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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页


萧如薰的意见是能压几年就压几年,尽量榨干他们的劳动力,不要浪费,反正一粥一饭也不是太耗费粮食,帮朝鲜人修城池也好让朝鲜人出粮食,咱们的军粮只有一个月了。
不过萧如薰也有些小瞧宋应昌了,经略辽东那么久也不是白白经略的,之前时间仓促,他筹措了八万石粮草给萧如薰做军粮,现在时间充裕,前线战况良好,朝廷反应不错,给粮也给的比较快,所以宋应昌手里现在有足足十五万石粮草,还够萧如薰用四个月的。
并且由祖承训统帅的一千辽东汉骑和三千女真骑距离开城只有三天的路程了。
吃过晚饭之后,诸军都在休整,李如松来到萧如薰的大帐,提出要趁夜袭击汉城的想法,萧如薰摇了摇头,予以否决。
“汉城不是平壤,也不是开城,是倭寇登6以来的总帅部,守备非平壤开城可比,虽然被我歼灭主力,但是起码还有上万兵力固守,如果倭寇不跑,我军要取下汉城不难,但是却要建立在火力充足的情况下。
之前这一战把储备的火药和炮弹打了个七七八八,火绳的消耗也很大,现在还能用的火炮不过三五十,火绳还有一千根,这样的火力是无法拿下汉城的,只能拿人命去堆,不合适。”
李如松说道:“但是汉城倭寇主力被剿灭,倭寇已经惧怕,极有可能不守汉城直接率军逃跑,如果我们明早再进攻,汉城只剩下一座空城,我们什么也得不到,现在进兵,说不定还能抓住那些跑掉的倭酋。”
萧如薰笑了笑,开口道:“李总兵的意思本督明白,但是诸军连日作战,疲惫不堪,强行驱使,不说能否追上倭寇,就算追上,倭寇会没有防备吗?倭寇不是傻子,咱们能想到的,倭寇未必想不到,以我疲惫之师攻敌养精蓄锐之师,虽然倭寇惧怕我大明,未尝不敢一战,李总兵手下剩余的骑兵也无法创造更大的战果了。”
李如松面色一滞,知道自己手下的女真骑和汉骑完好无损的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人了,之前的高强度作战就连努尔哈赤都负伤了,更别说剩余的骑兵,而没有机动力的情况下,在平原,步兵的追击战显然不合情理,更何况,大军携带的粮草只够使用两天了,预定的给养距离开城还有一天的路程,大军无法继续前进了。
“倭寇撤兵也并非不是好事,至少汉城已经拿下了,那么朝鲜的江原道和京畿道也就等于拿下了,倭寇手上只剩下庆尚道忠清道和全罗道,其中全罗道还有朝鲜水师李舜臣部和6军权栗所部正在抗击,忠清道倭寇夹在两面夹击之间,必然不敢久留,肯定也会撤走,则忠清道兵不血刃就能拿下。
倭寇最后的主力一定是在庆尚道南端固守,全罗道他们也未必敢久留,只要我大军继续进军,倭寇必然不敢在全罗道继续久留,我听说倭寇是从庆尚道的釜山登6朝鲜,那么釜山应该是倭寇最后的据点,有倭寇水师的策应,他们进可攻退可守,与我不利。
若要全歼这股倭寇叫他们再也没有力量进犯朝鲜,非要水师出动配合作战才行,朝鲜水师只有李舜臣所部一支,袭扰还行,若要切断倭寇的退路是做不到的,所以本督正在争取朝廷出动水师截断倭寇的退路,因此我们不能把倭寇逼得太急。”
萧如薰指了指汉城。
“本督决定拿下汉城之后我军休整几日,等李总兵的四千骑兵和给养抵达之后,再行进军,拿下忠州,进入庆尚道,攻取尚州,屯兵尚州城,然后派兵策应全罗道朝鲜军光复全罗道,两面威胁庆尚道南部的倭寇,成两面夹击之策,将倭寇的势力困在釜山一带,这是最稳妥的策略。”
话说到这里,李如松也无话可说了。
李如松走后,袁黄瞧着李如松的背影,笑了笑,低声道:“李如松看起来对你起码是有几分服气了,这是好事。”
“李如松如何看待我,并不重要,无法影响全局。”
萧如薰摇了摇头,笑道:“李如松是个比较纯粹的军人,行事做派都是军人作风,从小接受的也是军人教育,他和他爹不一样,李成梁不仅在军事上有一手,更厉害的是拉帮结派立山头和养寇自重的本领,李家的核心是李成梁,不是李如松。”


一百四十二  沦为鬼域的汉城

“但是李如松毕竟是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对你的看法好转,对你今后的行动会有一些帮助。”
看着萧如薰完全不在乎李如松的模样,袁黄有些不认同,便低声说道:“至少李如松不会用那些小伎俩去为难你了,他要是给你难堪,你一样很为难,至少在辽东就寸步难行。”
萧如薰一笑。
“袁公啊,我倒永远希望想对付我的人都用小伎俩来对付我,那我能应付,也证明我没被他们看透,如果他们用真本事来对付我,那才叫为难呢!李如松不用小伎俩对付我了,李成梁这尊大佛就要用大伎俩来对付我,等他发现大伎俩也对付不了我的时候,就要用真本事了。”
袁黄略有些犹豫的说道:“国朝虽然不重视你辈武将,但是文官也从来不会去和武将较真儿,那不值得,也没有那个惯例,大明的文官也没有前宋的文官那般对武将有生杀大权,你得知道,那些人瞧不起你,也就意味着不会对你动真格,因为他们不认为你能在关键利益上伤到他们,他们要对付的,也是宋经略公这些人,武将,反而安全一些。”
“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会让这一切发生变化。”
萧如薰拿出了一面锦衣卫的腰牌,亮给了袁黄看,袁黄面色一滞。
“这是……”
“这是什么袁公知道就好,也别说出来,我说过,我看到的事情不会袖手旁观,我只会去衡量这些事情我能否做到,如果我判断我能做到,我就会去做,不管有几分胜算,也总比不做要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驱,人之所为,衣食住行,是人都逃不开这些,从这个角度入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看手腕是否强大。”
袁黄凝视着那面腰牌,良久,才说道:“你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你,但是,季馨啊,他们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仅仅只是心狠手黑而已,牢记石亨与孙镗的下场,会给你不少帮助,你得知道,权力是最能让人迷失自我的,哪怕是再坚定的孔门弟子,也会迷失在权力的诱惑之下,你毕竟是武将。”
“大明没有武贱文贵的传统,开国六公五人是武将,大明不是前宋,武将不是牲畜,他们口口声声祖制不可变,怎么到了这里,就变了?他们能变,我也能变,我有祖制,他们没有!我有太祖皇帝的祖制,他们呢?”
萧如薰收起了腰牌:“凡事动则生,不动则亡,没有万世不变的道理,时间在向前走,谁都无法停在原地。”
袁黄望着萧如薰,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大军休整一夜之后,萧如薰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四千骑兵并粮草物资抵达开城,一起来的还有朝鲜王代表柳成龙;一个是汉城倭寇全线撤军,汉城已经成为一座空城。
萧如薰的预料没有落空,日军在仓皇败退之后,即刻选择了撤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全线撤退,汉城里面除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朝鲜居民之外,没有任何倭寇的踪迹,于是萧如薰派遣麻贵率军先行进驻汉城,自己整合大军之后缓缓前往汉城。
柳成龙抵达开城之后才知道萧如薰在碧蹄馆大破日军主力四万,汉城倭寇溃逃,汉城已经光复,本来带着朝鲜王对萧如薰收复开城的谢意的他是要给萧如薰磕头的,现在一看到萧如薰,大老远的就跪下,整个人伏在地面上,姿态极低。
萧如薰一愣,立刻快步上前扶起了柳成龙。
“柳先生?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王上,你如何能跪我?”
柳成龙满脸激动的泪水,泣不成声哽咽道:“有大恩者,亦能跪,提督于我国有复国之恩,恩之大莫过于复国,我国民皆当跪提督复国之恩!”
萧如薰感慨道:“本督职责所在,奉旨统兵,出兵的决定还是大明皇帝给的,你要跪,也该跪大明皇帝而不是我。”
柳成龙哭泣道:“大明皇帝与将军与我朝鲜皆有复国之恩,外臣感激涕零,不知所言,唯有一跪以谢天恩!”
萧如薰无话可说,待柳成龙心情平复,便和他一起率军前往汉城驻扎。
万历二十年十一月三十日,汉城在沦陷半年之后,再度回到了明朝联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