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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个点到酒馆寻乐子的,  不是暗中交易的寻宝猎人,就是外来的除怨师。
  灯光伴随鼓点忽明忽暗,“炸鬼”是这些人怎么也嚼不烂的话题,说的群情鼎沸,  没人关注这个角落。
  钟陌执脚跟用力一推,  带着圆凳子卡入麦叮咚和桌子中间,肘部落在桌子边沿,  另一只手捏住对方的下颚骨。
  他膝盖打开倾身坐着,  用宽阔的后背遮住这处,  连两位除怨师也窥探不到。
  如同藏着深潭的双目里,  映出另外一人醉酒迷茫、两腮绯红的模样。
  酒醉的人吐息很乱,  甚至会遵从呼吸的节奏去抵住入侵的湿润,  合上齿贝咬住作乱的湿滑物什,  这样仿佛回应的行为无异于点火。
  被捏住脸前倾,  麦叮咚将重量全部压在对方的腿上。因为唇部略显野蛮的贴合带来的窒息感,  他的胸腔不断起伏获取氧气。
  只是他越觉得难受,  手就捏那个东西越紧,对方的呼吸也就越重,  动作更加凶狠,  也就陷入了更加缺氧的死循环。
  些微退开,他连忙撇过脑袋,  喘的如同脱水的鱼。
  “还不放?”钟陌执也没好到哪去,恨恨地咬了一下麦叮咚的耳廓,  声音沉的有些危险。
  麦叮咚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意识到还抓着罪恶之源,被烫着一样迅速收回,两眼有些发愣,  “放。”
  真的放开,食髓知味的男人倒有些不习惯。他烦闷地屈起拇指,按响指关节,忽然凑过去,意味不明地蛊惑:“坐我腿上。”
  “什么?”麦叮咚正用手背拭去唇上的湿意,周围吵闹,一下没听清。
  对方几乎化成实体的压迫感,让他本能猜测不是句好话。
  果不其然,钟陌执胳膊肘离开桌子,贴近一些,拍了拍麦叮咚的后腰,“坐我腿上,可以吗?”
  还挺讲礼貌,懂得用疑问句了。
  “不要。”麦叮咚脚往后蹬,可又被捞了回来。
  他又用两根手指捏住钟陌执的嘴唇,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吻。
  又是烦躁地抖两下脚,最终钟陌执颔首,顶着对方戒备的视线,往他滑热的侧脸亲密地蹭了蹭,随后松开了手,“好,不要。”
  脱出胶着发腻的空间,麦叮咚脚踝发软,干脆坐着伸手拿过杯子,用冰水去缓解口腔内残留的酥麻与舌根的酸。
  “我一直很好奇。”他往边上坐一些,捏住空杯子摇晃,“你怎么变出那些东西的。可乐,冰块之类。”
  钟陌执隐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清。背着光线,只能听到轻笑传来。
  凳子底被拽着拉过去,距离再次变近。
  麦叮咚手背一热,被对方用掌心蹭了蹭,随后钟陌执似吻非吻地贴住耳垂,一字一字地说:“当还是混沌的时候,我会被外界的东西影响。我很喜欢你,你又选择用我去冻可乐。”
  “所以?”
  “所以。”手腕转动,带着麦叮咚的手一起摇晃,逸散的黑雾与酒馆暗色融为一体,杯子内不知觉就落满了冰可乐。
  唇瓣贴上额头,喉结落在麦叮咚的肌肤上,因为说话在发振,“当我存在意识以后,已经让一部分天赋,分化为制造出这些你喜欢的东西。”
  麦叮咚头发晕,“所以喝它们等于...喝你?”
  “也不算。”他顿了顿,“但这说法还不错。”
  “可别。”一杯酒下肚,麦叮咚晕的更厉害。
  边上的激情高谈阔论还没结束。
  酒馆并未设窗户,木门每每被推开,都在地上卷入一层细沙。或许是酒精让人放下戒备,没有人发现突然混入的肉色、四腿爬行的犬型怪物。
  红色暗纹从四肢蔓延,它两腿间垂着穗状短尾,此时兴奋地沙沙摇晃。
  一位寻宝猎人正从他怨气口下逃生,说到炸鬼对他欣赏结交,脚下一痒,他以为是飞虫,胡乱地甩脚,正巧把脚踹入一张布满牙齿的口中。
  “啊!”撕心裂肺的痛呼。
  小腿硬生生被扯去半截,鲜血滴落,它的尾巴摇的更欢。
  音乐声并未中断,除去原住民,所有的人都仰首看去。
  “是蛇狗!”络腮胡慌忙扯起地上的弩,半眯眼射了出去。可惜喝多准头不够,反倒将那东西引了过去。
  他倒也不退缩,一脚踩住它的头颅,又举起弩。
  麦叮咚对面的高个除怨师腾地站起,从兜里取出透明罐子,想在络腮胡打死它前抢了收集怨气,等明天和温换代币。
  远处别的猎人不靠近,有人大喊道:“让远点儿,那玩意不是蛇狗!”
  话音刚落,穗状尾巴沙沙两下,竟然胀大成了新的头颅,首尾交换,它瞬间从络腮胡脚下逃脱,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在他的脸上。
  眨眼之间,他的面部被撕扯的血肉模糊,差点儿直接断气。
  麦叮咚放下杯子,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捉。只是没有技巧,差点被反咬一口。
  碎牙上全是肉屑,不等它再去攻击,一只手忽然掐住它发皱的背部,毫不费力地提了起来。
  钟陌执从容地站着,就这么提溜着他,旁人面面相觑,骚乱戛然而止,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只见那人缄默不语,把怪物往前送了送,对他身前的清秀男生扬扬下巴,带着鼓励的意思。
  那男生看看地上的血迹,又看看那只头尾不停变换的怪物,把手心往衣衫上紧张地蹭蹭,随后摊开手。
  没有任何变化,除了他突然打了个酒嗝。
  气氛凝滞。
  就在几人想发笑的时候,他的无名指似有黑雾萦绕,以那地方为中心,澄澈舒心的暖意散在这个空间,酒醉的一些猎人甚至产生了漫步于山林的错觉。
  清新的木味参杂轻柔的风。
  不等回神,满口鲜血的肉色怪物像是冰块升华,不断变小,最终消失。
  提溜怪物的男人放下手,用另外一只手满意地在那人的发顶拍拍。
  丝毫未意识到做了多奇幻的事情——没人能不念咒、不借着器具杀死附体和怨灵,除怨师也不行。
  一片寂静。
  在众人注视之下,麦叮咚转身,脚步在高个子除怨师边上顿了顿,一个嗝,他又抬起脚往外走。
  每每清除一些酸臭的怨气,他就浑身舒坦。
  刚刚咽下的酒已经渐渐渗入血管,他用肩膀撞开沉沉的门,站在屋外,头晕的更加厉害。
  再往后的事情,就变得十分模糊。
  等他完全清醒,小窗外已是烈日悬挂。
  “啊——”浑身跟散了架一样,麦叮咚揉捏太阳穴缓缓坐起,还有些发愣。
  房间里没有别人,桌上的彩绘盘子里放着一块卷了烤肉的饼,他的外套被整齐地叠在木凳上。
  麦叮咚两脚悬空,慢悠悠踩上拖鞋,鞋底在水泥地走动时沙沙响。
  “人呢?”洗漱完毕,他捏起卷饼往门外走。
  走廊墙上一串拼色编织挂毯,泥墙顶上的小窗上蹲着一个人。
  麦叮咚吞咽下粗糙谷香的卷饼,仰首被光线刺的眼睛发酸,“你什么表情?”
  “小爷什么表情。”
  “怪猥琐的。”
  “猥琐?”讹兽气笑了,“你半夜不睡觉嗯哼啊哈的做啥呢?”
  麦叮咚一乐,咀嚼孜然味烤肉含糊问他,“我怎么不知道我嗯哼啊哈的了?”
  “你知道个屁。”看着麦叮咚脖子上侧藏着的红色吻痕,讹兽旋即略别扭地小声提醒他:“可长点心,别下次又喝多了被人弄了。”
  “弄什么?”迟疑一秒,麦叮咚呛地咳嗽,余光里两位女生缓缓走来,他连忙扭转话锋,略带结巴地问她们,“你们昨晚没回来吗?”
  符伏和许问夏瞧着有些疲倦,但都是精神很好。
  一个袋子被抛了过去,麦叮咚抬手接过,竟然全是代币。
  “给你的。”符伏长吁一口,额头一块昨天被撞得淤青。
  许问夏打开房间门,扭头解释说:“我们物资被抢走,没办法集聚怨气,就没办法找温哥换代币。”
  “交易所后边有黑赌场,我们去逛了一晚上。”符伏看得出麦叮咚的疑惑,在门口顿足,双目逐渐浮现红色,又倏地恢复正常,“我视感还可以,问夏脑子好,代币翻了十倍,短时间内够用了。”
  麦叮咚并未意识到这话的分量。
  对于除怨师来说,主动说出自己的能力,无异于把底牌掀开给人看。
  他抿出笑容,在符伏的惊呼声中,从兜里掏出一个通讯设备。
  “你哪里拿的?”
  麦叮咚抛了一下那个黑色设备,回忆着模糊的画面,耸耸肩,“二组那个个子高的,拿了我桌上的代币,一大把。我就把他口袋里的通讯设备拿走了,当交换吧。”
  这下连许问夏眼底都晕开笑意。
  “其实——”见被几个人冷落,讹兽清清嗓子,“别的组也没办法赚代币了。”
  “为什么?”
  “所有的怨灵生物一夜之间都没了。”
  就像他说的,泥墙外不知喧闹些什么,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喊“卷王”。
  几人齐齐往楼下跑去,站在大门口才发现,底下早挤满了人。
  时巫小组的黄毛气愤地跺脚,把黄沙踢得到处都是。他咬牙切齿地大喊,“到底是谁!”
  “怎么了?”符伏心大,也没因为他们昨天冷眼旁观而不敢接近,藏好代币站在黄毛身后问。
  “谁他妈半夜不睡觉,把怨灵全清了!”
  麦叮咚踩在软软的沙子里,用手遮住太阳,仰首看向高空细长晾衣杆上的东西——
  杆子从两个“人类”的袖口穿过,把他们悬挂在半空中。
  它们长得和人类无异,皮却被曝晒的皱缩起皮,干巴巴地贴着。
  是两个穿套死人皮骨的沙中怪物。
  有些熟悉。
  身边站了一人,麦叮咚扭头去看,见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昨晚你非要。”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叫人心跳加速。
  “啊?”
  “你说它们臭,非要挂起来晒晒。”回忆起那个画面,钟陌执略有些无奈。
  麦叮咚脸一冷,说话非要大喘气呗。
  “我挂的啊?”他压低声音凑上去,不想被别的除怨师听去,“那别的怨灵...”
  耳后一凉,粗哑沙沙的声线响了起来,“还有别的怨灵?”
  鸦疲累地扭动脖子,动作幅度大的后脑勺都能贴上后背,“找的我累死。”
  麦叮咚急忙把他藏住,怕温发现炸鬼的存在。再看他边上,壶月也在拉伸颈部,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你们熬夜把怨灵弄没了啊?”
  “这是我们的使命。”鸦又呕出一个扳手,一脚把它踢到人皮怪物腿上,跟划豆腐一样在皮肉上割了口子,顿时沙子从人皮里涌出。
  麦叮咚一时无言,愣愣地又去问钟陌执,“你晚上都干什么了?”
  对方掏出一袋代币。
  符伏从前侧回头,用唇语说:“他也在赌场。”
  “真行...”这些人才是卷王。
  嗡嗡声齐齐响起,所有的通讯设备一起抖动。麦叮咚手忙脚乱去取,按下红色按钮,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了出来。
  “退赛的直接离开,其余人来二层交易所。”
  说是交易所,其实更像个拍卖厅。
  石墙手工雕刻了繁复图案,密集的各色彩石嵌入。地上没有长椅排列,只有一整张巨大的编制毯子。最前侧悬挂一个破旧电视,此刻上面雪花闪烁。
  温换了行头,环胸站在一位矮小的男人边上。
  等人到的差不多,他带头盘坐在毯子上,示意大家安静。
  男人一言不发,走去打开一扇角落的铁门,露出里面成堆的骷髅。那些骷髅还穿着死亡前的衣服,此时焦躁地在地上乱转,想要跨过铁门去撕咬鲜肉。
  电流滋滋响,随后电视屏幕亮了起来。
  200枚。
  男人竖起指头,摆出数字1,却也不去解释其中含义,只是沉默地拍了下电视,更换了屏幕的画面。
  一颗奇怪的种子图片,下侧标注:220枚。
  确认众人都看清楚,他点点头走去站在铁门前,再也没了动作。
  响指声把思绪拉过去,温起身说:“愿意参赛的人留下,去换衣服拿东西。”
  符伏对许问夏点点头,旋即问麦叮咚,“我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问夏不擅长这些不参加,你们呢?”
  “参加。”
  最终退出的只有她们俩和寥寥几个寻宝猎人。鸦与壶月不知又哪里探索去了。
  换衣服的地方很窄,杂乱的人多,却没人敢贴近脱下上衣、身影颀长肌肉结实的男人。麦叮咚取出柜子里的短袖抖开,视线不自主就飘到钟陌执的胳膊上。
  套风衣时挺拔帅气,脱下却是肌肉隆凸,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打不过”的气息。
  不说用怪力让怨气炸开,他怀疑钟陌执和那些怪物掰手腕都不用眨眼。
  麦叮咚收回视线,屈抬起手臂把帽衫脱下,甩甩凌乱的发丝,将衣服叠了放进去,不忘好奇地问边上的人,“你参加这比赛有意义吗?”
  “你参加我就参加。”
  酸的牙疼,麦叮咚装作没听见,只听边上一个熟悉的声音。
  被顺走通讯设备的高个子靠在衣柜上,想和麦叮咚套近乎,“一起行动?我耳朵挺精。”
  话没说完,他忽地一顿,指头对着麦叮咚的胸口,大剌剌笑道:“你那玩意儿怪粉的。”
  “哈?”下巴贴在锁骨上,麦叮咚低头去看,俩突起的小玩意儿乖巧点在胸脯。
  边上还有个牙印。
  麦叮咚脸一黑扭头,要去和钟陌执先打一架。
  谁知道对方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羞赧无措,只是侧过身子,用冰冷的视线盯住高个子,胳膊肌肉鼓了又鼓。
  “看什么看。”他面沉如水,阖上铁柜门,柜子被捏的弯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晚一丢丢更,贼拉肥的。
  (づ ̄  3 ̄)づPhamNhaDo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