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认真认错的隋刃,曲华一时有些怔住。
黑夜里,面前一身黑衣的大男孩脸色更是衬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曲华忽然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
被当众责打,任谁心里也会有些难过吧。
这个年纪难过了,都会想去喝些酒吧。
而且,自己几乎忘了。
他和林立,本都应是林家的少爷。
目光慢慢移向隋刃心窝的位置,耳边似乎回响起早上棍子重重捣在那里的声音。
曲华沉默了一下,移开视线,转身向围墙那边走去,“都给我跟上。”
隋刃怔住,“…长官?”
曲华停下身子,“不想被你父亲知道,就跟着我翻墙!”
隋刃愣了一下,紧步跟上。
游离愣在那里。
曲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游离!耳朵聋了?”
游离紧紧抿起嘴,也紧步跟上。
三人先后翻过墙。
曲华避开别墅附近的守卫,大步朝前面走。
隋刃悄然叹口气,这是训练场的方向。
按照自己的计划,本可以睡上一两个小时,补充些体力。
依自己对曲华的了解,平时没犯错就能把自己整的半死。
现在,一夜不归,无视门禁,又被发现彻夜喝酒…
想到这儿,隋刃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不仅冷冷瞪了游离一眼。
游离第一次看到隋刃眼里有这么生动的恼怒,不仅挺挺胸脯,勾了勾嘴角。
嘿,我就告状了!
我就是喜欢告状,就是告你状,怎么着?
看着游离的神情,隋刃沉默地收回视线,再次加深对游离的认识。
…这冰块小子是个变态。
你生气他会笑,而且,好像是第一次真笑。
…我个倒霉的。
隋刃紧绷着脸,心在滴血,一路跟着曲华来到训练场,游离在后面大步跟着,虽然脸上比较得瑟,伤口还是开始抽搐地疼。
这么远…
游离紧紧按着伤口,感觉早上那道伤口似乎有崩裂的趋势,恍恍惚惚地跟着他们往前撞,差点又撞到人。
曲华早已停下,一个错步,避免被游离撞到,冷声吼:“你在干什么?!不长眼睛吗?”
游离怔怔停下,勉强让自己站好,头昏昏沉沉,喉咙虽然有些肿胀还是让自己大声回答:“…对不起,长官。”
声音微哑,隋刃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他的外伤原因,该隐下手,要么死要么重伤,他的刀一向带着血槽,深切进去,失血会更多,而且不易好,不可能让他舒服。
隋刃沉默,这小子,身上带着重伤还要跟踪自己。
明知不敌还要努力去战斗。
…他父亲对他很重要。
可惜,以裴和自己当时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救下。
他望着游离苍白的脸色,这么多年,他一人挺过来,小小年纪,不惜一切也要和堕天战斗。
也是个,有勇气的人。
他尝过血槽的威力,如果不好好处理,极可能感染。
隋刃认真地想着什么,似乎已全然忘了自己的伤。
内伤外伤,旧伤新伤交叠,长时间低烧,身体早已到了透支边缘,比游离只会更过之。
曲华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眨眨眼望向训练场西角的桌子,神采奕奕:“都给我精神了!谁能给我说说,那上面是什么?”
“汤普森1921式,长官!”
隋刃和游离眼睛早已聚在那里,同时回答。
曲华愣住,竟然异口同声。
他怪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半大小子,这二战的枪,近一百年前的东西,你们,你们…
曲华干咳一声,挺了挺背脊,“你们可知道它们在咱这儿还有个外号?”
隋刃沉默,“报告长官,它还叫芝加哥小提琴。”
基地教官曾说过,这种拆下木托和弹鼓后,可以方便地藏进小提琴盒里,因此当年芝加哥很多黑帮组织也称为“芝加哥小提琴”。
自己曾因为这个名字,在十三岁那次野外求生时选择了这个武器作为防卫,而没有选择任何刀具,还很美地把它藏进小提琴盒里。
很可惜,11.43毫米口径的它过于沉重、复杂。
自己又不忍扔掉,以至后来中弹,那次腿筋差点被敌人锯断。
后来裴知道了原因,第一次暴怒地冲自己吼。
游离淡淡道:“它连发时会发出“嗒嗒嗒”有节奏的枪声,又被叫做‘芝加哥打字机’”。
呵,这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还玩过呢。
嗒嗒嗒,多好玩,自己最喜欢拆着玩过时的老古董了。
曲华大声:“还有呢?”
两人沉默,“不知道了,长官。”
曲华暗自擦汗,终于有你们不知道我知道的了。
悠悠道:“在我们这儿,抗战那会儿,它还叫‘压死驴’”。
他悠悠对游离说:“你,不是喜欢翻墙跑出去玩吗?”看看手表,声音忽然放冷,“现在是四点整,从这一分钟开始,给我围着操场跑!什么时候看见有人来了,再停!”
游离眼前一黑,“…是。”
大步向跑道跑去。
曲华淡淡一笑,再转向隋刃,“知道它为什么叫压死驴吗?”
隋刃沉默地看他,吞咽了一下,“…它沉。”
曲华笑,“很好,去,给我去角落把那几块大石头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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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这样效果
曲华淡淡一笑,再转向隋刃,“知道它为什么叫压死驴吗?”
隋刃沉默地看他,吞咽了一下,“…它沉。”
曲华笑,“很好,去,给我去角落把那几块大石头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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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心里轻叹口气,应了声是,转身走到操场西角,那里静静放着几块大石头,风吹雨淋,早已沾满灰尘。
隋刃尽力避免右臂弯曲,弯腰把它们拾起,搬到曲华面前,俯身一块块放在他脚边。
“嘶”
右臂肘的枪口还是微微裂开,温热的血慢慢渗出黏在衣服上。
隋刃低着头轻吸口气,沉默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面容已很平静,他把石头归拢好,站起身。
曲华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麻绳,看了隋刃一会儿淡淡道:“你右臂伤好点没?”
隋刃淡淡道,“好多了,长官。”
曲华微微眯起眼睛,“不用逞强。我再问一次,好点没?”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已经好了,长官。”
曲华微微哼了一声,向前走几步转到隋刃身后,伸手摸了下他负在身后的右肘衣袖。
两指轻轻捻了捻,一片湿红。
他神情慢慢变冷,把沾着血迹的手指伸在隋刃面前,“…这是好了?”
隋刃慢慢垂下视线,沉默。
“伤成这样,也不妨碍我们刃少喝酒。”曲华望着隋刃平静无波的脸,淡淡道:“你说,这次你无视门禁,彻夜喝酒的事我要不要向董事长汇报?”
隋刃肩膀微颤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曲华挑眉,“不想?不想让我说?”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慢慢说道:“…我下次不会了,长官。”
曲华看着他,冷声:“不是下次,是伤好前,别再给我喝!”
隋刃安静听着,点头。
曲华这才微微弯了下嘴角,把手里的麻绳递给隋刃,冷冷命令:“用这个,把最大的那个石头吊枪口,单手扛上左肩,右臂负后,围着操场跑,和游离一样,直到有人过来,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