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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页


两个领头的跑了,剩下的小鱼小虾们也就不管不顾了,趁着镇南军还没有席卷全城的时候赶快跑,这种拼脚力的时候他们一个比一个能跑,不过最后还是有二三十人被镇南军抓住了。
当天晚上南京城就被封锁了,城内一片狼藉,城外也差不多了,江大海直到亲眼见识到南京皇宫的时候才真切的意识到大明的南方首都被他如此轻松的拿下了。
这真的是在打仗吗?这真的不是在平推吗?
大明内地的军队战斗力就这么差?
就这样没有防备力量?
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攻打的?他们的讯息掌握就如此滞后吗?
江大海没有再度兴兵南下,他手上的军队不多,而且他的任务是切断京杭大运河,掌握住镇江府和南京之后已经算超额完成了任务,而且他还需要承担起一定的警戒任务,比如堵死沈一贯通过运河运送军队南下的道路。
但是自此,江大海和镇南军的士兵对朝廷的最后一点畏惧也没有了,他们大胆的把目光往北投去,满满的饥渴难耐。
南京城就在他们的脚下,就被踩在他们的脚下,而此时此刻,距离他们发动战争也才一个月而已。
江大海的疑惑还就真的是答案,内地卫所的军队战斗力就是那么差,否则怎么会出现五十六个倭寇横行东南荼毒千里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明的精兵强将都在北方,南方自从倭寇平灭之后,就再也没有大的战争了,北方连着好几战,大量精锐部队北调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此时此刻的南方是大明的军事真空区。
他们还就是没有防备力量,也不担心自己被攻打,谁会想到南京会被攻打?
谁会想到萧如薰那么光棍直接就掀桌子开战,还让水师直接北上袭击南京?
他们连自己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消息根本无法汇总,无法分析,不知道敌人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一团乱麻,逃命当中的官员们也根本来不及汇合这些消息做判断,他们还没确定自己的生命安全呢!
安静繁荣的南方被强硬的军事力量狠狠的捅了一刀。
五军都督府虚权化之后,现如今的明政府没有专业的军事指挥机构,也没有应急机制,动员力极差,这一点在南京体现得尤为明显。
南方在他们看来就是安稳和谐的后花园,南京就是在京师混不下去的官员们的养老院,自倭寇平定之后闲散安逸已久,根本无法应对突发战局。
镇南军和倭寇还不同,倭寇没有具体战略目标,大体上是一盘散沙,只是个松散的结合体,但是镇南军组织严密目标明确,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将信息中心政治中心经济中心的南京给拿下,整个南方就会乱上好一阵子,此时此刻就算北边反应过来了,沈一贯也无法对南方发号施令,在镇南军强势的进攻下,南方地方官府组织不起哪怕一支主力部队和镇南军决战。
沈一贯只能从北方调兵遣将。
沈一贯已经失去了对东南的控制和掌握,他无法对东南任何的军事力量进行有效的调遣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他失去对整个江南的控制也是必然的。
而此时沈一贯知不知道萧如薰起兵的消息呢?
八月三日,镇南军起兵一个月,在南京被攻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任何消息,他还以为天下平安,他还在规划自己的政治蓝图。
结果到了八月十日,萧如薰在广西势如破竹,云南被平定,广东基本平定,刘綎麻威高奏凯歌进军四川的时候,沈一贯才接到了一个不甚明确的消息。
关于京杭大运河扬州镇江航线段被不明水师拦腰截断的报告。
报告上说镇江府貌似已经在这支不明军队的控制之下,大批漕运粮被阻塞无法北上,情况万分危急,甚至连扬州府都有危险。
扬州知府已经火速组织人手沉船阻塞航道避免这支船队北上,但是还是很危险,请求朝廷立刻派兵来,扬州府会尽快提供更多的情报回来。
当时正在筹划更换蓟镇总兵沈一贯直接就懵了。
镇江府被攻占了?
京杭大运河被截断了?
漕粮被拦截了?
不明水师?
谁的水师?
谁的水师那么大胆?
沈一贯是极其诧异的,而当时一起在内阁办公的石星和蔡国珍也被惊呆了。
“不明水师攻占镇江府?截断了京杭大运河?这怎么可能?!”
蔡国珍走到沈一贯面前拿起了那份急报看过之后,被吓到了。
石星没敢过去看,不过他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这怎么可能呢?哪里来的水师?居然敢做那么大逆不道之……之……”
蔡国珍话说了一半,忽然,心底里升腾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他回头看了看石星,和石星的眼神一对,石星顿时面色大变。
蔡国珍知道石星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然后蔡国珍又回过头看了看沈一贯。
“首辅,这该不会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一贯一拍桌子大喊一声:“我布下天罗地网,他绝对不可能逃走!就算是倭寇重现东南,他也绝对不可能逃走!给我去函扬州府,问问扬州知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一贯面色涨红,眼神凶恶,整个人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沉着冷静。
蔡国珍被吓了一跳,赶快离开了内阁值房去办事了,石星犹豫了一下,也起身告辞,他打算往兵部走一趟,有点事情要确认。
紧接着,八月十五日,沈一贯要的明确消息来了。
准确的说,不是军事情报,而是一份可以解答沈一贯目前的疑惑的檄文。
一份讨逆檄文。
作者的落款足以让京师城内的人们心惊肉跳不止。
大明秦国公、总督京营戎政、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萧如薰。


八百零九  拖出去,斩了

沈一贯绝对忘不掉这一天,他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忘掉这一天。
当然,他同时也是绝对不会想到在那样的天罗地网之下,萧如薰依然可以逃出生天。
然后用如此用心恶毒的一篇檄文来诋毁他。
“自古为人臣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之为人臣之根本也,昔隋唐时,科举初兴,士人难行,欲报国而不得门路,怀才而不遇者,十之八九。
自前宋以来,科举大兴,寒门士子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以文章入仕,一展胸中抱负,此千年不遇之变局,盖君赐之殊遇也。
沈一贯者,世居东海之滨,科考入仕蒙君赐恩,理当辅国而匡君,践圣人之言,忠心己任也,奈何欲壑难填,胆大妄为,竟于深夜起兵,直驱而入皇宫,妄行杀戮之举,残害忠良,逼君退位。
前首辅赵公志皋,前刑部尚书宋公应昌皆死于此,大内宫禁,天子安寝之所,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使人不忍卒读……
今萧某侥幸逃生,必不与此贼善罢甘休,吾兵虽弱,吾粮虽少,吾人虽无能,亦不能纵容背主之贼横行于京师!上逼迫天子退位,下威压百姓者,吾誓必诛之……”
沈一贯没看到最后,因为看不下去了,怒火已经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直接将这份檄文给撕碎了,喘着粗气,瞪着发红的双眼,他像一头恶虎一般扫视着面前的众人。
“谁能解释一下,为何萧如薰能逃出京师?”
沈一贯低沉的声音响起。
声音的确不大,只是这低沉的声音里面到底隐藏着多少怒火,大家心知肚明。
没人敢接话。
“若是仅仅只是这篇檄文,老夫大可以认为这是萧氏余孽在做垂死挣扎!根本不予在意!但是!但是!镇江府被逆贼占领,京杭运河被拦腰截断,漕粮无法北上,这是萧氏余孽的垂死挣扎?”
沈一贯扫视了一圈下面的群臣,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面色惨白的徐作身上。
“徐部堂,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对老夫说,萧贼已经自焚而死了吗?”
徐作一听沈一贯点了他的名,顿时大惊,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首辅,下官……下官真的把他们围起来了,而且,而且也把他们围得死死的,萧贼自己投火自焚,这……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啊!”
“你就那么认定那些人就是萧贼和他的余孽?”
沈一贯忽然又问道。
徐作悚然一惊。
“当时……当时……下官……”
徐作支吾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其实他想说出来的,但是他不敢说,因为褒奖他的是沈一贯,说他能力强能办事的是沈一贯本人,换言之,不管沈一贯内心深处相不相信,他对外宣布萧如薰已死的底气就是从这个地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