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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一组、二组技术总工分别阐述了现阶段测试所遇到的问题。
“我们的大算力芯是基于车规级设计、低功耗精准感知的自动驾驶感知系统，实现满足ISO 26262 ASIL D级别的功能安全要求。目前，我们已经打通了感知算法, 但在超精确定位感知上，系统测试一直受阻……”技术总工如实汇报。
江行翻阅着手里的报告数据：“是定位识别系统的问题？”
“没错，江总。”技术总工用激光笔点了点投影大屏上的一个虚拟模型，“超精确定位，精确至厘米, 很困难。如果能放宽限制到分米，我们已经接近成功。”
“不行。”江行否定了这个提议, “我们做的就是超精确感知定位系统，终极目标是要保证在我们的芯片驱动下，无人驾驶0事故。”
愿景是美好的, 实现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半晌, 他侧过头, 转向路CTO：“你怎么想, 有没有解决方案。”
路展捏着激光笔在指尖转了几圈：“有, 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其他人, 来, 大家都说一说。”他拍了下手鼓动道。
钟闻澈也坐直身体, 竖起耳朵仔细听。
参会的技术专工总共十几位，听了一圈下来, 80%的建议都差不多——聘请D国专项技术团队或者直接采购国外成熟的射频识别系统。
众所周知，D国的超精准定位识别系统在世界范围内都无人能超越, 或许这是最便捷省力的一种方式。
江行听完, 环视四周, 说：“技术外包的路我们不是没有走过, MGK的前车之鉴，你们也都清楚。不要过度依赖外部，自主研发是必行之路。”
大家听完都不吭声了，安静的会议室只剩下一阵阵挠头皮的声音。钟闻澈摩挲着手里的笔记本，此时脑子里也勾勒出一个框架方案。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发言，他这才触触探探举起手。
“江总、路总，我能……说说吗？”他小心翼翼问。
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聚焦到他的脸上，江行和路展也同时转过头。
“钟秘书要发言，欢迎欢迎。”路展翘起嘴角，“我们就喜欢新鲜血液的加入。”
钟闻澈又看向身边的江行，得到他点头应允，才清了清嗓子，站起身。
桌上摆着一页发言提纲，显然是临时做了准备。
“嗯，太专业的技术构架我不懂，大算力自动驾驶计算芯也都是从文献上了解的，可能，我的想法比较幼稚，在座都是技术精英……我的话选择性听听就好。”
不经意间，目光瞥见刚被打了脸的苟总监，此人脸上挂着大写的轻蔑，嘴角歪斜到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面神经瘫痪，中风了。
“有想法尽管说，不要考虑太多。”江行在他身边说道。
钟闻澈闻言备受鼓舞，声音都抬高了几分：“我觉得，我们一直测试受阻可能不是技术层的问题，曾经有人给我举过一个例子，狙击手在深山里想要锁定对方的位置是非常困难的事，如果只等枪响才去锁定，你永远不能击毙敌方精锐的狙击手。但如果通过对方射程的极限距离，基本上能确定射程扇面，也就能锁定大致范围，确定最优位置。”
“我们的定位系统测试也像是一场狙击战，如果跳出惯有思维，放弃追踪系统自有指令，打破横向测试、纵向测试以及三点定位的常规路径进行逆向测试，是不是有可能得到一个逆向最优解？”
“它不再是点对点的精准测试，或许是面对点，也或许是面对面，在更多尝试之下，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测试得出最优解的可能性就最大……”
他把原世界导师讲过的那个案例一层层拆解开，就像是拆解了一个个模具，套进大算力定位系统测试当中。
一番话说完，空气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钟闻澈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讲话，紧张地直搓手，亮晶晶的小鹿眼看着四周，最后转向身边的江行。
后者也在看着他，片刻，江行点头：“坐吧。”
钟闻澈忐忑坐下。
“很有想法。”江行顿了顿，给出罕见评价。
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却绝对当属重量级。大总裁夸人的时候极少，钟闻澈惊呆了，其他人也惊呆了，全部一脸惊羡得看着他。
卧槽，小秘书难不成是个披了马甲的神秘大佬？！
另一边苟总监的脸都绿了。
江行收回视线，转过头问路展：“这种方案可行性有多少？”
“巧了。”路展咧咧嘴角：“我与钟秘书的想法不谋而合。”
其他人：“！！！”
卧槽！小秘书竟能与牛逼轰轰的技术大佬撞脑电波？
还真是个披了马甲的神秘大佬……
“来，钟秘书，跟我嗨个five。”路展说着伸出手掌，想要与他隔空击掌。
结果还未等钟闻澈站起来，夹在中间的江行就捞过桌上的黑色记号笔，塞到路展手掌当中。
“不要浪费时间，去演示完整的系统测试方案。”他眸色凌厉，沉沉说。
击掌还未开始就被扼杀在了萌芽中，钟闻澈愣了愣，刚抬离座椅一半的屁股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
路展捏着记号笔会心一笑，推开椅子，绕过会议桌走到最前面的液晶黑板前，转身面向在座人。
“钟秘书举的例子通俗易懂，他所描述的狙击手案例，也就是我想到的可行性最高的一套系统测试方案，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跳出性逆向测试。”
“……小钟秘书，你很优秀！”路展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来，技术部同志们，掌声鼓励鼓励。”
周围人噼噼啪啪一阵拍手。钟闻澈脸蛋一红，羞赧垂头：“过奖了，路总，承蒙信任。”
江行没有鼓掌，眼角余光瞥见他泛红的耳朵尖，很快便又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我会用专业技术理论和顶层逻辑解释【跳出性逆向测试】。”路展转过身，在液晶黑板上简单画了个模型，“希望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和江总，可以听到你们测试成功的好消息……”
会议结束已经快到下班点，路展和技术团队还要回实验室继续测试，钟闻澈跟着江老板回37层。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多媒体大屏中播放着业内最新科技新闻。
江行目视着大屏，问他：“你之前做过技术。”
钟闻澈为了保住马甲，只得根据真实情况改编：“唔，没有，大学时兼职写了四年代码，一直对芯片制造感兴趣，关注的就会多些，之后也阅读了不少文献。但比起咱公司的精英人群，还是差得远。”
江行的目光凝在他脸上，眼里多了几分思索的意思。半晌，他说道：“以后你可以随时去实验室，有什么想法直接和路展交流。”
“真的！”钟闻澈瞪大眼睛，惊喜万分，还不太敢相信，“你说真的吗，江总。”
“嗯，但不要天天去。”江行看着他严肃说，“你的本职工作是秘书，是总经办的秘书。”
“嗯嗯嗯。”钟闻澈压制住那颗疯狂跳跃的心，一阵猛点头，“我会时刻牢记自身定位，第一要务就是服务好江总，解决您的需求，之后再考虑别的，请您放心。”
江行满意点头。
“公司不会浪费任何一位人才。”他又补充道。
人才……！！钟闻澈听着这两个字，感觉就像在做梦。
江老板夸他是人才，妈耶，腿部挂件也有春天！
“谢谢江总。”他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都有一点点湿润。
本想掏纸巾拭去喜悦的泪水，谁料纸巾没掏到，倒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大把糖果来。
钟闻澈：“……”
江行注意到他手里的糖，还有那鼓鼓囊囊的西装口袋，说：“你拿这么多糖做什么。”
“唔。”钟闻澈摸着后脑勺，讪讪道，“本想请技术一二组吃糖，建立友好邦交，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江行问。
“因为我想清楚了，拒绝无效社交。美好的东西还是要给最值得人。”
比如，要时刻抱牢的“大腿”。
这样想着，他就势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糖果，双手奉上：“比如，江总您。”
这一波带着甜味的彩虹屁吹得江行神清气爽，默了默，他从那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中捏出一颗。
“什么味道的。”他问。
“香蕉。”钟闻澈回答，还热情洋溢地附上解释，“就是那种又长又粗，表皮黄黄的水果。”
“……”江行捏了捏眉心，“我还不至于认不得香蕉。”
电梯到了37层停下，钟闻澈回去整理会议纪要。江行刚一进总裁室，行政总监姚蒙就跟着他前后脚进来了。
汇报下周末公司团建的事。
公司每年至少举行两次旅游团建，上半年通常定在5月举行，下半年在12月初。
“江总，这是本次团建预算表，您看下，没问题签个字。”姚蒙递过一份厚厚的文件说。
江行一页页翻过预算表，细致审视着每稥香一个列项。
翻完全部预算，他拾起笔，却没有马上签字，而是在某几处地方勾了两笔。
“出行方式统一，管理层和普通员工统统乘飞机，高铁仅作为紧急情况下的备选项，以后，尽量不要在这种地方作区分。”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的费用就太高了。”姚蒙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飞快按出了一个数字，展示给他，“您看，如果把普通员工的高铁票全部换成机票，预算一下子高出了好几倍，而且出行日期这么近，机票贵且不说，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余票。”
“那就包机。”江行简短甩出几个字。
姚蒙：“……”
江行把预算表退回给她：“公司人人平等，就按我说得办。”
“好的，那我回去改改预算表。”姚蒙点头，笑了笑：“遇上个有钱的好老板，真好。同事们都在公司论坛夸您呢！”
江行掀了掀眼皮：“论坛？”
“对的呀。”姚蒙收拾好一厚沓预算表，说，“论坛里啥啥都有，这次团建目的地就是同事们在论坛投票选出来的。”
“哦。”江行点头。
“还有更有趣的东西，比如话题红人，钟秘书就是今日论坛话题红人。”姚蒙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她走之后，江行打开笔记本，准备审阅各区域分公司提交的月度报告，只是打开邮箱好一会儿，目光却并没有聚焦。
话题红人是什么意思？
姚蒙那番话让他隐隐有些好奇，摸过手机点进APP，在最下方的位置找到了论坛板块。
自打这个功能开发出来，他一共就点进来两回。
进入论坛，找到匿名发言区，前排某HOT帖赫然撞入视线——
《有生之年！高冷总裁原来这么暖心，羡慕Z姓当事人！》
江行：“？”
……
20分钟后，钟闻澈抱着整理完毕的会议纪要，敲响了总裁室的门。
“江总，上午的推进会需要您在纪要上签个字。”他边说边走到江行桌前，将打印好的纸质版纪要递过去。
江行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刷刷两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钟闻澈出于好奇瞥了一眼江老板手机，此时屏幕还没有完全黑掉，能够隐约看得出是公司论坛页。
哇哦，原来大老板也有闲云野鹤的时候，竟然也会工作时间水论坛摸鱼。
没想到啊，没想到。
钟闻澈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理理思路，刚要释放出一波【接地气】【贴近群众生活】的彩虹屁，却在此时发现江老板脸色有些不对劲。
他下颚线条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签字的时候力度过大，将纸页都划破了。
钟闻澈：“？？？”
……嘶，怎么摸个鱼还把心情给摸差劲了？！
这是啥鱼啊，这么欠杀！
带着满肚子疑问，他下意识往前挪了挪脚，探着脑袋往江老板手机屏上再仔细一瞧——
《有生之年！高冷总裁原来这么暖心，羡慕Z姓当事人！》
卧槽卧槽！！！
钟闻澈顿时明白了。难怪江老板一脸黑沉，这是摸鱼吃瓜，吃到了自己家！
回忆起帖子里的东西，心头那股滋味难以形容，他咽了咽喉咙，歪头小声喊了声：“江总……”
江行并没有抬眼，只是将签好字的会议纪要递给他，声音沉沉道：“你先出去吧。”
“……哦，好。”钟闻澈不敢再多说什么，抱着文件，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回去之后他左思右想，觉得江老板的雷区应该是抵触被大家在论坛里叽叽喳喳瞎议论。
即便夸他的一大批，但毕竟在自己这，还有【碰瓷勾引】外加【抱大腿】。
多多少少沾了点儿办公室狗血剧情了。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钟闻澈摸出手机，在微信对话框里敲字，为江大总裁宽心。
【钟闻澈】：江总，抱歉刚刚一不小心看到了您的手机，没别的意思，就想跟您说一句。公司论坛就是个言论广场，即便您看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也不用太在意。工作时有乏味，打工狗不易，他们应该只是日常解压，不会有太坏的心思。
此时此刻，他已经幻化成了一只“圣母”，字面格局大得简直了。
消息发送完毕，等了五六分钟，江行那头才回复过来。
【江行总裁】：你也看到了。
【钟闻澈】：看到了，话题人物高居榜首[笑哭][笑哭][笑哭]
【钟闻澈】：江总，我是什么人，怀着一颗怎样的心，我很清楚，想必您也清楚。至于帖子里有人说什么“抱大腿”、“碰瓷勾引”，我都淡淡一笑，随他去。
信息发送完毕，对话框上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对方输了个什么东西。
钟闻澈吸了口气，咬着嘴唇继续敲字，由于速度太快，敲错了好几个且还都不自知。
敲完，信息嗖嗖两声发了过去。
【钟闻澈】：佛家有言，无欲，无求，得过，且过，从容，蛋定。
【钟闻澈】：我一向都很蛋定的，江总，希望您也能和我一样蛋定。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蛋定……哪家的佛说的，我也去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