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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苦竹郎君(二)


  靠在柱子旁的小七满眼苦涩,没想到她一介公主竟被自己的王叔算计,在此山野间东躲西藏,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苏恒如今弄得个半死不活,夫子至今下落不明。
  真是怀念以前在燕阴的日子,那时候还有师兄,总是一脸新奇的样子,对自己无限的包容。
  还可以和苏恒拌嘴,苏恒每次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夫子笑着劝和,以及「醉逸轩」那香飘十里的酒香,时常勾起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可是这些竟那么快成为曾经……
  “呵呵,小七姑娘怎么独自伤怀?斋饭已经备好,帮我张罗下。”
  庙祝江伯佝偻着身子,端着吃食,笑盈盈的来到小七身旁。
  他这苦竹神庙的庙祝,年过五旬,虽腿脚有些不便,但精神抖索,神采奕奕。
  小七忙用衣袖擦干泪水,接下江伯手中的吃食。“只是有些想家,让江伯您见笑。”
  “想家有什么见笑的,说明小七姑娘有牵挂之人,那里像我鳏寡孤独,终日守着这神庙。”江伯讪讪笑道,看到那多日重伤昏迷的公子已经起身。
  “小公子身子可是痊愈?那日见到你全身都是血,可是吓了老朽一跳,幸亏叶公子妙手回春,不知用了什么神丹妙药,将你那伤口治好。”
  苏恒扶着床幔勉强起身,对着江伯躬身。他们走投无路,伤的伤,昏死的昏死,自己还全身是血,幸碰到江伯心善,不怕惹上麻烦,肯收留他们。
  “这些日子多亏江伯您的照顾,苏恒无以为报。回到燕阴定然千金奉上以报您的恩情。”
  江伯将碗筷摆放置作案,看着这脸色苍白,却依旧倔强的少年,摆摆手:“哪里让要你们的回报,当日我看到小姑娘哭着的梨花带雨,你们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眸子里却毫无凶光,料定你们绝非歹人。
  千金我是用不上,只是我这神庙年久失修,每逢雨日便漏雨,我也年纪大了怕不上屋顶,小公子们日后康复得空回来,若是能帮我这老头子修葺一番便好。”
  江伯说罢,从竹篮里拿出一瓶酒,倒出一杯,摆放在苦竹神庙前。他走路颤巍巍的却依旧是一副虔诚的模样,敬若神明。
  苏恒望着那神像,那神像雕刻的神明他从未见过,分明是一弱冠少年,洁白羽衣,生的风采过人,让人见之忘俗。暗自咋舌这究竟是什么神……
  正欲向江伯问起,轰隆一声惊雷,乌云蔽空,暴雨瓢泼而至,顷刻间屋外风雨飘摇,万物在雨幕中接受洗礼。
  叶云霄发觉脸色滴落下几滴水珠,抬头望向屋顶,果然神庙年久失修,无力承担暴风雨的袭击。
  神像肩头瞬间也濡湿一片,江伯着急的一拍大腿,慌忙将自己从长袍脱下。
  “坏了,房顶又漏雨了,我的赶快抢修房顶。”一边将自己的衣袍披在神像身上,就四处寻找工具,他腿脚本不太利索,却不停的加快脚步搬着竹梯。
  “江伯,这不碍事的,暴雨来的快收的也快,再说这神像不是泥捏的,淋上一时半会也不成问题。”小七拦住正欲出门的江伯。
  江伯摇摇头,依旧固执不肯离开,推开小七冲入雨幕中,将梯子放在房檐,颤巍巍的往上面登。
  “真是没见过这么固执的老头,行帮你修屋顶。”叶云霄拿起地上的工具,翻身跃上屋顶。
  江伯在小七的搀扶下终下了楼梯,却依旧是站在雨幕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叶云霄修理完毕,才肯回屋。
  “阿嚏,深秋的雨,果是寒冷,江伯这神像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你这般紧张。”叶云霄接下江伯递来的姜汤,一面含糊不清的道。
  众人也纷纷望向那神像,神像依旧是少年模样,无喜无悲,没有一丝感情。为何被附近的村民视若神明,甚至让年老体弱的江伯舍命也要守着神像。
  江伯对着神像倒了一杯酒,然后将酒平洒在地面。烛光映照在他那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橘光下,外面的风雨依旧,甚至比先前更为猛烈。
  只听江伯浑浊的声调:“我先前也如你们这般年轻,那时候觉得天高地大,自己有着无数冲动,直到那天无意中来到这座苦竹神庙,我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来,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靠着捕鱼为生的渔夫……
  江枫族人世代以捕鱼为生,他自学业有成,家贫无以为生,便继承其父遗愿,以捕鱼为生。
  他与一般捕鱼人不同,他白日从不捕鱼,独爱夜半捕鱼。
  每次捕鱼前都带着酒器,在江边饮上一大白,然后再敬江中一大白。
  这才下网,他的朋友皆说他为怪人,然与他一起的皆无所获,独江枫满筐而归。
  “真是怪哉,江枫你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捕鱼本领,怎得你每次都满筐而归,我等皆无所获。”一旁的祝云看着拉回的网子,不出意料的都撒草树根,悻悻扔回江中。
  江枫一面将网中的鱼甩进木桶,一面道:“哪里有什么独特一说,我这些本领还不是我那老头授的,无甚特别,耐心写可能我这边鱼群多,不一会就会游到你们那边。”
  江枫安抚好友道,本想着读书谋取功名,可是到燕阴一来一回也需半年脚程,另外还要打通一干人等需不少银两筹备,父亲意外辞世,家中弟弟妹妹尚年幼,怎么忍心让母亲操劳,只得肩负家中重任,幸得一手捕鱼本领,每次捕鱼,皆满载而归,勉强度日。
  “这捕鱼是份苦差,我是受不来,上次与你提的事可是想清楚了?现如今我大齐一片升平,君上求贤若渴,命燕相建立招贤馆,为的就是招纳有才之士,江枫你我同窗数载,你的才识我自是知晓,不若你我二人同去燕阴,谋取个一官半职,也比在这小山村捕鱼为生的强,永远也出不了头。”
  祝云提议道,祝云是当地村长之子,见识在江枫之上,完全是把江峰当做挚友,眼见好友不再同往常一般与他吟诗作对,把臂同游,完全成了一不折不扣的渔夫,不由想要拉他一把。
  江枫轻叹了一口气,望向昏暗迷蒙的江面。“祝兄非是我自甘堕落,弟妹尚年幼,实不忍家母操劳,燕阴乃是大都,定需不少盘亘,我恐无力承担,生的蝼蚁命,怎可期凤凰枝。祝兄自去燕阴吧,不要管我,若是他日锦衣还乡,当请问喝一杯喜酒便好。”
  江枫说的无奈,到也是事实,他家中光景村里人无人不知,他此刻一心只想抚养弟弟妹妹们长大成人,自己什么都好说。
  祝云也不勉强,看着自己捞上来的又是一堆杂草,心中更是苦闷异常,拿起酒杯畅饮一口:“既小枫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勉强,人各有命,待我回来定好好宴请你,尽数将燕阴名人轶事告知与你。”两人碰杯,一切尽数在杯中;
  祝云看向迷蒙的江面,始终大雾弥漫,不由担心道:“河中多溺鬼,你还是不要这么晚出来捕鱼,若是被那些溺鬼看上,免不了拉你替命,还是小心为上。”
  江枫哈哈大笑:“你何时还信这些鬼怪一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日子亏得夜间捕鱼我才勉强度日,你莫要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嫂夫人该等着心急了,你快些回去莫要惹得嫂夫人生气又要怪到我头上。”祝云做了一个鬼怪的样子,收了渔网悻悻走回家门。
  到了下半夜,江枫有些困顿,不觉昏昏欲睡,他强打精神,饮上一大白,方清醒头脑。
  隐约见到江畔立着一穿着洁白羽衣的少年,少年打量着他,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嗅着什么。
  江枫意识到手中的酒杯,酒香浓郁,想必少年是闻香寻来。
  “小公子不若一起同饮?慢慢长夜得遇知音。”江枫出言相邀,那少年也不拘谨,三两步便至亭内,依旧是抽动鼻翼,嗅着江枫手中的酒香,一脸陶醉,分明就是个小酒鬼。
  江枫正欲邀他入席,忽觉手背一凉,一只洁白如玉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接下自己未饮尽的酒杯,少年仰头,一饮而尽,烈酒下肚,玉颊红润,眼眶微微泛红,眉梢染桃,一副满足的样子,江枫只觉得头脑轰隆一声,心里砰砰直跳。
  “真是好酒,我还要!”少年尤是不足,伸出杯子讨酒。
  他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丝粘稠的语调,脸凑近江枫前,容颜清新俏丽,肌肤细腻仿若上好的瓷釉一般。
  江枫从未见过如此可爱之人,手不觉一抖,险些把酒壶打翻,少年再次握住他那双大手,依旧是冰凉柔软的感觉。
  “小心点,不要洒了好酒。”那少年责备一般,见到酒壶洒出几滴在石桌上,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些酒蘸入口中,那双唇因饮酒,像是花瓣一般鲜艳欲滴,让人食指大动。
  江枫痴痴呆呆,一把摄住少年的手。“石桌脏,我给你倒酒。”脸颊云彩般绯红。