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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海幻


  自小狐狸走后,叶兰生不复欢颜,整日酒坛不离身,痴呆的靠在那株榕树下,眼神空洞的望着小狐狸离去的竹林,饮酒悲切,凄凄哀哀。
  小七看在眼里,痛在心中,眼睁睁的看着师兄自甘堕落。
  小七心中堵得慌当真情思这般要人命,平日里欢快开朗的师兄,也被折磨的这般不成人样。
  小七心里也堵得慌正寻思着怎么把师兄叫回屋内,天空忽然飘来一阵乌云,刮起来「呼呼」的大风来,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倾盆而至,整个庭院被雨幕环绕,一片氤氲,小七慌忙撑起一把油纸伞,冲入雨幕中。
  大雨像是小溪一般流过叶兰生消瘦的脸颊,他依旧是苦笑着,看着那片竹林一片迷蒙之气,仿佛小狐狸离开那日久久不能驱散的雾气,他眼神涣散,眼前映现小狐狸明媚欢快的笑颜,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小狐狸的脸颊,却是被小七粗暴的一掌拍醒。
  小七撑着雨伞看着师兄这般憔悴的样子,放下扬起的手。
  “师兄你清醒些吧,小狐狸已经离开,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把自己弄得个不人不鬼的模样,小狐狸若是知道定然痛心。”
  “他走了,临走前也不愿回头瞧我一眼,我究竟是看错他了,既然如此无情无义为何又突兀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叶兰生愤然道,想起小狐狸那日离开决然的背影,没有半分迟疑,那些枕间之话当是虚妄。他举起酒壶,大口大口饮酒,在雨水越发的凄苦。
  “小狐狸肩负灵族复兴重任,离开你实在是情非得已,仙有仙规,纵使他与你厮守,人类寿命,寥寥数十载,逃不过生老病死,你是想要他永远活在缅怀你的记忆里吗?
  抑或追寻你的转世。若是论自私,兰生你与小狐狸想比更为自私。
  况且叶爷爷对你满怀期望,你既被云莱驱逐,当痛定思痛,恪守自己,如此放纵,与废人无异。”
  易行云和苏恒出现在雨幕中,这一番话,当场令叶兰生醍醐灌顶,全身通畅,他看着手中的酒壶,冷笑一声,远远的抛弃在一旁。
  嫣然你道仙凡禁忌,我偏要逆天而行,收尽天下妖魔鬼怪,让你甘愿回来。
  晌午,烈日当空,一个书生模样的的青年,负箧而行,他望着绵延的山势,云雾蒸腾,山木郁葱,丹霞翠碧,两岸猿啼不住。
  相传此地乃是云莱仙境,云莱山顶隐约掩盖着一栋栋精致的阁楼,乃是历代仙泽之地,云莱有二长者,大师父南柯,仙风道骨,拥有天人之姿,二师父东流虽已达百岁,但依然是少年姿容,未有一丝衰老迹象。
  他二人三年招一次弟子,传业授道,修道的为捉妖师,保护一方平安,修业的为朝廷重要官员,出入庙堂辅佐帝王,修医的为医者救死扶伤,福泽大齐。
  他虽然艳羡云莱生活,但入门学费要数十金,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想到此也只能够作罢,只想尽快的翻过这座山,不由叹了口气,最终拿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只盼望着能循到一片水泽润润喉,歇歇脚。他已经行走在这片深林十余日,却不见任何人烟,自己不知不觉似乎也迷失了方向。
  忽觉一阵凉风袭来,身上热气顿时消散大半,书生意识到此处不远应有一处水域,才消散暑热。
  循着这阵凉意书生踽踽而行,不一会水流声越来越大,青青的湖水从缺口处涌了出来,像条银蛇汇聚在一片低洼处。
  四周不知何时升起迷蒙的雾气,朦朦胧胧,隐约还听到有人歌唱的声音,其声缥缈如绕水间,俯耳仔细听之其声冷冷,若美玉相击,箫笙莫能及也。
  书生觉得十分奇怪,醉心于歌声之中,身上的暑热也因为这曼妙的歌声全部消散。
  须臾,歌声停了下来,书生着急的前往,想要一睹歌唱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望见一处瀑布,飞练千丈,中间云烟浮动,像是被一团浓雾笼罩着什么都看不清,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吹散了几片浓雾,浓雾渐渐散开,露出一片天地。
  一块光洁的巨石上坐着一美少年,年不过十六,杏眼桃腮,长发垂胸,肌肤莹然,若美玉生辉。
  书生看到惊讶不已,忽然踩到一截烂木头,在空荡的山涧发出沉闷响声。
  少年察觉响动,看到自己周遭雾气被风吹散,以及在草丛中窥探他的书生,伸手施法,那雾气不知不觉又重新聚拢了起来,比先前更甚。书生揉了揉眼睛雾气慢慢散去,只听到扑通一声,巨石上空无一人。
  书生上前,大为吃惊,莫非是自己出现幻境了。疑惑间正准备洗脸清醒,看到岸上有一条红色的鲤鱼,正在岸上翻腾着,书生赶路多日,不曾饱腹,觉得这是上苍怜悯他,赠他口食。
  他小心翼翼的托起那条鲤鱼,鲤鱼仿佛眼中含着泪珠,目光莹莹的看着他。
  书生素不好杀生,终日茹素,他心生怜悯,还是把它放回了湖中。
  “小鲤鱼快些离开吧,以后切莫贪玩再蹦到岸上,成为别人的口中之食。”
  鲤鱼回到水中立马变得欢快,在水中愉快的游来游去却迟迟看着水面上的书生不愿离去。
  “小鲤鱼后会有期,赶紧回去吧,我也要继续上路了。”书生含笑,朝着依依不舍望着他的小鲤鱼挥挥手,装满水囊继续上路。
  那鲤鱼在书生离去不久在水中幻化成人,上半身是少年模样,下半身却是半截鱼尾,鳞片优美。
  他眼神有所疑惑的望着书生远去的背影。为何此人明明饥饿劳累到了极限,却还是这般善良放了自己。
  师父曾经教导过自己,知恩应图报,书生眉间笼罩着一团黑气,应该不久会遇到不测,自己一定要回报他的恩情。小鲤鱼欢快的摆动鱼尾,奋力一跃跳过瀑布,循着书生离开的方向游去。
  书生继续登山,如有神助,不再像是以往怎么也找不到出路,反而很快循到了下山的路径,步伐也越发的轻盈,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看到码头上七零八落几个人好像是要起航。
  只听到一个瘦竹竿汉子吆喝着:“去燕阴码头今天最后一趟,三文钱一次。”
  书生一听心下窃喜,自己正是要赶往燕阴,手里捏了捏那块白玉玉佩,感觉只要到了燕阴一切就有希望了。
  “老板等等还有我!”书生欢快的跑向小船,只见到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被轰了出来。
  “穷要饭的没钱还想渡河,那凉快那里待着去,看着就晦气!”两个大汉一把把瘦弱的年轻人推搡倒地,年轻人呜咽着声声哀求他们。
  书生于心不忍扶起地上的年轻人:“兄台何故哭哭啼啼,如此女儿作态?有什么难事可以说出来,我定然倾囊相助。”
  那年轻人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哽咽着道:“姑母来信说病重,我出门匆忙忘了银两,我想到姑母可能今夜都熬不过去,她从小极其疼爱我,临终前也不能侍疾,为她尽孝道,又气又急便在这里哭闹了起来。谁知道这些船夫都是些势力之辈分,死活不愿载我,这便让公子见笑了。”
  书生见到年轻人原来是个孝子,心下一软,拿出了自己唯一剩下的三文钱递于年轻人。
  “兄台尽管登船吧,孝感动天,这是一点心意,希望兄台姑母早日康复。”年轻人看着手里的三个铜板不可置信,擦了擦眼泪,对着书生连连道谢。
  书生一路上曲折,卖了家里的地契,家畜才凑齐一百两银子,几番周转好不容易才来到燕阴,眼看燕阴将至自己身上的银两也将用尽,赠送给孝子年轻人再不剩分文。
  书生灵机一动从背囊里拿出诗稿走向那个瘦竹竿船夫。“大哥行行好,小弟盘缠用尽,现下手上有着一份自己写的诗词,希望能够抵船资。”
  书生虽然家境清拼,但父母自小督促他读书识字,自己又素刻苦,仿那苏秦刺骨,积雪囊萤,不及弱冠便拥才富五车,在乡里远近闻名,又习得一手好字,让村里人莫若能及。
  船夫斗大的字不识得,看到那些字,只觉得是歪歪扭扭像是蛇爬行一样,顺手扔到湖水里。
  “酸腐书生,我一个字不识得,要这些有什么用处。”忽然瞧见书生身上的一件暗青色长衫,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
  “你什么这件长衫倒还是不错,我出门在外婆姨做的衣衫早就穿破,不如用你这件长衫当做船资吧。”
  书生一看事情有了转机,慌忙脱下长衫,递与那船夫对换。
  “那就多谢船大哥。”跟着船夫上到船上,船晃悠悠前进,望向不远处一片鳞次栉比的房舍,书生心中无比激动,他知道那是齐国最富庶繁华的地方——燕阴。
  是他最为钦慕的布衣相国,苏青裴生活过的地方,苏青裴也是自小家境穷困潦倒。
  但才智过人,十二岁时被云莱大师父南柯看中,收为入室弟子,年满二十五岁出入庙堂,辅佐先王闵政事,为大齐献计献策,一扫蛮荒,让大齐一跃居于平原四国之首。
  只是不幸的是一次围剿楼兰异族,为了救琴王不幸身亡。
  书生时常扼腕不止,若是自己一早出生几年便可一堵苏相国风采。
  但此次去燕阴并不是为了看望苏相的故居,他还有一则是为了完成父母的意愿,低头捏紧了那块散发着莹莹光泽的玉佩。
  船靠岸,书生背着行囊探出头来,贯通南北的燕阴大街两旁绿柳摇摆,柳叶上凝着亮晶晶的水珠,散发碧绿光泽。
  残春将逝去,春夏将至,大齐帝都燕阴处处浓绿扑人,仿佛凝固在一个碧绿的梦中,书生迈着欢快的步伐踏入燕阴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