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上午的糟心事,赵二完全瘫在椅子上了。
“老师,我能进来吗?我点了外卖能和你一起吃吗?”门口娇滴滴的女生他认得,家里人极其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二扶着椅子坐直,拿起红笔在卷子上快速批改,嘴上嗯了一声,手上却一副腾不出手的样子。
“老师这是我订的炸鸡。”余欢没看懂,拉过一边的椅子,挨着赵二坐下。
香喷喷的食物摆在眼前,赵二身子拼命后仰,咳咳两声,“老师这会还不太饿。”
余欢听老师不准备吃饭,心里急了,“那怎么行呢,老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不能错过和老师独处的机会。
皱着眉,把塑料袋里的可乐拿出来,插上吸管,放在赵二的手边。
赵二看都不敢看一眼。
余欢直接端起可乐,往他的嘴边送,娇滴滴地说:“老师,您还是喝一口吧。不吃饭真的对身体有害。”
“……你可放过我吧。”赵二在心里暗暗地向,战术性后仰。
在门外目睹这一切的简一,纤长的指头耷拉在门把手上,后退到楼梯阴暗面和阳光的交汇处。
楼下几个喜滋滋的背影把他的目光勾了过去。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底下的景象叫他看得好生开心。隔壁班的特长生抬着一箱串,还拿着一瓶“可乐”。
几瓶饮料,笑眯眯地往食堂走。
简一和他们向来不对付,好几次已经到了撸袖子打架的程度,隔着一层楼高,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
“大哥你看那个娘娘腔,是不是在看我们啊?”
后面的小跟班看到他,立马很狗腿地趴到领头的那个男生耳边说。
不过……趴到耳朵了,还小心翼翼地翻着他,嘴也用手挡住了。可这声音实在是不小。
就跟老年人打电话一样。
“切!”他那个二杆子大哥也是很嚣张地冲他比了个中指,嘴歪那是狂啊。
欠打!
手机铃声让他没冲下去,或者俯身往他们的食材里吐口唾沫。
左冲那边的环境很嘈杂,“在哪呢?两个娃娃都睡了,出来吃饭。”
简一:“我想吃火锅。”
左冲:“火锅太麻烦了,用的时间也很久。你晚上不是还要上场跳芭蕾吗?顶着不难受?”
简一臭脸了:“除了火锅,别的我都不吃。”
“好吧……那你就不用从学校出来了,我爸偷偷给我打了点钱,我带晋欢去服装厂买点衣服,过几……
“烦人!”简一气哼哼地把电话摁了,愁得揉了揉眉心。
“简一,你知道苏稚野什么时候回学校吗?”
“对啊,他是不是生病了,这么久没回来……”
几个女生围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防晒喷雾,拿着一把太阳伞。
项目也是一样都没报,就站在操场上到处跑看帅哥。体育不行,跳舞也不行,一个芭蕾舞还需要他这个男子汉来救场。
“他回不回来管你们什么事?他死了。”简一说完,推开办公室那扇门大步跨了进去。
听到有人开门,赵二也不纠结那人喊报告没有了。亲切地像见到救世主一样:“简一同学,你好久都没有来学校了,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你最好有问题。
你最好没有问题。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他们学校的体系还可以,教师有分配的宿舍。
“老师,我是过来举报的。”简一挺直地站着,蔑视着大咧咧地坐在教师椅上的女孩。
余欢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运动会能把这尊佛给请来了,这尊佛都回来了,苏稚野还会晚吗?
她吓得双腿发虚,收起那些外卖辣鸡,灰熘熘地走了。
小报告?好学生难道都喜欢找老师告状吗?赵二刚接手这个班不太久几年,对简一的了解也只在面前这份薄薄的成绩单。
简一:“隔壁班几个体育生,在食堂阿姨帮助下,吃烧烤,还是那种不露天的情况下。”肚子不合时宜的肚子咕咕叫。
我看这是他们不带你一起玩吧,赵二对青少年的想法一清二楚。
竟然都来举报了,他不去做做样子也不太好。
赵二坐下来,洋装喝了口水,其实一直在打量这位常年霸着第一把宝位,却不怎么来学校的同学。
“嘁。”边上的人头发很厚,层层卷卷像做好的发型,望着他保温杯上掉漆的地方满脸嫌弃。
“这位同学当着老师的面,做这种语气词好吗?你对你的爸妈也是这个样子吗?”赵二把杯子合上,掩饰嘴角的尴尬。
简一把耳朵上的头发通通扒拉到耳朵后去,精致的耳蜗里明晃晃地卡着一个airpodspro。
靠近些,还能听到他正在听的聒噪音乐。
“不礼貌的小孩。”赵二捏着口袋里的小汗巾,恶勾勾地盯着放荡不羁的学生看。
简一能听到,反驳道:“包庇坏学生的老师。”
隔壁班的班主任怀孕了,没有显怀又是高龄产妇,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被大女儿气流产了。
还是那群体育生早上迟到。在路上碰到了,给她送到医院去了。
“在哪里呢?”赵二感觉自己就想个二傻子,听信好学生的话,来这里抓人吃烧烤。
特长班的孩子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当场就烧烤吧。
那群体育生是和食堂阿姨的关系非常好,但是这食堂又不是阿姨家开的,煤气和电做好饭就要关了。
学校的超市和这三个食堂是同一个老板,那是一个头发很稀的大胖子抠的出奇,夏天连个冰柜都不舍得买。
等到雪糕运过来,直接在超市门口买给那些同学。
“我就是看到了,他们扛着菜品想要野餐一样……”
“哦,你看到什么了?”两人的背后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的前胸撞在简一的后背上。
一下子把他往前推出好远。
赵二看着弱不禁风的简一像纸片一样刮到地上,还是脸朝地。
作为一个教师,他还是伸手抓住了简一的胳膊,毕竟这可是他们班唯一会跳芭蕾的。
要是他摔伤了,今晚校长肯定铁青着脸,让他上场。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苏稚野脖子上挂着一个超级大的棒棒糖,用霸总的口吻说出这话,实在有点搞笑。
简一被他的冲击力弄得头昏脑胀还没站稳,就听见他冲着扶着自己的赵老师凶。
“松开,还松开,要是松开我踏马就摔毁容了,你知不知道整天傻不拉叽的缠着我,要干什么啊你?我都快烦死你了,看着你那张脸,我就我就想吐!”
简一这些天把憋在心里的委屈说给很多人听,他们根本就不理解,还逼着他和这个王八蛋订婚!
他从来没有对苏稚野说过这么多话,平时他一个眼神,苏稚野就知道他饿了还是困了。
“我……是好兄弟吗?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凶我的吗?”苏稚野抹着眼角的眼泪,一副他才是受害者的惨样。
简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恶人一样嫌弃地看着他,身高不够,只能推到他的肩膀,“滚,赶紧给我滚,我看见你就烦!”
在高冷和楚楚可人间横跳才是苏稚野的绝技。
“哎呀,我们好歹……曾经也是最好的兄弟,你不能这样对我。”苏稚野坐在地板上,人来人往的,他就放声大哭。
这些女生早就不喜欢酷拽天的校霸了,在她们眼里那就是逼王,尤其是成天不来学校的简一就被他们划分到那一类了。
像苏稚野那种有点小脾气,有钱还有点作的男生才有吸引力。
领头的女生正气凛然,不走丁子步了,声音比广播还大:“简一,你能不能不要总欺负我们男神啊,你看他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娇小点的都躲在他们的大姐头后小声应和:“就是。”
大姐你能不夹着嗓子说话吗?
你能看清现实在说话吗?
简一对无脑看脸的女生已经无误死了,嘴角抽搐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耳机。
某二老师看着混乱的场面,觉得自己不上前说两句,等下他们真的有可能会打起来。
于是便使出杀手锏,慈眉善目的样子,“好了,都去吃饭吧,你们晚上不是还有合唱吗?”
那群女生一听也顿住了,特长班的女生这会已经吃完饭了,等下把排练室给她们抢了。
因为她们滑稽的歌声还要临时打磨,抱抱佛脚。
抱着不能比特长班那群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小淑女给比下去的心态,站在最前面的勐女又勐吃两口米饭,扶了扶塌鼻梁上、啤酒瓶底厚的眼镜吧唧吧唧地嚼着嘴里的米饭。
嚼了二三下就着急咽下去,边走边摸着油成块的头发,打了个饱嗝,一股子菜味,刺啦出一口大黄牙,后头给老师比了个心。
赵二对女同学的越界举动至今还有很大的阴影。
那个女生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张目结舌:“那老师您一定要替我家哥哥主持公道啊。”
你家哥哥?
这是在帮爱豆拉票吗?时代在变他早就知道现在的饭圈化严重,连部分的小众文化火起来,都成了资本赚钱的手段。
没想到在学校也能看到。
他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坐在地上的苏稚野一样,脸蛋子是长得很白净,眼里汇集着泪水看起来挺可怜。
又转过头,目光凶狠的简一。
体质差,就是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