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像是从天倾倒的瀑布一般,哗哗的流着,地上很快就流起了道道泥水,最终汇成一股泥溪流往下滚着。
如果接着这样下去……
群里还在一直发着消息,但是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目前只能等着雨停。
薄柔已经感觉冷了,别说只穿着一个单薄还湿透着衬衫的傅时今。
她看了一眼他,然后将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傅时今抬眼瞧她,摇了摇头:“不用。”
薄柔看他唇的颜色都已经白了,她强硬的将衣服披在他肩上,“如果发烧就不好了。”
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如果发烧确实有点麻烦。
但是傅时今也不能看她就这样冻着,所以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让她靠在他胸膛的位置,然后将衣服拢过来一起罩着她。
怀里的少女探头来瞧他,傅时今摸了摸她半湿的黑发安慰道:“没事的,一会雨停了就好了。”
他的头发早就湿透了,如今还在滴着水,他的身上也冰凉,甚至薄柔贴在他身上的时候还凉的一哆嗦。
她皱了皱眉说道:“多久才能停啊。”
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们是九点多进的山,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快了。”傅时今嘴上安慰着她,眉头却始终紧皱。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沈雨刚刚发消息说已经报警了,但是因为发生了山体滑坡,所以现在警察也不好进来。
目前只能等雨停。
但是这里也不是个长久之地,这座凉亭后面就是一座山体,他不保证这里是安全的,所以只能等雨小点的时候带她出去。
薄柔现在庆幸她带了零食过来,现在还能给对方吃,只是傅时今并不吃,让她自己吃。
薄柔以为他不爱吃,只好自己吃了起来,就是吃着吃着她觉得有点困了。
本来看着少女在他怀里吃零食吃着吃着就犯困的样子,傅时今还觉得她可爱。
只是不一会他就察觉不对劲起来,怀里的少女体温在上升,隔着衣服他都察觉出热来。
他连忙伸手摸上少女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赶紧伸手拍了拍少女的小脸道:“薄柔,薄柔,醒醒别睡了。”
薄柔感觉身上没什么劲,又很乏,她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嘟囔一句:“你别吵……我好困。”
“你别睡,等一会好吗,坚持一会,一会就行。”傅时今皱着眉抱着她,一边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一边看着外面还下个不停的雨。
一颗心脏在胸膛又紧又沉的跳着。
沈雨说,警察正在赶过来。
可怀里的少女在发着烧。
他等不起。
轰隆一声,大水卷着泥沙从不远处的树林中滚滚而下,傅时今知道他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一边哄着少女一边将她背起来,走了出去。
光滑的石板路因为掺杂了泥水沙土格外不好走,他一边走的小心谨慎一边又对趴在他肩头的少女轻哄着说着话:“打起精神来,我给你讲故事,从前啊山林有个老虎,它是个善良的老虎从来都不吃小动物,只是因为它是老虎,所以所有小动物都害怕它,它很寂寞,很想有个朋友……”
一开始少女还会勉强应付他几句,后来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就依在他肩上没了动静。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不敢停,一边声音颤抖的给她讲着故事,一边在大雨中走着下山的路。
他能感受到少女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气,体温也在快速升高,可他没什么办法,只能一直给她讲故事,讲到最后他的声音开始干涩发哑,收缩着几乎只能发出颤抖的声线,他也不敢停,也不能停。
雨水在脸上划过模糊了视线,几乎看不清路,他一生顺风顺水,从未像此时这般绝望,祈求一束光的出现。
他的声音破碎又沙哑:
“别睡了,求你。”
65. 第六十五苏 小温和江的碰面
沈雨他们成功下山的时候没有看到傅时今的身影, 警察说也没看到他们的身影,这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雨水渐渐减小, 只剩天色还阴沉的宛若晚上。
沈雨拿手机给傅时今打着电话, 一直都打不通。
她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会打不通呢。”
她坐在车里看向山的位置心里满了担忧,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场雨下的始料未及, 谁都没有预料会下这么大的雨,又发生了山体滑坡, 所以很快就上了新闻。
记者在山下呜呜嚷嚷的拍着照, 周围站着很多人,又吵又乱, 像是一锅粥。
沈雨的手机响了,她一看电话是傅时今连忙接了电话,“傅总……”
她刚说话就听对面传来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她听的不太真切,只听到了几个关键字。
树林、石像、小路。
沈雨连忙将消息告诉给警察, 经过三个小时的搜索他们终于在一个石像的断臂山坡下找到了二人。
天知道傅时今看到手电筒照光芒在他脸上的那一刻, 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他抱紧怀里的少女颤着声音在她耳旁说道:“我们有救了。”
然后终于撑不过去的昏了过去。
*
薄柔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梦到了她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
她从来都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人都有父亲母亲,而她只有一个母亲。
她每次问父亲的去处时候,母亲的脸色总会浮现一种奇怪的冰冷, 然后告诉她父亲早就去了天上。
她不知道天上是哪里,她只知道母亲很忙, 经常看不见,每次能看见的时候她都带了不同的男人回家。
而这些,都不是她的父亲。
因为母亲说, 她没有父亲,她生来就只有她自己,她永远都是孤独的。
但是某一天,母亲突然对她很好,第一次给她买了叫做糖果的东西,也是第一次抱了她,母亲的怀抱很温暖,是那种让人留恋不想离开的温暖。她在薄柔耳边轻轻说:
“如果难过的话,吃些甜的就会高兴。”
那是薄柔第一次知道甜是什么滋味,也是从这以后就没有再看到母亲。
好似从她的生命中蒸发了一般。
薄柔忽的睁开眼,长睫微微颤动,视线对上了雪白的天花板内心才缓缓平静下来,眼神也从恍惚变得清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
她从床上坐起身,摸着重的发沉的头,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
她只记得下雨了,被困在亭子里,然后就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薄柔下了床,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走到病房门口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还没等她出去就听走廊传来的争吵声。
“她如今还发烧没醒,不方便见面。”这男声听着淡淡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到谁。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是她妈我还不能见她了,你有什么资格拦我。”这道女声嗓门高调有些尖锐,而且语气满了愤慨。
“……”
“昨天就不让我见,今天还不让见,不就发个烧又不能怎么样,身子怎么那么金贵啊。”女声唠唠叨叨带着一丝不满的埋怨。
“我不想再说一遍。”男声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女人见此唠唠叨叨的又说了好几句,看他依然不为所动,最后也只好气愤的走了。
薄柔听着声音逐渐消失,以为是人走了,刚准备开门出去就见门从外面被打开,一眼就看到了手拎着热水瓶的男人。
“你醒了。”他声音淡淡,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一圈,又问道:“头还疼吗。”
薄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干脆不管了,张嘴问他道:“你怎么会在这。”
虽然听着声音感觉像,但是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江御北,可是江御北怎么会出现在锦市呢。
江御北将热水瓶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然后转头对她道:“这里不是锦市。”
看她一副疑惑的样子,江御北解释道:“你发了三天烧,所以把你从锦市医院调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