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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汽水


  周末,校嘉华暂停所有的工作,回了一趟青河村。
  孩子们下午没课,崔丽芬把他们接到老大家,方便一起照顾。
  校嘉华一进院子,就见五六个孩子,追逐嬉闹着,玩得热火朝天。
  校大宝正在和铁柱、铁蛋砸沙包。小石头蹲在菜地里玩泥巴,招娣在他旁边,一边看书,一边护着弟弟。
  几个孩子一见校嘉华,立即丢开手中的玩具,全都围了上来。
  “娘!娘——”
  “姑,姑——”
  校大宝人高腿长,第一个扑进校嘉华怀里,又哭又笑:“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都把我们忘了!”
  明明他们也就一星期没见面。
  校嘉华拍拍儿子:“怎么会呢,我天天做梦都想你们呢!”
  小石头也跑过来,要抱抱,可他来不及洗手,两只黑乎乎的泥巴印,瞬间给老母亲的白衬衫添了彩。
  校嘉华:早知道今天出门就不换衣服了!衣锦还乡?不存在的。
  “笨石头,你把娘的衣服都弄脏了!”校大宝心疼。
  “娘,我想你!”小石头两只小手无处安放,内疚又可怜。
  “没关系啦,宝宝们快去洗手,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娘亲/姑姑说的好东西,那绝对差不了,孩子们一个个充满了期待。
  招娣是个贴心的小姑娘,急忙跑进厨房,端出两盆清水,让哥哥弟弟们洗手。
  崔丽芬在主屋哄睡了小铁妞,听见动静,急忙跑出来。
  她见闺女回来,也高兴极了,连连问闺女在城里过得好不好?这次回来多久?工作顺利吗?有没有水土不服?
  “都很好,我住一晚,明天就回城。”校嘉华又问:“我爹,还有大哥大嫂呢?”
  “他们都在农场,小麦收割了,还要晾晒、交公粮,处理麦秸秆。紧接着又要种秋玉米,太忙了。”
  难怪,张红娜提早给铁妞断了奶。流火七月,怕带到农场把娃晒坏了。
  “娘!”
  “姑!”
  孩子们洗完手,齐刷刷举过来,就等发宝贝了。
  校嘉华言而有信,从背包里取出五瓶黄澄澄的——山海关汽水。
  “汽水?山海关牌的!”孩子们惊呼起来!
  山海关汽水酸酸甜甜,碳酸气很足。有橙子味的,也有柠檬味的,类似芬达和雪碧,在城市非常流行。农村的孩子,大都只在广告画上见过。
  饮料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校嘉华拿棉袄捂了一路,所幸还带着凉气。
  “别急,每个人都有。”她按照年龄,从大到小,依次发给他们。
  铁柱年龄最大,领到汽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小心,有气泡!”
  校嘉华提醒得太晚了。
  汽水颠簸了一路,后劲儿还没缓过来,碳酸遇到空气,立即变成泡沫,像小喷泉一样涌出来了!
  来不及躲,汽水流到手上。铁柱吓了一跳,急忙合上瓶盖。然而为时已晚,汽水只剩半瓶了。
  “呜呜,姑,都流光啦!”铁柱心疼地哭起来。
  小黑胖子一边哭,还不忘舔舔手指,一滴都不想浪费。
  “碳酸遇到空气,会释放二氧化碳,这是正常现象啦!”校嘉华笑着解释。
  招娣把自己的汽水递给铁柱:“哥,喝我的。”
  铁柱犹豫着,没好意思接。他娘张红娜已经教育过他,不能老抢妹妹的东西。
  校嘉华把小石头的汽水换给他:“喝小石头的吧。弟弟太小了,喝不了整瓶。”
  铁柱羞涩了:“谢谢姑姑!谢谢弟弟!”
  小石头不计较这些,能喝到甜甜的汽水,还是老母亲亲手喂的,他满足极了。
  校嘉华笑着嘱咐大家:“开瓶的时候慢一点,汽水就不会流出来了。”
  小家伙们奉为圣旨,开盖小心极了,听着扑哧扑哧的水气声,生怕流出一丁点,就会错过一个亿。
  “我是橘子味的!”
  “我的是柠檬!”
  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汽水,依然觉得自己的最好喝。
  这个夏天真是畅快极了!
  崔丽芬尝了一口招娣的汽水,心里喜欢,嘴上却责备闺女:“净买这些不填肚子的,娃都被你惯坏了!”
  校嘉华掏出一袋黑芝麻核桃粉,笑着递给母亲:“这是单位发的福利,您和爹都能吃!”
  这可是好东西,有营养还能填饱肚子,最重要的是“没花钱”,崔丽芬欣喜地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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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算好两个孩子的吃穿生活费,校嘉华把钱交给崔丽芬。母女俩又说了一些体己话,校嘉华才领着校大宝和小石头回家。
  母子三人一路聊着,“宝贝儿这一周都学了什么?和同学们相处愉快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呀?”
  小石头抢答:“学了新成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数着手指,“娘,我们都十八个秋天没见面了!”
  “……”不知道该夸他理解能力好,还是数学能力好。
  校大宝也说:“娘你放心,谁敢欺负我和弟弟,我就打回去!而且铁柱铁蛋都会帮我的!”
  事实上,没人敢欺负这俩小兄弟。和传统的留守儿童不一样,村里人都知道,他们爹爹是解放军,娘亲是县城公司的大经理,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孩子奶奶平时不用上工,全天悉心照顾着。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别家孩子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更何况,校大宝和小石头聪明、用功,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是知青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当然礼尚往来,校嘉华平时在县城,也帮知青和他们的家人,传递过不少信、物。方便快捷,还省了一笔邮递费。
  兄弟俩喝完汽水,还舍不得扔瓶子。一路举着,慢吞吞招摇过市,说要拿回家灌凉白开,再接着喝。
  校嘉华无奈道:“你们再磨叽一会儿,我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大肉饺子,就坨了,不好吃了。”
  校大宝和小石头大眼瞪小眼,“娘,你怎么不早说!”
  俩人撒丫子往家跑,比兔子还快。
  他们刚进屋,邻居程春霞就从供销社追过来,“笑笑,我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程春霞叹口气,把白恪言两次打来电话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怪我,这么重要的事,应该一早告诉你。”程春霞自责。
  校嘉华宽慰她:“不碍事的,恪言既然说不急,就一定没什么大事,最多是问候白教授。”
  最近,省里打来慰问电话,劳动棚的政策放松了。再加上用药宽裕,劳逸结合,白忠实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就连去农场干活也比同龄人积极。
  程春霞放心道:“白同志说,他8月2号中午,再打电话过来,到时候你可别再错过了。”
  下个月1号是特殊节日,各单位有庆祝活动,他们应该都很忙,2号正好有时间。
  校嘉华记下日子,以便提前请假。
  相聚的时光很欢乐,但也很短暂。周一早上,校大宝和小石头要去学校,校嘉华也要去县城上班。
  校嘉华起了个大早,狠狠心,趁兄弟俩还在睡觉,天没亮,就出门了。
  崔丽芬来接孩子,站在门外,安慰闺女,“放心吧,两个娃很懂事。哭闹一会儿,也就乖了。”
  校嘉华忍着心酸,点点头,“娘,你和爹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想实现目标,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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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整个七月份的温度一样,校嘉华在工作上,也干得热火朝天。
  夏布的促销清货非常顺利,秋冬订单的选料、样品试造,也在按计划进行。
  太丰县布料卖得好,周边不少县市的公司都来取经。就连外省的纺织厂,都带着样品来寻求合作。
  夏布的售卖周期临近尾声,校嘉华无意再增加库存压力,统一婉拒了。
  见此情景,来自广东纺织厂的杨经理,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诚意。
  这杨广峡五短身材,人长得黑瘦,眼睛不大,却透着精明的光。
  他用蹩脚的粤普介绍,他手上有一批夏布,匹数不多,愿意低价供给供销社。
  重要的是,铺货前期分文不取,每周按照实际销量结款。季末卖不掉的,纺织厂全数收回,丝毫不会增加供销社的库存。
  “这件事对供销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厂也能顺带清库存。”杨广峡诚恳道。
  校嘉华觉得新鲜,没想到国内这么早,就有人提出了“代卖”的营销理念。
  政策很灵活,就是有种在市场经济的红线上蹦迪的感觉,万一玩砸了,极有可能会被“打投办”请去喝茶。
  “会不会有风险?你们厂的领导,允许你们这么干吗?”许德顺谨慎地问。
  杨广峡拍拍胸脯:“许总放心,我们沿海城市,政策相对宽松一些。要不是夏天快结束了,厂里急着清库存,我们也不会给出这么优惠的政策!”
  校嘉华依然将信将疑。
  杨广峡继续道:“代卖的政策虽然是第一次提出,但是我们纺织厂过去几年,一直陆续和贵公司有合作。去年,秦经理还从我们厂进了一批丝绸呢。我们有名片,有公章,货真价实。”
  校嘉华:“你说秦环岭?杨经理跟他很熟?”
  杨广峡愣了一下,“不熟不熟,我们是通过老朋友介绍才认识的,打过几次交道,就几次……”
  “既然是秦经理的朋友,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我觉得这个项目可以做。”校嘉华道。
  许德顺:“可是……”
  “许总难道怀疑秦经理?”
  许德顺打住,再反对,就是不信任他的下属了。
  校嘉华:“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保证不比秦经理办的差。”
  许德顺很无奈:“你说你,干嘛处处跟个男人比。”
  他最终还是放权,批准项目,让校嘉华放手去做。
  三天后,经过双方探讨,校嘉华和杨经理修改、确定了合作条款。
  签字的时候,校嘉华多问了一句,“秦经理之前,也是这样拟合同的吗?”
  杨广峡摸摸鼻子:“是的是的,秦经理一直很看好和我们厂的合作。”
  “毕竟,我是供销社公司的新人,很多事不懂,还要向秦经理学习。”校嘉华笑着说,“以前怎么签,现在就怎么签吧。”
  她龙飞凤舞,签下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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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协议达成后,杨广峡办事很积极,不到一周,就运来了第一批代卖的夏布。
  校嘉华亲自去仓库,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不错,不愧是广州的布料,工艺好,色牢度也高。杨经理,辛苦你了。”
  杨广峡:“校经理客气了,咱们是长期合作,我可不敢在质量上糊弄你们。”
  校嘉华笑笑,转头吩咐丁勤勤,安排仓库和司机,尽快把布配送下去。
  首批货量不多,校嘉华只挑了三五个县城门店,用来试销。
  由于物美价廉,广东布匹的反响很不错。不到一周就卖了七成,不少门店都嚷嚷着补货、要货。
  同一时间,国棉厂也传来消息,秋冬样板布已经成型,仝厂长请校嘉华亲自过目、把关。
  和眼下的零零碎碎相比,秋冬布料当然更加重要。于是,校嘉华把补货工作交给丁勤勤,自己则赶去了国棉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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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产车间,仝其芳揭开几块布料,激动地介绍起来。
  “笑笑妹子,按照你的建议,咱们的经纬纱都是双股斜纹,结实耐磨,透气性也好,比往年的布料强多了。”
  校嘉华摸摸布料,光滑厚实,和预期差别不大。她赞叹道:“密度有了,弹性也不错,很专业啊!”
  “那是,这些棉布里都加了氨纶丝!”
  校嘉华又问:“缩水率怎么样?”
  仝其芳:“测试过了,9%左右。”
  “太高了,至少控制在4%以下。否则,拿回家做成衣服,洗两次就缩水不能穿了。”
  仝其芳为难:“4%的话,炼漂、染整、丝光……每一道工序都要重新调整张力,很麻烦,成本也会增加。”
  校嘉华却坚持:“仝姐,咱们做这款面料,不是只穿一个冬季,而是要让人们穿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载。质量方面,一定要做到极致。”
  “可这布料好是好,成本太高的话,除了在工厂劳动、有工资有钱的人,一般人也买不起啊!”
  “不用担心。以后,这种布会成为市场主流,生产规模扩大了,原材料会降下来,工艺也会改进,成本平衡了,人人都能穿得起。”
  “妹子,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姐就听你的。不过,这布工艺上改良了不少,叫什么名字呀?”
  这种布在美国已经有上百年历史,英文名叫丹宁,俗称牛仔。在七十年代,会成为最紧俏的工装布,并紧跟时尚,一直流行下去——但是校嘉华不能说。
  “呃,我们家白同志,听他的留洋老师说,这种布是全世界劳动人民的专属,所以叫什么……劳动布!”
  不管怎么样,白恪言就是校嘉华搞事情的万物起源,凡事拿他当借口就对了。
  “劳动布?这个名字好。为了广大劳动人民,咱们一定要好好干,大力改良、生产劳动布!”
  仝其芳干劲十足地指挥大家。
  又过了一周,直到七月下旬,合格的样板布终于出炉。
  校嘉华松了口气,她终于不用被仝其芳逼着,天天来工厂了。
  然而,成功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校嘉华和仝其芳在厂长办公室,刚准备泡茶庆功,丁勤勤就哭着来找她了。
  “经理,不好了,夏布,夏布出大事了!”
  校嘉华皱眉:“别慌,好好说。”
  “都怪那个杨广峡,他根本就是个骗子!他发来的第二批布,里面是潮湿的,好多霉点、污点。顾客买了布,现在都闹着要退货呢!”
  校嘉华腾地站起身,语气严肃:“质量不行,为什么当时没有检查出来?谁让你们验收,谁让你们发到供销社去的?”
  “经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丁勤勤哭得绝望:“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第二批货到的太多,仓库放不下。秦经理又进了一批粮油,也需要存储,他要求我们尽快抽样检查,发走腾出地方,所以……”
  校嘉华打断她:“杨广峡人呢?”
  “招待所人去楼空,打广东纺织厂的电话,说这人已经离职了!”
  “报公安了吗?”
  “第一时间就报了,公安同志还再找,说有消息通知我们。”
  “回款损失了多少?”
  “财务给骗子打了两批钱,一共八千多。”
  合着他们是被人用萝卜章给骗了?好在这年头干什么都要票,这些钱,杨骗子花不了多少,公安迟早能追回。
  只是事情未免过于巧合,校嘉华冷静下来。
  下属犯了错,归根结底还是领导的问题。危机迫在眉睫,发脾气无济于事,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笑笑,工作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姐帮忙吱一声。”仝其芳主动道。
  “仝姐,谢谢您。问题不大,我们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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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时,几个经理已经吵翻了天。
  许德顺焦虑不安,石中磊却作壁上观。
  秦环岭反应最大:“校经理,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劣质布匹怎么能铺到门店里去?我们一贯积累的口碑都毁了!”
  “行了,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先说几条解决方案。”
  校嘉华已经想了一路,“第一,有问题的布匹,全部下架召回。第二,已购买的顾客,无理由退货退款。第三,请公安调查前因后果,事后给公众一个交代。”
  马会计道:“第一桩已经在办,退款却很麻烦,回款都转给骗子了,现在公司账上没钱。”
  这就是见死不救了。
  八千块不是个小数目,公安帮忙追回之前,他们只能先凑钱,给顾客退款。
  许德顺很仗义,凭借总经理的身份和人脉,借了一圈,足足凑了两千块。
  校嘉华算算白恪言的津贴,和自己的工资,加起来差不多只剩一千块……只怪自己平时大手大脚,看见什么“新奇的”都想买回家囤着。
  还差五千。
  七月结束,八月很快到来。
  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校嘉华也不好再去参加商业部的例会。
  她甚至不能去供销社,几个社长对她颇有微词,误会她为了蝇头小利,故意发来劣质产品。
  骗子没有落网,没有人会相信她。
  建军节这天,所有人都去参加庆祝活动,校嘉华一个人呆在冷清的办公室。
  把玩着手里的小纸条,她有些失落,也有些挫败。
  另一方面,明天就是2号,校嘉华必须忙完手头的工作,才能请假回家,接白恪言的电话。
  忙碌了许久的她,被按下暂停键,突然有些想念,那个温柔细致的丈夫,想念那个无限包容的树洞。
  自从来到县城,她有两个月,没有好好给他写过信了。
  奇怪的是,中午,邮递员送来了一张神秘的汇款单。
  汇款单是从上海寄来的,金额很大,足足有五千元。
  校嘉华前前后后,看了三遍才确定,这钱真的是寄给她的,而不是别人手抖寄错。
  问题是,老校家的户口本往上数三代,都没有一个城里人,更别提上海这种大城市亲戚了。
  是谁寄来的呢?这岂止天上掉馅饼,简直就是天降巨饼。
  一个敢寄,另一个却不敢取,不敢用啊。
  正疑惑着,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校嘉华恹恹接起,吸吸发酸的鼻子,“喂,你好——”
  “笑笑,是我。”
  白恪言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