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柯清曼内心的悸动渐渐归于平静。
此时的她，一想到自己有了要追求的目标，内心充满斗志。
与其他小朋友不同，小时候的柯清曼并不沉迷于过家家跳格子这些在她看起来幼稚至极的游戏，喔，虽然她正处于这个幼稚的年纪。
她每天的娱乐，就是呆在镇上的杂货店里，盯着电视看。
那时，电视还是黑白的，但黑白的画面并不影响柯清曼对屏幕里演绎着的觥筹交错、珠光宝气的上流生活的痴迷。
看着屏幕里的人过着的生活，年幼的柯清曼明白，自己也想通过努力，为了有一天能跟这些人一样，吃饭的时候桌上摆着的是几十样菜，而不是像自己家那样，每一顿都是简单的白菜豆腐。
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在客厅发呆的柯清曼，内心有些诧异，“曼曼，这是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柯清曼回过神，甜甜地笑着，“没什么，妈妈，你这是要去哪？”
妈妈梳着头发的动作一顿，脸一黑，“去找你爸爸，昨晚不知道在哪个场子混的，一整晚没有回来。”
柯清曼闻言，下意识站直身子。
她爸爸嗜好赌博，家里如此穷困，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赌博。
“妈妈，我陪你去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输红了眼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用，你乖乖在家。那里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柯妈妈准备完毕，正准备出门，突然响起门铃声。
她打开门，是隔壁邻居阿姨。
看见柯妈妈，那位阿姨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呀，柯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柯妈妈见她拼命想挤进来的样子，只能让开身子，清她进来坐，暂时放弃去寻找柯爸爸的想法。
阿姨轻车熟路进了门，见到柯清曼，笑的大声，“曼曼，你也在，好好好，正好，阿姨跟你说个好消息！”
当大家都坐下来，那位阿姨迫不及待开口，“跟你们说，我家儿子今天上班的时候，收到一份文件，你们猜是什么？”
她期待地看着柯妈妈和柯清曼，柯妈妈和柯清曼只能接着她的话说道，“是什么？”
“是好事啊！曼曼，你可以去市区读高中啦！”那位阿姨紧紧抓着柯清曼的手，表情夸张，口水快喷到柯清曼脸上，柯清曼只能不着痕迹地挣开手，坐到妈妈那一边的沙发。
那位阿姨没有发觉柯清曼的动作，接着往下说，“我家儿子不是在乡镇做公务员吗？听他说，上面出政策，像曼曼这样的成绩，可以免学费去市区读高中，免学费啊！柯家嫂子。”
柯妈妈闻言，欣喜地说，“真的吗？免学费…那除了免学费，住宿费呢？也免吗？”
那位阿姨被她的话问倒，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图片，再抬头，脸上的喜色有些挂不住，“啊，柯妈妈，住宿费好像没有，不过免学费，好事啊！噢，不过你家曼曼在一中好像也是免学费，可是，一中这种学校怎么跟南城的学校比呢？你们说是吧？”
“确实”柯妈妈微低着头，她有些失望，她以为住宿费那些也是有免除的，谁知道没有，白高兴一场。
阿姨此时有些蔫，没有来时的兴奋。
她一副刚刚想起什么的样子，“柯妈妈，我跟你说，城里的高中，跟我们这里的一中真的是不能比的，你们要好好考虑。那什么，我家里还煮着汤，先不聊了。”
送走那位阿姨，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也尴尬下来。
城里的学校比一中好，这一点谁不知道呢？
可是，如果去城里读书，那么多出来的住宿费、交通费等费用，这个贫困的家，实在承受不了。
去城里读书，可以免学费，这个消息，柯清曼早就从章一燃那里获知。
本来柯清曼苦于如何说服父母，让她去城里读书。
城里的高中和一中的教育水平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无法比。
若让柯清曼以这么高的成绩去一中读，她还是不甘心。
柯清曼偶然听章一燃说，他伯父所在的部门下达这样一份文件后，便开始暗中攒钱，打算攒够第一学期的住宿费，打消家人的忧虑，消除自己去市区读书的障碍。
柯清曼一直知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柯妈妈摸着柯清曼的头，言语无奈，“曼曼，这住宿费还有交通费……”
柯清曼抬起头，眼神坚定，“妈妈，我自己做兼职挣了钱，够住宿费，至于其他费用，我可以用压岁钱补上。妈妈，求求你，我真的想去城里读书。”
说完，她如同儿时向妈妈撒娇一般，蹲下身子，乖顺地将脸贴在妈妈的腿上。
前段时间，这份文件没有下达到乡镇，柯清曼无法说出自己的打算，只能暗暗准备着。
现在不一样，这个消息变成一份实打实的文件。
此时便是提出来的最好时机。
“好吧，那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柯妈妈说着，脸上尽是愧疚，女儿从未求过她，这是头一次。
自从家里出现这样那样的事之后，这个小女儿便不再如同现在这样对自己撒娇。
若是在一般家庭，去城里读书，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在她们家，却不是。
想到这，柯妈妈心中充满愧疚。
“那曼曼，你想去哪所学校？”
“南城中学！”柯清曼兴奋地眯眯眼。
南城中学作为最好的高中，分数也最高，而柯清曼的分数刚好达到它的分数线。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程翊也在南城中学。
冥冥之中，皆有安排。
柯清曼回想刚刚的少年，内心更加坚定。
从小到大，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在学习上、生活上，样样东西都追求最好的。
至于想要的男生，她也想要最好的，在今天之前，她对这样的男生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而在刚刚，这一目标便成为那加油站中意气风发的少年的模样。
她要的人，就算要费尽万般心机，也要追求到。
说服了妈妈，柯清曼去南城中学读书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爸爸整天不着家，他的意见无关紧要。
爸爸在几年前做生意失败之后，渐渐消沉，沉迷于赌博。
十赌九输，赌徒的家庭无不是家徒四壁的。
柯家原本还算小康的家庭，变得格外穷困。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柯清曼去厨房倒水，都会看到妈妈坐在桌子前，静静看着家里的存折暗自垂泪。
妈妈佝偻的身影，时不时的低泣声，让她对爸爸的怨恨日益增加，怨恨他自私至极，竟然因为一时的失意，就整日沉浸赌场，将生活的压力转移到家人身上。
当晚，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她梦到了程翊。
梦见在清晨的阳光中，他倚靠在窗户边，一手拿书，一手插着裤兜，微微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书，此时并不猛烈的阳关给他加了一层天然的滤镜，这种滤镜不是摄影机通过调整参数能够调出来的。
窗帘随着风轻轻飘动，连带着看客的心一起动了。
这让柯清曼想起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里面的男主角也是这样，当时她深深沉迷于这一幕，来来回回看了好久。
程翊低头看书，指骨分明的手指握住手中的书，微敛的双眼，长而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一切都彰显出造物主对其的格外怜惜。
突然的课间铃声打断少年的专注，他抬起头，转过头看着自己……
柯清曼睁开眼，才发觉一切皆是梦。
那铃声不是学校的课间铃声，而是自己睡前调的闹钟。
她闭闭眼，内心哀叹，真是美色误人。
昨晚短短几分钟的惊艳一瞥，让她在大清晨做了这种想起来微微心悸的梦。
暑假快结束时，柯清曼独自一人前往南城中学报名。
站在学校大门前，柯清曼对南城中学的财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校园的设施和环境都甩了她之前就读的一中几条街。
报完名，为了更加了解程翊，柯清曼有意在他之前就读的初中贴吧里面逛。
在贴吧找到的信息没有什么价值，都是一些获奖信息和同学对其颜值的吹捧。
无奈之下，柯清曼只能装作他的迷妹，在贴吧加了一个程翊初中的同班同学，跟他谈好价钱后，他发来关于程翊个人信息的文件。
文件内容包含程翊在班级群里的社交账号、在班级手机家庭信息时填写的家中住址、紧急联系人、个人的喜好、以往情史等。
看得出来，像柯清曼一样做这种事的女生不少，对方在稍微了解她的意图之后就开始轻车熟路地开价。
不得不说，现在个人信息的安全保护情况堪忧。
只要班级收集了个人的信息，同班同学在填写自己的信息时也能看到你的，特别是采用在班群里面填写电子表格这种模式。
但是柯清曼并没有觉得文件里的内容百分百是真的，像程翊那样的人，家庭住址和紧急联系人这些信息，不是填了个大概位置，就是借用其家长的助理的信息。
出于对他不俗的家世的忌惮，老师就算知道信息是假的，也不会说什么。
文件里有价值的部分，就是关于他的社交账号，平时在班级里面所表现出来的个人喜好，以及同学们所知道的他交过的初恋的大概信息。
柯清曼拿到这份文件后，便注销与对方联系的社交账号，离开网吧。
为了确保安全，她也没敢用家里的电脑与对方联系。
柯清曼找到程翊的账号后，便注册了一个小号，登上去看他的动态。
他的动态很快就浏览完了，因为他及其低调，几乎不在网上发任何正面照，所发的动态也只有那么两三条，而且时间跨度很大。
柯清曼转变想法，顺着程翊的账号找到他朋友的。
感谢互联网，有程翊这种低调的人存在，同时也有出于分享欲而恨不得将自己的一日三餐都记录在网络上的人。
柯清曼看到他的朋友在展示丰富多彩的生活时，也po出了所有朋友的合照。
即使在朋友的账号里，他也是不苟言笑，有时只露个侧脸。
柯清曼庆幸自己不是脸盲，得以在加油站的惊鸿一瞥时记住他的脸。
当然，也得益于他的五官的辨识性不低，无论照片中他的打扮怎么变化，她都能认出来。
柯清曼在看到文件中写着程翊的初恋女友徐辞云时，第一感觉便是感慨她的名字富有韵味。
辞云辞云，身边也有叫这个名字同样发音的女生，不过多是慈云或者词云，换了一个字，名字的参差便显现出来。
柯清曼找到她的账号。
在翻看她的账号时发现，她所发的内容比他人发的更加高雅，在一堆富二代中脱颖而出。
徐辞云发动态地频率也不高，大概是一个月发两三条那样。
跟别人富二代相比，她发的内容有自己的特色。
她会分享出自己参加各种钢琴大赛的获奖照片，在照片上，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小礼服，一举一动都显现出良好的家庭教养。
不得不说，柯清曼对她，是有些羡慕的。
用网友的评论来说，徐辞云，俨然成为女孩子最想成为的模样。
看着她时而出现在富丽堂皇的礼堂，时而出现在国外不知名小镇，柯清曼不禁伸手点了点手机屏幕，这样的女生固然很好，但是自己也不差。
生长在温室的小公主，怎么都比出生于鱼龙混杂的小镇，从小便学会察言观色的自己战斗力弱啊。
更何况，在文件上写着，徐辞云程翊二人已经分手。
嚯，过去式，不值得自己过于在意。
柯清曼退出社交软件。
对于徐辞云，她想要做的，无非就是在观察她的穿衣风格、性格喜好、待人接物的习惯后，适当模仿，投程翊所好。
模仿的同时，也保留自己的特色。
柯清曼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映照出的自己的脸，她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