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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虔诚的你(5)


  院长先是愣怔,随后面部涨红。
  啪——
  教鞭猛地抽在推车把手上。
  麦叮咚松手避开,整个推车振动,最顶上的土豆滚落下来,他不满地说,“凶什么。”
  院长还想抽动,教鞭尖部被一只手捏住。
  “犯错了要受罚!”她厉声训斥,抬头却撞入对方毫无情感的直视里。
  鞭子被轻易抽走丢入雪地,院长虎口振的生疼。
  她后退两步,瞬间闭口不语。
  麦叮咚微微俯身将车子推下斜坡,好奇地问钟陌执:“你怎么做到的。”
  “打就行。”
  对话戛然而止。
  意识到这样说话过于凶,钟陌执又装作高深的样子改口,“他们伤害不了我。”
  “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麦叮咚抿嘴,视线有些飘忽。
  他该不该告诉炸鬼,他马甲掉了。
  暴躁的芯子已经不小心暴露了。
  地下室霉味很重,进出的人无一不面露疲惫,反复做着枯燥劳累的搬运工作,不乏修士踩烂土豆泄恨。
  大量的土豆堆在角落,几个修女见到麦叮咚连忙跑去,“谢谢你,我们及时到了,都没事。”
  “那就好。”
  她们短暂停留就又爬上木梯离开。
  “检查一下这里吧。”准确来说,这是个半地下室,墙壁最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能够瞥见外侧走的走动,
  麦叮咚屈指敲敲墙壁,不放过任何可能藏着密室的机关。
  一人咚咚从梯子上跃下,不咸不淡地乜视麦叮咚,“这里我检查过了,没什么东西。”
  麦叮咚眯眼,被任务员略带鄙夷的语气弄得不愉快,“你是修士,不需要劳动吗?”
  “需要。”任务员手掌在寸头上抚了两圈,“昨晚我出去检查过,四周都是悬崖,所以破局的方法一定在修道院。”
  “既然没什么东西,怎么不去别的地方找线索?”
  “院长妈妈在。”任务员耸肩。经历数不清的除怨任务,他早已习惯隐藏和躲避。
  只是喀哒一声,让他不由皱起眉毛。
  另一位新人除怨师屈肘一推,白墙顿时碎开,露出里面的小小空间。
  “咦?”刚卸下土豆的修女狐疑地看过去,又被另一位修女匆匆拉走。
  麦叮咚站在钟陌执身侧,握拳同时往边上砸去,短短几秒,一副藏在墙壁里的照片显露。
  “好熟悉。”
  依旧是修道院的大合照,但——
  视线停在了某个位置,麦叮咚扭头惊呼:“多了一个人。”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就寝楼里相片上的空缺,这下算是被填上了。
  因为过于专注,麦叮咚凑得过近,额头差点砸在墙体的碎裂处。
  “谢谢。”撤离钟陌执护他额头的手掌,麦叮咚别扭地笑笑。
  任务员郁闷地踩碎一个土豆,“小地方的除怨师都能发现。”
  麦叮咚并不理他。
  这位所谓视感厉害的除怨师,从一开始见面就带着审视和傲慢,他没法心生好感。
  再看合照,那位多出来的修女身材娇小,笑意温暖。虽然也是端正地站着,但天然带着暖意。
  除草工具整齐排在一边,一片宁和,连不苟言笑的院长都勾着浅笑。
  手背被被拇指擦过,麦叮咚浑身一抖,随即被男人牵住了手。
  他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才意识到,钟陌执在引领他。
  指尖从合照上滑过,停留在修女身上。
  “凸起来的!”麦叮咚惊奇道。
  钟陌执斜靠墙,淡淡嗯了声。
  可惜除了合照,再也找不到其他异处。
  任务员从身后过来,“最近的怨气载体都是来路不明,包括你们看到的水晶球。”
  “没有准备就被拉入怨灵空间算我失策。”
  “作为新人,还是少乱跑比较好。”他撂下一句就转身离开,显然对“小地方”的除怨师没有兴趣。
  麦叮咚并未放在心上,呢喃地自语,“为什么所有照片里都没有她?”
  “还记得那个村子吗?”钟陌执忽然开口。
  “嗯?”麦叮咚一愣,“记得。”
  “那个世界的产生原因,知道吗?”
  “..唔。”
  麦叮咚皱着眉,弯腰爬上木梯,随后迫不及待地回头给出答案,“怨气下沉在村子。”
  “差不多。”
  炸鬼以前向来不关心怨气源头,只是几乎目空一切地直接炸掉所有。
  他两步跳上地面,试图用贫乏的词语去解释清楚,“这些世界运行的方式,在于主体的记忆和意愿。”
  麦叮咚云里雾里。
  半天,他又忽地欢呼,“它认为那个修女不该存在在修道院!或者是修道院不接受她?”
  “嗯。”
  “可是为什么。”神父又沮丧起来。
  钟陌执望着结队离开的人群,安抚他,“不急,慢慢来。”
  教堂远远传来钟声,麦叮咚并未奢望一根布条能静止时间。伫立在雪地里,他吸了下鼻子,“该晚饭了。”
  也许因为下午的平静,晚饭出奇的丰盛。
  院长摆着笑脸赞赏众人辛勤的劳动。
  要不是看见碗里是小米粥,麦叮咚甚至会怀疑面前几个修士吃的是什么美食——
  高度紧张之下,只是简短几句夸奖和炒洋葱,都让一些外来者面带感激的笑容。
  晚祷就没有这么顺利。
  悠扬的神乐之后,院长不知从哪里端出焦黑的火盆,盆中火焰摇曳。
  她双手放在胸前,虔诚地鞠躬。随后说出让每个人惊骇的话语。
  “今日已向上帝忏悔,接下来请大家,安静地将它燃烧干净。”
  没有人说话,月光穿过五色玻璃,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这时的院长格外有耐心。
  她微笑地看向第一位修士。
  那位修士神情麻木,没有一丝犹豫地站起,停在火盆前。
  “原谅我的罪过。”他俯身,干脆地将两手穿过火焰,任火舌舔舐肌肤、肌肉。
  焦味、毛发燃烧的臭味。
  麦叮咚闻不见,却能听到火花炸裂声。
  他嘴唇发白。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厌恶。
  胳膊被捅了两下,麦叮咚扭头,陆世延从右侧递来一个小纸条:先不要出声,违抗院长会被关禁闭。
  像是印证这句提醒,精神崩溃的外来者忽然站起,浑身发抖地向教堂外跑去。
  只是脚底刚沾上雪,一句刺耳的呵斥停住他所有的动作。
  “犯错了,要关禁闭!”她的声音带着可怖的力量,整个教堂都因此震颤。
  话音刚落,那位修士凭空消失。
  没有人再敢反抗。
  遵守规则会有热粥与菜肴,违抗只有禁闭和死亡。
  炙烤双手的神父完成“忏悔”,两只手已是焦黑一片。
  他仿佛感受不到痛楚,安静地坐回原位。
  无人再上前。
  院长恢复笑容,催促下一个人,“快来吧。”
  第二位明显是外来者,他扑通跪倒在院长脚下,企图用亲吻她脚尖的方式获得赦免。
  教鞭狠狠抽下,划破肌肤,一下又一下。
  这样的折磨会持续到晚祷结束。
  陆世延与前侧的任务员对视一眼,脚下使劲,把一颗土豆往前踢。
  土豆精确地落在任务员脚边,对方灵巧踹动,土豆擦过数双脚,直直地撞在火盆上。
  颤抖的时巫抬起头,咣当声响,就见火盆被掀倒在地,火星四溅。
  院长猛地抬头。
  座下皆是屏住呼吸,没有人有动作。
  她捡起火盆放好,再次点燃。那模样倒是有些怪异的好笑。
  麦叮咚小指动了下,无意识地把小纸条叠好又展开,完全陷入思绪里。
  消失在修道院的修女,或许也被院长训诫警告过。
  因为对这里规矩的厌恶,麦叮咚甚至不禁将修女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来吗?”钟陌执的声音将他拉扯回神,向下看去,脚尖躺着一个黑土豆。
  第三位修女受不住压力已经站在火盆前,涕泪横流地蹲着,手指颤颤巍巍就要去碰。
  学着陆世延的动作,麦叮咚抿着嘴角,肩膀微微侧过,把厌恶全借着这个土豆发泄出去,使出全身力气一踢。
  咻——
  刚刚燃起的火盆又是咣当,这次干脆被撞得在空中旋转半圈。蹲着的修女急忙收回手,惊喜万分。
  爽了。
  麦叮咚长长吐了口气,接收到陆世延等众人诧异惊恐的注视,还不好意思地微笑一下。
  黑土豆沿着墙咕噜滚动,又消失不见。
  一心想着停止变态忏悔行为的麦叮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颗黑土豆可不就是大佬本人。
  他缓缓扭头,只见到钟陌执动了动的耳尖。
  这次的动静大,院长握紧教鞭,轻易找到了犯错的人,她声嘶地怒吼,“关禁闭!”
  教堂外风雪突然卷起,吹入教堂内,吊灯不断摇晃,几乎坠落。
  雪乱人眼,在吼叫和骚乱平息之后,风暴中心的人岿然不动,眨眨眼。
  麦叮咚懂得他的特殊。
  除了实打实的攻击,所谓的失忆药水、怨灵世界的规则,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
  更别说——
  一只手牢牢拉着他,生怕他被吹走。
  陆世延心口闷得慌,忽然觉得一开始拼命阻止普通人加入除怨的行为,是个笑话。
  时间仍在前进,晚祷的折磨稀里糊涂结束了。
  回去房间,隔壁床的神父不知所踪,直到第二日清晨也未回来。
  更奇怪的是,床头再次出现的崭新作息时刻表。
  麦叮咚匆匆下床打开门,远远看向尽头的日历。
  竟然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怎么了吗?”对门的修士对这位神父很有好感,在沉闷中挤出个笑容,佯装轻松地询问。
  麦叮咚摇摇头,“是我睡了一个月吗?”
  “不是。”修士扣好扣子关门。
  “这是地狱,只有一天的地狱。”
  昨晚之后,院长倒是没有再宣布别的可怕行为。
  早祷、午饭,然后依旧是忏悔。
  忏悔室里。麦叮咚熟门熟路地把两条腿挂在墙上,坐在椅子上松松肩膀才去打开门。
  只是,第一位“客人”出乎意料。
  寒气擦过脚腕,对面的人坐下。
  “不知道他介意吗。”
  麦叮咚飞到外太空的思绪倏地收回,面部肌肉一下僵硬。
  这炸鬼,忏悔上瘾了吗。
  “介意什么?”泄气地后躺,麦叮咚干巴巴地问。心里竟然盼望院长快来敲门,结束对话。
  对面手腕转动微微上抬,抛了个黑色的土豆。
  “我试图教他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麦叮咚搓了搓发痒的鼻尖,“当然不会介意。”
  还会感谢。
  长腿忽然向前叉开,就快碰到麦叮咚端正放着的脚。
  男人沉默很久,真诚地忏悔,“他还是很可爱。”
  “...为什么。”
  “不慌乱,也很果断。”他懒散地捏响指关节,紧接着轻声说:“睡着的时候会流口水。”
  “等下。”嘴快,麦叮咚急忙捂住嘴,克制住站起来和他对峙的冲动。
  这炸鬼是变态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面烦躁地换个姿势坐,腿离麦叮咚更近了。
  “我要疯了。”声音低哑的让人害怕。
  你是要疯了。麦叮咚面无表情地想着。
  鼻子又一痒。
  一个喷嚏来的突然。
  轻薄的挂帘云朵一般,悠悠吹的飘动起来,露出一双因为被逮住而瞪大的眼睛。
  男人坐的散漫,暗金的瞳仁依旧是晕不开的深沉与躁动。
  他轻飘飘的视线一寸一寸的,掠过墙上一动不动的腿,掠过神父因为喷嚏微红的鼻尖,以及还没来得及抿住的唇瓣。
  “叩叩”
  院长在催促。
  麦叮咚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猛地站起,缩着肩膀就低头往前跑。
  “我要疯了。”他听见炸鬼沉声说。
  手腕被用力抓住。
  随后是紧紧箍住肩膀的力道,天旋地转后,他背靠木门。一声巨响,男人的膝盖轻易将被院长打开的门阖严。
  大腿就这么抵住门,将他限制在狭小又发烫的空间。
  后背的手掌猛地一托,麦叮咚被迫扬起头。心脏跳到喉咙口,随后一口、一口被唇上碾压的唇瓣吃掉。
  睫毛蹭上肌肤,他的视线烫的让人心惊胆战。
  他疯了。
  麦叮咚无力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三次元忙,冷漠存稿箱接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