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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炸鬼


  凌晨两点,深夜森冷。
  陆世延胸口起伏,压抑呼吸声躲在木屋北侧一角。
  血液顺着左手手腕滑落。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狼狈躲避子弹,谁想到附体突然放弃进攻,转而背着枪去木屋清洗盆里的蔬菜。
  身体被怨气掠夺,附体的行为就会失去主动性,往往延续某个固定路径。
  不难推测,这个附体就是傍晚巡逻,晚上清洗休息。
  此刻,它正在木屋前50米左右的地方蹲坐着,身上黑气萦绕,四处触探,魁梧的蜷曲背影竟有些怪异的乖巧。
  陆世延平复呼吸,视线转向屋内。
  木屋桌上烛光摇曳,暖光照的周围温馨整洁,映出一个笑容爽朗的中年男子的照片,难以想象这是个附体的屋子。
  他刚才躲开枪口翻窗入屋翻找了一番。
  这是个猎人。
  定居偷猎,过着自认为“桃源”般的自给生活。
  结果就是林中怨气凝聚,引发一系列怪异现象,又造就了个见人杀人的附体。
  奇怪的是陆世延无法限制这个附体的行为。
  他只能祈求最后的“剥离”能够成功:待附体起身回屋,会碰到陆世延摆在阵中心的木箱。
  那是猎人往日存放战利品尸骨的地方。
  附体、怨气载体和阵,会将所有的怨气剥离到器皿中,除怨也就算成功了。
  如果失败——他的人头或许会出现在木箱里。
  时间静悄悄流逝,离黎明不知还有几分几秒。
  当附体起身时,陆世延收回思绪,屏住呼吸从墙侧暗中观察。
  来了!
  随着附体逼近的脚步,他背上的□□不断撞击着猎人健壮的后背。
  匡当,匡当。
  即使是个经验丰富的除怨师,陆世延也不由紧张起来。
  仅仅数步之遥,猎人就会踏入阵中。
  忽然——
  树林里传来了一阵窸窣。
  陆世延大骇,整个胃部骤然收缩一下,他迅速望去,竟隐约见到一只胳膊伸了出来,随后是穿着蓝白工作服的修长双腿。
  是外勤员!
  上下嘴唇颤抖地碰了两下,他克制住大声呼喊对方离开的冲动。
  五秒,最好的情况是五秒后附体踏入阵中,剥离顺利完成。但今日状况频出,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秒是否附体又凶狠端起枪支。
  外勤员在那里无异于把人头凑在枪口前面!
  事情再次脱离控制,陆世延郁气堆积在心口,他脸色难看,但还是动作果断迅速转身,一步跳到木屋对侧,伸出手臂上下晃动两下吸引外勤员的注意。
  并未成功吸引对方,随着附体一步步向前,外勤员甚至也在一步步向前。
  走向被极寒气息包裹的附体。
  陆世延抬起肩膀拭去下巴的汗水,努力忘掉小臂钻心的疼痛。
  这到底在做什么,急着见阎王吗!
  “要保证普通人的安全。”陆世延吐出一口浊气,闭眼再次摆出手势,试图拖住两人。
  他脖颈的青筋暴起,下一秒力气气息反噬“哇”地呕出血来。
  再度睁眼,陆世延却被眼前的一幕骇的说不出话来——
  俊气的年轻人手持细长的树枝抬高手臂,让枝条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
  不重,弧度柔软的像柳枝垂岸拂动,也不轻,在健壮的猎人背上留下刷的一声。
  那一瞬,猎人正巧踏入了阵中。
  紧接着那轻描淡写的一抽,浓厚的黑气却像是鼠潮般争先恐后涌出,随后尽数钻入木箱上的器皿。
  顿时原本透明的容器变得通体乌黑,暗夜发着幽光。
  虫鸣起伏,空气再次清透。
  短短几秒,除怨结束了。
  “操...”陆世延全然忘了胳膊的疼痛,疯了一样冲到用□□绘制的阵法边缘,附体已经安静倒在阵法中央,双眼也不再是一团空洞黑色。
  “你在干什么?活不够了是吗,啊?”
  麦叮咚肩膀被陆世延用力撞了下,他一个趔趄,不动声色把枝条丢到身后。
  眼前的领队因为失血嘴唇苍白,汗珠因为慌乱一颗颗滚过面颊。
  显然,在这样的环境应该恐惧害怕。
  麦叮咚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垂下双眼开始细微地颤抖,支支吾吾胡诌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很害怕,很害怕。”
  “害怕到想大脑开花是吗?”陆世延嘴上教训,不忘蹲下摸索附体的身体,心中的疑惑更是发酵。
  他没有视感,但能清晰感觉到死气抽离,这么顺利的除怨是因为运气,还是与外勤员有关?
  普通人再怎么因为恐惧发疯,也不会拿个树枝往攻击者身上抽。
  “你怎么过来的?”陆世延眯眼,抬颚问道。
  “我担心你,所以顺着声音过来了。”
  “担心我?”陆世延被气笑了,“时巫人呢?”
  “在河边睡着了,他没事。”
  “你知道这里危险你还过来?”
  “因为我担心你。”
  在附体身上没摸索到东西,陆世延干脆起身,抬抬下巴示意地上的树枝逼问:“你刚才干什么?”
  “我不知道...”麦叮咚硬生生憋住骗他在打蚊子的冲动。
  “你知道他为什么攻击我们?”
  “他生病了...”
  陆世延拭去嘴角的鲜血,目光危险地紧锁年轻人,“你拿什么担心我?你知道一些事情?”
  “我什么也不知道。”麦叮咚声音发抖,微微抬头直视陆世延,眸子竟然氤氲了些水汽。
  这话也不假。
  小时候阿婆对待“发臭”的病人就是这样:病人吱哇乱叫咬人,阿婆抽两下就能安静下来。
  没想到刚才随便试试也成功了,但具体情况他确实一概不知。
  “你受伤了。”麦叮咚关心道。
  老油条陆世延也经不住被可怜巴巴盯着,他沉默片刻,最终选择暂时不再追问,再次蹲下清理现场。
  必须想办法把这人带回去,再好好处理这个外勤员。
  “我没事。”陆世延捡起漆黑的器皿,“身上有袋子吗。”
  “干什么用的?”
  “包着它。”陆世延抛了两下下沉甸甸的黑瓶子。
  没得到回应,陆世延扭头,险些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他该夸赞这外勤员尽职还是什么好——没有袋子,干脆脱下上衣递过来。
  麦叮咚把衣服往前送送,“拿着啊。”
  人类真难懂。
  麦叮咚往前送一点,陆世延就不禁往后退一点。
  有时候就是玄乎,就像是人类的从众心理,一件事情的屁股后面常常跟着一系列的事件。
  就在两人尴尬推拉的时候,三双脚鬼魅般无声落在附体前面,随后就是一个戏谑的调侃声。
  “带新人了?”说话的女子飒气逼人,火红的卷发铺散在肩头,她望向年轻人漂亮的上肢笑道。
  “炸鬼。”陆世延收敛神情,冷脸将麦叮咚挡起来。
  “还是那么排挤外人。”女子眨眨眼,不以为意。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陡然开口,暗哑的嗓音在黑夜中让人心生不适,“不必和他们多说。”
  鸦身形瘦的病态,他微微侧身走向一边,有些对身后的人低眉顺眼的意味。
  陆世延戒备地握紧器皿,单手半揽麦叮咚往后退。
  三个疯子而已。
  他的视线没有看向红发女人,也没有注视瘦猴样的长发男子,而是紧紧地、警惕地盯住他们两人的身后。
  那片黑暗之中,一双淡漠的双眼正打量着他。
  随着一声响指。
  地上的附体砰然炸开。
  黑血四溅,碎肉横飞。一个呼吸间,漫天飞舞的血肉化为浓黑的雾气,像是无形的爆炸般往四面八方冲去,带起一圈圈的余波。
  “啧。”陆世延啐了一声。
  木屋的蜡烛被吹动,火光摇曳。
  麦叮咚闷哼,扭头发现后腰被风刮出两道口子,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见到渗出的血液。
  “奇怪。”他使劲扭头想看个仔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伤口了。
  偷偷瞥向那三个不速之客,麦叮咚本能地又往陆世延背后藏了藏。
  “这下干净很多。”长发男子嘶笑一阵,彻底露出第三个人。
  凶兽。
  像是一只不通人性的凶兽。
  男人背靠黑暗,深邃的双眸漫无目的地扫视,最终停在了一片白花花的胸膛上。
  “除怨师依旧那么无聊透顶,没劲儿,走吧。”女人叫上鸦转身,话语又戛然而止。
  精壮的男人舌尖滑过唇缝,竟缓缓吞咽一下。
  刚才打响指的两根指头,为不可察地不自禁地抖抖。
  而麦叮咚,默默躲藏的更严实。
  他在想,这人的味道,怎么的像他昨晚在冰箱打扫出来的黑色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美人弱攻是世界瑰宝^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