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个死敌
这个女人一看到季无渊，脸上的笑容绽得如花一般，迅速向他走去。
她的身后跟着她哥哥，某大企的高管，这人与CY有过不少次合作，看起来和季无渊也不算陌生。
“不好意思了C总，她就是我上次向你提及的，我的妹妹，听到你今天亲自出面，她推掉好几个会议赶过来，就为了见你一面，实在是太任性了。”
季无渊才要和暮京瓷说话呢，突然被打断，心情有些不悦。
闻言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礼貌性对那位女士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不料那女人应该是过于激动，走过去的同时顺势抬手，想拉住他：“太难得了，我竟然有这个福气，可以看到您本人！”
边向他伸手，边还激动地讲述自己有多喜欢、佩服他，季无渊一看她那即将碰到自己的手，面具下的长眉一皱，下意识背过手并往后退了一大步。
然而他的身后，正正好就是暮京瓷。
暮京瓷见有女孩子向季无渊动手，心情莫名不愉快，眼睛顾着盯在那女孩的动作上，并没有注意到季无渊竟然突然往后退。
她没有躲过去，便就正好被季无渊撞到，而后者动作又快，高大的身躯即便只是轻轻一碰，就已经让穿着高跟鞋的暮京瓷一个踉跄，连连后退！
季无渊几乎是马上就转身，长手一伸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怀里稳住。
开口的时候声音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关切：“撞疼没？”
暮京瓷有点小小地崴了一下脚，但是并不严重，还比不上撞到他胸膛的鼻子疼呢。
闻言揉了揉鼻子从他怀里离开：“没，就你胸太……”硬还没说出来，她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家！
说了一半的话迅速收住，却没脸抬头了，连忙顺势就着揉鼻子的动作，把头埋得更深……
丢死人……
季无渊听她语气，知道她真没什么事。
一脸肃容这才缓和一些，看她不自觉忘记场合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笑，薄唇微弯，满目灿然。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这前后两个人的态度对比，也太明显了吧？
原以为这人根本不让女孩子碰，结果转身把另一个带怀里了去……
更何况这位首席不是出了名的禁欲、不近女色吗？？
一群人根本管不住那颗八卦的心，来回在暮京瓷和季无渊身上扫视。
这就让另一个女孩子十分尴尬了，站在原地手还没完全放下去呢，先就生生看着躲了自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她不由自主看向暮京瓷，再看看季无渊，大概也是为了缓解尴尬，她倏忽笑了笑，道：“C总和京瓷认识啊？”
暮京瓷马上抬头：“没有没有。”
季无渊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像她那样否认，倒是语气悠然道：“暮总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
暮京瓷差点吐血：是真想当众掉马甲吧？！这么猖狂？说好的要给他打掩护呢？！到头来只有她在兢兢业业哦？！
暮京瓷满是怨念地瞅了季无渊一眼，实在不想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场合下，闹出让人不清不楚的误会的事，只得一忍百忍、强自镇定：“我的荣幸。”
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找了个借口跑为上策。
她走的时候，季无渊目光也还是紧盯着她，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范围为止。
随后收回目光，倒也毫不着急，泰然自若地和在场的人，谈起暮氏的新方案。
而两人之间的互动，早被整个会议大堂的人看到，瞬间仿佛生意都没那么重要了，或多或少都议论了几句。
王佩简直就是发现新大陆，女人的直觉在此刻发挥重大作用，从两人之间嗅到浓浓的不简单的意味。
暮京瓷走出大堂，在一旁的休息区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坐下来歇息。
夜凉如水，清风阵阵，吹到身上伴着夜的清香，倒是十分舒适。
她本来打算出来安静一会儿，就又回去干正事，不料她才坐下，石凳都没坐热，就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嫂砸！”
暮京瓷差点被他吓到，回头看去，就见棠意君环顾着四周，悄咪咪走来。
在她身旁坐下后，小声说道：“我哥让你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暮京瓷发现他声音小到快听不见了，没好气道：“你可以声音大点的，又不是做贼。”
棠意君也很没好气：“是啊，又不是做贼，你俩还要偷偷摸摸，多憋屈啊。”
暮京瓷回头瞅了大堂入口一眼，耸耸肩：“不是我要这么干的。”
棠意君道：“我知道，人家不是担心你承受舆论压力么，哎哟喂，真的是，爱得赤诚，爱得轰烈，爱得可歌可泣啊。”
暮京瓷没忍住看向他：“你这怎么阴阳怪气的？”
棠意君道：“可不是阴阳怪气？自从你俩厮混到一起，人家这一天天嘴上说的，除了工作就是你，还动不动被你们当众撒狗粮。
喂，说实话，你们是不是觉得单身狗好欺负？我告诉你们啊，爷我也只是不想谈而已啊，不是不能谈啊，你俩不要欺人太甚我跟你说！”
暮京瓷心想谁欺人太甚了？
“你怨念也太重了吧……欸，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你老板啊？”
“暗恋？？嗯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毕竟皮囊好里子好哪哪都好，男人也喜欢啊。”
暮京瓷后悔自己多嘴一问了，这什么鬼，毛骨悚然好吗？
抬手擦擦手臂的鸡皮疙瘩，果断往另一边挪了挪：“没想到你是这种君副，你离我远点，害怕。”
棠意君又好气又好笑的，见聊了这么久，也没人出来，看来是不会有人过来了。
这时他才收敛了笑，神秘兮兮地对暮京瓷道：“嫂子，问你个事儿。”
暮京瓷见他又开始神神叨叨的，没好气道：“你想干嘛？不会让我替你求加薪吧？”
棠意君嘿嘿笑道：“那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不重要，我就想问……你知道老板身世吗？”
暮京瓷瞬时一怔：身世？
半是疑惑半是警惕地看过去：“干嘛这么问？”
棠意君又看了一眼周围，但还是感觉并不安全，干脆对暮京瓷招手：“走，换个地方说。”
暮京瓷感觉他神秘兮兮的，心里无来由有点担心，毕竟她自己并没有太过关心季无渊的身世问题，总觉得这种话题比较敏感，只要他想说，他自然会说。
她见棠意君还挺认真的样子，没办法，只好跟着走了。
两人又来到更偏僻无人一些的地方，棠意君才道：“其实我问吧，是因为……怎么说呢，我有点担心。”
暮京瓷没理解：“担心什么？”
棠意君看了暮京瓷好一会儿，才一脸严肃地问：“你还记得之前CY出国开会，他险些遇袭的事吗？”
暮京瓷马上就想起那一晚了，点点头：“记得……”
说完心瞬间揪在一起：“等等，什么意思？那次不是意外？”
棠意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告诉你是意外对不对？”
暮京瓷已经急起来了，就差没忍住揪他衣领：“到底怎么回事？！”
棠意君慎重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在附近了才说：“我们后来详细调查过，那几个人是普通混混没错，但是这件事背后有点复杂。”
“那几个混混是当时那个方挽晴找来的人，但是方挽晴找这些人的途径……”
棠意君说到这里又停下来，这让暮京瓷非常跳脚：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这时棠意君叹一口气，没往下说，而是问：“你记不记得韩国曾经有一家大企，叫荣华？”
暮京瓷马上回答：“当然，三十年前还是韩国霸主的地位，后来下滑了，影响力也还在呢。”
棠意君点头认同她的评价，然后又道：“它在两年前就宣布破产，彻底倒闭，这你也知道吧？”
暮京瓷点头：“然后呢？”
棠意君道：“还问然后？荣华老总姓什么你记得吗？”
暮京瓷怔了怔，随后瞪大眼睛：“季……你的意思是？”
棠意君继续说：“在季老先生退位后，季家公子季凡继承了荣华。”
“但季家公子继任没几年，荣华的各方面成绩都在急剧下降，最后在两年前彻底崩盘倒闭。”
“然后这件事巧就巧在，他们崩盘之后，那位季凡公子，就明着和我们老板对上了。”
“据我所知的，CY很多次出现运营危机，幕后都是季凡在搞鬼，而且……”
棠意君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而且他不知一次，雇人背后行凶，那次方挽晴的事件，也是他背后找人联系方挽晴，利用方挽晴想出风头的心，制造混乱。”
“当晚刚刚好，也是因为周围有保镖，所以他们不好下手，不然其实不止是那几个混混，他还藏了后招，要不是老板因为你，连夜走了，恐怕那一晚一整晚都不得安生。”
暮京瓷听得有些心惊：雇人行凶都出来了？
季无渊是荣华前任老总的儿子吗？
她喃喃道：“我记得季凡是荣华老总的独子吧？正因为是独子，所以宝贝得不得了。”
棠意君脸色有些沉：“所以我不是问你知道内情没有嘛？而且……往细了看，你不觉得老板和季老先生，真的有点像？”
暮京瓷不太记得那家人的长相了，没有发表看法，但是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蹊跷，忍不住问：“那怎么突然找上门了？暮渊不是从来不露脸么？”
棠意君说到重点一般的反应：“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似乎不是季家先找上的，是老板先动的手……”
暮京瓷一惊：“他干什么了？”
棠意君道：“荣华就是他一手拉垮的。”
“一开始我没在意，后来想想，他从成立CY的一开始，就很明确地在针对荣华了。”
“老板这个人怎么说呢，心狠手辣也只是针对自己找麻烦的那一类人，绝非必要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树敌、去针对别人。
他的观念你应该清楚吧？发展是最重要的，否则他也没办法这么快在业内做出这样的成绩。”
棠意君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荣华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明确要让他们垮掉的企业。”
“之后我还发现，荣华和他对抗的手段，居然直接是威胁到生命的那种，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然后再去查，看到老板和季老爷子，还有季凡，居然都长得……谜之相似，我就感觉这两方的关系不太简单。”
暮京瓷听到这里，有点疑惑：“那如果他们真有关系，从暮渊身上找不到线索，但在荣华那几个人身上，多少也能查出一点吧？季老先生除了季凡，还有第二个孩子吗？”
棠意君摇摇头：“问题就出在这里——查不到，两边都查不到，我就算动用到警方内部手段，也没有发现季老爷子有任何……第二个儿子的迹象。”
“警方的DNA系统，还没有季家人的信息，一点也没有，所以我就算想直接验DNA，也没有办法……”
棠意君说到这里，不由自主自言自语道：“有时候老板更是像黑户一样，什么来历都查不出来，能查到的，都是在你们暮家以后的信息，这未免太……神秘了点。”
“如同他和荣华真有什么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矛盾，那可真是……可能是不死不休的结果啊。”
暮京瓷听得十分沉重：她从来没有想过，季无渊的身世问题，会给他带来什么过于极端的影响。
这时她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季无渊还对她说：他的身世，他的以前和未来，都不会拖她后腿、让她丢脸。
如果他出自荣华的季家，那还真是丝毫不会丢人。
这也能够解释了这人在商界天赋异禀的能力和见解——这完全是继承了精英家族的优良基因啊。
暮京瓷脑子有点乱，一时没有说话。
棠意君静静地等着，也没有打断她思考，终于在好几分钟之后，暮京瓷皱着眉头道：“我找机会问问他。”
又说：“你把那个季家能查到的资料都给我看看吧，顺便，你提起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对不对？”
棠意君点头道：“嗯，虽然荣华破产了，但，季老爷子在破产之前，做足了措施，使得季凡几乎不受任何牵连，还带走了一大笔财产。”
“季凡这个人，说实话，能力也是非常强的，他现在已经用另一个身份，成立了全新的公司，而公司的发展方针。毫无疑问，首先针对的就是我们CY。”
“也就是说，那是一个劲敌，对CY和老板来说，都是一个威胁。”
“告诉你主要是因为，老板这阵子本来压力就大，还忙，而你在业界能力这么强，我私心是想，你能够偶尔出手，让他缓解一下压力……”
暮京瓷听明白了：“你想我介入是吧？”
棠意君迅速摇头：“不是明着介入，老板很担心你会受他连累，我也知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某个人可能直接爆炸了。我的意思是……偶尔帮帮他吧。”
暮京瓷点点头：“好……”
她最关心的其实还是季无渊的安危问题，其他的都还好说，经得刚才这么一番对话，她心情忽然就沉重了，心思重重的样子。
而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季无渊，她马上接上。
对方声音有点急：“你在哪？”
暮京瓷看了看周围，道：“旁边公园。”
听得出来季无渊正在走路，有微微的脚步声传来。
他边走边问：“看不到，在哪里？”
暮京瓷便向棠意君招招手，两人一起走到视野宽阔的地方。
看到季无渊从远处走来，步伐有些急，明显因为找不到暮京瓷所致。
季无渊看到暮京瓷出来，迅速走上去。
然后看向棠意君：“让你看着人，就这么看的？”
棠意君耸耸肩，对暮京瓷道：“看吧，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我要走了，免得又被你们秀一脸，再见！”
他说完迅速跑掉，季无渊看向暮京瓷：“冷不冷？晚上风大。”
暮京瓷有心事，回答起来就没有向来活泼开朗的感觉，只道：“没事……”
然后抬头问：“你怎么出来了？”
“担心你。”季无渊揉了揉她头发。
暮京瓷看了一眼他身后，见没有别人在，这才放心一些。
这时想到他有点过于紧张的样子，不免就又联想到他的“劲敌”，她心事更重了，便对他说：“回大堂吧，早点忙完早点回去，我……我有点累。”
听见她说累，又见她脸色却是不太好，季无渊眉间快凝出水来：“实在累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还得借这个机会，找几个合作者呢。”
“慢慢来不急。”
“不行，哎呀，走啦，不用担心我。”
季无渊直觉她状态不大对，但看她现在不太想说的样子，只好先不问。
和她一前一后回到会议厅，又各自和其他高层聊了许久，终于在深夜时分散会。
暮京瓷自己开车回去，然后在公寓里等季无渊回来。
季无渊也是随后便到，见她等着，脱了外套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你今天怎么了？”
暮京瓷直直盯着他：“想问你问题。”
季无渊很自然问：“什么？”
“什么你都会回答吗？”
“嗯。”
“真的？”
“真的。”
暮京瓷便说：“谈谈荣华集团吧。”
季无渊倏忽一愣，旋即蹙了蹙眉头：“棠意君……”
暮京瓷一脸严肃道：“是我非让他说实话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突然想了解你的现状了。”
季无渊再次沉默，充满审视地盯了她好一会儿。
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叹了一口气，侧身靠着沙发，看着她问：“你想知道些什么？”
“嗯……你想告诉我些什么？”
季无渊约莫已经明白她想问的重心在哪里，便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回换暮京瓷有些无所适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之后才诧异道：“真是……你的家人？”
季无渊神色淡淡：“如果有血缘关系，便要称作家人的话，就算是吧。”
暮京瓷听出他不想与那些人联系到一起的心思了，默默把“家人”这个词从她的意识里划掉，才又问：“你们现在，算是敌对关系是吗？”
“在我看来，我只是夺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暮京瓷怔了怔：“什么？”这话棠意君可没说。
季无渊忽然问：“你想知道多具体的事实？”
暮京瓷想了想：“你想告诉我多具体的事实？”
季无渊倏忽笑了，薄唇勾起，一脸温柔：“你的话，所有。”
暮京瓷极其不信地哼了一声：“你都没有主动提，哪里是所有？”
“怕影响你心情。”
“喂！你就是这么敷衍你老婆的吗？！”
季无渊瞬时顿住，看暮京瓷的神情之中，略有诧异。
等暮京瓷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着实懵住：艾玛，说的啥……
不过显然，季无渊对她的这句话，非常极其万分满意，满目的愉悦快要溢出来了，眸子在灯光之下十分耀眼。
即便现在谈论的，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话题，在他的表现之中，也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于沉重的反应，似乎这些事情还不及暮京瓷的一句话，更容易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他抬起手，伸过去揉了揉暮京瓷的头发。
柔软清凉的发丝让他的掌心感受到一丝微痒，一直痒到心里去，他眉眼都是弯弯的，直直看着暮京瓷：“嗯，终于听到你承认是我老婆了。”
暮京瓷脸一烫：“我没说……”
季无渊长眸一眯，她缩了缩身子，连忙拉开他的手握住：“你不要岔话题！”
季无渊见她是真的想知道，便依着她，慢慢道来：“我本来应该是他们的长子，只是我刚出生的时候，我母亲生了一场罕见的具有传染性的大病，匆匆去世。”
“一年后我的生父，荣华的那位季老先生，再次娶妻，生下季凡，而恰好我在这个时候，被医生断言，说出生之时就被母亲感染了，我活不过八岁不仅，还会将病毒传染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