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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三合一·有曦曦一个就够……


  这个寒假邵曦过得也不轻松。
  《风声》广播剧的后期制作她一手包揽,然后发现这时代跟三十年后不同,大数据信息时代,需要音效素材可以直接找素材网站买,BGM可以直接通过音乐平台购买版权,甚至可以通过声效模拟器自己制作……
  可是现在,音效素材少,BGM素材也相对贫乏,而且版权属性大多不明。
  邵曦找王凯旋要了一些广播电台常用的BGM,挑挑拣拣倒还能解决,但是音效这方面却是真的极缺!
  邵曦去问殷回,电视电影里的音效是怎么来的?
  殷回说:“译制厂有专门的音效配音,他们这行特别小众,但是又不可或缺,在厂子里挺尴尬的。”
  邵曦想了想问:“如果请他们帮忙录一套音效素材,大概需要多少钱?”
  殷回摇头:“这我还真不清楚,他们都是拿死工资的,没什么外快可以赚,你要是需要,我帮你问问,应该挺便宜的。”
  邵曦大喜:“那就麻烦大师兄出马了!”
  过了两天,殷回带了两位音效师过来,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出头,小的大概是学徒工,十七八岁的样子。
  殷回给介绍说:“这是厂里的潘师傅和他徒弟游小强,他们俩是音效部的,我才发现咱们厂里只剩他们俩了。”
  邵曦一愣:“怎么叫只剩他们俩了?以前很多人吗?”
  潘师傅说:“以前人也不多,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养不了这么多人,就让一帮老师傅都安排内退了,我下个月也要退休啦……”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语气中难免流露出满满的落寞。
  邵曦沉吟了一下,抬头笑着说:“那就辛苦两位先帮忙录一套音效吧,这儿是音效需求,您二位先看看,有什么难度跟我沟通就好,我可以想办法调整。”
  潘师傅看面前这小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有点犹疑地看向殷回:“这位是?”
  殷回笑说:“这是声闻配音的负责人,邵曦,你别看她小,人家可厉害着呢!”
  潘师傅哦了一声,笑着接过需求单,点点头:“行,我们先做做。”
  邵曦表示没问题,领着人挑了间录音室进去让他们在里边儿折腾。
  她之前从音像厂挖了一个调音师过来,又招了几个学徒工,让调音师带着,力争未来每间录音室能配备一名调音师,提高工作效率。这会儿调音师罗师傅正在带徒弟,顺便就给这两位录音效做示范,工作教学两不误。
  这边刚解决了音效的问题,前台小妹打来内线,说魏启文来了。
  邵曦几乎要哭出来,是的,魏启文又来了!
  因为生病,邵曦落下了许多课程,高中教学速度那真是,弯腰捡个橡皮的功夫,就跟穿越了似的,四顾茫然,更何况是落下了这么多课程。
  她生病期间,张媗的功课也没人带了,两个难姐难妹一块儿成绩雪崩式滑坡,好在现在她们都不怎么愁钱的事,张媗爸爸为了闺女的学业,硬是花钱请了位随身家教,在闺女拍戏期间见缝插针的给补课。
  而邵曦则依然是魏启文把关,说来也是她自己不好,订正试卷的时候看不懂题,下意识就打电话去问魏启文,结果三两句被对方套出了期末成绩……
  魏启文表示:“你看看,我就放了你半个学期的课,你就给我考成这样……哦,生病了啊……那……那不怪你,可你得把落下的课给补回来吧?好你别说了,明天我就去给你补课!我寒假很有空,不用谢。”
  邵曦愣是一句话没怼出来,对面就挂了电话。
  然后,魏大魔头他就来了……
  跟着魏大魔头一起来的,还有他那满满一背包的辅导习题……
  邵曦看看厚厚的辅导习题,再看看魏启文那张漂亮脸蛋儿,觉得自己的颜控被治好了!真的治好了!痊愈了!
  *
  “看我干嘛?做题。”魏启文手里的圆珠笔轻轻敲了一下邵曦的头说。
  邵曦含泪做题,一旁的毛鑫宇瑟瑟发抖……
  对,邵曦兑现了承诺,毛鑫宇成了工作室宿舍的第一位成员,平时住在副楼二层,主楼通副楼的那扇门是单向的,只能主楼进副楼,副楼的人要进主楼得用钥匙开或者按门铃让三楼的人开门。
  毛鑫宇这一部剧赚了两千多块钱,简直要高兴坏了,整个人也开朗了许多,只是这孩子钱财烫手,立刻给家里寄了一半回去,剩下的一半交了一个月15块钱宿舍水电之外,还给了邵曦家的保姆刘阿姨一个月50块钱的伙食费,跟邵曦搭伙吃饭,一口气交了半年,剩下的钱,很快变成了他那小书架上的闲书……
  毛鑫宇看闲书一点不心虚,他成绩好呀!偶尔还能在邵曦面前得瑟一下,邵曦做作业的时候会拉着毛鑫宇一起做,不会的直接让这个小号学霸教自己。
  但是今天,大号学霸来了……
  毛鑫宇感受到了智商被碾压的痛,魏启文还在桃源高中时就已经远近闻名,现在更是科大的大学生,看他们做题就跟小学生做题一样,看一眼就能轻松搞定……
  学霸与学霸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毛鑫宇不敢得瑟了,夹紧尾巴做题,顺便看着平时牛皮烘烘的邵曦被魏学长管成磕头虫……噫!
  *
  1992年的春节前,梅迎香便早早回了湘中,她在那边的厂子里订了一批准备出口到南棒国的货,又刚谈下一笔冬熊国的生意,要找合适的厂子,索性就在那边和弟弟一起陪老父亲过年了。
  红熊国在91年末的最后几天轰然崩塌,残躯犹如鲸落,成为周边大小商人们竞相逐利的盛宴,梅迎香靠着之前那笔大单的经验,将华国的日用品以及副食倒卖到刚刚成立,百姓物资紧缺的冬熊国,收益杠杠的,因此买了许多好东西回去孝敬老父亲。
  而邵冬归也和邵曦一起从小年就回到邵家别墅。
  邵春生一家最近终于老实了,邵晨瘦了一大圈,倒是抽起条来,身高眼看着要突破180,但是精神却相当萎靡不振,背驼着,一副丧丧的样子。
  看到邵曦时,他的目光躲闪着,满眼的恨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邵曦冷冷看他一眼,心生警觉,上辈子邵晨一向是被家人称赞的天之骄子,邵家人的承传,老邵家的骄傲,他对自己向来是高高在上的藐视的态度,如今这一番闹下来,差一点被当成精神病人对他的打击看来是相当大……
  梅迎香后来将邵晨跟曾奕辉的事随口带了一句出来,意思就是让女儿知道,被欺负了绝不要藏在心里,老娘有的是手段玩死这几个鬼崽崽。
  邵曦听后却不觉得高兴,她只想到后世那些发了财的大佬们一路被金钱闪得忘了本,最后官商勾结,甚至涉黑……几乎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因此邵曦连忙正色劝母亲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违法的事咱们可千万不能沾!妈!这事你必须听我的!”
  梅迎香给了女儿一个爆栗:“老娘我是给你外公带着在红旗底下长大的人,我能不懂这些?放心,我有分寸!”
  邵曦得到了母亲再三保证之后,才终于放了心。
  但是邵曦丝毫都不觉得邵晨值得同情,硬是要说,应该是恶有恶报吧。
  这个年过得比较平静,但也不是没有惊喜,邵夏茗从大洋彼岸打来了电话给父母拜年。
  在新年钟声响起前十分钟,邵夏茗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汪老太太接的电话,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当即就落了泪,邵夏茗出去有一年了,这一年里邵家发生了许多事,汪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邵征在一旁着急:“你哭什么?说话啊!哎呦,你不说话把听筒给我,让我跟她说!”
  邵曦怕二老争起来,连忙笑着说:“别急别急,电话可以免提,大家都能听到的!”说着按了免提,邵夏茗的爽朗利落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爸妈!新年快乐,祝你们身体健康!”
  邵征愣了愣,开口嘴上还是硬梆梆地说:“嗨,不用你操心,我们身体好得很!”说完,老爷子眼眶却红了,深听了几口气才继续说,“你也注意身体!那边下大雪,能把门都堵上!你不要出去乱晃!”
  电话那头静了静,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喂!老师!我是爱民!”
  邵征又愣住了:“爱……爱民?你怎么在茗茗那里?茗茗怎么了?”
  楼爱民笑着说:“嗯,老师我在枫国做为期一年的学术交流,所以和茗姐在一起,我借她的房子住,省点钱,茗姐……茗姐刚刚情绪有点激动,你等她平复一下哈!对了,大家都在吧?师娘也在吧?祝各位新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邵征恍然的哦哦了两声,说:“都在大家都在!你也好,你也好!对了,你借茗茗的房子?她在枫国买了房子了?”
  楼爱民在那头笑说:“嗯,茗姐很厉害的,她的手艺装饰品在这边已经有了专柜,赚了好多钱呢!她设计的首饰单品现在好多富豪定制,供不应求,买幢房子算什么呀?”
  接着就听到那边传来邵夏茗的声音又羞又急的叫道:“楼爱民!你跟我爸瞎说什么?!把电话还给我!”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邵夏茗抢到了电话,急吼吼地说:“爸,你别听他瞎说!我们没什么的!都是他瞎想,我什么都没答应!”
  邵征一头雾水:“啊?他刚刚说的……是瞎说的?他没住你那儿?”
  邵夏茗急急地说:“不是,他是住我这里……但是……但是我们没有……不是,我们没有结婚!我没答应……”
  这边开着免提,一家子听着这些话都傻眼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喂!爸!你听我解释……”邵夏茗不明就里还在拼命想要解释什么。
  最终还是邵曦反应过来,忍着笑,凑到电话前说了句:“茗孃孃,新年好!”
  邵夏茗愣了一下,半晌才虚虚地应了一声:“啊……好……好……你怎么……”
  邵曦满是同情地说:“这边开着免提呢……”
  “啊!”邵夏茗在那边惨叫一声,叭哒一声挂了电话。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场乌龙着实太喜感了。
  只是笑过之后,邵老先生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那现在这是啥意思?爱民要跟茗茗在一起了?”
  汪老太太也有觉得有点懵:“不能吧……爱民比茗茗小那么多……”
  邵春生阴阳怪气地笑说:“就是,差十岁呢,楼爱民怕是脑子有毛病吧!”
  邵征立刻狠狠瞪他一眼:“你才脑子有毛病!差十岁怎么了?爱民不比那个余鹏强百倍千倍?!再说,女大三,抱金砖,茗茗大他十岁,三块金砖还有多,他楼爱民稳赚不亏,茗茗这是没答应,要是答应了,那就是他的福气!”
  邵春生吓得闭了嘴,也没人敢说老爷子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在邵家,以老爷子的话为准。
  邵征兴致高昂,甚至喝了一杯酒,然后酒量不大好的老爷子趁着酒性,看见谁都笑,这个年总算过得喜气洋洋。
  *
  大约是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太多,邵春生一家意识到失了老爷子的帮扶不是件好事儿,于是这个年里表现得格乖顺积极,甚至以往过完除夕就往阎家跑,今年也不去了,老老实实呆在邵家别墅里陪着老爷子接待宾客,阎习甚至还主动去厨房帮了会儿忙。
  到了初二,阎习的父母破天荒地上门来拜年了。
  阿丁给人开门的时候,徐阿婆已经麻利地跑上楼去通报了:“先生太太,阎家阿嗲跟姆妈来了!”
  邵征跟汪云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这门亲家,他们实在不想来往。
  邵春生是邵家三个孩子里的老大,但是,除了出生争了个第一,其他的都比不上后面出生的妹妹和弟弟。
  邵夏茗和邵冬归都是因为历史原因不得不放弃学业,而他是实实在在的读不进书,念完初中就招工进了仪表厂当工人。
  原本若是他安于工人的身份努力工作倒也没什么,邵征夫妇也并不强求孩子一定要读书,读得进就培养,读不进就早早谋生。
  但是邵春生却总觉得自己有一对教授父母,自己也跟着高人一等,他自己是工人,却又瞧不起别的工人,他爱写现代诗,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无人赏识。
  而此时出现了一位“赏识”他的人——阎放鹤,这位是仪表厂的办公室主任,解放前在海市办厂造仪表配件,世界大战期间,海市沦陷,这人带着整个厂子两百多号人投了敌,J国投降后,这人将自己的行为粉饰成为了保护全厂工人的生命,忍辱投降,竟一时还成了“英雄”,被民党授了一枚奖章,从此在海市商场混得风声水起。
  然而解放战争后,民党逃往宝岛,这人摇身一变,又成了爱国进步人士,给国家部队送钱送物资,还主动将厂子上交给了国家,换得身家平安……
  国家对思想进步的商人还是很照顾的,于是让他在厂里当个办公室主任,平时喝喝茶看看报,拿份工资混日子。
  阎放鹤说他看中了邵春生的才华,于是介绍了自己小女儿阎习给邵春生认识,阎习当时只有十九岁,是家中的老幺,家里最辉煌的时期她没经历过,只能从兄姐的口述中幻想那种享乐与繁华的生活,认识邵春生之后,第一次去邵家,阎习便找到了梦想中的模样,她认死了邵春生,一定要做邵家的媳妇,将这一切划为自己所有。
  阎放鹤在圈内名声并不好,以前人家看他有钱还虚与奉承两句,如今没钱没权,过去的那些事拿出来说道,自然是臭不可闻。
  因此邵征原本是极不愿意儿子取这样一个人的女儿进门的,但是,他在西方学习生活过,也受到那边的一些相对先进的理念,比如尊重孩子的选择,于是尽管不乐意,但还是说服思想更保守的老妻接受了这门亲事,只说最多往后不跟这个亲家来往便是。
  事实上邵春生婚后,邵征老两口确实没怎么跟阎放鹤来往过,阎放鹤也很拎得清,知道邵教授看不上自己家,所以也不来添堵,反正他已经把女儿嫁进邵家了,邵春生是长子,又生了嫡长孙,将来邵家的一切终有一天是他的,女儿能跟着享福,自己也能沾沾光。
  *
  阎放鹤晚年退休在家,唯一的爱好就是搓麻将,商人出身的他骨子里就是个赌徒,动辄输上几百,没钱了便问子女要,阎家长子早早出国,二女儿给他还了几年赌债,实在吃不消,连夜和丈夫一起逃出家门,宁愿挤在单位宿舍也不肯回家。
  现在就只剩嫁到邵家这个女儿了……
  阎放鹤和妻子一进门便高声朝前来迎接的女儿女婿笑道:“哎呀!不用特意来接,都坐都坐,你们日子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俨然一副此间主人的语气。
  放眼打量了一下邵家别墅,阎放鹤心情激动,多好的欧式建筑啊!这气派……要是当年自己有这样一幢别墅,就可以开舞会,办沙龙,怎么风光怎么来……
  阎习见父母来了,也很来劲儿,端茶倒水的照顾得殷勤。
  阎放鹤见邵晨在不远住站着,便笑着招呼:“晨晨!怎么看到外公也不打招呼呀?过来!过来!”
  邵晨似乎才惊醒,露出点笑容走到他身旁说:“阿公新年好!”
  阎放鹤笑眯眯地拍了拍外孙子的肩:“好好!你也新年好!来!这是压岁钿,拿好!”说着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邵晨。
  邵晨接过来摸了一下,撇了撇嘴,笑容淡了些:“谢谢阿公。”转身就走到一旁去了。
  打开一看,红包里只有一张五块钱的纸票,邵晨嫌弃地拿出来往裤兜里一塞,将红包随手丢进屋角的垃圾桶里。
  阎放鹤看在眼里,心里不舒服,但是,这毕竟是邵家的大孙子,将来是邵家的家长,他还有可能得靠着这个外孙子,于是便只是哈哈干笑两声,转头去跟邵春生说话……
  “春生啊,你最近都没来厂里,在哪里捞钞票啦?”
  邵春生刚要张口回答,就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邵曦扶着汪老太太,邵冬归搀着邵老爷子缓缓走下来。
  汪老太抿唇微笑,一派端庄大气的主母风范,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亲家来了,怎么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先跟小辈们说笑起来,害得我们失礼了。”
  阎放鹤元配妻子在战乱中死去,现在的妻子叫李兰芝,今年才六十出头,是阎放鹤解放后续的弦,是个战乱时逃难来海市讨生活的孤女,阎放鹤娶她主要是为了照顾自己未成年的子女,李兰芝自己因为不曾生养,所以在阎家没什么地位,此时也只是跟在阎放鹤身后当个背景板。
  见亲家母说话,礼数上应该是她开口应声,尽管她来之前也曾反复在心里演练过要如何应对,但看到穿着一身水青色绒缎面鸭绒背心,满头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戴着金丝边眼镜在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的清贵老妇时,李兰芝到底还是自卑的缩了缩头,忘了怎么言语。
  阎放鹤瞪了李兰芝一眼,暗骂这婆娘上不得台面,连忙自己接上话:“哎呀!亲家母!好久不见!您看着倒是比往年更健旺,更年轻了呀!”
  汪云溪并没有看李兰芝,而是看着阎放鹤,笑着说道:“亲家公也太会说话了,也真是的,都在一个区,往日也不常走动,逢年过节的只见着小阎带着春生往你家里跑,难得今年你们能过来,招待不周啊!”
  阎放鹤站在厅中间,笑得有些尴尬,对方明摆着暗指他女儿只想着娘家,不敬夫家,他却不能说什么,气结但又不能甩脸子,只能笑着打哈哈,目光落在老太太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这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穿着件白色高领针织衫配着牛仔裤,头发烫得卷卷的披在肩上,五官略深,肤色白里透红,乍看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扶着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模样……
  阎放鹤松驰下垂的三角眼里透出一抹道不清的光彩,笑道:“哎呦!亲家屋里真是气派得咧!连小保姆都这么好看……”
  “爸!”
  “爸!!”
  邵春生和阎习都惊叫起来,但已经阻止不了他出口如风。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汪云溪和邵征的脸,都沉了下来。
  汪云溪声音冷了几度,缓缓说:“这是我们家老三冬归的孩子,平时打扮得素了些,倒叫亲家公笑话了。”停了一下,又问了句:“哦对了,你家雪英的病,好些了吗?”
  阎放鹤的脸色顿时难看了。
  阎家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阎大华结婚生子后,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叫阎雪英,生下来的时候看着可可爱爱,很招人喜欢,结果长到三岁时突然情绪激动,乱抓乱叫,送到医院检查时才发现竟然患有先天精神分裂症,临床表现为狂躁。
  一番排查下来,竟是阎放鹤的母亲那辈有精神病史,阎大华的妻子哭闹着要离婚,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生了第二胎,是个健康的男孩,阎大华以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有个疯子姐姐为由,带着妻儿举家出国,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
  阎雪英就被丢在阎家长大,五六岁就开始做家务,小学读了两年级,偶然发病,被学校知道了病史,劝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读过一天书,如今19岁了,每天只在家里干家务,洗衣做饭。
  阎放鹤对外也耻于承认是自己亲孙女,对外只说是请的小保姆……
  阎习未嫁时就看不惯这个外甥女被兄长丢在家里“白吃白喝”的养着,到了邵家便时常拿来当笑话讲,却不知这让邵家老两口更看不起她。
  现在汪云溪这句话问出来,简直就是直接打阎放鹤的脸。
  阎放鹤狠狠瞪了女儿女婿一眼,干笑了两声说:“哎呀!原来是冬归的千金!看着跟这屋里的人都不一样,没想到是自家人……”
  邵冬归脸色顿时黑了,女儿生得确实既不像自己,也不怎么像妻子,跟爷爷奶奶也不太像,但他从来没怀疑过妻子,而且邵曦从小在祖父母身边长大,也从来没有被祖父母嫌弃过,因此这件事便也没人提及。
  这个阎放鹤是存心来给邵家添堵的吗?!
  这话说出来连阎习的脸色都变了,这种时候得罪邵冬归,他现在可正受老爷子的宠,父亲这样,她在邵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但另一方面,心里又暗爽,她早就看不惯邵曦,一个女孩子上蹦下跳的抢晨晨的风头,想干什么?真是可笑!
  “曦曦长得像她祖奶奶。”一下没有说话的邵征忽然淡淡开口,“阎先生既然是来看小阎的就去他们屋里坐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句话一话,没人再说话了,邵曦的祖奶奶,说的自然是邵征的母亲顾氏,邵征父亲早亡,母亲一人养育兄弟三人长大,个个极有出息,邵征对母亲是极敬重的,顾氏故去时邵征在海外念书,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也是他的一件痛事,邵家人都知道。
  邵曦生得像顾氏,这便能让人理解,为什么即便是个女儿,邵曦依然极受邵征宠爱了。
  邵春生不敢吱声,却看着父母往外走,不禁疑惑,他原本是想请丈人来家里坐坐,让长辈缓和一下自己跟父母的矛盾,谁知这个老丈人不但没帮他缓和矛盾,甚至直接触了父亲的痛事,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直接丢下客人不理,这绝对不是父母一向的行事作风!
  邵春生连忙问:“爸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汪云溪淡淡说:“我们去冬归家坐坐,免得打扰你待客。”说完看着邵曦笑笑,语气中带了七分得意,“曦曦搞的那个配音工作室,我还没见过呢!”
  邵征则理也不理他们,率先走了出去。
  “可……可是家里来客……”邵春生不敢相信,父母竟然真的对阎家人这么反感……
  汪云溪冷冷看了阎习一眼,说:“我们可没有请过什么客人,若是有客来访不说按老法里递个信,打电话约一下也是应该的,哪有突然闯上门来的道理?”
  “这……是我不好,是我请爸爸妈妈来的……”邵春生连忙解释道。
  “你请的客人,便由你自己招待,怎么还要我们替你招待客人不成?”说完汪云溪转身走了出去。
  邵冬归的小昌河停在门外的马路上,老两口上了车,关上车门,邵征才气呼呼的说:“你听听!他竟然管那种人叫爸爸妈妈!”
  汪云溪心里也不爽,哼了一声说:“不请自来,也太不懂礼貌了,还想让我们招待?卖国贼也配?”说完又怪老伴儿,“当初就不该同意春生娶她!你看看被这一家子给祸祸的!”
  邵征沉默了,他现在有时确实也会后悔,如果当初不同意春生娶阎习,而是给他安排个更好些的婚事,是不是会好些?他当年只觉得要尊重儿子的想法,但现在想来,却是过于放任了。
  邵曦在一旁没有开口,虽然她并不认为家世会对人有什么影响,但是,从阎习的为人来看,与她所受到的家教显然是有极大关系的。
  可是阎习也只是同她父亲一样没家教,没分寸罢了,坏心思其实还是邵春生多些呢!奶奶却是看不到自己孩子的问题,只觉得都是别人的错,就像当初她也只觉得妈妈梅迎香哪哪都不好,太强势才让爸爸软弱无能,现在也觉得是阎习让邵春生变坏了……
  这种极端护短的性格让汪云溪身边的人形成冰火两重天,得她欢心的会特别舒服,因为她会尽一切力量维护你,帮助你,然而,如果不得她欢心甚至被她讨厌的话,那她是不吝以最糟糕的方式让你永远也不敢靠近她的。
  比如她不喜欢梅迎香时,就会逼着儿子邵冬归跟她离婚,从此不许再来往。
  邵曦无法判定这样的奶奶是好是坏,但现在奶奶厌恶的人不是妈妈,而是阎习,这令邵曦有种暗戳戳的好奇,奶奶会逼着邵春生跟阎习离婚吗?
  *
  邵冬归将车开到红砖楼,邵征和汪云溪下车看着整个红砖楼的布置,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雅致!”
  过年期间,全员放假,办公区里没有人,老两口看了一圈表示很新鲜,特别是一间间录音室,邵曦给二老简单解释了一番影视配音与广播剧表演,以及广告配音等等,听得老两口一愣一愣的,不住点头。
  末了,邵征对邵冬归说:“这孩子将来不可限量啊!”
  邵冬归笑着说:“也多亏了爸妈费心把曦曦接回来,不然她在湘中也就那样了呀!”
  汪云溪说:“那也是曦曦有天赋!配音这活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干得了的,好!奶奶支持你!”说完白了老伴儿一眼,“现在知道夸曦曦了?当初是谁呀!觉得小孩子做不了大事业?现在瞧瞧!”
  邵征干咳了两声,又叹了一声,“晨晨要是能有曦曦一半,我也不必操心了。”
  他这么一叹,汪云溪也不由得愁了起来。
  邵晨的成绩一降再降,现在已经跌到了全班二十名以下,几次老师打来电话,暗示如果再不加把劲,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邵征说不管邵春生一家,也确实是甩手了,但是看着邵春生直到现在尽没给邵晨请家教改善成绩,他心里又难受得紧,三个孩子因为历史原因没能养出个大学生,难道现在孙子也考不上大学吗?
  听父亲说起邵晨,邵冬归心里其实是有点犯嘀咕的,曦曦这么出色,也比不上孙子考不上大学……但是他不会说,更不会放在脸上,只是笑着打茬:“爸妈,咱们上三楼去,这过年了,保姆也回去了,今儿我给你们烧一顿湘省拿手小炒!”
  邵征一听,果然分心,跟着儿子孙女上楼,嘴上还开玩笑说:“你现在是老板了,还会自己烧饭菜?”
  邵冬归笑着说:“当什么老板呀?都是给姐姐打工,姐姐才是老板。”
  邵曦看了父亲一眼,有些意外,要是以前爸爸有点儿什么成绩都会忙不迭地汇报给爷爷奶奶听,现在居然会得藏事儿了。
  邵冬归除了打理景新装潢之外,用之前赚的那笔钱中的两千万注册了一家地产开发公司,在海市的东岸拍下两块地皮。
  这两块地都靠近江边旧船埠和旧渔民上岸后聚居的平屋街道,看起来毫无开发价值。
  被邵冬归以极低的价格拍了下来后,一众地产巨头都私下嘲笑这个从湘省来的暴发户蠢得狠,闭着眼睛瞎投资,还要自己解决拆迁款的问题,简直就是作死。
  邵冬归没理会这些人,拍下地块之后就开始跟市政办的人去谈招商引资……
  这一切邵冬归都没有对父母提及。
  邵曦不禁想,老爸这是一窍开,百窍通呀!可喜可贺。
  *
  保姆放假前买了许多耐放的菜在厨房里放着,肉类鱼类放在冰箱里冻着。
  邵冬归切了一条酸菜炒腊肉,又蒸了一盘腊鱼,烧了一锅大白菜肉丸汤,再炒了个番茄炒蛋,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置了一桌。
  腊鱼腊肉都是邵冬归托人从湘省带来的,老两口都是湘省人,离开故乡多年对于家乡的美食一直念念不忘,以往也都是小儿子从湘中来海市出差时带些来给老两口尝尝鲜,但是徐阿婆是道地的海市本地人,并不太会料理腊鱼腊肉这些湘省菜色。
  如今邵冬归一桌菜倒是让父母吃到了正宗的湘省传统小炒。
  邵征埋头吃得停不下来,吃完放下碗筷后,还意犹未尽地闭目回味了许久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说:“还真有几分家乡的味儿啊!”
  汪老太太也说:“是啊!冬归的手艺可真好!”
  邵冬归笑着谦虚了几句,给父母泡了茶水,邵曦收拾了碗筷去清洗。
  邵征看着邵曦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曦曦是男孩子,我也就不愁邵家门楣后继无人了……”
  邵冬归一怔,随即笑了一下:“爸,您不也说过,姓邵就是邵家人,曦曦走到哪儿,她也姓邵啊!”
  邵征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理性上他受过先进的思想熏陶,知道男女平等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感情上,他又难免会生出传统的女儿嫁出去就是外人的想法。
  他自然是知道小儿子比长子强许多,但是冬归没有儿子,这是他最犹豫的一件事。
  汪云溪很明白老伴儿为难的是什么,白了小儿子一眼,这孩子有时候真是特别傻,于是开口提醒道:“曦曦也不小了,你们也不必为这孩子操心了,不如趁迎香现在身子还好,你去做个复通手术,再生一个。”
  邵冬归没想到父母会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有点懵:“啊?为……为什么呀?”
  汪云溪说:“你说呢?还能为什么?养儿防老,老话不能不听啊!”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超生是要罚款的!”
  “什么年代了都一样!我问你,将来曦曦嫁了人了,你靠谁去?曦曦总不能成天往你这儿跑吧?婆家要嫌弃的!”汪云溪皱眉跟儿子分析,“再说罚款这个事,我和你爸还存了些钱,这钱我们出,你们安心再生一个,也不必非要男孩不可,有两个,将来你们老了,需要照顾,两个孩子轮流着来,曦曦也少些压力不是?”
  邵冬归还是摇头:“不要不要!有曦曦一个就够了,这闺女不够好吗?为什么还要?再说我跟迎香现在都忙,哪里有空生孩子带孩子?”
  “哎呀,我跟你爸爸帮忙带!你们放心生!”
  “妈——您别想一出是一出的,我是肯定不会再要老二的,您不必说了。”邵冬归脸上虽还带了笑,话语中却已经带了些强硬的意味。
  他近年来开公司做决策做得多了,人也果决了许多,气势一上来,汪云溪也被略压了一筹,叹了口气,不再劝,只是喃喃地嘀咕:“你不懂我的苦心,往后要悔的……”
  邵征这时才开口:“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那么多空心做什么?曦曦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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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曦在厨房洗着碗,饭厅与厨房只隔了一层并不隔音的有机玻璃墙,外面的谈话她都听在耳里,父亲的话令邵曦无比感动,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爸爸妈妈果然都是最爱她的人!可惜上辈子她没有珍惜,这辈子她一定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