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凝血能力很强, 短短数秒,伤口就结痂脱落。
麦叮咚垂着眼,指尖顺着钟陌执的手背上滑,点了点对方的腕骨。
胸口忽然堵的难受, 酸感顺着肋骨上方向四周扩散。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钟陌执偏偏对他有那样的情感。
他不懂感情,也不想谈感情。
不由几人七嘴八舌说话, 明亮的灯忽然全部熄灭, 仿佛被人用手捂住。
铁床嘎吱摇晃, 随着一阵风吹过, 屋子重新变得敞亮。
打量炸鬼的人也收回视线, 呼吸因为房间的变化屏住。
原本一个个平整的床铺, 竟然缓慢隆起, 边缘露出一抹黑色。
有人在里面安静躺着。
温长靴对着床脚一踹, 把一张铁床直接掀倒, 床上的死尸卷着被子一骨碌滚到几人脚下, 眼珠全白、乌黑的嘴唇隐隐透出亮色。
他们口含玉色珠宝。
钟陌执淡淡一瞥,随意地提醒, “别拿。”
黄毛一个激灵, 惊觉指头都快抠到死尸嘴里。
他起身后退,双眼泛红环视周围, 主动和温哥汇报:“怨气很重,床单下面有藏东西。”
这次竞赛已经毁的差不多, 最后名次全凭温做主。接下来就得看几个年轻除怨师怎么展现自己。
谭生离麦叮咚很近,他闭着眼侧耳,轻声说:“很多条腿,甲壳类, 很挤,是数不尽的虫子。”
“是以腐肉为食的虫子。”
“那倒不是重点。有人在用尸油养玉石。”
“是那刘哥吧。”
“可尸体为什么能一直保持高度腐烂的状态。”
“因为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输送怨气。”
鼓手扬眉,长长吐了口气,“说对了,所以我一共死了86次,第二天又安然无恙回到酒馆。”
“你想死?”
“我是给刘哥敲鼓的,只想该死死,而不是一身臭气,在荒漠里活不到尽头。”
“也许找到源头,你能死,麦麦也会回来。”
麦叮咚本还听的津津有味,这几个除怨师虽然都小心思多,但确实能力奇妙的很。他噗嗤一下,无语地盯住说话的陌生人。
谁是你麦麦?
见钟陌执已经沿着床脚向前走,寻找出去的路。麦叮咚收回视线,站在死尸边上,心底忽然感受到阵阵怪异的冲动。
不同于黄毛被蛊惑的诡谲,他只觉得那宝石温暖的厉害。
喉结滑了下,麦叮咚一向顺从直觉,干脆蹲下,小心避开死尸两片乌黑唇瓣,小心触碰上那枚玉石。
“砰!”
像是被禁锢的怨气被揭开封条,黑气从死尸的七窍疯狂泄出,与此同时,玉石贪婪地蹭蹭人类的指尖,随后逐渐变得透明。
“呼。”
浑身发热,麦叮咚抱着膝盖,将空白的脑袋埋入臂弯,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的耳膜只有心脏的跳动声,热汗将额前的发丝浸的发湿。
喘息都带着热泡,随着唇瓣启合,被吐了出来。
反正没人能见到他,麦叮咚压根不压抑燥热的难受,下唇舔的亮色水润,滚出的喘声黏的厉害。
如果此刻他还是桃树的样子,因为那颗玉石,枝叶都脆弱地摇晃。
玉石的颜色顺着叶片脉络亮起。
他呆呆地仰首,脖子涨红,尾音拖拽,又泄出一声喘,“嗯…”
四处摸索房间的除怨师,神色复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空气中花香伴随着灰尘浮动,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被钟陌执扯开,露出里面压扁嵌入的尸体。
而温站在一张床上,脚踝花纹遍布,他左手举着的枪口冒烟,无形的子弹射入天花板中,在钟陌执破坏掉一切前,子弹向四周扩散灵气,将怨气一寸一寸逼出来。
在这间矿洞底下,惨绝人寰用死人温养刘哥的财宝的地方,眸子湿润、边颤边喘的人就尤为突兀。
“看得见…我了?”每说一个字,就得停下来喘息一下。
话没说完,清冷的风掠过,一人瞬间出现在面前,下一秒就被揽入温暖而宽阔的怀抱。
对方的臂弯依旧有力,圈在后腰和肩膀,将人类压的极近。
钟陌执单膝跪地,胸腔的心跳声振的麦叮咚不由缓下呼吸。他能感觉到发旋被吻了一下,随后是温柔到极致的声线,“对不起。”
因为不够敏锐而感到抱歉。
除了温,所有除怨师都默默地移开眼睛,觉得日天日地的凶兽低声道歉的样子,违和到可怕。
麦叮咚浑身还在发麻,被触碰的腰软,他推拒了一下,“先松。”
“不松。”
微凉的脸颊蹭蹭麦叮咚的侧脸,说话还有种耍赖的意味。
麦叮咚任命地被他拥住,无力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我身上好热,难受。”
随后对方开始降温,凉凉的胳膊蹭过衣摆贴住肌肤,骨感的手牢牢按在侧腰,他带着心疼问:“还难受吗?”
麦叮咚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着天花板的骇人尸骨,“难受。我的身体呢?”
“在我那里。”
“哦。”
“你还玩儿自残?”无视温哥的注视,麦叮咚一口咬在钟陌执的肩膀上,含糊骂说:“你是非主流。”
“我是。”钟陌执不喊痛,说什么应什么。他暗叹一声,等麦叮咚松开嘴,猛地抬起对方的下巴,用力贴吻上去。
锋利强势蹭过唇缝钻入口内的,除去舌尖,还有雄浑饱满的沉闷力量。
他单手拖住对方的腿根,从容地起身,将人抵在岩石边上,小臂滑动,转为揽住对方劲瘦的腰,更为强势地含吻,带着吞吃掉所有津液的侵略感。
“钟…”麦叮咚下唇更为湿润发麻,被迫仰起头,喉结颤抖滑动,不断吞咽避免涎水滑出的狼狈。
男人沉沉嗯了声,臂膀托的很紧,辗转时一丝也不保守。
他的肩膀很宽,遮挡住那处旖旎,但溢出的嘤咛声让人不由浮想联翩。
温收回枪,视线绕着男人的后背打转,那上面还抓着一只张开五指、修长而骨节染红的手。
不知是不是体贴年轻除怨师脸皮薄,淡淡的黑雾缓缓散出,让一切变得朦胧,瞧不清里侧景色。
也不用再去窥探桃色,里面什么情况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各自探查,寻找走往怨气更深处的道路。
“你不是说炸鬼不会吃亏吗?怎么看着怪讨好的。”有人悄咪咪地捅了下谭生的腰。
谭生吃痛,回忆起麦叮咚带着兜帽,单手绕方向盘,开着越野车躲过追击的样子,也想起那人常常挂着笑的模样。
“没人能拒绝有魅力的人。”
“不像你会说的话。为了拿第一,作弊、使绊子、虚与委蛇的谭先生。”
另一边。
壶月海藻般的红发披散,闭口面壁。她永远尊重主上的决定。
对人类示好、提前分化力量成为人类、去接近惹人嫌恶的除怨师。
但刚刚成型的炸鬼,一次次冒着湮灭重塑的风险,强行抬起天秤一端,牺牲自己以打破平衡,将力量毫不保留地分享给一棵桃木,甚至以此为荣。
壶月不理解,但不会忤逆。
她安静地等待亲密结束。
烧焦味不知哪里传来,温满不在乎地收回被怨气烫伤的手,将一道符咒贴在天花板的黑窟窿里。
随着几声晦涩的咒语,无数深红色的长足虫从窟窿边缘爬出,密密麻麻推挤的样子让每个人心里发怵。
同时,黑雾也缓慢散去,被怨气沾染的年轻人鼻尖、耳垂、眼下都是桃红,显得莫名妖冶。
他的双唇津润,断续地大声喘息,此时趴在钟陌执的肩膀上,脚踝落在地上还有些无力,但身型已经稳定许多。
鼓手跳开涌动的虫子,背手探头,对麦叮咚说:“你真好看。”
“有多好看?”
“就是好看。”
“是吗?”
“嗯。”钟陌执摸摸他脑袋。
麦叮咚咬他肩膀,“我说什么来着?”
亲他前得询问。半晌意识到不对,又打补丁说:“不可以亲恋人以外的人。”
钟陌执周身微风涌动,没有虫子敢靠近,他直勾勾看着麦叮咚。
麦叮咚心虚地踩地走开,竟然看出来一些哀怨。
“这个洞怎么了?”他站在温的边上。
不出所料,温依旧沉默,但双眼里的不礼貌的打量还是没变。
温哥不说话,别的除怨师也不敢开口。
只有作为怨灵的鼓手笑嘻嘻凑过去,指着那口说:“通风口,好多、好多的臭气从那里进来。”
麦叮咚压根不和温置气,眯起眼踮脚,想要和大家一起找到出路。
黄符嗖地收回手里,温摩挲长发,忽然意味不明地问麦叮咚,“你一直都跟着?”
“对。”
“也知道我希望看见炸鬼杀死你,是吗?”
麦叮咚歪头,“是。如果我满嘴尖牙,咬人脖子,他杀我是对的。”
“即使你有人性,有意识?”
“有意识才痛苦,感受自己伤害别人的过程很残忍。”
麦叮咚一跃跳在空了的床铺上,毫不恐惧地把手伸入窟窿里,瞬间,腥臭的黑色潮水般退出,露出个烧香用的小香炉。
“不是吗?”
嘴角牵起,眸子澄澈干净,比起炸鬼的肃冷沉静,他的笑柔如春色。
温竟然不敢和麦叮咚对视。他把镜子收纳好,第一次无言以对。
透过小除怨师,他的视线飘得很远,不知凝在哪个时空。
感觉屁股被拍了拍,麦叮咚收回笑,咬牙切齿地问,“怎么了?”
入目是一只好看的手,上面摆着十余颗玉石。
再看男人身后,所有白色床单都被掀开,腐烂的尸体不知何时全部炸成灰烬,散乱在床单上,漂亮的玉石全被收集起来。
“不可以拿…”差点被蛊惑走心神的黄毛后怕,“你没事吗?”
“可是他是炸鬼耶…”有人提醒他,黄毛吃瘪扁嘴。
麦叮咚指头蹭了上去,好奇的想摸摸。
只一瞬,钟陌执就收回手,把剩下的揣入兜里。
“耍我?”被揽住膝窝抱下铁床,麦叮咚不高兴地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叶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