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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钟闻澈说完, 江行忽然有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
“你还挺会分配。”他淡淡说。
“我这不是……学以致用，积极相应江总号召嘛。”钟闻澈陪着笑脸，尽量让自己的说辞听上去不那么理直气壮, 并向着小葵花总裁课堂靠拢。
靠拢了一波后怕江老板生气，又赶紧补充：“江总，我这只是建设性草案哈，具体怎么分工咱可以再商量，最终决策权还是归您所有。”
他绘声绘色地叭叭, 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出小片阴影，江行侧过头看着。
沉默半晌, 他再次开了口，却没再继续讨论，而是换了话题：“明天记得帮我买个抱枕。”
“啊。”钟闻澈一愣, 反射弧还没跟上节奏。
“抱枕。抱着睡觉的抱枕。”江行重复了一遍说。
之前钟闻澈送的那个菊花抱枕放在家里没带过来。
“哦抱枕啊, 好的好的。”钟闻澈反应过来, 赶忙点头, 又笑笑说, “江总, 看来我提供给您改善睡眠的办法, 亲测有效, 对吧。”他说着很自豪地挺了挺胸。
“嗯。”江行垂眼，简短应了一声。
钟闻澈又道：“明天我买好就给您送过来, 正好也该穴位按摩了。”
一周三次服务，这周的KPI还没达成。
“那就暂定明晚。”江行掀了掀眼皮说。
“好嘞, 江总。”
次日一早, 公司全体人员来到S市的藏龙湾, 进行水上趣味运动会。
太阳很大, 日光充足却不毒辣，29度的气温很适合在水里沙滩上耍上一耍。云朵团成松松软软的棉花糖，肆意在天空的怀抱中遨游。
大巴车在藏龙湾观光区入口停下，钟闻澈一下车就马上朝江总的白色大越野走过去。
路展和江行正站在车旁边的一片树荫底下，鼻梁上都架着副黑超，戴着棒球帽。
前者穿了一身黑色宽松运动服，江行则穿了件浅米色polo衫和休闲长裤，看上去优雅，帅气又绅士。
“呦，你的小秘书这是今天精心打扮过的啊。”路展看见钟闻澈过来，眯起眼睛打量他，还碰了碰身边人的胳膊，“是按照你的审美来的吗？”
江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路展啧了一声，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诚实。”
江行：“……”
今天钟闻澈穿的是件白色T恤，运动短裤，头上系了根黑色发带，海风穿过他细软的头发，露出精致的眉眼，看上去就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轮廓俊美至极。
“江总，路总，你们都过来啦。”走近后他翘起嘴角跟俩人打招呼。
路展也笑着跟他挥挥手，随后扛起300瓦大电灯泡速速撤退了。
钟闻澈走到江行身边，注意到他的米色休闲长裤，眨眨眼睛，建议说：““江总，您不换条短裤吗？一会水上自行车，穿长裤的话可能会弄湿的。”
“没事。”江行隔着墨镜看他，“再换新的就好。”
钟闻澈：“……”
没一会儿，江行手机响了，貌似是有什么高端论坛活动。
目送江老板回车上接电话，钟闻澈闲来无事，开始为水上自行车比赛热身，又是萝卜蹲，又是拉韧带。
市场部庞经理经过他身边，顿住脚，笑着拍了他一把。
“呦，钟秘书这是准备参加奥运会啊，报的啥项目？”
钟闻澈回过头，不打算同他调侃，如实说：“水上自行车。”
“哈？就你这小体格还蹬自行车，和小鸡似的。”庞经理哈哈大笑两声，“我看，自行车蹬你还差不多。”
钟闻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庞经理呢？您报名了什么项目。”
“害，我请假了，前两天体检刚查出中度脂肪肝，医生不让我作水上运动。”庞经理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为中度脂肪肝作证明。
钟闻澈眨眨眼睛，认真分析起来：“庞经理，你怕不是被哪家庸医给骗了吧，脂肪肝不能下水？？？为啥啊，是怕遇水溶化么？”
“你……”市场部经理脸色一僵，拂袖大步走开了。
江行通完电话，从车上下来。
没过两分钟姚蒙就招呼公司所有人在金沙滩上集合，宣布趣味运动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项目是水上双人自行车，总共十支团队参与比赛。
亮眼新潮的双人自行车整整齐齐地停靠在岸边沙滩，引得一大票人跑过去围观。
这种自行车日常很少见，车子的前后轮都被带有马达的螺旋桨桨叶所替代，在不启动马达的情况下，骑车的两人需要通过踩踏来转动螺旋桨，提供动力。车子的握把和普通自行车相同，底部带有浮垫模块，即便车子处于静止状态，也不会沉入水底。
整个车身总共四只踩踏板，两只握把，两个车座，是一项需要两人默契配合的水上运动。
岸边，大家围着自行车叽叽喳喳——
“哎，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情侣自行车？”
“骑这种车，后面的那位会比较辛苦吧，你们看，后面的脚踏板都比前面的要大。”
“不不不，都得出力，谁都不能摸鱼。”
“前面的那位可不能放屁，不然后头的惨了。”
“哎呀，俗不俗啊，就你明白得多……”
哄闹间，姚蒙带着教练员和裁判员走过来，举着大喇叭喊了好几嗓子才维持好秩序。
“安静——
“友友们，留点体力比赛吧。”
“接下来由我们的教练员来解读一下双人自行车的比赛规则……”
十支队伍分属十条赛道，进行400米水上骑行竞速PK，最后150米处会设置一些障碍物，最终用时最短者获胜。比赛途中，只可以启动一次马达加速，超出一次则按照按照犯规处理。
规则宣读完毕，进行赛前热身环节。钟闻澈转头对江行说：“江总，您别有什么负担，我会跟您一起动力输出的。”
江行：“你不是说，你要作方向担当吗。”
“我……双担。”钟闻澈咧嘴笑笑，“两个人的事，我怎么可能让您独自一人承担！”
江行注视着他眉眼弯下来的好看弧度和微翘的嘴唇，没有说什么。
教练员推着一台自行车下了水，简单给参赛团队做示范，岸边人头攒动，除了本公司员工，还聚过来不少游客观众。
穿戴救生装备时，路展、王栋连同总经办另外几位纷纷凑过来。
爹系助理王栋拉着他们好一番叮嘱。
“注意安全啊，名次什么的都不要紧，咱总经办格局大，眼界高，就当环海观光了。”
“澈澈，你是引路人，掌舵者，一定小心那些障碍物，别和它们正面刚！”
“江总江总，蹬不动就躺平，别硬撑。”
“哎，这片海域是安全的吧，不会有大白鲨之类的凶兽吧。”
钟闻澈：“……”
江行：“……”
路展走上前，怼了怼王栋的胳膊肘：“你是不是有比赛焦虑症。”
说完转回去楼上江行，眯起眼睛说：“不要被焦虑的王助理影响，放轻松，怕掉到水里搂着你小秘书的腰就行。我会用手机给你们记录精彩瞬间的。”
钟闻澈：“……”
江行：“你们的废话怎么这么多，退下！”
瞬间被震慑到的路展&王栋“…………”
所有参赛成员准备就绪，首先进行的是男子组比拼。
钟闻澈走到自行车跟前，先行一步垮上去，试了试刹车和握把的灵活度，之后长腿一撑，白色的运动鞋踩在沙滩上，留了个浅浅的脚印坑。
“江总，你也上吧，马上开始了。”
江行站在车旁打量一番，又伸手，按了下后排车座椅。
“放心吧，江先生。”一名教练员走过来，跟他说，“这小车能载重200公斤，您和小帅哥才多重啊，保证没问题。”
“嗯。”江行点点头，长腿一迈跨上了车子。
钟闻澈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保持好平衡后，又转过头说：“江总，你之前骑过双人车吗？”
“没。”江行的声音在耳后传来。
钟闻澈感觉颈后传来一阵痒意，裹挟着温热的气息，他赶忙缩了缩脖子，蹭着车座往前挪了半公分。
镇定片刻才再次开口：“那这样，江总，一会儿我先蹬起来，你跟着我的节奏，咱们一起用力。”
江行：“…………”
江行：“你带不动，我来吧。”
“我也……”
话还没等说完，裁判员就吹响了口哨。
“请各队回到自己的赛道，请各队回到自己的赛道，水上双人自行车，马上开始！”
周围瞬间躁动起来，一道道热烈的目光纷纷汇聚到岸边。钟闻澈咽下未出口的话，屏息凝神弯下身，撑在地上的两条长腿陡然绷紧。
“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一声号令，钟闻澈攥紧握把，收腿蹬起车子，车身“噗通”一声没入水中，溅起清透的水花一朵朵。
脚下的踩踏板匀速转翻转起来，车身在水中如履平地，安安稳稳向前行驶。
他完全没想到和江老板第一次配合竟会如此丝滑，甚至在此之前他还想过像拔河那样喊喊口号，确保默契配合。但现在看已然没有必要。
力量担当在他身后持续发力，两条大长腿和结实的肌肉还真不是白给，再看看自己，那点儿力量和江行比就差得太远了。
小菜鸡，可以忽略不计。
转眼第一个100米过去了，他们在第一赛道保持着强有力的优势地位，侧过头看看另外几个赛道，目测第二名至少被他们落下了八、九米。
热烈的加油与呐喊声声入耳，脚下一朵朵水花飞溅，钟闻澈沐浴在前所未有的满足中，觉得自己要飘了。
“江总，你真猛！”他忍不住直起身体，仰天感慨一声，感慨完又马上收势自省，“不行不行，我不能咸鱼躺平，我也得跟您一起用力！”
就像是激发了前所未有的胜欲，钟闻澈再次弯下身，使出浑身解数用力蹬车，嘴巴里大口喘、息。
那声音本是再普通不过的喘，只是比平常时候重了一些，但撞入江行的耳膜，却听上去非同寻常的复杂与诡异，形容不出，只有身体的感受最真实。
钟闻澈还在前头“用力”，江行抿紧嘴唇，抬头低喝一声：“你闭上嘴，不要发出声音！”
前头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然而隔了几秒钟，又变成了极度压抑的那种抽气声。
江行：“………………”
他额角青筋直跳，手指尖攥得生疼，猛然间再一抬头，就见钟闻澈小臂绷紧，身体向前倾，蜜桃似的臀部翘起，已经离开了自行车座椅，裹在白色运动裤中随着蹬车的动作左右摆动。
江行：“………………”
他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海面上的太阳忽然就变得炙热起来，烤得人直流汗水，也愈发口渴与干燥。
此时前方又传来了钟闻澈的声音，带着倦意，断断续续：“江……江总，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轻松了一丢丢，我……用力了……已经快……脱力了……”
“……你不要再说话。”江行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语速飞快说，“节省体力，掌控方向，最后150米要进入障碍区。”
钟闻澈就快要被累瘫，一听江老板指令，立马服从，放缓了蹬车的脚步。
他们现在依旧保持领先，距离终点还剩下150米，要躲避两个障碍物，最后50米终点前冲刺。
第一个障碍物近了，钟闻澈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发现那居然是只橡皮鸭。
体型庞大，胖墩墩地飘在水面上，待他们的自行车一靠近就“嘎——嘎——嘎”得大叫起来。
吓得他差点栽进大海里。
震恐之下，手里的握把下意识向旁边拐，却不曾想用力过猛，车身直接就往水面歪斜了一下下。
还好他反应敏锐，及时扶正，水花蹿起来，鞋子被浸湿了大半，后背紧跟着就出汗了。
“江、江总，您没事吧。”钟闻澈攥着握把，侧头朝后问了一句。
“没事。”身后传来江行低沉的声音，“转弯力度不要太大，你当这是极品飞车吗。”
钟闻澈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记住辽。”
绕过橡皮鸭，下一个障碍物是几颗飘在水面的浮球，球与球之间连着细细的绳索，双人车需要从旁边的空隙中穿过去，一旦被绳索缠上就会拖慢速度，影响前进。
浮球的球体在日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钟闻澈晃得眼睛看不清楚，不太好确定浮球旁边的空隙距离。
“江总，”他迅速回转过身，急切道，“你看一眼咱们现在的位置，能不能从浮球的空隙中直接冲过去，我、我这实在看不清。”
“可以，直接冲过去。”冷静的声线从头顶落下。
“好！那咱们冲！”钟闻澈吃下江定心丸，调整摆正车身，正准备直挺挺向前冲，忽听后方传来二赛道那辆双人车的马达声。
规则中允许使用唯一的一次非人力动力，一般是在最后冲刺时用。
钟闻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此时此刻两车的间距已经微乎其微，但二赛道的浮球因为水面的起伏就快要飘到他们准备冲过去的通道里。
现在的局面就是要么他们给二赛道让路，要么，赶在他之前冲过去。否则两辆双人车很有可能撞在一起。
四只落汤鸡。
情况紧急，钟闻澈来不及向江老板请示，准备采取保守策略给二号赛道先让开路。
然而还没调整握把，就感觉身下突然“嗡”得一声，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喊出声，“江总！”
“坐稳！”
马达的轰鸣与江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他们的双人车在那一刹那瞬间加速，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再一次把二号赛道的双人车远远甩到了身后。
前方就是浮球区域，二号赛道的浮球连同锁链已经彻底占据了他们之前规划的通路，现在他们只能绕开原来的路，再转一个大弯，动力加速度漂移过去。
钟闻澈在最后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迅速打转方向，手心死死攥住车把，指骨都攥得有些发白。
而他身后的江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伸出了手。
马达给出的动力足以撑过浮球障碍区这十几米距离，双人车以45度角倾斜漂移，一时间水花腾起半米多高，在阳光与水幕下，江行支撑起身体，两腿踩在踏板之上，绷起漂亮的肌肉线条。
一只手与钟闻澈共同握把急转弯，另一只手以一种保护者的强势姿态将人拢靠在身前绝对安全的区域里。
耳畔呼呼风响，裹挟着热带海域的湿热气息，水面劈开一道道水花，在脚下欢快奔腾。
最终他们的双人车顺利冲过障碍区，向着终点冲过去，岸边乌泱泱的人群中迸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音。
“完美！第一第一！”
“啊啊啊啊，那是江总吗，简直帅瞎我的眼睛！”
“还是头一回见到把自行车耍得这么炫酷的男人！江总，男神！我爱你！！！”
“钟闻澈也太幸运了，呜呜呜，我狠狠得柠檬了……”
四周的嘈杂与喧闹将他们包围，钟闻澈却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会儿他脑子有点儿乱，眼神也有些迷离，甚至双人车冲过了终点，在沙滩停车区停下来，他还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身上热气腾腾，也湿漉漉的，耳尖更是一片滚烫，仿佛有团小火在燃烧。
就在刚才他和江行一起漂移转弯的一瞬，他感觉自己隐约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柔软的，温热的，就好像是……
半晌，钟闻澈晃晃头发，从自行车上下来，转回身小心翼翼问江行：“江总，那个，刚刚我们大转弯时……我、我没碰到你吧。”
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比海水更纯净，比天空更清透，亮晶晶的，雾气蒙蒙，映出太阳光的影子。
江行垂眼看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感觉到。”
“哦，那就好那就好。”钟闻澈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下下捋着心口，“吓坏我了，还以为又发生了意外剐蹭……”
江行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转身接过王栋递过来的纯净水，仰头喝了好几口。
喝完，他慢慢闭起眼睛。
二十几年来就从来没说过谎，一颗心向来坦荡荡，但就在上一秒，他第一次说了假话。
刚刚转弯漂移的刹那间，身前的青年几乎将大半个身体都靠进了他的怀里，被海风吹拂起的发丝从他颊边扫过，他的嘴唇也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一只耳垂……
柔软的，温热的，带着钟闻澈的体温……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嗷！这回终于不是我意外剐蹭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