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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画中仙(四)


  看到此楚珂不禁疑惑,为何沈念醒来像是忘记了什么,竟和易维瑞如夫妻般自处,仿若不记得王翠翠的存在一般。“易相那碗冰糖雪梨是下了什么东西吧?怎得让沈念任由他摆布。”
  “不错,那碗中确实下了东西,名字唤作「半日浮生」,这本是仙药,乃是浮屠仙君亲自掌管,这易维瑞有些本领,他花言巧语从仙君那里骗取仙药,便是为了用在这沈念身上,只是他不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虽置身于情爱之中,日日被人捧在心尖,但沈念总觉得依稀少了些什么,记忆里似乎还有一人,仍是惴惴不安。
  这日易维瑞被世子们拉去以诗会友,自己素不好诸多繁杂,便独自在床,辗转反复,竟然睡不着,披衣起身出门。
  便见大半个月亮荡悠悠的缀在檐下,心里一动,似乎今日是谁的生辰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恍惚间看到凉亭中隐约有一人身影,那人正襟危坐,自顾自的饮酒,那人看到沈念招呼他过去。
  “阁下是?为何不通告主人,便独自在庭院饮酒?”沈念心有疑惑,但见那人面容温和,倒也不像什么奸恶之人。
  那人开口温和:“你也是易兄的友人?今日是我与易兄的约定之日,谁料他出去应酬,不在家中我便独自在庭院等他。相逢便缘,来来一同饮酒。”那人言辞豪爽,不由分说,便拉着沈念一同入座。
  见那人说明来意,顿时让沈念放下心来。他正心下郁结,也同那人一同饮酒,原此人叫濯清,是个云游的道人,素与易维瑞有些交情。
  每次回到雍凉城内,便到易府家中小住几日,怪不得他对庭院布局了如指掌。
  濯清性嗜酒,不停的往自己杯中斟酒,不多会便有些醉意。“近日易兄可是足不出户?”他啜饮了一口酒,不怀好意的笑着。
  沈念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易兄终日苦学,谢绝了往日宾客盈门。”
  “哈哈,他涉猎广泛,酷爱结交,你怕是被他骗了吧,他此刻定然是在院中同那位美人欢好,才连最喜赴宴都忘却了。”濯清爽朗一笑,他与易维瑞结交数年,又怎不知他的秉性。
  沈念听他提及「美人」耳尖渐渐泛红,那里是什么美人,是终日同自己……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你不是云游他方,怎么还知你这密友之事。”沈念不禁愠色,为何易维瑞会将他们之事透漏给一个外人。
  “这些还要多亏我的一番功劳呢,你可知他那美人原本心不属他?”
  濯清又倒了一杯酒,握着酒杯,似是漫不经心的道。沈念闻言,眉头一皱,心不属他又是何意?
  他二人难道不是在燕阴一见如故,后彼此倾心,自己读书伤神,以至于对以往之事,有所遗忘。
  濯清自顾自道:“他那美人原本已经托心他人,无奈美人家境贫寒,攀附不了富贵人家,与她那情郎难成眷属。
  只得终日在雍凉哭哭啼啼,易兄也是痴情之人,本就倾慕美人,却害怕美人拒绝,也不忍她终日肝肠寸断。
  我便引他一法,去那蓬莱岛,那里住着浮屠仙君,掌管着世灵药,浮屠仙君不像一般仙君性子孤绝,来去无踪。
  但凡有人所求,他便现身,若是那人诚心所求便应允。易兄听取了我的建议,盘亘半月有余,取得「半日浮生」与那美人饮下。这才成就好事一桩。”说罢濯清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饮酒,仿若怎么都饮不够。
  沈念听完他的言论,好似三伏天一桶冰水浇身,透心冰凉。
  他脸色苍白,又羞又恼,这濯清说的「美人」便是自己。
  哪里是在雍凉一见倾心,分明是易维瑞一厢情愿,得不到自己便用这么些下作手段,让自己的大半记忆遗失,同他欢好。
  想到这些时日,日日与他缠绵于榻,雌伏在他身下,似女儿般承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来,继续饮酒,你说我那易兄可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濯清见沈念脸色铁青,不明所以,依旧是缠着他饮酒,沈念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真是怪哉,都门客,怎他这般不识趣,罢了,我自饮酒。”
  不多时听到外面吵杂的脚步声,沈念端坐在床前,不言不语。
  易维瑞经不住友人劝酒,饮了些果酒,脚下虚虚浮浮,看到房内没有掌灯,心想小念已经睡了吧,刚刚走进房内,房内烛火突然亮了起来。沈念面色苍白,吹灭火折子。
  “小念,我给你带了听歌坊的点心,都是你喜欢的。”易维瑞眉飞色舞,看着沈念,自是欢喜一片。沈念却不像往日般,含羞的接下糕点,眼神冷清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小念,你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所不适?”易维瑞看沈念神色不对,不若往日服帖,径直揽着沈念的指尖,沈念却一把将他推开。用手指敲了敲桌案,阴影处闪现一人。
  濯清咧着嘴,搓着手,尴尬的笑笑:“易兄,别来无恙啊!”
  易维瑞一把揪着濯清的道袍,压低声道:“你是何时来的?没有乱说什么吧?”
  鼻翼间充斥着浓烈的酒香,再加上平日一向温顺的小念,唯独今日冷着一张脸,大感不妙。
  “我方才醉酒,胡乱说了些,醒来就被这公子提到这里一通盘问,易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成料到你哪位非是「美人」而是一位俏公子。”濯清嗫喏着,丝毫不敢再说错话。
  易维瑞顿时浑身冰凉,这个濯清人倒是仗义,只是好嗜酒,只要是醉酒,便是什么胡话都说,自己才和沈念修成正果,又被他搅和。
  “怎么的不说话?易君,我的好易君,你下的一盘好棋,把人玩弄与股掌之中的感觉可好?我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便是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骗取我的真心,枉我把你当做挚友?”沈念咬着牙,气的全身颤抖。
  “小念,你听我解释,我并非有意欺瞒与你,也不想伤害你和翠翠,那日薄暮中,你立青骢之下,一颦一笑极尽风姿,只是一眼让我沉沦至今。
  无奈你眼中只有表妹,我寻了些好些法子,也无法靠近你表达心意。只有这半日浮生让你彻底跟随我,小念不要走我会对你好的。”
  易维瑞眼见,事情已经败露,再也无法隐藏,如实交代,希望自己的对他的一番情意,能挽回沈念之心。
  濯清眼见二人剑拔弩张,心下也猜到八九分,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老成谨慎的易兄竟这般大胆,哄骗小公子,骗取仙君药酒,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也不好插足,遂灰溜溜的回到凉亭饮酒。
  沈念冷笑一声“哼,易维瑞你这又是何苦?为了一个男子,大费周章,我只觉得可悲,往后你说的话我是半分也不会相信。你我二人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你好自为之吧。”沈念说罢衣袖一挥,踏出房门而去。
  易维瑞顿时浑身瘫软,跪在地上:“我不信,小念我是真心待你的。”
  声声挽留,却已经无济于事,沈念本是堂堂男儿,怀有鸿鹄之志,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以然心灰意冷。
  到此已经不见易相和沈念的身影,楚珂只觉得阴风阵阵,看清身旁场景,原他二人已经回到凌轩然栖身的画卷中,易相的痴念,沈念的冷漠,让二人越走越远。
  “这易相聪明一世,没想到为了所爱之人,也是这般愚钝,只是可怜沈念,他最后又是去了哪里?是否与那王小姐共结良缘?”楚珂望向始终不显山露水的凌轩然。
  凌轩然却是摇摇头:“他和王小姐的情缘已断,和易维瑞却是千丝万缕,他心下纷乱不明,现如今不知所踪,怕是隐匿在何处了吧。
  情之一字最难理解,深陷沼泽亦无人能救,唯有自救,切记不可行不义之举,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缝,便会无孔不入。”凌轩然的语气不紧不慢,像是说给楚珂听得,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若是在百年前,那人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也不至于在人界辗转百年,亦寻不到那人一丝一毫踪迹。
  “天下有心人,尽解相思死。天下负心人,不识相思字。有心与负心,不知落何地……易相心中所想的才不是什么木兰,木兰花似沈念般孤傲,高洁。他真正所思念的乃是沈念,睹物思人,夜不成寐。”
  楚柯茅舍顿开,立马重展宣纸,提笔作画。他二人神游太虚,目睹这旷世旖念,亦被他二人所感触;
  “恩,楚兄才思敏捷,一点即通。”凌轩然微微颔首,举起玉萧开始吹奏,衣袍迎风飘然,仿若神人。
  楚柯只觉得才思如涌,如丝如缕,不可断绝。提笔如行云流水,通畅异常。
  再暼凌轩然执萧奏乐,眉目含情,一副深情款款,不禁心若擂鼓,不能自持。人仙殊途,若是仙君知道自己的心思当是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