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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页


相对于郑鹰的幸运,很明显,李文远是不幸运的,虽然他的请求得到了允许,萧如薰约束了土改工作组的所作所为,但是对待他,则下手更狠。
黑水密探当场复述了萧如薰的斥责。
“读了点书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是吧?”
“以为读了点书就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了是吧?”
“弄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没?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说过多少次,军队不得干预土改!你居然明知故犯!”
“给我滚回缅甸反省去!没有命令不准调职不准升职!反省不明白就给我终老在那儿吧!”
李文远面色惨白,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陈璘在一旁冒了一身的冷汗,脑门上都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其余十几名高级将领也被吓得面色苍白,尤其是李文远的几个直属下属。
萧如芷淡定的接下了玄武营副将的职位。
说老实话,一直都在带兵的他,被任命了一个管将不管兵的职位,的确让他有点不太适应,眼下挺好,福建军队的管理权都在他的手上了。
至于李文远,是个不错的棒小伙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他太莽撞了,太不懂得武将的生存之道了。
明明自家兄弟三令五申军队不得干预土改,结果他明知故犯,还真以为自己是在为万世开太平为民请命了。
这就是典型的没有政治头脑。
这种事情你一个带兵大将怎么能去说,你带兵的管好了自己的兵就可以了,平常喝喝酒吃吃肉耍耍大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不要太快活,结果你居然干预土改?
这不就等于是在干预政务吗?
放在南京,第二天就要给南京兵部尚书撸掉,弄不好还要坐大牢。
在南京那种地方没有政治头脑可是混不下去的,这小子也就是在镇南军才能混到这个地步,现在自己作死,能怪谁?
不过真要说起来,萧如芷也没想到萧如薰的手段变得如此决绝了。
三言两语就把立下战功不小的几万人的主将给撸了下来,其余各军将领愣是没有一个敢于反对说情的,连吱都不敢吱一声,可想而知萧如薰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对军队的控制力到底有多强。
尤其是陈璘,脑门上的汗珠不断往地下掉,可想而知这个老家伙在这件事情里面也没扮演什么正面角色。
萧如芷在他上书的时候正好去沿海地区检查军火运送军火去了,这两人就在这几天里面干出这种事情,这个事情要是萧如芷知道,以他的名义用家书的形式去写,可能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哟!
黑水密探宣读完萧如薰的命令和斥责之后就离开了,他告诉李文远,他有一天的准备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黑水会派人来『接』李文远回缅甸。
他一走,场内氛围稍微放松了一些,陈璘直接趴在了地上喘气,还是萧如芷给扶起来的,李文远就跪在地上一脸呆滞,几名下属围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军不要太伤心”“将军不要太灰心”之类的劝慰着李文远。
萧如芷看不下去了,让这几名下属把李文远扶起来带出去休息了。
屋子里就剩下萧如芷和陈璘两人。
“陈老将军,你为何不阻止他?”
萧如芷把萧如薰的命令放在桌上,看着陈璘。
陈璘面色为难,少倾,叹了口气道:“我劝过他,但是没能劝动,萧将军你知道,我本是降将,身份敏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不分降将亲将,这是最犯忌讳的事情,咱们都是在军中担任过职位的人,这种事情你我还不清楚吗?路见不平谁都能一声吼,就你我不能,今天吼了明天就能给那些文官叫过去臭骂一顿,罚俸都算轻的,免职也不少见。
这种事情你我这样的人本就身份敏感,不能多参与,李文远一直都在缅甸军中,没这个经历,你就不能给他讲讲?我那兄弟现在已今非昔比,手下数十万大军,身份不同,想的也不同,现在不是缅甸了。”
萧如芷倒是看得通透,兴许是在南京待的久了,看惯了大明朝流水的官僚。
“我以为在镇南军中会有所不同,而他又是亲兵出身,最值得信任的那种,萧大帅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他……”
“越是值得信任越是不能做这种事情,这犯忌讳的事情一旦做了,是个什么下场你我都该一清二楚才是,什么人做的事情什么人负责,我那兄弟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当初是个遇到烈马都要皱眉头的少年,现在,已经是数十万大军的大帅了。”
萧如芷把话说的十分明白。
陈璘又叹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你拿个主意吧……”
陈璘显然是给吓到了。
萧如薰严惩李文远不仅是对他的惩戒,对所有人尤其是陈璘,都是个严肃的警告。
别给我搞小动作,否则我宰了你。
陈璘甚至能听到这样的幻听。
萧如芷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做什么?按部就班配合土改,维持城镇秩序,不要让福建乱成一锅粥,哪里需要咱们咱们就去哪里,除此之外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安安稳稳的等待命令,这就行了。”
萧如芷把自己在南京生存的方式拿了出来。


八百九十一  夜宴(上)

十月二十七日晚,京师之内,一场盛大的宴会在当朝首辅沈一贯的家中举行。
与会人员有很多,比如英国公,比如定国公,比如永康侯,比如泰宁侯,比如武定侯等等这些京师城内顶级勋贵圈子里的人,这些人都是在沈一贯政变当中站在沈一贯一边协助他收拾掉了皇帝的势力,现在自然也是沈一贯治下的功勋之臣。
反正都是立功的。
自然的,所谓“盛大”的宴席也远远算不上真的盛大,至少比不上皇帝主持举办的大宴会,硬要说,也就是一次私人宴会,但是因为是当朝首辅兼帝国实际掌权者沈一贯举办的,所以才有特殊意义。
每一个应邀而来的勋贵都很清楚沈一贯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
无非是为了京城物价的事情。
大运河被封锁之后,京师的粮食和物资来源就被掐断了,今年今年北方秋收大为失败,北方粮食根本不能自我弥补,只能从南方通过大运河进一步的征调,结果突发战况,粮食运来一批之后,就发生了运河航线被切断的事件。
萧如薰派水师切断了京杭大运河航线,不仅是粮食,就连很多江南特产的消费品和奢侈品都没有了,京师的物资一下子变得匮乏紧俏起来,很多东西的价格都在悄无声息的上涨。
勋贵们自从被圈养起来之后,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京营就被他们包圆吞吃了,吃空饷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好手,除此之外,除了张璁和张居正打击过他们的产业之外,其余文官也没有对他们下过手,他们的产业遍布京城内外和京城周边城镇,论起赚钱,这些人也是好手。
他们有自己的供货渠道,京杭运河被截断了,他们还能从其他渠道搞到手,而一般百姓和一般官员则没有,当一些紧俏的产品出现缺货少货的情况之后,他们就开始抬高价格赚钱了。
从日用品到消费品到奢侈品,甚至是沈一贯明令禁止的粮食方面,都开始涨价。
沈一贯在李化龙率兵南下之后就和他们定下了规矩,普通消费品和奢侈品随你们怎么涨价,但是米粮方面不准涨价,盐也不准涨价,除此之外,我不管。
他们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谁都知道米粮和盐是人体必需的东西,米粮和盐才是最赚钱的东西,在眼下这个时候,不卖米粮赚钱却去卖奢侈品,这不是脑袋有问题吗?
这就犯了沈一贯的忌讳了,沈一贯不允许他们随便给米粮乱涨价,一定要保持米粮的稳定,只有米粮稳定,才能保证京师稳定,米粮不稳,他沈一贯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米粮涨价翻倍,京师开始人心浮动,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文人士子都开始对沈一贯表示不满,觉得他们快要买不起米粮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
但是勋贵们似乎并不在意,随着李化龙的战败,他们似乎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了。
眼下一个个的吃喝玩乐好不快活,丝毫没有顾忌坐在主位上默默喝酒的沈一贯。
和沈一贯坐在一桌的张维贤和徐文壁倒是注意看着沈一贯的脸色,看到沈一贯面色如常慢慢吃菜喝酒,他们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也无所谓,就算沈一贯翻脸,他们也有保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