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一瞬——
“你能通宵加班, 别人就不能吗？”江行别开视线，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
好家伙。钟闻澈在心里默默感慨：原来大总裁也有说谎不打草稿的时候。
“也是，也是。”路展别有深意地挑挑眉, “怪我狭隘，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把路走窄了。”
钟闻澈：“……”
江行：“……”
“行了。”他打断路展无聊的调侃，指指他手里的文件，“测试数据给我看。”
“拿去, 拿去。”路展拖长尾音，懒洋洋地一页一页往后翻, 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在右下角的某个地方画了个圈圈，“只需要看这一项就行了, 事实证明, 结果是乐观滴, 前途是光明滴, 江总是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滴！”
他说着两手往一起一拱, 比了个心心。
钟闻澈没参透这其中的奥妙, 只是忍不住想笑, 觉得路大佬可能是个被科研耽误的喜剧人。
江行对喜剧人不怎么感兴趣, 只关心结论数据，他仔细看了好几分钟, 没有说话，但嘴唇明显不像之前那样抿得紧了。
半晌, 合上纸页, 把报告放回到桌上：“放这里吧, 我一会回来再验证一遍。”
说完他走出办公室, 准备去私人浴室洗漱，抬手带上了房间门。
路展交了差，转过脖子，慵懒说：“通宵最耗费精力了，你去吃早饭吗？钟秘书？”
“啊。”钟闻澈没想到路大佬会跟他约饭，但还没洗漱，也还勉强维持着脆弱的膀胱，他顿了顿，说：“我可能要晚个十几分钟，路总。”
“行，不着急。”路展说，“我也正打算回办公室换衣服。”
“那一会见。”
一扭头，发现江行站在旁边还没走，钟闻澈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路展走过去搭了下他的肩膀，说：“你也一起吗，总裁？我们去餐厅还需要等你吗？”
江行的目光快速掠过两个约饭人的脸，一抬手，拨开约饭发起人的胳膊：“自己看着办。”
“哇哦。”路展看着他大步走远的背影发出一串啧啧，“你这位上级这么骄纵，伺候他真是辛苦你！”
“……”
钟闻澈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把嘴抿成了拉链，幻化成一名聋哑人。
半个小时后，约饭小分队在一层餐厅碰面，应到3人，实到2人。
约饭主要倡导者路展因为临时有点事绊住了。
钟闻澈站在门口，提着3个空餐盘犹豫不定：“江总，咱们还等不等路总？”
“不用。”江行看了眼腕表说。
“哦。”钟闻澈马上又把多余的空餐盘送了回去。
八点不到，餐厅已经有很多人排队点餐，几十个窗口都满满的。可见大家干饭之热情。
钟闻澈看着江老板新换上的那身高定西装，板板正正的，连个褶都没有。
“江总，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吧。排队是排队，也免不了人挨人，肉挨肉，你经验少，可能会被意外剐蹭。”
江行：“没事。”
说话间他已经向【精品区】走了过去。
钟闻澈转了转眼珠，小跑跟上，发射出清晨的第一波彩虹屁：“江总您真是好领导，真抓实干下基层，体察民情，关注民生。”
江行：“……”
江行：“你是实在没话说了是吗。”
钟闻澈：“……”
哪里哪里。实在没话，还有怒放的彩虹屁。
虽然练就了一翻铜墙铁壁厚脸皮，但被江老板一针见血地戳穿还是有一丢丢小尴尬。
他咽了咽喉咙，转移话题：“那江总，您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帮您买了对吧，那要不我帮路总买吧，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
话音一落，江行蓦地顿住脚。
片刻，他侧过头看着钟闻澈：“我要虾蟹粥，小牛排，煎蛋，和烤面包。”
钟闻澈：“？？？您不是……”
“忽然就不想下基层体察民情。”江行平静如水地说。
钟闻澈：“……”
现在他赞同路展了。这位上级还真是很娇纵！
火速记下江老板点的那一堆，钟闻澈挽起袖子，摆出一副要上前线的架势，往【精品】区窗口冲去。
餐厅里，从他们进门，就有一束束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们身上。叠了一层又一层，他一路走到【精品】区排队线外，更有十几个员工无比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给他让位。
钟闻澈惊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热烈欢迎插队，想不插都不行。
“那就，谢谢啦！”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勉为其难插了这个队。
就……有种国宝的赶脚。
最前面还有三个人等着点餐，他也摸出餐卡时刻准备着，不经意间一扭头，忽然发现身边三五成群围过来不少人。
“帅哥帅哥，跟你一起的那位是江行总裁吧？”
“我天，有生之年！居然看见江总亲自下来吃早餐！”
“帅哥，帅哥，能加你个微信吗，我特别想加江总，能帮忙给推一下吗！”
加微信的声音一落下，钟闻澈的眼前又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二维码。差点把他的眼睛晃瞎。
好吧，他想多，原来国宝是江行。
不远处，国宝正一个人坐在餐厅一张靠窗的四人小桌旁，眉眼冷俊，目光清冽，方圆10米无人靠近。
他将【精品】区外闹哄哄的一幕尽收眼底，微蹙起眉。
正在此时，肩头忽然搭上一双大手，头顶上方传来路展的声音：“看什么那么入迷。”
江行收回视线，没说话。
路展笑了笑，临时从餐厅抓了一个技术部的小职员去给他买酸辣猪心面，之后拉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盯着钟闻澈淹没在人海中的背影，叹了口气：“唉，好羡慕你有暖暖和和的小秘书。有吃有喝有欢乐。”
江行：“怎么，我安排给你的两个助理都不称职？”
“称职，没说不称职。”路展把玩着桌上的筷子，“但不暖和，也不欢乐。”
“你当这是斗地主？”江行面无表情说，“辅助你工作，还得让你快乐。”
“所以我才说还是你的小秘书好，”路展迂回过来，评价说，“你就是那骄纵的老地主，他就是你的欢乐豆。”
江行：……
说话间，欢乐豆托着两个满满当当的餐盘从人群中杀出来了。
“江总，久等。”他一路小跑到江行身边。
刚准备放下餐盘，突然不知怎的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整个身体连带着满满一盘子吃的都朝后方仰倒过去。
钟闻澈满心卧槽，心想这一遭社死是绝对躲不过去了，他甚至都听到周围有人在唏嘘——也有可能是在吹口哨。
而就在此时，腰侧蓦地撑起一只手，温热有力，牢牢将他的身体托住了。
餐盘里无一汤一水波及自己及他人。
江行的侧脸紧接着撞入瞳孔，甚至能在那双黑瞳中看到晶亮的影子。
钟闻澈惊魂未定，感受着腰侧的热度，脱口而出：“江、江总，没想到您竟然也会英雄救美！”
江行：“…………”
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自谦”和“矜持”……
他没有说话，待钟闻澈稳住重心就松了手，视线转瞬移开。
在旁边看了一出好戏的路展咧咧嘴角，发出观后感言：“真不戳，老地主英雄救美，也还算是个良心地主辽！”
江行：“……”
钟闻澈：“？”
他不明白路展在说什么，但放下全部餐品后，发现江老板手边物产丰饶，路总却什么都没有，想了想，他超越自我，慷慨说：“路总，您没有去买饭吗？要不……我这份给你。”
路展笑着一挥胳膊：“要不起。”
钟闻澈一愣：“没事啊，您不用跟我客气，我可以再去……”
“他让别人帮买了猪心面。”江行没等他说完就替人作了回答。
“哦这样喔，好的吧。”钟闻澈乖乖坐下。
路展啧了一声，眯起眼睛，戳了下江行的胳膊：“我是发现了，你这老地主不光有良心，好像还挺有私心。”
难道这就是干通宵的效果？
江行目光黑沉，推开他，抬手往他脑后一指：“你的猪心来了，吃你的饭。”
路展扯唇：“骄纵……报复心这么重。”
钟闻澈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地主，什么良心，感觉有点像暗语，天真懵懂的眼神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就觉得俩大佬就还挺亲密。
相比之下他好像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感觉坐他们身边就还挺……一言难尽的。
之后他选择全程默不作声，埋头苦吃，自觉幻化成一缕稀薄的空气。
吃过早餐，钟闻澈跟着两位大佬离开餐厅，上午10点，江行有一个总裁办公会，专门针对技术一组和技术二组目前的测试进展。
CTO，技术总监、总工都要参会。
“我困死了，先去睡两个小时，一会儿报告厅见。”路展指了指餐厅对面的几排胶囊休息室。
那是公司专门为前一晚熬夜加班，白天需要补觉的人准备的。
充分体现人文关怀和人性化管理。
每一只胶囊房上面有一只小圆灯，亮灯表示里面已有人休息，灭灯表示暂时空闲，可以入住休息。
每住过一次人后便会有保洁人员过来清理。
现在只有一只胶囊房是空的，可见昨晚的确是技术部全民通宵日。
江行冲路展点头：“你去吧。”
钟闻澈也紧随其后递上一句：“路总辛苦，现在还剩一间白色胶囊房，您赶紧去抢占高地。那个最大，最舒服，睡两个人都没问题。”
路展笑了笑，扬起下巴，故意说：“要一起吗？小钟秘书，感觉你也像昨晚没怎么睡好的样子。”
钟闻澈愣了愣，刚要回绝，就听身边江行沉沉开口说：“胶囊房不能共用。在公司，两个人睡一间房间，影响不好。”
钟闻澈闻言心脏一咚：卧槽！他怎么感觉江老板像是在念他俩的身份证？！！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