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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身体里的“她”


  “顾乔?!”
  陆子野一把抱起顾乔就往医务室冲,跑得和来的时候一样快。
  走廊,过道,树影快速的倒退。
  “陆子野。”
  跑了大概有两百多米,怀里的人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停下来,抱着她继续跑得飞快,“你忍一下,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顾乔拽了拽他的胳膊,声音已经很正常。
  陆子野不听。
  “去医务室暴露了怎么办!”
  顾乔这么一说,陆子野才停下来,低头看着她,“你真没事?”
  “真没事。”
  顾乔把头侧到一边,表情有些不对劲,眼神很冷,“你先放我下来。”
  陆子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愣了会儿还是把她放了下来。
  顾乔下去的时候站得很稳,仿佛刚才她的眩晕只是出于短暂的贫血。
  陆子野蹙眉,“你刚刚怎么回事?挺吓人的。”
  顾乔:“老毛病了。”
  陆子野看她的眼神有些怀疑,“什么老毛病?你别逞强。”
  “真的没事!”顾乔加重语气。
  见她就是不说,陆子野也懒得再问她,直接说,“这周末跟我去医院。”
  顾乔刚想拒绝,就听见一个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砸下来,“必须。”
  顾乔叹了口气,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他不在乎她,他又很关心她的样子。
  顾乔想了想,大概还是出于好心吧。
  这真是个令人沮丧的猜想。
  两人开始往回走,这时候升旗仪式已经完了,他们在路上碰到了傅司白他们三个。
  傅司白立马跳过来蹦到陆子野背上,两支手勒他脖子,“说,你们俩干嘛去了,旗都不升了。”
  陆子野一手拍开他,瞥了顾乔一眼,说,“她脑子出问题了。”
  傅司白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顾乔,指着陆子野说,“乔妹儿,野哥骂你。”
  顾乔:“……”
  顾乔很勉强的在脸上堆出一个笑,强行解释道,“刚刚我有些头痛,他带我去了趟医务室。”
  一听,傅司白立马凑到顾乔跟前,摸着她的脑袋,一脸焦急的问她,“乔妹儿你怎么了?”
  顾乔:“没事,可能昨晚上着凉了。”
  傅司白:“你是不是被子没盖够?最近降温了,可得盖厚点儿,我那儿有多的被子,晚上我给你抱一床去。”
  顾乔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盖得挺厚的。”
  顾乔刚拒绝完这边的好意,江致又凑过来说,“医生有没有给你开药,没有的话回教室我给你充包冲剂吧。”
  听到冲剂二字,陆子野撇了撇嘴,还翻了个白眼。
  他侧头,看了一眼冲顾乔一个劲儿嘘寒问暖的这两个人,又瞄了顾乔一眼,心底冷哼一声,扭头就进了教室,一脸的烦躁,也不知道在烦啥,就是很烦。
  看着顾乔就烦。
  真他妈本事,当个男的都能让一帮男的围着她。
  艹!
  -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偶有风吹树叶呼呼作响,天上悬着一轮孤月,没有星星,夜空阴云密布。
  窗外路灯昏黄,和室内的灯光交错。
  安静的室内原本只听得见平缓的呼吸声,直到木床突然咯吱一声响,一人猛地坐起来,脸上眼罩滑落。
  顾乔大睁着双眼,眼底布满了惊恐,不停的喘*着粗气。
  她做了个梦,梦里,她杀人了。
  她杀了祁遂川。
  她不确定那是梦,慌忙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时间:
  11月13号,周三,凌晨四点。
  她松了口气。
  她记得很清楚,12号她刚好来姨妈,所以这才是第二天的凌晨四点,而梦里她是周末在家制作了一些氰化物给祁遂川投的毒。
  现实里她没有这个时间。
  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着床,有些脱力。
  幸好,幸好不是真的。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个人,真的做出杀人这种事情。
  她一直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是一种病,叫人格分裂的病。
  但她从不觉得她有人格分裂。
  那个人与其说她是她的另一个人格,不如说是另一个她。
  因为到目前为止那个人没有掠夺过她的身体,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也可以控制,只是每当那个人出现,她会变得十分可怕,力气甚至会变得比男人还大。
  所以她一直觉得,那个人就只是她内心偏激强悍的那一面而已,也许根本就没有另一个人存在。
  但她还是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得了精神分裂,不受控制的被另一个人格利用自己的身体,在自己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去做一些她不希望看到的事。
  还好,她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她下床去接水喝。
  凉水淌进喉咙,很冰,顾乔却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
  还是很渴,但她没有在去接水。
  她走到桌边坐下来,手还紧紧的攥着水杯。
  四年了,“她”已经有四年没有出现。
  昨天“她”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那种感觉已经变得好陌生。
  她还以为,她已经成了一个正常人。
  她心情有些复杂。
  她并不希望“她”消失,那样发生了什么危险她还能有自保的能力,也不会再任人欺负,可如果“她”出现的时候被陆子野看到了怎么办?
  他肯定也会像萧薇母女那样,觉得她疯了吧。
  谁会喜欢一个疯子呢?
  她垂下长睫,看着桌面,觉得胸口有些堵。
  她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于是就这么坐了很久,从四点到六点。
  六点的时候,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震动的声音,是她定的闹钟。
  手机的震动声让她空洞的双眼一点一点重新聚焦,她眨了眨眼,起身,爬上床关闹钟。
  现在天气渐渐冷起来了,因为坐了太久,她四肢冻得像冰一样,连关个闹钟都费了半天的劲。
  不过这两个小时没有白白受冻,她像是想通了一些事。
  她来这里是抱着能和陆子野在一起的妄想而来的,那时候她忘了自己是个疯子。
  现在,她该清醒了。
  不管祁遂川会不会把她的事说出去,她迟早是要走的。
  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再痴心妄想着会和陆子野发生些什么*,从今天开始,她只需要好好珍惜接下来和陆子野相处的每一天,顺其自然地等到要走的那一天就好了。
  她坐在床边,垂眸看向睡在下铺的陆子野。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连唇峰的线条都那样迷人,就是娱乐圈顶流偶像也远不及他夺目耀眼。
  她真的喜欢死他了。
  而且呀,她喜欢的陆子野不仅仅是长得好看,家世也好,又会打拳又会击剑,好厉害好厉害,虽然脾气怪了一些,小气了一些,还傲娇得要死,但丝毫不影响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是全世界最好的陆子野。
  这样的陆子野,会喜欢的人,肯定也会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可爱的女孩子。
  不是她这样的疯子啊。
  每一天,她都会坐在床边这样看他一会儿。
  以前这样看他的时候,她觉得幸福死了,希望永远不要天亮。
  今天她却有点想哭,不知道还能这样看着他多久。
  她用力压抑喉咙里泛起的酸涩,别过头,使劲眨眼,硬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然后下床,像平常一样洗漱收拾,去食堂给他带饭。
  对他的这份喜欢她藏了五年,往后继续藏下去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末。
  清晨,外面起了雾,冷白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室内,洒在灰白的被单上。
  祁遂川翻了个身,张嘴正要打哈欠,却因为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他坐起来,表情烦躁地抬手摸了摸嘴角,拿开一看,上边就沾了血。
  艹,又裂开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走到一旁的镜子前看,镜子里的人除了嘴角有伤,脸上,胳膊上都有结痂的伤疤,眼睛也还没有化瘀,紫黑紫黑的,实在是很有损形象。
  估计他要玩个小半月才会去学校了,顶着这么个熊猫眼,丢人。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抹点儿药,药在旁边的健身房。
  他朝房门口走去,刚拉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皱起眉,眼底的不悦十分明显,“他又来干什么?”
  男人低头,“您可以下去亲自问会长。”
  祁遂川盯着他,几秒后,只听“嘭”的一声,他用力把门甩上。
  下楼。
  看着客厅内端坐看着报纸的男人,祁遂川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声,“爸。”
  祁振南放下报纸,盘着的腿也放下来,目光像枭鹰一样射向他。
  那眼神,能叫人立马后背发凉。
  祁振南面相本来就生得威严,加之此刻唇线下抿,眼神冷厉,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听说你被打了。”
  完全不同于往日的从容沉缓,他语气里明显听得出隐怒。
  祁遂川垂眸,沉默。
  “谁打的?”
  祁遂川依旧沉默。
  “不说是吧。”
  祁振南蔑笑一声,“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谁。”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步朝祁遂川走去。
  走到祁遂川跟前,他停下。
  “啪——!”
  一个意料之中的巴掌。*
  祁遂川的脸被得偏到一边,嘴里渐渐泛出甜腥味,他用舌尖舔了舔,还是保持着沉默。
  祁振南似乎极其厌恶他这个样子,眼底的怒火渐渐越烧越旺,几秒钟后,他猛地伸手扼住祁遂川的整个下颌骨,力气大得想要把他骨头捏碎。
  祁遂川很能忍受疼痛,但也痛得皱起眉心。
  他抓着祁遂川的脸,目光直直逼视着他,戾气十足地咬着牙对他说:
  “被人打了就给我打回来,没用的东西!”
  说完这话,他用力甩他开的脸,动作像是丢开一件厌恶至极的垃圾。
  祁遂川踉跄的退后了两步才站稳,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来。
  “不是他打的我。”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股倔强,“是我要和他打的。”
  祁振南像是听到一个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洪亮且愉快。
  他笑着再次走到祁遂川面前,抬手拍他的脸,一下,两下。
  “遂川啊,今天爸爸教教你,打人该怎么打。”
  祁遂川的身体反射性地颤了一下,然而意料中的拳头没有落下,眼前的人笑着重新坐回了沙发。
  像是在等着什么。
  大概十几分钟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向祁振南鞠了一躬,说,“会长,他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