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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戏子无情,却唱尽多情人间。◎
  一曲唱罢,斜屏光影之中,澹台瑕下了戏台,被戏提调叫住,“南霞,你来陪这位公子听戏。”
  他脚步微顿,淡淡侧眸,目光落在看台座中的锦衣小公子身上。
  楚婳也没料到戏提调会让南霞陪她,眨巴了下眸子,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意。
  澹台瑕怔了怔。
  小公子杏眸弯弯,梨涡绚烂,笑颜温软。一看便是被人娇养保护的贵少爷,干净得像一张未曾泼墨染彩的宣纸,雪白的宣纸。
  不知怎么的,澹台瑕抬腿走了过去,敛下眉睫,低声道:“好。”
  戏提调对小公子笑道:“奴去排戏,先失陪。”
  楚婳愣了愣,这是要特意为她排戏?
  整个戏班都出动,令她有些受宠若惊,“叨、叨扰了。”
  “恩公啊,您这是说得哪的话。”戏提调摇摇头,  第一次见到这般平易近人的贵公子,朗声笑着走了。
  叶蓁抱剑坐在楚婳身侧,微微抬眸。
  知道小姑娘喜欢听戏便卖她一个人情,这戏提调真是圆滑世故,又有恩必报,也难怪能在这偌大的皇城中混得长久。
  戏台生意风生水起,怕是有不少喜欢听他家戏的权贵作为靠山。
  小小戏园里,生活着一群风尘女子与江湖中人,他们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悲欢离合,戏腔婉转唱着人间戏,表情细腻,念白儒雅,水袖起落间身姿飘逸,舞蹈华丽。
  澹台瑕正专注地看着戏,忽然感觉旁边有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在扭动。
  他侧眸,眯起凤眸,语气不耐,“怎的。”
  楚婳抓了抓碎发,腼腆一笑,道:“南霞姑娘是哪里人?”
  澹台瑕垂眸,淡声道:“江南。”
  楚婳闻言,目光微亮,“姑娘可曾、去过姑苏?”
  澹台瑕:“去过。”
  因是同乡,楚婳心中便对南霞多了些亲和善意,“姑娘的昆腔、也是在姑苏学的?”
  澹台瑕摇了摇头,目光渐渐幽邃,“儿时在扬州卖艺讨生活,只去过一两次姑苏。”
  他顿了顿,嗓音不经意间轻了些许,“我阿娘是伶人,是她教我的。”
  楚婳抚掌赞叹:“那你阿娘的昆腔,定然甚美。”
  澹台瑕闻言,恍惚了一瞬。
  许是矮萝卜的杏眸漾水、眼神太过明亮,又许是耳畔的嗓音糯糯温柔,带着江南独有的口音。
  他的竟不由回答道:“嗯,她是江南的名角儿。”
  语罢,他倏然回神,凤眸浮蔓起一丝颓靡的阴森。
  居然跟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谈起了自己过往,还是那些早已远离他人生的陈年旧忆。
  澹台瑕指尖轻颤了下,眸色暗暗转深。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心底适才那一抹凭空意外涌现的温情,猛地扼杀,胸中重新被冷血浸润,再睁开眸子时,眼中闪现一丝杀意。
  今晚就除掉这只没事找事的矮萝卜罢。
  楚婳看着南霞头顶的那行小字——[伶人之子,扬州人,烟瘾成性]。
  南霞没有骗她,即便性子冷了些,却是个真诚的人。
  虽然她有些疑惑南霞一个姑娘家为何会烟瘾成性,但她想起小时候在姑苏戏台看到过一些名伶抽烟,他们休息时手里都会拿着烟枪,时不时吸一口,或许是一种习惯成俗吧?
  楚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澹台瑕沉默不语,抬眼看向戏台,眸中暗芒闪过。
  楚婳以为他在专心看戏,便也将注意力拉回戏中。
  很快她便听得痴痴,跟着低唱了几句,小胳膊轻微地随着节拍而小幅度摆动。
  澹台瑕的神思并未放在戏台上,眉头紧皱正思忖着别的事情。
  而身旁的小公子摇头晃脑,实在是扰人,他深吸一口气,真想一手直接捏爆她的头颅,叫她没有脑袋。
  或者掐断她这细脖子,让她聒噪不起来。
  楚婳后颈一凉,似是冷风飕飕拂过。她摸了摸脖子,眨巴眼睛继续看戏,没有多在意。
  叶蓁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一丝杀意划过,眯起眸子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她淡淡收回目光,抱剑蹙眉,莫非适才是错觉?
  澹台瑕压住心头的暴虐,散漫低垂眼皮,眉间染着凉薄。
  台上一出好戏结束,检场人便开始准备下一场。
  戏提调端着茶水放在座中案桌上,笑着问道:“公子觉得今儿这个正旦唱的牡丹亭,跟上次南霞唱的那一出,谁更胜绝?”
  楚婳吃了口茶,弯眸笑眯眯道:“都好,都好。”
  戏提调闻言满意离开,继续去排戏了。
  楚婳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侧头凑到南霞耳畔,小小声道:“这段牡丹亭,你的韵腔唱得比她好,但是神态略逊一筹。”
  澹台瑕吃了口茶,心不在焉地道:“嗯。有何指教。”
  楚婳稍想了想,问:“你怎么、不笑呀?”
  台上不笑,唱戏不笑,台下不笑,似乎从未笑过。
  澹台瑕气息微顿。
  他不爱笑,笑也是假笑、似笑非笑。
  因为没怎么笑过,是以他真正嘴角上扬笑起来时,表情并不好看。
  澹台瑕缄默,缓缓垂下眼。
  他是澹台族大长老外室所生的孩子,从小被丢弃于民间,与阿娘相依为命。那时还是谢氏皇族荒淫无耻的统治,天下污七八糟,戏子们任人践踏,地位极低。在他被澹台族带回族中的前十二年里,是阿娘独自养活了他,阿娘除了在戏台唱戏,还卖笑为生。
  他由伶人身世,见过世间太多的卑鄙、丑恶、伪善、肮脏,男盗女娼,不堪入目。那些道貌岸然做着腌臜混事的市侩小人,那些看似道义却藏污纳垢的高门望族,他从愤恨憎恶到冷眼漠然,最后只能无力嘲弄这百态人生,冷了一身的血。
  谁可知他这一生天性之始从不是无情。
  与其说不爱笑,不如说,他已然不知该如何对着这浑浊不堪的世间真心一笑。
  澹台瑕目光阴翳,神情颓靡,眉宇森冷。
  他是草根上的低贱害虫,一步一步爬上了澹台族这根参天巨树。
  但那又如何,他清醒冷漠地知道,自己不过是被迫推上澹台族长之位的走狗罢了。
  澹台瑕静默一瞬,垂眸看着楚婳。
  他轻轻启唇,语气凉薄,嗓音冷漠没有什么感情,回答道:“戏子无情,何须笑?”
  他的眸色冷魅,确是一种无情之色。
  楚婳闻言静默一瞬,轻叹一声。
  她眉眼染着干净的尘光,眸中空濛潋滟,嗓音温软,“姑娘说着戏子无情,却在台上唱尽了多情的人间。
  澹台瑕一怔。
  “我听得沉醉,你唱得痴迷。道是无情……”楚婳抬起眸子看向戏台,语气如绵绵细雨般柔和温暖,“却有情。”
  斜屏半暖,光影斑驳,她的眼里仿若氤氲着星云,色泽于瞳底流转汇聚成银河,最后坠入人间。
  澹台瑕心头一触,身形僵硬。
  仿佛有什么东西砸中心井,井底震了许久,从麻木到重新动容。他试问自己冷眼看着世间,可于戏台之上唱着那一出又一出的曲子里,却写着人生冷暖、人间真情。
  “世情悲欢,无人知我。”楚婳抬手拿起杯,垂眸吃了一口茶,再抬眼之时,嘴角无意间沾了一片细小的茶叶,碧叶映着朱唇,但她并未察觉,反而还翘了翘嘴角,继续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先前我在姑苏戏台听曲,一位老先生说,戏一旦起,就得唱完,正如这人生一旦开启,就要有始有终地走完。我琢磨了许久,终于知晓了老先生之意。”
  楚婳弯了弯杏眸,眸中亮晶晶的星云,好似迸溅了出来,“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故事呀。”
  她的眸子里映着他的戏妆,如琉璃晶石般透明,淡淡的暖,淡淡的悲,好似他所不知道的自己被蓦然挖掘了出来。
  澹台瑕倏然起身,抬步就走,“下场是我的戏,失陪。”
  楚婳点头,问:“那下次、还能再来听你唱戏么?”
  澹台瑕脚步一顿:“直接来后台吧。”
  戏台排完了所有的曲子,楚婳听了个尽兴,戏提调笑容满面地送她离开画舫。
  马车伴着斜阳落日驶向将军府,楚婳靠着叶蓁,缓缓阖上眸子。
  她眉心染着疲倦,困意袭卷全身,昏昏睡去。
  叶蓁拨开小姑娘颊侧的碎发,见她睡颜沉沉,小眉头还褶皱。
  大抵是细腻敏感的人,最是容易共情。
  -
  入夜,洛阳夜禁,画舫熄灭灯火。
  昏暗的厢房里,有三位黑影幽幽。
  “公子。”张伯作揖,面色肃然:“邱家在戏园砸场子的事情绝不能落到大理寺手上,否则霍时洲一定会察觉到公子潜入了洛阳城内,介时查到画舫戏班这里,我们可就没有藏身之地了。”
  澹台瑕把玩着鼻烟壶,散漫地靠在榻上,“你这是在逼着孤,去请葆徽郡王吃茶?”
  张伯沉声道:“我们每一次小瞧霍时洲的能力,都会吃一次亏,还请公子莫要因小失大。”
  澹台瑕手里的鼻烟壶在月光的照射下宛若森森白骨,他语气懒慢,嗓音颓靡,“那便屠了邱家满门,让大理寺无从下手。”
  边上持刀的黑衣人,抱拳道:“诺。”
  张伯面色一变:“不可!”
  他急忙跪伏在塌边,劝道:“不可打草惊蛇,此举恐会引起霍家注意,况且您这样做会激怒澹台长老们,族中上下想要与葆徽郡王合作,您得暂避刀锋浪口尖上啊!”
  澹台瑕指尖轻颤,薄唇紧抿。
  张伯颓然,低叹,“公子啊。”
  澹台瑕沉默良久,仰头躺进塌里,以手掩面,语气平静道:“好,听你的。”
  张伯松了口气,看了眼黑衣人,让他先下去。
  “张老,您也退下吧。”澹台瑕吸了一口鼻烟壶,青烟缭绕发丝,嗓音沙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张伯闻言只好和黑衣人一起离开了厢房,走前担忧地看了一眼他。
  夜色静谧,澹台瑕缓缓放下手臂,指尖随着青丝搭落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最新评论:
  【完了我越看越慌这个男的不会喜欢上女主吧你不更文,我怎么买文,我不买文,怎么会有营养液,你说咋办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