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算脱掉这身警服, 我也要揍你！”
平常的小丁确实是重案大队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可他毕竟是一名警察，在警校里也是学过专业的擒拿格斗。
郭思睿就算双手没有被束缚, 打起来也未必是小丁的对手。
更何况郭思睿双手戴着手铐，只有被揍得份儿。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揍郭思睿，因为他该。
但他们是警察，就算嫌疑犯有罪, 也应该交由法律制裁，作为执法人员, 更应该遵纪守法。
明堂上前将小丁拉开, “住手，如果你不想被真的脱掉这身警服，就老老实实的待着。”
“明队！”小丁气急愤恨地喊了一声。
明堂道：“听话。”
小丁固执的偏开头。
“警察不可以打人没错, 但我不是警察。”邱少扬一脚踩住了郭思睿的头：“钥匙, 到底在哪里。”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所以想破罐子破摔。”邱少扬的脚微微的用了一些力道，将郭思睿的脸碾在了地上，“想死, 没那么快, 不是今天把你抓了, 明天就把你枪毙，你未来什么样的日子, 取决于你今天的表现。”
郭思睿哈哈大笑, 笑得猖狂, 笑得欠揍。
明堂想要上前, 被邱少扬抬手制止。
邱少扬对明堂道：“搜身，去他房间的床头柜，桌子，枕头下面看看。”
说到枕头的啥时候，邱少扬明显的感觉到了脚下的人动了一下，他补充到：“枕头下面。”
一名没进屋的警员已经快速的返回郭思睿的房间去看他的枕头底下了。
果不其然，在枕头底下看到了一串钥匙。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小黑屋，将钥匙交给了明堂。
明堂抛给了杨猛，杨猛蹲下开始开锁。
明堂道：“带走。”
两个警员将郭思睿抬走。
明堂看了邱少扬一眼，随后去看被囚禁的人的状况。
由于她的状态实在是不好，只能看出她是个女人，其他的目前根本看不出来。
可能是长期被囚禁殴打的缘故，致使她有一定的攻击性，杨猛在帮她松开手链的时候，她拳打脚踢地将杨猛弄伤了。
杨猛没有怨言，反倒是一直很温柔很有耐心地和她说：“别害怕，我们是警察，我们不想受伤害你，我们是来救你的，别怕。”
这样的话，杨猛一直在重复着。
“叫救护车。”明堂吩咐道。
因为他们现在无法知晓女孩身上有多少伤，也无法知晓女孩目前的精神状况是什么样的，得先把人送到医院去做个检查。
可他们毕竟是在城郊，救护车来的也没有那么快。
陆长风和明堂商量了一下，由陆长风带着小丁和兰宁回市局进行审讯，明堂和邱少扬以及杨猛留下来等着法医和痕检的过来对现场进行勘测。
明堂和陆长风说：“回去以后告诉陈颜佳，叫她去医院找杨猛，毕竟杨猛是个男人，陪着受害人不方便。”
陆长风比了一个OK，带着人走了。
邱少扬抬眼望着漆黑的夜空。
十二月底的春城夜晚还是很冷的，特别现在是城郊这种靠近山里的地方，温度更是不高。
明堂问邱少扬：“冷不冷，要不你先回车里？”
“冷，但我想吹吹风。”
邱少扬平静地说：“我喜欢警察这份职业，我热爱警察这份职业，同时也讨厌警察这个身份。”
明堂望着邱少扬利落的侧脸。
邱少扬说：“作为执法人员，要维护法律，对于郭思睿那样的人渣，都只能忍受，太憋屈。”
郭思睿那样的人渣，多活一秒对所有的受害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可法律就是法律，规则就是规则。
就像邱少扬说的那样，就是如今郭思睿落网了，也不会明天立马就把他枪毙了。
他还会活很长一段时间。
像他那样的杀人犯，恶魔，就不配有人权。
在邱少扬的眼里，他都不能算作人。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呼吸声。
明堂同样觉得憋屈。
但他不能陷入这种情绪之中，他是警察，他可以愤怒，但他作为一名执法者，更应该做的，就是搜集所有的证据，查明一切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一旦陷入这样的情绪，他就会失去工作的热情，久而久之，他就不再是一名优秀的警察。
因此，他没有接邱少扬的话。
救护车来的比法医和痕检来得快。
杨猛和其他警员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明堂和邱少扬以及其他的几位警员留下，继续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天上偶尔有那么几颗星星闪着。
冷风吹过，冻得人直打哆嗦。
明堂担心邱少扬冻感冒了，强制性地将他塞进车里，如果他不去，明堂就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无奈邱少扬只能妥协，自己进入车中等待。
大概十多分钟，唐岩和蒋寒领着各自的人来了。
痕检这方面，明堂他们帮不上什么忙，法医那边儿的工作，他们更加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在门外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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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审讯室。
兰宁和陆长风坐在郭思睿的对面。
原本小丁是主动请求进审讯室的，陆长风考虑到他太冲动，而且他揍郭思睿这件事儿后边儿还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乱子，陆长风就没敢冒这个险，让兰宁跟着他一起进了审讯室。
此刻坐在他们对面儿的郭思睿狼狈不堪。
脸上到没有明显的伤，唯一的伤，还是因为邱少扬踩了他的头造成的。
小丁确实是走了郭思睿，但他揍人的时候也没有揍要害，不过是架势看起来吓人了一些。
他当时确实是很想将郭思睿揍得满地找牙，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不能进审讯室，他就只能进观察室里旁听。
无论是陆长风还是兰宁，能力都比他这个刚刚转正的人好得多，因此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而且他师父的审讯能力，一点儿都不比专业的预审人员差，完全可以信任。
陆长风掀开了文件夹，将六具尸体从湖里掏出来之后的现场照片，一张一张地摆在了桌子上。
“眼熟吗？”
郭思睿看着陆长风一张一张地摆出照片，没有一点儿反应。
好在陆长风本身对他就没有什么期待，毕竟这个人是个恶魔，如果他能有什么反应，就不会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陆长风接着摆第二轮的照片，是他们将装尸体用的袋子拆封以后拍下的照片。
这些照片，对于看过这类案发现场和尸体的刑警来说都有些受不了，可郭思睿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反而，他还有些兴奋。
陆长风果断地收起所有的照片，转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囚禁她们？为什么要对她们施暴？”
郭思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们。”
现在仍然有四具尸体没有查明身份。
“在2017-2018年这段时间里你没有作案的原因是什么？”
郭思睿依旧沉默。
无论陆长风问什么，郭思睿都是闭口不答。
没办法了，他们只能暂停审讯，采取其他方式，对郭思睿施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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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思睿老房子。
唐岩他们从郭思睿家的老房子里找到了很多女人的东西，有衣服，有工作证，有身份证，还有车票什么的。
他们将找到的证据进行了排列，基本确认了剩下四名死者的身份。
曲悠扬对应的是八号尸体，出生于1981年，云省冲城人。
尤念对应的是十号尸体，出生于1985年，云省江城人。
朱琳对应的是九号尸体，出生于1988年，贵省阳城人。
吕凡对应的是七号尸体，出生于1994年，川省花城人。
明堂立马让人去失踪人口数据库里做调查，并且尝试联系他们的家人，和当地的公安局进行联系，看看家属有无报案。
很快他们得到了回复。
以上四位刚刚确认身份的被害人均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有记录，他们也都还有直系的亲属在。
明堂立刻要求他们联系死者的家属过来进行DNA比对。
只有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才能够完全的确认她们的身份。
而他们刚刚从这里解救的女孩叫代小倩。
才仅仅只有20岁，是一名00后的女生。
如果幸运的话，她或许还能从这段记忆力走出去，好好地活着。
如果不幸运，她这一辈子陷在当前的记忆里，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代小倩的老家距离春城十分之远，在祖国的最北端，一个气候寒冷的小城市里。
她来春城是来上大学的，读的是春城的师范大学。
原本她应该正常读书，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毕业以后回到家乡或者是留在春城做一名老师。
在大好的青春里，遇见了郭思睿这个变态，从此她的人生轨道就被改变了。
看得让人痛心。
代小倩的父母就在春城，父母双方都是老师。
女儿失踪以后，双方从老家赶到春城，开启了漫长的寻女之路，所有能找的地方都被他们找遍了。
收到警方的电话，告诉他们女儿找到了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在电话里哭了。
电话这头，负责通知他们的警员也被带哭了。
从他们的哭声里，就能听出他们有多思念自己的女儿，女儿消失的大半年时间里，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始终是找不到，心里早就做好了女儿不在人世的准备了。
如今警察来电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还活着。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莫大的好消息。
夫妻二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双双换上干净得体的衣服，前往医院去与女儿团聚。
杨猛和陈颜佳他们在医院里陪着代小倩做检查。
代小倩的精神状况有些问题，后续应该要长期接受治疗，心理上面的创伤也很大，身体上的伤好治疗，可心里受的伤，未必好治。
这让人无比的心酸。
代小倩的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杨猛和陈颜佳他们看到代小倩的父母都愣住了。
两个人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而今看起来六十岁都不止，两个人的头发几乎是全白了。
而代小倩还只是其中的一个受害人。
其他受害人的家属的状态，估计也不会比代小倩的父母好多少。
由于目前代小倩本人的状况不太好，杨猛他们给代小倩的父母打了一个预防针。
“叔叔阿姨，小倩目前的状况不好，精神有些失常，可能已经不记得你们了，希望你们等下见到他的时候，不要太激动，免得刺激到他了。”
代小倩的父母双双点头，眼眶里面的眼泪在打转。
见和他们都说好了，杨猛才安排带他们过去看代小倩。
父母走进病房，代小倩只是往后缩。
显然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识了。
尽管已经做了思想准备，可这和真正的接触到之后的反馈还是差得很远。
代小倩的母亲没有克制住呃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的伤心，在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他们也都能理解，好好的一切女儿，受了那么多罪回到父母的怀抱以后，连父母都不认了。
对于父母来说，这种绝望的感觉，不仅仅是说出来那么简单。
代小倩的母亲正在试图呼唤她的女儿，想要得到一点儿回应：“倩倩，我是妈妈啊，你还记得我吗？”
她一步步地步步地走向代小倩，代小倩就一步一步地一步地往后退。
“倩倩，我是妈妈。”
她哭着说：“小时候你最爱吃糖葫芦了，我总是去给你买糖葫芦，你还记得吗？”
代小倩只是一味地一味地后退，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她在害怕。
只要是人，她就害怕。
杨猛担心代小倩母亲的行为会对代小倩本人造成刺激，从而提请她：“阿姨，小倩他刚刚从黑屋里面出来，你们要给她一点儿时间适应，不能操之过急了。”
代母听了劝告，没有继续试图唤醒代小倩。
代小倩的父亲问杨猛：“我们可不可以聊一聊？”
杨猛大概也知道他要聊什么，点头对他说道，“可以。”
二人走出病房，来到外面的吸烟区。
代小倩的父亲取出烟递给杨猛。
杨猛抬手拒绝：“我不抽烟。”
代小倩的父亲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才慢慢地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在我的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杨猛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诉代小倩的父亲，他可以说出来，但未必代小倩的父亲可以承受得住。
代小倩的父亲看出了他的犹豫，对他说道，“没关系的，你说吧。”
如此，杨某便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代小倩的父亲。
“你的女儿应该是在搭乘出租车的时候被出租车司机绑架了，随后对她进行了长达半年之久的囚禁殴打，最后变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囚禁我女儿对他造成伤害的人，你们抓到了吗？”
杨猛点头：“抓到了现在人就在我们的警察局里，正在接受我们的审问。”
代小倩的父亲问：“他会被判死刑吗？”
杨猛告诉他：“会的。因为他所伤害的女性不止你女儿一个，在此之前我们发现尸体的，还有六位受害人。这个数量可能还不是特别的准确，甚至还有更多的受害人存在，”
代小倩的父亲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我家这苦命的孩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他那样对待。”
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蹲到了地上：“我和他妈妈两个人教书育人二十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天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们。到底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我们的女儿遭受这样的事情。”
杨猛蹲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代小倩父亲的肩膀。
他无法从言语上安慰代小倩的父亲。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代小倩所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一句都过去了就可以抵消的。如果代小倩的情况好不起来，往后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只会是更多的磨难与辛酸。
但相比较其他的家庭来说，代小倩一家已然是很幸运了，至少代小倩还活着，他们还有机会一家人团聚。
而其他那六具躺在法医室冷藏柜里的尸体，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和家人一起团聚，他们有的人是妻子，有的人是女儿，有的是孩子的母亲，他们的家人也在期盼着自己的孩子归来。
杨猛不敢想象，到时候这些家属到了警局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一种状况。
或许真的会是悲伤逆流成河。
蒋寒他们在郭思睿的家里找到很多证据，已经板上钉钉的郭思睿就是六具尸体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等待他的只有最终的审判和死刑。
可案件到此并没有结束。
只有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整个案件没有任何疑点之后，才能走结案流程，送检察院。
关于小丁打人这件事儿，上面扣了他一年的奖金，通报批评，停职一个月。
虽然是通报批评和停职了，但谁见了小丁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牛。
刑侦二组的组长姚年辉特地跑到重案大队来看小丁。
“我们的英雄在哪儿呢？”
刚刚送走了一波，又来一个，小丁自己都没有想到打人这件事儿会在市局里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小丁此刻已经满脸通红了，他本来就是个皮薄的人，突然受到警局内所有同事的关注，成为大家口中的英雄，让他受宠若惊。
陆长风贴心地给他指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小丁：“你要找的英雄在这里呢。”
姚年辉探头进去，果然看到了蹲在地上收拾自己东西的小丁，他道：“小丁啊，我觉得你不要叫丁家洋了，叫丁大勇吧，你太勇敢了。”
其他人在笑。
不是嘲笑，只是单纯地觉得姚年辉逗小丁好玩儿。
小丁道：“姚组长，你不要打趣我了。”
姚年辉哈哈地笑着：“你要不要来我们二组啊，二组需要你这样的大勇。”
提起姚年辉，春城警界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年一战成名，可不就是和现在的小丁相同，当时他们负责查一位强/奸/幼/童的强/奸/犯，抓到嫌疑犯之后，姚年辉哐哐几拳上去，把对方打出了脑震荡，做法确实解气了，但是自己也被停职一年，回学校重新学习。
不过这件事看似是罚，实则是赏了，回来以后他就晋升成了二组的副组长，再到现在的组长。
“小伙子有我当年的风范啊，要不要考虑调到我们的”
明堂抄起桌上的面包丢过去：“滚，你当我不存在是不是，挖人都敢当面了。”
姚年辉哈哈地笑着，接到面包后也不客气，还厚着脸拿走了陈颜佳桌上没有开封的水。
法医在郭思睿老房子的小黑屋里检测出了大量的血迹，根据检测，血迹属于六位死者以及幸存者代小倩。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代小倩的精神状况并不理想，按照医生的说法，短期之内很难恢复清醒，因此想要从代小倩处知道郭思睿对他实行绑架以及囚禁的全部经过是不可能了。
郭思睿变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从他被抓回市局拘留在审讯室内三天由于，审讯了十几次，无一例外，他对案件所有的相关问题一概避而不答。
这让所有人都很恼火。
小丁被停职无法参与接下来的工作，但他每天都在关心案件的进展。
明堂劝他回家陪陪父母，带他们出去走一走。
邱少扬这几天也几乎是全程在跟进案件，只是从未参加审讯。
审讯这件事，本身就应该由重案大队自己的人完成。
再经历了又一次失败的审讯之后，邱少扬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和明堂提议：“要不我进去。”
陆长风和明堂对视了一眼。
接着他们思考起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作为他们的刑侦顾问，邱少扬并不是不可以进入审讯室。
两个人最终的想法达成了一致，或许，邱少扬真的可以。
明堂道：“我陪你进去。”
邱少扬摇头：“不，让陈颜佳换一身衣服，化上妆，换上裙子，和我一起进去。”
明堂和陆长风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
包括代小倩在内的七位受害人在始终的时候，亲友们对她们的穿着描述，都是穿着裙子。
这个活儿还真的只能陈颜佳来干。
他们重案大队只有陈颜佳这唯一一个女警员。
明堂大约理解了邱少扬的意图，既然硬得不行，那就来软的，从心理防线上攻破。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还不清楚。”邱少扬翻看着自己这几天观察他们审讯的时候记下的笔记，“走一步看一步，因为我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尽我最大的努力吧。”
明堂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