飞机?”
  “咳,改成了停车场!”
  “停车场?”
  “对啊,地下地上一共能停二十辆车!你看过那个美国电影那个什么钢铁侠,蝙蝠侠的吗?”
  “哦哦,我知道你说什么了。”筱满喷了口烟,气喘吁吁地放下一只花盆,“我赚个五百年都赚不了那么多钱啊!”
  他站着抹了把脸上的汗,那些拍照留念的人们叽叽喳喳地往别墅里进去了,一群小孩儿在敞开的铁门后头追逐大闹,一个男孩儿在一尊大理石雕塑前头撒尿。别墅里面的地也像是被大肆翻动挖掘过,黑乎乎的泥地拢在车道的两边。
  “你别看他们赚的钱多。”保安也停下了动作,站着喘气,抽烟,朝6号别墅努了努下巴,小声说,“有钱赚没钱花啊,钱还不是进了别人的口袋。”
  筱满就靠了过去,轻声问他:“什么意思啊?这丧事不是她家里人帮她操办的?我听说这里死了个女老板,是吧?”
  “我从这小区建起来就在这里做保安了,6号是个女老板没错,房子建好就自己一个人搬了进来。”
  “一个人?不对啊,不是说她是被她老公……”筱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知道孩子们从哪儿找到了两把花园钉耙,两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孩儿互相挥舞着打闹起来,一个喊:“我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吃我一棒!”
  一个高声回:“我是二郎神!”
  他往身后一指,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就争先恐后要当啸天犬。孩子们玩得开心极了。
  保安瞥了眼筱满:“她结婚也才没多久,你说说,一个女老板,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找了个瘸腿的糟老头,你说她图啥?”
  筱满说:“我就听说那男的比她大不少,怎么还是个残疾的?”
  “对啊,也不上班,不工作,很少出门,待在家里也不知道整天在干吗,每年还要回老家两个月,也没……”保安一吞唾沫,打住了。
  筱满说:“他们也没个孩子?那老头以前没结过婚?”
  “头婚!都是头婚!没孩子。”
  筱满笑了:“我看是头昏,发昏的昏。”
  保安也笑了,那群孩子追打到了别墅外头来,一耙子敲在铁栅门上,保安喊了一声:“诶!”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又跑了进去,对着前院里的大理石像又打又敲。
  “她爸妈同意吗?”筱满又问。
  “谁知道啊,反正她住进来那么久,没见一个亲戚来过,我们小区只有房本上有名字的人才能申请门卡,门卡进小区还要比对信息,特别严格,我不和你说假的啊,这女老板我觉得也挺可怜的,平时司机接送上下班,有时候特别早就出门了,特别晚下班,也没个亲戚走动走动,没孩子,结婚之后我看日子也就那样……”
  筱满用力吸进最近一口烟,道:“我看那还是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舒坦,有人气,就是有生活的气息,你知道吧?”
  保安笑着点头:“是啊,我看这大房子也没什么好的,就那样吧。”
  两人都扔了烟头,又开始搬运花盆,这一车上的花盆全搬完,保安说:“再开一趟?”
  筱满作势发信息:“我问下我们老板啊,要是他们刚才去那一趟都搬完了,我就直接在这里开始布置了。”他装模作样地打字,其实是在微信告诉尹妙哉:“我在6号了。”
  尹妙哉回:“去出租车公司的路上。”
  筱满便和那保安说:“老板说让我就留在别墅这里吧,麻烦你了啊,多谢,多谢。”
  保安和他一挥手,上了电车:“这车我开走了啊,”他调了个方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亲戚要来呢!”
  筱满笑着也和他挥手,抱起放在门口的一盆盆栽百合进了别墅,孩子们爬树,爬雕像,玩得大汗淋漓,屋里跑出来一个女人喊道:“下来!下来!!要被你们大姑妈骂了!!都下来!”
  没人听她的。筱满问了女人一声:“姐,花放哪里啊?”
  女人指指屋里,就冲进了院子里要去抓那些孩子,院子太大了,她一个人根本抓不过来,气急败坏地骂着:“小畜生!小畜生!”
  进了别墅玄关就能看到了一片宽敞的客厅,楼层极高,吊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灯,一台起码有七十寸的大彩电前头正有一群老人家布置锣鼓,好多人坐在沙发上剥花生。
  那玄关一侧摆着一面木头屏风,另一面放着个鞋柜。筱满看了看,客厅里或站着或坐着的人都穿着鞋。地上落有不少脏脚印。他抱着花盆继续往里走,根本没人拦他,或者说根本没人有闲心注意他,大家不是在喝茶谈天,就是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说着话。人们说的是筱满听不懂的方言。瞥见楼梯的方向了,筱满便往那里摸了过去。谁知他才踩上往二楼去的楼梯,就被一个从楼上下来的女人喊住了。筱满从盛开的百合花边上探出个脑袋仰头看着那女人,笑容满面:“这花楼上要布置不?我看棺材不在一楼啊……”
  这女人他在山水律师行见过,正是那天他和尹妙哉去找律师的时候见过的一群男女里那穿黑色裙子,提名牌包的关美燕。
  “去去去,棺材怎么可能摆楼上!棺材还没运过来呢!不是和你们老板说了嘛,百合全种院子里,我女儿最喜欢白色的花了!把前面院子都给我种上百合!”
  原来这个关美燕就是延明明的母亲。
  关美燕推着筱满就下楼了,说:“事主家的房子别乱转知道了嘛!唉,你看看你的鞋,那么脏!”
  她从客厅里喊来一个叫大壮的,说:“帮表姑妈守着这个楼梯,没有表姑妈的同意,谁也不能上楼,知道了吗?”
  大壮约莫十六七岁,确实是个身强体壮的,坐在楼梯上仿佛一个树墩似的堵住了上下的去路。他瞪了筱满一眼,拿出了手机捧着打起了游戏。那关美燕就站在楼梯口死死盯着筱满,筱满无法,只好抱着花盆往外走。客厅里,那些锣鼓架好了,老人们坐着敲起了小鼓,拉起了二胡,一个穿着水袖戏服,珠翠满头,一脸油墨的戏子从一条走廊上飘了出来,在电视机前亮了个相,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屋外,孩子们还在打闹,却多了个几个埋头干活的小工,筱满赶忙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顶着烈日,找了个铲子,开始翻土。这些小工里有个工头,那穿连体裤的男子不时出现吩咐这个工头事宜,工头管他叫“君老板”,君老板和关美燕经常一块儿来视察工作进度,敦促他们务必在太阳落山前完工。关美燕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君老板,你不是不知道晚上有多少人要来吧?”
  一个小工听了就很不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搞什么晚会呢,又要地毯,又要灯光的。”
  眼下那大别墅里响起了越剧。唱的似乎是《红楼梦》。
  筱满正好在他边上忙,就问了:“什么情况?还要灯光舞美啊?这丧事得花多少钱啊。”
  “钱又不是他们出。”
  “啊?不是他们家里出啊?”
  那小工说:“你是临时工吧?”
  筱满直点头。那小工有些卖弄似的眨了眨眼,摇晃了下脑袋:“西美华知道吧?”
  “开酒店那个?我就知道死的是西美华的女老板。”
  “什么啊,不是女老板,是ceo,你知道ceo是什么吗?”
  筱满怔怔看着那小工。
  “反正,西美华的陈特助给的订金。”
  “诶!你们干吗呢?!”工头的声音一响,筱满和那小工就自觉地分开了些,那工头大步过来,踢了踢筱满的脚,说:“你!有空在这里说闲话,把这些花,搬上车,推到后院去!”
  “后院也要都种上百合啊?”筱满问了一声。
  “就你屁话多是吧??跟我来!”工头一瞪眼睛,筱满耷拉下了脑袋,搬花,推车,跟着工头去了后院。
  后院就是车库所在的地方,这里倒清静,草皮也明显被翻过。只有一些男人在抽烟,越剧乐声轻轻的。筱满放下推车,工头说:“行了行了,你就留在这里!花弄完了就去前面再搬!”
  筱满脸上不大乐意,心里却很开心,这前院后院的跑动,给了他大把机会和时间研究别墅的布局和周围的监控,不得不承认,时代花园小区里的监控密集,角度十分刁钻,6号别墅的大门和车库门下虽然都没安装监控,但是这6号别墅不比别的别墅,这里既没有砌高墙,也没有种很多高大到足以阻挡小区路边竖着的监控摄像头的树木,可以说整间别墅各个能出入的地方都在小区监控摄像头的所视范围之内。想要出入这间别墅而不被监控捕捉到,可谓是不可能的任务。
  筱满这么忙前忙后的时候,来后院抽烟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还见到了在胡律师那里见过的,和关美燕同行的矮胖男人和瘦男人。听他们和其他人的对话,这两人似乎是延明明的二舅和大舅。
  其余来吊唁的人呢也都是延明明老家的亲戚,什么舅姥爷啦,祖姑婆啦,远房表哥表弟,表姐。
  客厅里还在唱越剧,从《红楼梦》唱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一出《十八相送》唱了一遍又一遍。筱满实在找不到机会再摸进别墅。
  下午四点的时候,一大批白玫瑰送到,尹妙哉的新信息也来了:“录像搞定了!你还在时代花园呢?”
  筱满左右看看,趁这时没人来后院抽烟,擦了擦手,点了根烟,戴上耳机,点开了尹妙哉发来的视频。这视频是一段车内拍摄的视频,时间是8月10日中午11点,视频一开始就是一个戴红色草帽,墨镜,穿花裙子,提黑色皮包的女人开了车门,坐到了后排座位。
  筱满才看到这里,一个女声忽然响起:“能借个火吗?”
  那声音离他有些远,筱满忙摘了耳机,收起了手机,循声找去,原来那和他说话的是名白人女性,大概四十多岁,脸上细纹很多,亚麻色头发,打扮休闲。她的中文说得很标准。女人手里夹着一根烟,
  “啊,可以,可以。”筱满摸出打火机,走过去点上了女人手里细长的女士烟,笑着说,“不好意思,你的样子和我刚才听到的普通话有些挂不上钩。”
  女人笑了笑。
  “你也是来吊唁的?”筱满问道。
  “嗯。”女人缓缓突出一道烟雾,弹了弹烟灰,站在车库屋檐下的阴影里,望着远处说:“我想来看看她,我先生走的时候,她帮了我很多。”女人往别墅大门的方向瞄了一眼,嘴角轻轻勾起,“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丈夫一直叫她师傅,他们以前一起在广告公司工作的,她一直很照顾他。”
  “您先生生病走的?”
  “自杀。”
  筱满闷了一口烟,低下了头:“不好意思……”
  女人问他:“你是园丁吗?”
  “我是临时来帮忙的。”
  “你……是园丁吗?”女人又问,这一次口吻戏谑,筱满抬起眼睛看她,女人也正看着他,眯缝起了眼睛,仿佛在确定着什么,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线索。
  “我不是。”筱满说。
  女人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她的目光转开了,又回到了很远的地方:“我不喜欢她的家人。”
  “你不喜欢听越剧?中国戏曲。”
  女人笑了出来,耸了耸肩:“不过人死了就是这样,轮不到你决定要由什么人来操办你的葬礼,用什么样的花,播什么样的音乐,轮不到你来决定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可以写遗书啊。”筱满一顿,“听说她是被她老公杀了。”
  女人还笑着,笑容浅浅的,像是陷在什么回忆里,并没听到筱满的话,便没接话茬。
  “难道不是吗?新闻报错了吗?”筱满又说。
  女人嗤了声,弹烟灰:“我不知道,三年前我老公过世之后,我就回法国了,我们偶尔会发电邮联系,我只知道他们夫妻很恩爱,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家人的话,就是她老公了。我只知道昨天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她死了,我买了机票赶回来想看看她。”
  筱满问她:“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女人侧过脸端详筱满:“你是记者吗?”
  “当然不是。”筱满说,“我是园丁。”他笑着抽烟,“这里以前是不是种过一些很高的树?后来被人挖走了,土被人翻成这样。”
  女人摇头:“没有,这里一直都是这样,树的话,在中庭种过桂花树,后来改种了山楂树,还有一些橄榄树。”  女人说:“她不喜欢白色的花。”
  筱满没话了,这时,那关美燕从一条小路上杀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幅画,满面春风,大步到了他们跟前,抓住那女人的手就道:“小怡啊!来来来,这幅画你喜欢你就拿着吧!”
  女人没有推辞,接过了那尺寸不大的画作。关美燕看着她,仍是笑盈盈的:“以后我们去法国看你,你可要带我们到处看看哇!阿姨是一句法国话都不会说的!”
  女人递给她一张名片。关美燕抚着她的肩膀:“对,对,忘记你重感冒,失声了!唉,那也少抽点烟啊,晚饭留在这里吃吧?陈助理喊了那个黄雀楼什么的主厨过来做饭呢!”
  女人笑了笑,比了比手里的烟。关美燕还要再说什么,那延明明的大舅从她过来的地方跑了过来,一把拽过她就说:“姐!鲍三小姐来啦!”
  关美燕撇下女人就走了。
  筱满看向女人手里的画,女人也低头看画,说:“明明的先生老周画的,不错吧。”
  “画得挺好的,他是画家?”
  那画上画的是几只长满黑斑的青苹果。
  “不是。我先生在拍卖行做事,好几次都想要拿这幅画去拍卖行展出,老周不肯,说自己是随便画画,展出怪丢人的,我不理解,我觉得这是没必要的谦虚,我先生理解,”女人停住,抿起嘴唇,低下头挠了挠眉心,抽了一口烟才说下去:“很多他能理解的事情我都不能理解,可能他自杀的原因就藏在那些事情里。”
  筱满抽完了手上的烟,他朝女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她走。他往前院去,女人便跟着他去了前院。孩子们不见了,只有头顶草帽的工人在种花。筱满溜进了别墅,女人也进去,别墅里还在唱戏,有些观众已经意兴阑珊了,有些人还是兴致勃勃的。一些孩子躺在大人的膝盖上睡觉。
  屋里酒味和汗味很重。
  筱满打开一只放白玫瑰的纸箱,拿了一朵白玫瑰送给女人。那工头的叱骂声又响了起来:“又是你!干吗呢?后院的花都种上了嘛?!”
  女人递给筱满一张名片,全是外文,筱满只看得懂女人在巴黎工作,名字叫Hélène  Francoeur。
  工头过来拉着筱满就往外走,恰好君老板找工头帮忙铺地板,工头便带着筱满在前院忙活了起来,不知道谁从哪里找来了这么许多卷簇新的红地毯,君老板指挥工人们把地毯铺在通往别墅的路上,以及小区的一些路上。还有人被派去挂挽联,卷得很厚实的两卷挽联,需要踩着梯子从别墅露台的位置往下悬挂。
  筱满铺好了地毯,又被喊去前院帮忙。阳光没那么热辣了,天色黯了些,筱满抬头看了看那挽联,一边写的是:寻仙不知处。另一边写着:南山采药去。
  一个挂挽联的工人还扶着梯子站在高处,君老板喊道:“往左挪一挪。”
  院子里百合飘香,到处都是花瓣洁白,吐着红头绿蕊的花朵。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听说那女的的尸体可能被埋在地里!”
  一个人就回了:“胡说八道,警察都翻过好几遍了!而且新闻不都说了,人死在江苏!”
  “你们说,这算不算丧事喜办啊?”
  “你管别人那么多呢!”
  筱满一句话也没搭,跪在地上卖力地把百合花底下的土夯实了。他知道延明明的尸体不在这里,他知道她的尸体在江苏某个洞穴被发现了。
  那洞穴应该很潮湿,应该长满了青苔,那些青苔摸上去或许和这些湿润的黑土无异。
  她死的时候会想到她的葬礼上会开满她不喜欢的白色花朵吗?
  忽然之间,周遭浮动的花香变了,里头掺杂进一丝刺激的烟味。筱满抬起头,这就看到了赵尤。一时间他很想哭,他不确定是因为思念还是激动触动了他的泪腺,又或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和死亡之间还隔着一个赵尤。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他很怕他是幻觉。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就在他浑身发沉,浑浑噩噩好似又被拖上一艘孤舟的时候,赵尤就出现了。
  筱满擦了下手,想冷静下来,又摸了摸头发,试图稳定情绪。他仔细地看着赵尤。阳光下,他有影子,阳光下,他也擦了擦脸,傻愣愣地瞅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眼睛一亮,笑了出来。
  筱满给赵尤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靠近,人多眼杂,他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赵尤又抽了一口烟,径直进了别墅,确实没接近他。可不一会儿,他就和关美燕一起出现在了门口,两人有说有笑,赵尤到处乱看,招呼筱满,问他:“有力气吗?”
  筱满点头。赵尤往别墅里一指:“帮我进去搬个东西。”
  筱满望向工头。赵尤就说:“警察,来查案的。”
  工头一脸莫名,关美燕发话了:“你们这么多人也不缺这么一个,来来,你过来,帮小赵警官个忙!”
  筱满就过去了,不停擦手,到了别墅里,问赵尤:“搬什么啊?”
  赵尤说:“去阁楼。”
  那关美燕就支会了横坐在楼梯上大壮一声,大壮挪开一条道,筱满跟着赵尤上了楼。
  作者有话说:
  下个星期继续见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