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天一边挽着陆风楠的手臂一边问：“什么事啊师尊？”
“那家包子铺……就是距离逍遥峰正门十二里地的那家包子铺，可是为师带你去吃过的那家？”
“是啊！”沈月天点头，笑道：“我还记得当时我一口气吃了十二个大包子，差点吃吐了呢！”
陆风楠苦笑一声，注视沈月天的眼神充满了无奈，“你那时候是故意想花光为师身上的银子吧？”
沈月天一怔，吐了吐舌头，“被师尊你发现了。”
嗯？
等等！
突然，沈月天意识到了什么，一红一黑的异色瞳瞪得滴溜圆儿。
他扭头诧异地看着陆风楠，问：“师尊，我们刚才聊的……可是上一世发生的事啊！”
陆风楠瞳孔骤缩，脸上的惊慌显而易见。
“该不会……”沈月天大张开嘴，倒吸一口凉气，想要说的话语就卡在齿缝之间。
陆风楠突然甩开沈月天的手，扭头就往屋子里面钻。
“师尊！”
沈月天一把拉住陆风楠的手，本想把陆风楠拉到自己身边，结果身体重心突然不稳，整个人反而扑进了陆风楠的怀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月天仰起脸，笑容尴尬。
他这回真不是故意的，但看陆风楠的表情似乎丝毫不信他说的。
陆风楠将沈月天扶起来，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陆风楠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沈月天异色瞳中的惊喜和心虚，而沈月天则发觉陆风楠似乎脸红了，原本冷若冰霜的脸现在看上去气色特别好，连耳廓似乎都染上了一抹羞羞的红晕。
“师尊，你刚刚为什么要跑啊？”
陆风楠知道沈月天是在明知故问，灰瞳深处不禁浮起一层愠色。
沈月天抽了抽嘴角，“那师尊你无需回答我，只要点头或摇头就可以了。”
见陆风楠没吭声，沈月天就当陆风楠是同意了，于是他开始发问。
“师尊，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重生的？”
沈月天问得很小声，小心翼翼。
若陆风楠真是重生的，就意味着陆风楠与他一样都经历了上一世发生的那些事，亦记得两人之间以悲剧收场的爱恨纠葛。
陆风楠盯着沈月天看了良久，一言未发地点点头。
“居然是真的？！”沈月天大喊一声，震得陆风楠捂耳朵。
“抱歉抱歉，师尊，我……我实在是太惊讶了。”沈月天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面对同样是重生的陆风楠，他尴尬不已，毕竟上一世他对陆风楠做了那么多混账事。
“那个……师尊，如果你实在气不过，你就……轻轻地打我一下？”
沈月天在“轻轻地”三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陆风楠扶额摇摇头，轻声道：“……算了。”
沈月天不好判断陆风楠这句“算了”指的是不想打他，还是将上一世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
屋子里气氛有点怪异，陆风楠与沈月天面对面，双双陷入沉默。
沈月天几次三番想开口打破这沉默，但又怕一开口惹怒陆风楠。
若陆风楠真的拥有上一世的记忆，那多半是恨透了他吧？
越想越心虚，沈月天忐忑不安，全身扭动，像是小便快憋不住了似的。
半晌，陆风楠先开了口：“走吧，为师请你去吃包子。”
“好啊好啊！”沈月天再次挽住陆风楠的手臂，见陆风楠没拒绝，他一双异色瞳弯成弦月。
沈月天和陆风楠共乘清寒剑来到了那家包子铺。
仰头望去，沈月天望着包子铺旧得发灰的招牌，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世，他还没喜欢上陆风楠之前，故意叫陆风楠请他吃包子，就是为了花光陆风楠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
陆风楠其实早就看出他的小心思了，但还是任由他胡来。
“其实师尊，你上一世对我也很好……”沈月天盯着头顶上的招牌轻声道。
只是他发现的太迟了。
想到这里，沈月天又摇摇头，面露苦笑。
即便发现的早又有什么用呢？
或早或晚，只要他喜欢上陆风楠，结局就不会改变。
但爱上陆风楠这件事，沈月天从不后悔，他唯一后悔的是上一世的自己根本不懂如何去爱陆风楠。
和陆风楠两个人一起走进包子铺，沈月天动了动鼻尖，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面香。
“师尊，我肚子饿了，这回搞不好真能吃很多哦！”
陆风楠与沈月天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来，陆风楠说道：“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为师请客。”
沈月天没跟陆风楠客气，一口气点了八个肉包子。
这家包子铺的包子皮薄馅大，大如手掌，一般成年男子吃五个也就饱了。
陆风楠无声注视沈月天，看着沈月天吃得狼吞虎咽，满嘴油渍麻花，一脸餍足。
等沈月天吃完最后一个肉包子，他才缓缓开口，道：“你猜的不错，为师的确和你一样，也是重生的。”
咽下嘴里的肉馅，沈月天眨眨眼，眼神溢满了后悔，“师尊，对不起啊……”
这句道歉，或许他说的太迟了。
然而陆风楠却摇摇头，“无妨……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沈月天欲言又止。
他不信陆风楠对上一世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完全释怀了。
“要不师尊，你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想让我补偿你的？”沈月天说道。
陆风楠将一杯热茶递到沈月天面前，“补偿啊……”
“对对，什么都行。”
沈月天话音刚落，就看到陆风楠轻挑眉梢，看向他的灰瞳掠过一抹难得一见的狡黠。
“什么都行？”
陆风楠声音低沉，这一反问倒是把沈月天问的心里没底了。
一言寓师尊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沈月天喝了口热茶，单手托腮盯着陆风楠看。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师尊你说吧，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陆风楠也品了口茶，不动声色，唯有唇角微微地向上提起。
“你既已答应了为师，为师便不急着提要求了。”
“哦哦……”沈月天点点头。
虽然陆风楠说是不着急提要求，可沈月天不知怎么总觉得陆风楠像是在挖个大坑等着他往里面跳。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我和师尊居然都是重生的。”沈月天感慨道。
陆风楠点头，道：“嗯，为师也很意外。”
“这也许是天上的月老觉得我和师尊上一世实在太惨了，所以大发慈悲给我们牵了这一世的红线。”
“红线啊……”
陆风楠轻声呢喃，扬起眼帘，目光投射到沈月天用来绑头发的缎带上。
这根缎带是他送的。
沈月天察觉到陆风楠的目光，一扬手将缎带取了下来。
“对哈，师尊送我的这条缎带就是红色的耶！”
“嗯……”
陆风楠话音刚落，只见沈月天突然拉住他的手腕，用红缎带在他的小手指上缠了一圈，然后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之后又用缎带的另一端缠住自己的小手指。
“这根……就是我和师尊之间的红线。”
见沈月天笑吟吟，陆风楠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也许真如沈月天所言，这根红缎带便是他与沈月天之间的红线，是他亲自挑选，亲自赠与的。
“吃饱了吗？”陆风楠轻声问道。
“嗯，吃饱了。”沈月天站起身。
“这个……不解开？”陆风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指。
“不想解开。”沈月天耸耸肩，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心知肚明他不能这样和陆风楠一起回云水宗。
即便在仙门百家之中已经盛传他和陆风楠是一对道侣，可陆风楠毕竟是云水宗宗主，被徒弟用红缎带拴着走实在是有失颜面。
沈月天刚想将红缎带解开，突然听到陆风楠说：“那好，那就这么系着吧！”
沈月天诧异地瞪大双眼，却见陆风楠神色如常。
两人一起离开了包子铺，没有御剑飞行，而是肩并肩走在一起，一根红缎带的两端分别缠在他们两人的小手指上。
此刻，天已大亮，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总觉得自己和陆风楠之间的气氛很美好，沈月天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在想什么？”陆风楠扭头问道。
沈月天也看向陆风楠，回答说：“没想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和师尊现在这样子像是在约会。”
陆风楠眼帘轻扬，轻描淡写道：“这样才叫约会。”
缠着红线的那只手突然被陆风楠握住，沈月天一惊。
瞪大的异色瞳里映出了陆风楠棱角分明的脸，这张脸和平素一样波澜不惊，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同。
陆风楠目视前方，与沈月天手牵着手，走在鸟语花香的树林之中，迎面扑来的青草香令人心旷神怡。
沈月天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脸颊也渐渐热了起来。
“师尊，我们……要这样手牵着手回云水宗吗？”
“有何不妥么？”陆风楠平静地反问道。
哪里都不妥吧？
沈月天哭笑不得，说不清这一世的陆风楠究竟是变了很多还是从未改变。
两人走了一段路，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边坐了下来。
“若是能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和师尊约会就好了。”沈月天一边用手玩着水一边喃喃自语道。
溪水清澈，从沈月天纤长的五指之间流下去，发出悦耳的声响。
陆风楠凝视沈月天，明白沈月天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